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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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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步入了漫长的修复期。在家里连着宅了一个礼拜没出门,老爹看不过去了,板着脸踢开我的房门。届时我正抱着本言情小说,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纵流。

老爹语气不稳地问:“小敏,你没事吧?”

我朝他挥挥手,无所谓地道:“我能有什么事啊。老爹你看,这是宁一给我找的小说,可好看了,看得正乐呢。”宁一是我自小到大的闺密。

“看得乐那你干吗哭啊?”

我抬手抹了把泪,伸到他面前,纠正:“这不叫哭,这叫喜极而泣!”随后老爹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一声长叹,我的世界太孤独啊,没人懂我!

老爹忧虑地转身,走到门边时,对我下达了指示:“明天你给我回队里去。”

门没掩上,他的身影在门框背后消失了。我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一点一点剥离,随意往后一躺,心想回就回吧。这么荒废度日也不是个事,并非宁一找的小说不好看,而是我居然看着搞笑的桥段还能感觉出荒凉来。

我是真的栽了,栽的还不是小沟,是没有底的黄河。在被那人那么狠心地说讨厌后,还真厚不起脸皮再去找他,那个婚事不用说也泡汤了。

回到原来的岗位,猎鹰行动的集训,最终还是没有走完。因为每天都安排了训练科目,分散了心神。加上同僚战友们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没空余的思绪胡思乱想。除了夜深人静时,闭上眼睡不着,脑中想的都是那个人影。

好多个日夜反转下来,原本满载的愁怨烟消云散,只剩纯净的思念。

强大的自愈系统,自动过滤掉他那句讨厌我的话,且当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还留了个疤。等改天有机会了,我就咬回去。思想境界有了质的飞跃后,我苏敏又满血复活了。

正当我计量着该如何打破僵局时,领导找我来了,不为啥,找我煽情去。集训小伙伴袁珺,在没了我这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后,毫无悬念地在猎鹰行动里拔得头筹。

然后组织搞颁奖仪式,要在通报出最后成绩前,给前三甲的小伙伴们煽情一把。在那之前征求过她们的意见,问她们最想与谁分享这胜利的成果。袁珺同志,忒不厚道地点了我的名,然后我就成了悲摧的后援,还得做地下工作者,悄悄溜进那会场,等主持人把话锋带到我时,才能出面。

我等啊等,站在舞台后面吹了老半天的西北风,吹得我都开始忧伤了。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这袁珺姑娘分明就是刺激我来的呀,勾动我好不容易平复的伤感情怀了。

要没那意外,就没后面许子杰与我的决裂,没准我此刻还能捧着第一名的成绩,站在高台上受万众瞩目,最主要的可能是还能得到他的褒奖,这是件多美的事啊!可结果呢?只映衬了我的悲摧……

当主持人念到我名字时,有意对着话筒轻咳了两声,佯装深沉。随后我才气定神闲、慢慢吞吞从后台走出,缓步而上。这一过程中,台上的袁珺姑娘,泪如滔滔江水,还没等我跨到台上站稳,她就以琼瑶式拥抱撞进我怀里,差点没把我从台上给撞摔下去!

不知道的还当我是这孩子的亲妈,呃,不对,是亲姐呢。至于哭成这样吗?我甚为不理解。

正了正音,拍了她两下肩膀,打算轻声劝哄时,目光就那么随意一瞥,定住了。

那……那……坐在台下第一排正中位置,腰板挺得笔直,面目俊朗如画的,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吗!他也来了?我此时的情绪用四个字形容:惊喜交加!这还真是天赐良缘啊。

原本我还有那么点不待见这个颁奖仪式,有那么点不甘心的小肚鸡肠,现在完全没有芥蒂了。该来!来对了!哈哈!“苏敏?你乐啥?”耳旁传来袁珺还带着哭音的疑问。

呃,我囧了。忘记这是在台上了,忘记此时的场景是要与袁珺煽情,我的表情僵硬到扭曲,然后硬是把扬起的唇角下垂,做出感慨万千状与袁珺姑娘抱在一起,马后炮地弥补我刚才的情绪“错乱”。

可我的目光却抽离不开啊,尤其是我发觉他也在看我,我敢发誓,他嘴角抽动了下。嘲笑我刚才的出糗?好吧,能博他一笑,也值了。

接下来,主持人适度调节气氛,愣是要把煽情戏码演绎到最高潮,让我说什么鼓舞袁珺姑娘的话,这之前台本上没写啊。台底下第一排坐着的人,我粗略看过一遍那肩膀上的条条杠杠,都是领导,就是临场素养再高,也有怯场的时候。

尤其是,那乌溜溜的黑眼睛,也堪堪盯着我。

硬挤话出来的结果就是,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还找不着调。实在无奈,我只好讲了一个从简宁一那儿听来的段子调节僵硬的气氛,听得底下笑得前俯后仰。原本感伤又煽情的戏,顿时变得滑稽好笑。

回头一望,袁珺姑娘那梨花带雨的小脸,满是惊愣地看着我。这姑娘,就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我这是临场机变吗?

