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便发现段祈煜似是有些喝醉的模样,坐在上首眼神迷离,面上也泛起微微的桃花色,似是有些疲倦一般打了个哈欠。
“煜儿可是累了?”皇帝朝他看了一眼,其实不光段祈煜,他相信在坐的许多人都十分疲倦,毕竟昨晚熬到了三更天,还要赶着来参加今日的宴会,着实有些太紧。
段祈煜轻轻摇头,似是有些迷糊却强打精神一般:“无事。”
他嘴上说着无事,面上却更加朦胧起来,慕翎宇看着他面色变化,唇角微微勾起,刚刚那杯酒中有着极强的合欢散,这种合欢散无色无味,放于酒中毫无痕迹,若是以前的段祈煜兴许能看出不对,可他现在是个废物一般,怎么能发现这酒的问题呢?
皇后也朝段祈煜看了一眼,面上带起几分深邃的笑意,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除了那些看到太子走不动路的庸脂俗粉,慕蓠裳宛如一个大家闺秀一般坐在那里,眉眼间皆是温婉平和之色,她眼波流转,朝身边宫女吩咐了几句,宫女应了一声走到慕蓠裳跟前,屈膝行礼:“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慕蓠裳心头松了口气,忙跟着宫女朝皇后身边走去,仪态端庄,仿佛当日在皇帝皇后面前失仪的不是她一般:“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轻轻点头,拦住她行礼的动作,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本宫之前便对你十分喜欢,如今更是越看越顺眼,你以后终究是要做本宫的儿媳的,这些虚礼免了吧。”
文武百官面前,皇后的话声音并不大,却也不小,足以使旁边许多大臣听的清清楚楚,心头都是一跳,皇后出身大满,按理来说不是应该支持太子与大满之间的婚事么,怎么此时却偏向了慕蓠裳?
慕蓠裳有些害羞一般低下了头,含情脉脉朝段祈煜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一副怀春的少女模样:“多谢娘娘,蓠裳能做您的儿媳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话音刚落,皇后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嘲讽,当年慕蓠裳闯大狱求赐婚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自己当时给了南离那么大一个下马威,她如今还能说得出这话,为了一个段祈煜,竟能自降身份愿意来讨好她,真不知是该说她蠢还是单纯。
皇后似是满意地勾唇,朝慕蓠裳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更靠低一些,轻声道:“本宫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不要让本宫失望。”
慕蓠裳眼中顿时绽出喜悦的光芒,忙应了一声:“是。”
慕翎宇帮她只是为了得到元灵珠,不见得会真心让她得到段祈煜,他帮着自己下了合欢散又怎样?万一事情败露还不是要她来承受苦果?更何况有文锦绣在,她心头总是哽了一根刺,皇后愿意帮她除去这个心腹大患,她怎么会不乐意?
皇后见她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继而转向段祈煜,他已经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情景了,看起来像是大醉一般,今日他说的话,众人很自然地理解成了他对慕蓠裳有情,皇帝又好不容易松了口,他现在的行为仿佛是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没有人会怀疑。
段祈煜又喝了一杯酒,眉头拧了起来,他往常的酒量很好,何况今日喝的并不是很多,却有种脑子混乱的感觉,他轻轻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不知为何越发糊涂,难耐地捏了捏眉心,他起身向众人告罪之后便朝殿外走去,只是脚步有些迟钝,众人看在眼里,心中又多了几分探究。
他一离开,慕蓠裳紧随其后也找了个借口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他正在前方有些踉跄的走着,一旁的宫女想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慕蓠裳唇角勾起,快步走到他身前扶住他:“煜哥哥。”
段祈煜有一瞬间怔愣,脑中闪过无数个少女喊“煜哥哥”的画面,眸中带出几分迷惑,慕蓠裳见到他这样的神情,一颗心都要化了,忙拉紧了他的手臂,扶着他往最近的宫殿走去,见他额头上已经渗出薄汗,忙拿出自己的帕子替他擦汗:“煜哥哥,你是不是很热?”
她帕子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闻起来很是舒服,很好的缓解了一阵阵的燥热感,段祈煜顺从地点点头,慕蓠裳心头漫上喜色,眼见二人已经走到一处宫殿,她忙扶着他走进去,殿中的婢女见状便放下手中的活来帮她,却被她灵活地躲开:“出去吧,本公主来伺候。”
宫女顿时愣住了,她们还不知道宴会上发生的事,但是对当日段祈煜大殿求娶的事却十分清楚,谁都知道这位蓠裳公主不一般,她亲自照顾太子殿下,虽说不合规矩,但她们哪里敢阻止?
