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弹出暗火时,陈希的精神力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突如其来的疲劳感让他站都难以站直,他强忍着耳边不断传来的蜂鸣声,抬头看向原本在天空的火苗。
他担心这些不被控制的火球垂直砸落,对昏倒的洛雪笙造成二次伤害,但达到极限的身体不容他再多做些什么。
眼看火球一个个往下坠落,逐渐加快速度,甚至火球冒出的焰花都要触碰到洛雪笙的时候,一阵徐徐的轻风飘过,宛如春雪消融一般,刚才还吞吐嘶吼的火焰,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波散去,台下鸦雀无声,唯有余遥满嘴恭喜地祝贺陈希的实力。
显然,刚才无来由的起风,就是他制造的。
到底是怎样的精神力才能凝成这种层次的风?不,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余遥...有老师吗?洛雪笙需要治疗!"
陈希虽然强行站住了身子,但后背已经被虚汗浸湿,就如失血过多一般,视线模糊,蜂鸣不止。
"既然是你出的手,轻重你也知道的吧?到底有没有必要治疗呢?我估摸着最多和皮外伤差不多。"
面前的同窗昏倒在台上,余遥仿佛没看见一般越过她,继续走向陈希,脸上有着找到猎物的喜悦感。
轻重?是啊,这是自己干的事情,轻重陈希当然知道。
当初公开课上,在精神力极限的时候,陈希根本收不住力,造成了后门的破坏。
刚才利用巨握术弹出暗火的时候,陈希的状况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刚才的那道暗火,是陈希的全力一击,击中了洛雪笙毫无设防的后颈。
"我...会不会杀人了?"
刚才是战况紧急,双方根本没有太多时间思考,现在回过神来,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后,陈希心里的内疚和自责就源源不断地流出,而更多的,是害怕。
说起来,为什么没有老师在现场看护?这种危险的法斗万一伤害到了学生的性命会怎么样?他们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陈希担心的期间,他的耳朵里除了蜂鸣声以外,还多出了其他人议论纷纷的声音。
"看走眼了,陈希果真是魔法天才,一直对局势洞若观火,抓住了洛雪笙自大的弱点,一举击溃。"
"根本是游刃有余,听余遥刚才的话,恐怕当时对洛雪笙的偷袭已经收了几分力道,这人对精神力的掌控简直恐怖如斯!"
不是!我没有!快点去叫老师啊!
这种响亮的声音从心里头吼出,经过声带后,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没有任何人听得到。
就当陈希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时刻压迫神经的疲劳将他彻底搞垮时,他听到了什么。
"你累了吧?"
声音从陈希的背后响起。
"有点。"
陈希的声音轻到连浊音都发声完全。
"跟我走,我带你去墙边休息休息,也会找老师治疗洛雪笙。"
那声音说道,好似有股特殊的魔力,诱惑着陈希。
陈希觉得正好,他正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睡上一觉,于是他跟从着,搭上了一只熟悉的手,走下台,穿过看戏的人群,走到墙角。
途中,他还看到,一脸错愕的余遥,气愤的冯木泽还有紧皱眉头的吴岳。
陈希其实还想观察更多,但蜂鸣声越来越大,逐渐盖过了其他人谈话的声音,到最后,他连蜂鸣声都听不清晰了。
...
"你还好吗?"
"朋友,可否先起来啊?"
寂静万分的世界忽然多出了几句叫喊声,陈希困惑地将眼前的世界挥开,但不知怎的,眼皮却先一步动了两下。
原本只有黑白的世界突然带来了新的色彩,陈希下意识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精神力使用过度的后遗症引得陈希脑袋阵痛。
终于,陈希看清了眼前叫喊他的人。
"宋晓生...嗯..."
陈希勉强地叫出名字,但穿过宋晓生边沿的目光却让他再度紧**来:"人呢?法斗散了?哦,还有,洛雪笙怎么样了?"
面对陈希的三连问,宋晓生露出了无奈的微笑,他摆了摆手:"你看,身后的那位是谁?"
经宋晓生的反问,陈希也想起,自己昏睡的时候,有两个人试图叫醒自己。
那句带有朋友二字的话必然是宋晓生所说,那么那句"你还好吗?"
...
洛雪笙!
果然,陈希转头一看,洛雪笙就在离他几米远处站着,只是他第一眼就注意到,洛雪笙本来雪白的脖子上多了一块颜色偏深的痕迹。
陈希原本要说的话被这一发现顿住了一秒,但他没有把话咽回去,反而决心更甚。
"对不起..."陈希的目光与洛雪笙对视时,他想了很多,有自责内疚,还有根深蒂固的疑惑,当这些情感统统涌上嗓子眼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两句话,"不过,为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陈希眼神坚定,默默地注视着洛雪笙,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洛雪笙干净的瞳色稍微纵深,脑袋往左肩微微倾斜了几度,露出了犹豫和不想深入话题时的表情。
"哪怕是恨我先前的不留手也好,哪怕是不理解我现在话语的强硬也好,麻烦说几句吧。"
陈希心里这么想着,但洛雪笙却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只是以求助的目光望着宋晓生。
其实宋晓生也很奇怪,按照他的设想,陈希误伤了洛雪笙,昏倒前后又如此挂念,话语不该这么"不容置疑"才对。
"那你还不如问问我为什么故意让你来这场法斗。我的朋友。"
察觉到了陈希的异常之后,宋晓生整理了措辞,便悠悠走来,替洛雪笙解围道,"你的精神力根本不行,却又在别人眼中作为天才活着,故此,你的实力瞒不了多久。这次法斗机会难得,证明一下你的实力,只是为我之后的计划作铺垫而已。
"所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陈希突然无端地恼怒着什么,仿佛被背叛了一样。在他的印象中,洛雪笙应该与宋晓生毫无干系。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事情吗?洛雪笙也是紫耀人,她能判断罗兰老师的行为是否与紫耀人相似。"
宋晓生解答道,轻松的语气仿佛在介绍朋友,"以后,我们便是一个团体了,调查此事只是顺带,以后互相照应才是真话。至于这一次的法斗,彼此都没有恶意,就翻篇了吧。"
言语间,似乎理所应当地将三人捆绑在了一起。
彼此没有恶意,就翻篇了吧?
陈希忽然凝神将宋晓生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他感觉眼前的人异常的陌生。
"哎,宋晓生啊。"
陈希面露讽刺意味十足的冷笑,但说话的语气却跟老友见面一般熟稔而友善,"刚才的话,你知道在我听来像什么吗?"
"朋友,你有点过于激动了..."
宋晓生的接话并没有成为陈希停止的理由,话音未落,陈希的话还在继续。
"就像...哎呀,我们才没有什么阴谋呢!之类的。"
话语到此一顿,陈希脸上的笑容跟着停止,语气变得压抑而咬牙切齿起来。
"别把我当傻子,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