主持人从风化中回过神,激情澎湃的情绪破灭不少,抢过话头后再不敢让我发言了,随意糊弄了两句就把我调度下了台。此举正合我意,反正在台上也无我发挥之地。

后头也没我什么事了,原本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既然许子杰也在,那就是九匹马来拉我也拉不走。仔细一算,将近有一个月没见他了,他身上的伤全好了?刚看他的脸色不是太红润,气色也不如集训时,肯定是还没好。

这领导也真是的,不就是个颁奖仪式吗,又没有像我这样祖国花朵般的精英在,需要把身负重伤的他给请来,一点都不体谅他,怎么着也算是因公受伤吧。

我瞅了个空,从外圈绕到了台前的左下方,找了个极佳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侧面。就是隔得有点远,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色,不过也可聊以慰藉我的思念啦。

台上在说什么,我是没心思去听了,直到“许子杰”三个字钻入耳朵,以为是听错了,朝台上看了看,就见袁珺姑娘特傲娇地独自站在台上,而一直受我注目礼的许子杰也缓缓起身走上了台。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不知怎的,心里酸溜溜的。

过了一会儿,我明白酸意从哪来了,因为那袁珺姑娘的小眼神,乌溜乌溜,扑闪扑闪,放着强光盯在他脸上呢。好你个袁珺,原来一直肖想他呢,指不准今天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喊我过来也不为煽情,而是为了向我宣战!什么?她丫还敢在大庭广众下要求许子杰给个拥抱!还真抱上了!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我在旁边看得咬牙切齿,呕到吐血,愤怒的小火焰逐层燃烧。

这股火焰一直烧到仪式结束时,许子杰从身后叫住我,有那么一瞬心中划过慌乱。其实我也不是没心没肺到痴傻,一个月前医院那事实在难堪,刚才骤见他那叫一个惊喜,愣是没缓过神来,可真到了私下里短兵相见,却是尴尬的。

他朝旁指了指道:“去那边走走?”听着像是邀请,却是命令式的肯定句。我轻应了声,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又忍不住偷偷盯他的后脑勺,心有狐疑。他会主动找上我,委实令人意外。原本还愁着要如何化开冰层,这下倒省去我动脑筋了。

等走到僻静处时,前头的身影忽然止步,我一时没察,差点一头撞上去,险险刹住车,离他只剩一寸的距离,鼻间都是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顿时面上一红,连忙退后一步,转而又觉得自己犯,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好好把握,这时候娇羞个什么呀。

还是他打破了沉默,直入主题:“上回在医院,我对你批评得过重了。”

我惊愕,他这是……在跟我道歉吗?还没等我将受宠若惊的情绪酝酿起,下一句话又一掌把气焰拍灭了。

“可是我对你的临场应变能力,以及格斗技巧,确实很失望。集训期间教导了你将近十个月,你是把我教的全都忘了。”

我沉默着垂下眸,做聆听状。

“还有,原本今天站在领奖台上接受嘉奖殊荣的有可能是你,而你却自动放弃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集训机会。当初我就对你说过,战场上的逃避,是最不负责任的。这也是我对你失望至极的一点。现在,你有何话要向我说?”

我……无话可说。他这番话,我总结了下,就是表达两个字:失望。

可是他今天还特为深明大义,表情也没原来那么严肃,用一种宽慰的口吻道:“不用怕我,尽管讲出你的观点来,反正集训到今天为止已经正式结束,我已不再是你的指挥官。”

这话怎么听得让我瘆得慌,像是跟我诀别似的,加上之前他疑似对我的道歉,脑子翻转了一圈,顿生某种念头,腿不由得一软,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问:“你是不是伤势恶化了,还是查出了什么毛病?”

他蹙起好看的眉,不解地看着我:“你在说什么呢?”

“你跟我又是道歉,又是和颜悦色的,不是因为伤情恶化或者身染不治之症吗?”

嘎嘣!我惊悚地听到他咬牙了,盯着我的眼神透着危险的寒光,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苏敏!你是有多想咒我死呢?”

手上一痛,原本是我在焦急之下抓着他的手,现在反被他扣住,而且扣得极紧。再察言观色一番,他似乎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整张脸都沉下来了。

“就这么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分辩的声音如蚊,听起来更像在狡辩,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果然他眉毛一掀,寒着脸道:“不习惯和颜悦色是吧,行,就你这次集训未完成以及之前那件事,写一份不少于五千字的检讨书交给我。”

话声落,他掷开我的手大步离去。那步伐比起刚才的轻慢,要重上好几分,我将同情的目光落向被他践踏的草地。看他如此凌厉矫健的气势,应是与我那不好的预感相去甚远,这我就放心了。

回到营队后,我就冲劲十足地找来了笔和纸,准备大干一番。说要写五千字,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我打算写上一万字。可是雄心壮志是好的,实践起来却是困难的。在我将前前后后整理过的思绪化为文字后,仔细一点,不过才两千字,中间还写了好些废话,离五千字可谓漫漫长路,远矣。

重整旗鼓,继续努力!东拼西凑了半天,再一数,只有三千字。我有去撞墙的冲动!

