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寂静,天地混黑。
无声,无动,无亮,无觉。
陈希似乎陷落在一片漆黑的牢笼。
经过漫长的等待,漫长到陈希以为这片黑暗无穷无尽的时候。
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扇白色的门。
"似乎是要我走进去。"
陈希呢喃,手脚机械地驱动,步伐僵硬地迈开,进门的瞬间,有无数纯白的光芒照耀在他的全身。
光芒持续了几秒后,黯淡下来,陈希周边已经有了奇异的变化。
黑白交织,形成了场景。
有床,有桌椅,有书架,有灯火。
按照惯例,陈希或许应该发问三句: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但四周的黑白物件并没有给陈希陌生的感觉,倒不说,有一股发自内心的熟悉和依存。
"我来过这儿?"
不,自异世以来,他根本不可能来过这里。
陈希猜想,这也许是什么强大的魔法师建立的传承,而身为穿越过来的主角,自然要尽数收取,成就传奇。
不过,正当他如此想着的时候,新生对战赛昏迷时的梦境从记忆中兀自醒来。
丑陋的老者,压抑的焦土,无尽的痛苦,这些恐怖的元素同样被附上了强烈的熟悉感。
而正巧的是,它们与当下的熟悉别无二致。
"这里也是梦境吗?可为什么在梦里我会意识到梦的存在?"
陈希低语,来回扫视房间内的布置。
桌上没有瓶瓶罐罐的药剂让陈希安心不少,可老者扭曲的五官还历历在目。
"我救了你一命。"
陈希从床上找到了一张手掌大小的纸条,上面用黑色墨水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六个字。
陈希轻轻地读了一遍,没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当他把纸条翻转过来,又显露出七个字来。
"你的命是我的了。"
当看到纸条上所写,陈希下意识地将纸条揉作一团,丢到床边的地板上。
他不是孩童,还不至于被这几个字吓得六神无主,但终究在心里留下一些慌张。
坐在床沿,陈希无意之间再度回看桌子。
桌子上方的白墙上,不知何时被人刻了七个黑色的大字。
"你的命是我的了。"
然后如同恐怖电影中播放的那样,灯火熄灭,突如其来的强风刮得门窗剧烈颤动。
虽然老套,但不得不说很管用,在听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下,陈希的心率瞬间飙升,直至达到高点,最终吓得昏死过去。
"朋友,我救了你一命,现在你的命可得归我管了。"
场景变换,颜色从黑白成了五彩,陈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遭环境,便听到一个熟悉从容的声音和熟悉可怕的语句。
将眼睛闭了再睁开,眼前的人物逐渐清晰起来,穿着粗布衣物的宋晓生找了个黑木板凳,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自己的双手无力地搭在纯白的被子上,头则靠着枕头。
陈希下意识地动了一下,立马被剧烈的疼痛打消了醒来后的麻木。
宋晓生却轻咦了一声,在前几分钟,他可是亲眼看到陈希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所以开了一句玩笑。
可似乎到了现在,陈希才渐渐清醒,以至于对自己的玩笑话没有半点回应。
"我...我之前再跟黄不才厮杀,然后腰部中了一剑,最后被爆**的余波所伤..."
陈希凭借在脑海残存的记忆碎片,慢慢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他一边以虚弱的语气叙述,一边将目光看向宋晓生,仿佛是在询问自己说的是否正确。
宋晓生点了点头,道:"嗯,是这样。"
陈希又问:"是你救了我?"
宋晓生摇头,答:"我只是把你送到这里救治,真正救了你的人,是这里的光、水、木三系的魔法师。"
虽然每个派系都有自己的治疗方式,但总结下来,唯有光系、水系和木系的魔法最适合用于治疗。
"他们有说过,我要在这里待几天吗?"陈希一边小心地微调着躺姿,一边问道。
"恐怕...得要半个月。"宋晓生苦笑一声,道,"学习一级魔法的时间不多了。"
一级魔法,这是在狩猎开始前陈希特别关心的东西,但他现在所思考的,并不是它。
"那个彭达,对你来说算朋友吗?"陈希眼神迷离,轻轻问道。
宋晓生摇头:"朋友,那种杂牌的佣兵团,包括团长全部都不配当我的朋友。"
"那我呢?一个心性平常甚至稀烂,没有魔法才情,靠着你的手段才拿到一级魔法器的我。是不是也没有资格当你的朋友呢?"
陈希的语气并不冲,甚至有一种咨询意见的口吻,他问得很慢,也很认真,
"只靠这些,的确没有资格成为我的朋友,但你还有其他的。"
宋晓生收起了从容的笑,用同样认真的态度回应陈希,"或许彭达的事情让朋友你有点心灰意冷,觉得我没有人性了。但我肯直截了当地在你面前摆明我和彭达的关系,这就至少能说明我对你很信任,不是吗?"
陈希默然,他无法反驳宋晓生的话语,便点了点头。
"我还知道,你觉得这个佣兵团的人不该死,觉得我过于冷血。是吗,我的朋友?"
宋晓生的手轻拍了拍陈希的腿,笑着问道。
没有药草林,宋晓生最终也会激化黄不才和彭达的内部矛盾,想方设法地让佣兵团分裂,这是毫无争议的恶人行径。
宋晓生没有去避开,反而主动将这一点指明。
陈希再度沉默,他知道宋晓生有恃无恐。
自己的命是宋晓生救的,魔族的阴谋都得听宋晓生拿主意,吟唱是宋晓生教的,宋晓生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锻炼自己。
陈希他,实在是没有立场去责怪宋晓生,更何况,杀死黄不才的人是陈希自己,宋晓生的手上可没有沾染半分鲜血。
如今,宋晓生主动说出来,就是想让这一事在陈希心里翻篇。
明白了宋晓生的阳谋过后,陈希的嘴微微翕动,开始时只是毫无意义的浮音,之后才发出了有内容的回答。
"我这儿倒无所谓。只是,我们都不再是什么无辜的人了,以后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死去,可别怨声载道地骂街叫嚷,理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