昨日顾寒离校的事，陈希还历历在目。
一个人没落地走了，不见有人接送，也没有如惊雷轰动。
其实硬要说，也怪他自己，说话冲动，不考虑后果。
但人不能一直硬，软下来那会儿，就会设身处地地去思考问题。
"裁判的决定错了呢。"宋晓生躺在床上，用余光扫过看书的陈希，随口说道。
陈希虽然表面上在翻阅魔法书籍，但眼神没有焦点，轨迹杂乱无章，明显只是装个样子。
"也没错，顾寒的话的确过头了，活该。"
陈希回复道，但忽然想到什么，语气由缓转急，连声追问："宋晓生，你之前不是答应顾寒戏法阵的事儿吗？在学会这一招之前，他怎么可能会退学？"
戏法阵，这可是百年来独一份的机遇，当初顾寒看到这一招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央求宋晓生的声音那叫一个软嫩。
那个顾寒，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戏法阵，执意退学？
陈希实在是不敢相信。
"朋友，你说得很有道理。"
宋晓生的嘴角上扬，露出惯有的笑容，然后问道："那你觉得，顾寒为什么会走？"
陈希跟着这个思路重新思考起来，他之所以故意退学，无非两种可能。
一来，有比戏法阵更大的诱惑。
二来...
"宋晓生，难道你先前说的要求就是让他退学？"
陈希猛然醒悟，压低声线，朝宋晓生哑吼道。
"放心吧，魔族来临，他退学只有好事。"
宋晓生没有正面回答，将话题转移到了退学的利弊上。
不过说真的，这倒的确隐藏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借此机会，陈希准备提出来。
"魔族一事，不能联系军方或者校方解决吗？"
面对陈希的问题，宋晓生止住了微笑，严肃地讲解道："校方，你能保证谁不是魔族？同时，你又得有资格和他面谈。不现实，有风险。军方，没有引荐的人门都进不去。即使有，人家也未必能信，反倒不打自招。"
陈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我们呢？为什么不退学？"
陈希的第一个问题只是前戏，为了封死其他的可能性，第二个问题才是陈希真正想问的。
因为在这半年的相处里，陈希认为宋晓生对保存性命这种事情毫不在意，反倒搜查魔族的证据更让他感兴趣。
这很奇怪，正常人来说，对魔族根本避之不及，为何还要特地寻找？
"退学？你觉得退学有用吗？明明在灼灵卫城的千里开外，你的父亲不是照样被附身魔所杀害？"
宋晓生语速极快，面色平静，但话语中，陈希不难看出那处漏洞。
"你当初说的是这与灼灵学院的阴谋无关，我记得清清楚楚。怎么现在又改了说辞？"
"那是因为我错了。"面对陈希的逼问，宋晓生毫无压力，坦然说道，"从我们上一届开始，就已经暗优良分班，这意味着魔族的计划应该在上一届就开始准备了。你应当就是这次计划的导火索之一。"
等等，话题跳得太快，分班意味着什么？我怎么就是导火索了？
"具体情况，我会在假期告诉你的，你太心急了，朋友。"
宋晓生淡然说道，微笑如变戏法一样挂到了他的脸上。
风影卫城，白塔九层。
一身披雪白色绒毛袍、身高一米六几的白胡子老头，在大理石地板上来回踱步。
在他旁边五米处，有十几名身穿灰纹法师袍的老者庄严肃立。
"是源儿吗？源儿要来了？"
白胡子老头轻声呢喃着，眉毛稍拧，眼睛半眯，努力回忆着往事。
"他现在只是人族的叛徒，塔主。"
一位灰袍魔法师以苍老的声音说道，"放任下去，卫城有危。"
白胡子老头停住了脚步，从嘴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也许，老朽该亲自跑一趟，帮源儿脱离苦海。"
他目光悲悯，话语温和，但传达的意思却一点也不温和。
"您亲自去？白塔有两千三百多个重点项目，您得坐镇。要不这样，我、七和十一一块儿去，如何？"
灰袍魔法师的话，让塔主面露犹豫。
半晌，他再度开口："也罢，去每人领一张八级魔法卷轴吧。"
八级卷轴，价值何等珍贵？白塔的库存也不过两百来张，这可是上千年累积的成果。
"这是不是过了..."
灰袍魔法师问道，显然，他认为三个人过去，必能将人类的叛徒轻松杀死。
"我在怀疑，是不是少了。关于卫城紧急状态时，白塔的支援义务，或递交文件，或安排支援人手事宜，你们着手去办吧，老朽手生，未必有你们干练。"
白塔塔主疲倦地坐在审阅魔法技术论文的长桌前，挥了挥手，示意其他魔法师离开。
"是，塔主。"
众人纷纷领命，长袍一挥，便走下了白塔的九层。
"方源，对人族来讲，你已经大错特错，但对你自己来讲，你却做了个无比正确的决定。老朽的确没有你这般崇高的目标和决心，要不然，那份技术资料，我也绝对不会手软。"
白塔塔主长叹一声，仿佛用尽了一切力气。
然后，仿佛是最后的回顾，他朝空气发问："你为了永生，什么都愿意干，是吗？"
与此同时，第二座高级传送法阵终于建立成功，晶魔工程师们纷纷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匆忙地退下，里面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说他是人，其实不够准确，因为无论他的四肢还是五官，都远远脱离了人的范畴。
手、眼、耳、嘴、腿，全部都不是人类的东西，好似其他生物上的器官，并安在了自己身上。
他走路很不稳定，旁观者都疑心他下一步就要摔倒了，但偏偏又走得极快。
他发黄凸起的眼球，朝周遭肆意查探，嘴角扬起了奇怪的弧度，口水止不住地朝他缺掉的牙齿处缓缓淌下。
"嘿嘿嘿，白塔？是那个老家伙的地盘，他要是来的话，我特地准备的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
方源笑着，将枯骨般的手臂朝前挥动两下，语气轻松地说道："那三个可爱的小家伙，快来跟我说说情况。"
没有吟唱，没有施法时间，仅一瞬间就看破了晶魔工程师在寝室外边躲藏着。
晶魔们再不敢反抗，一个个乖巧地进到寝室。
情况说完，就能走了。
他们天真地保留着这个想法，但刚进门，脑袋就一阵眩晕，随即不声不响地死去了。
"嗯，这样啊，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方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间，还很绅士地将房门带上。
十九系说其实一直以来都是错误的，因为在十九系之外还有一系！
那便是灵魂系。
这是魔法师高层秘而不宣的恐怖派系，它能直接入侵改造人的灵魂，也能利用他人的灵魂窥视记忆。
而方源刚才随手使用的，便是三阶的灵魂系魔法，搜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