本就不是那文学的料子,当初在校时,一碰到写作文就头疼。抠了三千字,还有两千字去哪抠?如此我已不做一万字的考虑了,那目标实在太遥远。正在我百爪挠心之际,忽然心生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五千字的检讨书我铁定达标不了,还差那两千字,何不用来抒发抒发我对他的情怀?

我是个喜欢将理论付诸行动的人,这么一想后也就立即做了,等我奋笔疾书写完时,从头数一遍,居然六千字了,可见我对他的情怀是有多深刻。还是写这个才思敏捷,得心应手,一点都没凑字数的嫌疑。拎起纸张,满意地吹了吹,成就感十足。

可是,问题来了,我该怎么交给他?

这个问题等到早练时还没想到办法解决,而那检讨书就折放在我兜里,炙热得很。因为检讨书里头掺了“水分”,时间拖得越久,我就越加心虚。到了中午的时候甚至想,要是交不上去就不交了吧。

下午训练时,我被点名去办公室,说有领导找。跨进门槛就见许子杰赫然坐在里面,正与领导说着什么,发现我抵达后,两人停止了交谈向我看来。

在我严肃行过军礼后,领导的那张扑克脸难能可贵地朝我露出了笑脸:“苏敏,许指挥官你应该不陌生,不用我介绍了。根据你参加集训时的优良表现,许指挥官特意过来向我点名要你作为特训队的一员,这是极大的殊荣,以后你要好好表现,可不能丢我们营的脸。”

狂喜不足以表达我的情绪,窃喜比较适合我。踏出领导办公室门,刚准备来个奔放的笑容,就听身后传来严肃的声音:“回宿舍去整理东西,马上就走。”

这么赶?我立即小跑而走,其实也没啥要整理的呀,就是一些个人生活用品,前后十分钟,箱子一盖,拎包即走了。走出宿舍门,见那笔挺的身影背对着这边,听到我的动静后,他转过头来,幽深的双眸如一本我永远读不懂的书,丰富而致远。

有那么一瞬间,我跌进了那潭汪海不能自拔,因为那里面有疑似的温柔,却被他一句话给击醒:“检讨书呢?怎么不交上来?”

美丽的幻影霎时破灭,果然是我多想了,直觉去捂住兜,临到跟前,我又了。

动作太明显,导致灼热的目光射向了我兜的位置。他说:“写好了就拿出来。”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把心一狠,死就死吧,伸兜里抓了那纸片递过去,等我目光触及时,发现自个儿又悲摧了……

原本被我折叠得好好的三张纸,结果因为今天早晨的多次匍匐训练,被摧残了不知道多少遍。如今递在他眼前的信纸,皱巴巴如厕纸般狼狈。我不敢去看他的脸色了,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地乱瞟,在他抬手接过我的检讨书的瞬间,我看到他的嘴角又抽了。

翻手间,信纸被塞进了他兜里,长舒了一口气,庆幸他没当着我的面翻阅,要不然真没脸杵他跟前。见他目光落在我手里拉着的小行李箱上,我立即摆手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拿就好。”

他点点头,转过身时丢了一句:“本就没有要帮你拿,自力更生才会丰衣足食。”

我瞬间风化

许子杰领我去的地方,不是原来的基地,而是换了一处小海岛。到了那里,才发现这次特训队有男有女,已经有一名教官抵达,叫左韬。而女队行列中,袁珺姑娘居然也在,还真是狭路相逢。

自从颁奖仪式上发现她对许子杰的贼心后,再见此人,我有磨牙的冲动。

可袁珺姑娘却硬是接收不到我的敌意,看到我来犹如见到亲人般,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抱住我:“苏敏,可把你给盼来了。”哟嗬,这意思是她早知道我也是特训组的一员了?

也不容我们叙旧,许子杰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站列整齐排好。刚我用心数了下,一共有十名战士,五男五女。由左韬教官讲述这次特训的任务,此次行动是受上级特意指派,为期两个月,个人素质和团队合作都作为特训的内容。两个月后,验收成果,将会从中挑选最优秀的五名组员,加入特派队。

这次生活条件可就没上回在基地集训那么好了,一人一顶帐篷了事,还得自己搭。

来小岛的第一夜,我失眠了。

心情压抑不住地澎湃,一月前我心灰意冷宅在家里啃小说,笑到莫名流泪;半月前我思前想后总结错误,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打算重整旗鼓;两天前我百思不得其法,烦恼要如何循机再找他;结果现在我就躺在了这个孤岛上,呼吸与他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他离我不过几十米距离,然后有两个月可与他朝夕相处。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我的窃喜没持续太久,当天未明就被一声哨声叫醒时,那叫一个痛苦。可怜我差不多三点多才蒙眬睡去,结果五点就被唤醒起来了。

所有人整装待发,排列整齐是在十分钟后,随后许子杰与左韬并排走来。这回轮到他训话了:“我挑选你们来特训,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从今天开始,每个晚上都有可能紧急集训,时间不定。所以,你们必须做好每一分每一秒都全身戒备,就是在睡梦中也必须有警觉性。明白了吗?”

“明白。”

“大声点,我听不到。”

“明白!”十个人的高吼声,划破长空,宣誓着信念和决心。

上午绕岛长跑,一番辛苦自不必说,午后休整过后,就进行第二项特训——分组对抗。

两边队伍各由两名教官带队,在规定的场地内伏击对方,哪方将对方组员全体击灭就哪方胜利。这是一场比枪法、近身搏斗以及团队合作的比赛,目的就是要锻炼我们的临场应变能力和作战技巧。

选队时,采取抽签式。为求分布均匀,以男三女二和男二女三的形式组合。我在心底祈祷,一定要让我抽中许子杰那个队伍,可有句话叫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当我拿到属于左韬教官的签时,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这还是其次,更悲摧的是那袁珺姑娘居然抽到了他那队。看着那小脸蛋上笑开了花,我顿生怒意,前仇旧恨一起涌来,好你个袁珺是吧,让你肖想他,等下抽不死你丫的。

接下来是穿好防弹衣选武器,一组连教官在内是六个人,有三人主掌冷兵器,三人执枪。冷兵器是未开锋过的刀具,枪则是真枪,只是子弹经过特殊处理,但小范围内的震力还在,打在人身上会疼。我暗暗朝袁珺瞟了一眼,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我逮着个机会瞄准了不远处的闪光点,正是袁珺姑娘是也。

默数一、二、三,发射!没中?

千钧一发之际,她居然被人从旁边拉开了,而我的潜藏地反而被暴露。立即掉头往旁边的丛林奔走,借此转移敌方注意力,以供先锋士兵攻进他们的战地。此乃声东击西战略。刚才我没看错的话,拉了袁珺姑娘一把的,正是许子杰!

边跑边在通信器中向左韬汇报情况,敏锐的直觉,身后有人在追我。七绕八弯进入了一处隐蔽之地,准备找地方藏身看看追来的是谁。要是那袁珺姑娘,嘿嘿,正好就地解决了。

可还没来得及隐身,就觉一道强劲气势扑来,连忙往旁躲闪,转身间一道黑影欺身而来。不过一个晃神,我手里的武器被踢落在地,一把长刀已经架在我脖子上。虽没开锋,可那银光扑闪的,耀花了我的眼,而持刀人,正是许子杰。

如果说这刀开过锋,那我就是被一招致命!

他使的招数叫出其不意,呃,还有……美男计。刚要不是因为看到他身影时有片刻晃神,我是能够避开他这一击,并且还能给予强有力反击的。

一念之间,兵败如山倒。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看了眼地上的那把枪,给予评价:“有勇无谋!”

嗯,比较中肯,总比胸大无脑好。我在心里嘀咕,面上却做乖巧状。

哪知他下一句是:“你的检讨书我看过了。”

咯噔!不是心头一震的声音,而是腿上一软,膝盖差点磕到地。勉强稳住身形时眼睛躲闪着,不敢看他,哪里会想到他突然提此事,荒郊野外,周边无人……

“前半部分词句不通,后半部分言不达意。”

呃,词句不通?言不达意?我放大胆子问了句:“你都看完了吗?”

沉默,大约五秒过后,他答:“看完了。”

“看仔细了?”

“不看仔细能给你批示吗?严重怀疑你在学校时语文是怎么学的,前言不搭后语,前一句是对集训时的总结,后一句又跳到医院里的事上面去了。至于后面那段长篇大论,整体性太差,光描写我在校场里单挑就足足半张纸,剩下的半张纸又都描写你小叔叔的婚礼去了,直到收笔都没点到主题。”

欲哭无泪,就是我此刻的感受。

他不仅看了,还看得十分仔细,可是他领悟能力有待加强。后三千字我是用一种隐晦的手法,对,隐晦!描述认识他到情感转变的这么一个过程,抒发了我对他的滔滔敬仰之情,就差没把“我爱你”三字赤裸裸地写出来了,他居然说我言不达意。

“那个……那个……”我那个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来解释,脸倒是涨得通红。

许子杰直直盯着我,忽然说:“苏敏,我们试试吧。”

“啊?试什么?”我脑子转不过来,跟他老人家不在一个调上。

结果,沉默持续……

又被他盯了那么将近一分钟,他似乎重整旗鼓,还将手搁在了我肩膀上:“苏敏,我说,我和你试着交往,你同意吗?”

疑问句,命令式的。我直觉意识点头,等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脑子死机了。

“交往?你和我?”

他又蹙眉了:“你想和谁?”

我想和谁?迟钝的脑子成了复读机。这头我还没回过神,那头他已经一锤定音:“点头就是同意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交往吧。”

“等等!”声音高亢有力,我左右看了看,荒野丛林,除了我和他,空无一人,那声“等等”出自我口……我发现我又悲摧了,因为许子杰的眉毛扬起了,因为我不知道自个儿喊了等等究竟是要哪般。

“你有意见?”他搁在我肩膀上的手重了些,而且又走近了一步,瞬间气息将我包围,幽亮的眸凝在我脸上。这种情况下,我若还能有思维考虑,那就不叫苏敏了。

于是,我和他的关系在懵懵懂懂之下就此确定。那确定了之后,原本应该乘着天空晴朗、四下无人时说点温情话吧,可还没把情绪酝酿出来,远远就听到煞风景的嗓音一路呼喝着过来。

往那处一看,不是袁珺姑娘又是谁?她满脸仓皇地往此方向逃,眯起眼细看她的身后似有人影在追,好家伙,敢挡我风花雪月者死!

脚尖一勾,将原本摔在地上的枪挑起,一个漂亮的抄手,已经稳稳抓在手中。目标如此大,瞄准都不用了,“砰砰”两枪,距离我还有三十米远,袁珺姑娘不幸中弹,惨呼声与她倒地的动作同时运行。很不巧地,左右两枪,正中她胸部!

我勾起胜利的微笑,但得意不到一秒,手上一轻,冲锋枪脱手到了许子杰那边。只见他手持枪,枪管“恰恰”正对了我,纯属条件反应,我拔腿就跑,砰的一声后背上就灼痛了起来,整个人往前扑跌在地。

悲摧地,我中弹身亡了!元凶,许子杰!

龇牙咧嘴翻过身仰躺在地上,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开枪打我?”

他这次眉毛也不掀了,迈步走到了我跟前,居高临下看着我:“比赛还在继续,你我是敌对,你击杀了我方一员,我自当反击。”

“可你不是说我们交往吗?”哪有刚确定了男女关系,转个身就把人给毙了的?

但他却道:“苏敏,你得认清一件事,我和你的交往不会牵扯到特训,在训练中我是教官,你是我的兵,明白?”

说得这么明,能不明白吗?我不死心地多问了一句:“那私底下呢?”

他蹲了下来,枪把托了托我的下巴,唇角勾着弧度,反问:“你说呢?”我想我又被迷住了,眼冒红心。因为实在受不住他这种严谨中带了点邪气的味道,明明脸还是板着的,可是眼底的星光和嘴角上弯的弧度,都特别迷人。

一道爽朗的笑声中断了我的遐想,侧头去看,左韬与两名我方组员正朝这边而来。许子杰直起了身,眼睛微眯,只听左韬道:“子杰,你输了,你方组员全部被歼灭。”随后赞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苏敏,干得好!若不是你引开了贼首,敌方也不会群龙无首四处乱窜,你牺牲得值啊。”

第一次听着赞美的言辞,我心如泣血,为啥?“贼首”看我的眼神,那叫一个阴风阵阵!黑洞洞的枪对着我,大有再补一枪的意思。

我在心里把左韬恨了个半死,他这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啊。

最终成绩:我方牺牲两名组员,其中一个是我,而敌方全部被歼灭,只剩许子杰这个光杆司令。根据规则,组员全灭,比赛就结束。

回到集合点时,我以扭曲的姿势挠了挠后背,灼痛依旧,暗暗朝许子杰的背影比了个中指,你狠!转头间,撞上左韬教官似笑非笑的眼,顿时一阵心虚,赶紧把手指藏在了背后。

破天荒地,我受到表扬了。

常被骂有勇无谋的我,在这场两方对战演习比赛里,居然被冠上了智勇双全的名号。原因是我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将敌方主指挥吸引开,从而留给己方足够的空间发挥。

此后常有类似的近战演习,只要我与袁珺姑娘不是分配到一组,就是发挥我所长的时候。跟袁珺姑娘杠上后,我开始担当狙击手,因为发现了这个职业的乐趣,特别妙趣横生!可以躲在最隐蔽之处,然后综观全局,冷不丁地给你放上一枪,绝对枪枪有效。

有人是这样形容狙击手的:如果你感觉到我的存在,请放心,你不是我的目标。

也就是说,真正最强的狙击手,可杀人于无形,没有人能够感觉到你所在的位置。而我更喜欢另外一句话:o one kill(弹无虚发)。

我在每次的训练中,都在朝这个目标奋勇前进。于是,袁珺姑娘不知道牺牲在我枪下多少次了,到后来她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质问我为什么每次都打她。我说那是上级命令,任务需要。她又质问我为什么我和她是一组的时候,还是打她?呃,那是失误……我瞄她瞄习惯了,都忘了她跟我分配到一组这回事。

事后我也得到教训了,被许子杰拎到别处,进行单独“教育”!这种模式甚合我心意,抓紧任何可能之机与他单独相处,是我每天的奋斗目标。

因此,我不介意他对我再教育;也因此,我会努力地犯错。

许子杰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你说说,为什么对袁珺有那么深的敌意?”

我微眨了下眼,表情特纯真地否认:“我没有。”

他目光流转,微扬了唇角道:“没有?那为什么每次对敌时你看到她犹如打了鸡血般兴奋?来岛一共十天,我们演练了十二次对战,其中你与她有三次分配在一个组,九次是敌对组,袁珺在你手底下阵亡了却有十一次,你来跟我解释解释,这个数据是怎么分配的?为什么同一组时,她也‘不幸’中了你的流弹?”

要不要把数据分析得这么透彻啊,还给不给我活路了?真心觉得他那天向我提出交往是在诳我,接连着这么多天下来,不但没享受到一点点福利,反而每次都拿我当炮筒子轰,连个温情的眼神都不给。

人家交往谈恋爱是逛街、看电影、吃大餐,到我这儿交往就是演习、训练、啃大饼,三不五时还要吃顿排头,挨个训。这人生呢,不能比,越比越觉得自己悲摧。可这话我还不能抗议地说出来,得在心里头藏着,眼前还得先把他这块应付了过去。

于是,我琢磨了下,如此做了总结:“报告,击毙袁珺是战略,以她的光荣牺牲来麻痹敌方,从而取得最终胜利。”

“强词夺理。”

我垂下头,小声辩驳:“我没有。”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脑袋上一热,我瞬间僵硬了,因为许子杰的爪子抚在了我头上,那个动作貌似在轻揉。这……这是有史以来他与我最亲密接触的一次!

“以后不要再针对袁珺,知道了吗?”

我脑袋瓜一热,思维就成糨糊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就吐露了出来:“谁让她那小眼神一直围绕着你转呢,有事没

事都往你那儿凑。”

“哦?看来这才是你的真正理由?”

咯噔!糟糕,我把真实心境暴露了。而更令我惊骇的是,那本在脑袋上的爪子,居然移到了我脸颊上,他的五官放大凑近,然后,他轻吹了口气,然后……

他收手退回一步,淡淡道:“你脸上有草屑,帮你吹掉了。”

我的双颊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不早了,回营地吧,午夜会有集训,别睡死了。”他潇洒转身,挥挥衣袖不留半片云彩,身形挺拔迈步而去,徒留我独自僵立原地,像电线杆子。

等回神往营地走时,已经是十分钟后,猛然间想起刚才那事,我脸上有草屑,他只需用手帮着拿开就好,何用双管齐下,又吹又摸的?他这分明是在对我搞小暧昧。

夜里躺在帐篷里头时,心里乐开了花,总算觉摸出点交往恋爱的味道了。

午夜哨响,我第一个跑到了集合点,因为根本就没睡,连衣服都没脱。不知是否之前那点小暧昧太知味了,如今看他越发觉得帅气,听他说话嗓音也特醇厚磁性。

“苏敏?听清我说的任务了吗?”

啊?又点我名?我朝他眨了眨眼,暗示他放我一马。可是许子杰铁面无私如包拯,神色一寒,厉声道:“苏敏,任务结束后,俯卧撑两百,十公里负重跑。”

十公里负重?那得跑到天亮了!好吧,我又悲摧了。

午夜集训的任务是突袭男组员营地,俘虏他们守夜的人。等我们女队完成任务凯旋时,我有些小心虚,因为在最后关头使了点小计谋。原本是没这么顺利的,我也被其中一位师兄给揪住了,脚都被他给扭了,于是就借着这理由假意做委屈状,勾起对方的愧疚之心,然后我们就那么溜之大吉跑回营地向教官报告了。

最终结果是,五位师兄被许子杰批得一无是处,尤其那个被我说动的师兄最惨,受到全队的指责,被罚十公里负重跑。

受罚前,他朝我这边瞟了一眼,那小眼神特哀怨。

一声解散,姑娘们都各自回帐篷,我却被许子杰喊住。暗自窃喜,难道他要乘夜黑无人时,私下里对我表扬一番,然后再发展发展私人感情?

却听他沉着嗓子问:“苏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我茫然困惑,就着月光看他酷俊的脸,眨了眨眼,暗示他给点提示。他勾唇一笑,声音婉转又轻柔:“任务之前我说了什么?”

顺着他的提醒,我开始回想,任务之前……呃,十公里负重跑?“能不能看在我立了大功的分儿上,把这罚抵消了?”

“你立什么大功了?”

我有点憋屈,你不能把我的功绩全抹杀了啊。于是我为自己分辩:“最后关头,我用计诱引师兄,让他放弃追捕我们,赢得了关键性的胜利。”这是铁铮铮的事实,有人证可询。

却听他轻哼了声道:“什么计?美人计?苏敏,我看你是皮痒了,这点事还敢跟我邀功?还不去背负重,是打算磨蹭到天亮再跑?”

“……”

天底下再没比我更苦命的人,大半夜的刚动过一场武,还没喘口气,又开始受罚。吭哧吭哧跑了会儿,就开始觉得艰难了,不是我体力不支,而是之前被师兄扭到的脚开始隐隐作痛。身上背了负重后,更加剧了脚的受力程度,每一步跨出去都 开始觉得揪心。

这情形不妙啊,可别十公里跑完,我这脚废了。

左右看了看无人,于是缓下身来,心道反正无人监督,干吗要那么实诚。可走没多久,突听身后传来沉问:“你脚怎么了?”

一滴冷汗从额头滚下,整个人都有发毛的感觉。不是我胆小,这夜里黑漆无人,突然身后冒个人声,哪怕嗓音好听,也真真吓人啊。

转过身,高挑的身影在离我十几米远处,快步朝这边走来。

清冽气息逼近,与四周的芳草泥土气息融合在一起,月光打在他的背后,将他的脸隐在了暗处,而目光却在浮动。我有片刻的愣神,等反应过来时,许子杰已蹲下身探手摸向了我的脚踝,指尖的微凉透过袜子传到我皮肤里:“这里疼?”

点点头,发现他低着头看不到,于是应声:“嗯。”

“什么时候受伤的?为什么不早说?你是想脚伤加剧逃避训练?”

连忙小声分辩:“你没给我机会汇报呀。”他直起了身,朝旁指了指:“去那边坐下再说吧。”那个位置有棵大树,地上铺满了树叶,坐下时还软软的。可因为枝繁叶茂,遮住了头顶的月光,此处变得特别阴暗。

刚坐定后,他就抬起我受伤的脚到他腿上,然后轻按伤处。动作称不上温柔,却让我心跳如雷,耳畔是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又迷乱。

咦?当下不就是夜黑风高无人时,正可以交流下私人感情呀,如此良机,不能错过。于是我酝酿了下,决定打破沉静:“指挥官……”

“以后无人时,就喊我名字吧。”

“啊?我不敢……”

“啊什么啊,让你喊就喊,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叫我指挥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像你这么笨,教得人累,还是别荼毒我了。”

有这么笨?我怎么觉得自己脑袋瓜子还不错啊,要不也不能将袁珺姑娘压制得死死的。等等,他前面那句话说了什么?“你重复一下刚才那话。”

“像你这么笨?”

“不是,前面那句。”

“喊我名字?”

我真心哭了,哀怨地去揪他衣角,悄声问:“你刚才是不是说一辈子?”三个字轻滚在唇边,光这么念着,都觉得犹如梦中。

黑漆中,许子杰抬起了头,星眸若灿,他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是想我对你耍流氓?”语调是轻慢的,目光是灼闪的,气息是邪魅的。

“恋爱?结婚?”我控制不住自己高亢的音量了。

“有何问题?交往之后不就是恋爱?恋爱之后不就是结婚?需要这么惊疑?”

我凌乱了,不淡定了,激动了。不带这么刺激人的,还一下子抛巨雷炸弹!

人一激动,脑子就不利索了,开始犯傻了,骨碌站起来了,然后……“啊!”忘记脚扭伤了!只站了半个身位,人就往前栽,很不巧,正对的位置是许子杰。我重重地跌在他身上,由于俯冲势头挺猛,他也没防备,结果就是我把他压身下了。

瞬间定格,停止思维!

他仰躺在地,我伏趴在他身上,两手抓住他的肩膀,脸与脸之间只有寸余的距离,气息扑面交融,若我再往下半寸,即可正贴他的唇。这……太暧昧了!

正待我手撑地要爬起时,他发话了:“苏敏,你是在对我耍流氓吗?”

手一软,重新跌在他胸口上,这回可就没刚才那么走运了,额头磕在了他的下巴上,一声闷哼从他嘴里溢出,接着是他磨牙的声音:“苏敏,你头怎么这么硬的?”

捂着额头,苦不堪言,我也疼啊,他老人家的下巴也不软。一个翻转间,还没反应过来,位置颠了个倒,变成他上我下了。这是什么情况?我不经大脑地反问了句:“许子杰,你这也是在对我耍流氓吗?”

黑暗中,我感觉身上的人顿了下,随后气息逼近,只听他说:“目前这个行为还没有,正准备开始。”话语落,就觉唇上一凉,迟钝了半秒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在吻我!

这这这……我不会表达了,也没法表达。

从两唇相碰到分开,时间很短,估摸着也就两三秒时间,可我觉得漫长得犹如一个世纪。待他翻身而起,蹲在旁边时,我一直都直愣愣地看他。只恨天为什么不亮,月光为什么不照到这里,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眸。

“试试看能起来吗?”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静,我羞赧地坐起身,唇上发烫,面上发烫。抬首间,他已经站起伸手来扶我,突听他道:“有人来了。”我脑中一热,就地一个翻滚,藏树后面去了,等回过神时我就想了,干吗要躲啊?

那头脚步声沉重,越来越近,忽然顿止,随即一个嘹亮的嗓音起:“教官好!”竟是那被罚十公里跑的师兄!这尼玛也太巧了,幸亏我躲得及时,要不被他看到荒郊野外我和他孤男寡女……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对,我和他本来就洗不清了,抬手触摸唇瓣,那处的灼热似乎还未消散。

一个晃神,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就听师兄的脚步声远去。许子杰绕到树后问:“你躲什么?”我能说刚才莫名其妙心虚了吗。

被师兄那么一打岔,之前暧昧的气氛也没有了,这时候再沉默的话,就变得尴尬起来。我挖空心思想着说点啥,突听他提议说回营,立马点头同意。可是当他伸手扶住我的胳膊,将我半边身体重量靠在他身上时,我又凌乱了。他要么冷冰冰,要么如此火热,我招架不住啊。

原路返回,脑子浑浑噩噩,有身在梦中的感觉。一直到即将抵达营地时,他才松开了我的手臂,轻声问:“你自个儿能走吗?”

默声点头,我胡乱瞟了他一眼,天光泛白,已隐隐看清他的脸面,俊酷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许多。连忙移转开视线,压低声道:“我先回营了。”随后,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这姿势,委实不雅。

基于脚受伤的缘故,许子杰额外开恩免去了我的晨跑,也免去了上午的战地训练。然后我坐在空无一人的营地,有足够的时间静静反思。

仔细琢磨了个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昨晚上我的初吻丢了……

就在我无聊到快数脚边草时,总算见兄弟姐妹们回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左韬。看着怎么有点行色匆匆,我刚直起身准备向他行礼,他劈头就问:“许教官回来没?”

啊?我直觉摇头,待这一上午了,别说人了,连鬼影子也没看到。

左韬蹙起眉,回头就对组员们吼:“你们两人一组结伴去找,不管找没找到他们,半小时后在此处集合,明白吗?”“明白!”

等等,我拉住欲走的左韬:“出什么事了?”

“袁珺在对战中不知去向,子杰去找了,他们的通信器可能掉了,目前失去联络。你腿不方便,就留在原地等候,如果他们回来,欸,你去哪啊?”

我头也不回:“找教官。”

笑话,袁珺和教官大人!我能放心他们俩在一起吗?

就知道袁珺那丫居心不良,不过是我因伤误工了半天,她就出幺蛾子了。别说我跟他已把关系定下,就是还没定下时,我也不会便宜了她那小样呀。

一上午的休整,扭伤差不多好了,只是还有点隐隐作痛。我也没跟谁结组同行,赶上同伴问了大致情况后,挑了个方向开始搜索。并非盲目寻找,而是在这岛上好多天了,自然对地形相当了解,几处险要之地我都了然于心。

在我如X光扫射下,走出大约两百米,就发现了可疑痕迹。一处丛林茂密之地,似被人踩踏过,这个方位是我们平时对战演习都不曾到过的。因为临近海边涯岸,跑偏了就可能会跌进哪个石缝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当我发现黑色通信器落在一处草丛中时,更加肯定他们来过此地,心不由得焦忧起来。也不顾地形是否危险,沿着丛木往涯岸边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了人的点。直到翻过一个小坡,到了礁石群,举目而望间,定住视线。

然后,小火焰燃烧了!士可杀不可辱,用词不对,是可忍孰不可忍!前方五十米处,袁珺姑娘浑身湿漉漉地平躺在某块大礁石上,而许子杰也湿漉漉的,正俯身……吻她!气煞我也,今儿凌晨刚跟我论定恋爱关系,还拿走了我的初吻,一转身就跑去亲别的姑娘了。

我真是狗眼无珠……呸呸,思维一乱就胡言乱语了,狗眼无珠哪能用自己身上,是有眼无珠才对!心里虽在懊恼纠结,可脚下却没停,朝他们的位置疾奔,等到临近了些后,我眯着眼看出了点苗头。

那袁珺姑娘看着是双目紧闭,像在享受中,可应该没有一种接吻是亲一口,松开,再换一口气吧。野地急救有培训过,这种类似的方法也看过示范。

是我错怪他们了?许子杰是在救她,实则没有奸情?

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还没等我开口,他就下令:“用通信器联络左韬,让他立即联系医护队到岛上来。”

事有轻重缓急,如此情形,我也大致明白了,不敢怠慢,立即按照他的吩咐与左韬对上话,也详细告知了地点方位。不出十分钟,左韬就带人陆续赶来。而这期间,许子杰没有放弃急救,双手压在袁珺姑娘胸口,呼吸一口,压一次,看得我那叫一个心绪难平。

人被抬上了担架,火速往营地赶,医护人员也赶到了,对袁珺一番急救后,她就醒了过来,吐了不少水。我站在人群中,听到许子杰与医务人员的交谈,得知了事情始末。

袁珺姑娘不知脑子是不是秀逗了,在对战中为避狙击手耳目,想从外围绕到敌方后营,结果摔进了涯岸边的丛木中,那摔就摔了吧,待在那等待救援就好,她偏偏逞强想自救,颤颤巍巍爬起来后没了方向,竟然跑到了涯岸边。

许子杰赶到之际,正好她跌落海中。这丫进了海里一惊怕,把平时学的泳技全忘了,猛喝海水补充钠,等把人救上来时,已经因“钠过量”而昏迷了。

不得不说,这女人,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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