一个年长些的宫女朝众人使了个眼色退了出来,众人有些担忧地看着那紧闭的殿门,一个小宫女蹙眉道:“春兰姐姐,太子殿下跟公主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吗?我瞧着殿下像是有些不对劲的样子,是不是要禀报陛下一声?”
那年长的宫女摇了摇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意:“不必,公主总不会害了殿下,宴会上宾客众多,还有南离使臣,若是被他们看了笑话,陛下怪罪起来谁担当的起?”
她话音一落,众人都不说话了,那最先说话的小宫女咬了咬唇,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可是若是殿下出了什么岔子,陛下……”
“能出什么岔子,再说了,横竖有蓠裳公主在,难不成还会为难你我?行了,都去做自己的事吧。”春兰嗤笑一声,转过身不再理会她,小宫女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轻轻摇了摇头,拿起水壶朝花园走去。
大殿的门一闭上,慕蓠裳整个人朝段祈煜倒了过来,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媚眼如丝,看起来十分勾魂夺魄,段祈煜顺着她的动作向床上倒去,一双迷离的眸子却突然睁开,显出几分笑意:“你是不是很想我宠幸你?”
慕蓠裳勾人地点点头,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她自然不再顾忌什么身份体统,对于段祈煜这样的人来说,身份体统什么的,只会让她错失机会,她说着去捉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衣襟处,露出圆润的肩头,又向他贴近几分,想要让他感知她的热情与美好,不想他却一把将她的手腕攥紧,热气朝她耳边喷洒而出:“想不到南离的公主殿下竟也如此**。”
慕蓠裳脑中一顿,明显感觉到一丝不对,然而脑子却有些混沌起来,望着面前那张遮住一半的脸,神情有些迷离:“煜哥哥……”
她这一声喊出来,像是一直压抑的感情有了宣泄的出口一般,一把抱住了身上人:“煜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欢你,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决定要做你的妻子,可是,可是,可是你都不理我,你心里只有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我是南离的公主,比她高贵,比她优秀,比她更你,你为什么是不看看我呢?我你,的心都要碎了,煜哥哥,你也是我的是不是,你一定是我的,不然怎么会让我跟你一起回来,不然怎么会求娶我……”
她自顾自说着,像是魔怔了一般,一点点收紧了手臂,浑身也逐渐发起热来,像是着了火一般。
慕蓠裳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却怎么都想不明白是什么地方有问题,她浑身都火热,小腹处更是十分难受,不由自主伸手将自己的衣衫褪了下来,浑身都在叫嚣着想要更多,双手一个劲儿地扒着身旁人的衣衫,甚至想要将手伸进他的前胸,却被猛然抓住了手腕。
“煜哥哥,我好热,要我……”慕蓠裳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手脚并用朝身旁人身上爬去,热浪一阵阵侵袭着她的大脑,她脑中越发模糊,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身旁的男子将她的手推出去,在她再次靠过来之前迅速起身,只余下慕蓠裳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劲儿地喊着热,身上的衣裳也被她一件件褪去,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甚至只剩下亵裤与肚兜,而她的手还再继续。
一身月白衣袍的男子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随手从旁边扯过一床被子丢在她身上,这才向后退了两步,一道黑色人影快速落了下来,看到他一脸厌恶的样子,眼中划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将手里的麻袋朝地上一丢:“人给你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带出几分冷意,疾锋忙收了自己戏谑的目光,将麻袋里的人放出来与慕蓠裳躺在一起,慕蓠裳此时中了药,正是欲火焚身的时候,这一下更是*,甚至二人还没有离开便能见到床帐里滚成一团的二人。
疾锋嘴角抽了抽,同情地看了对面一脸黑线的斩风一眼,似是安慰似是幸灾乐祸一般:“没想到那药效这么厉害,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了。
这五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见斩风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朝他射了过来,他忙住了口,向后退了几步,示意他快些离开,斩风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如一道影子一般掠出了大殿,疾锋又回头看了帐中时不时发出暧昧声响的人一眼,浑身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待下去,忙跟着离开了大殿。
宴会上,距离段祈煜和慕蓠裳离开已经有半个时辰之久了,慕翎宇似是刚刚发现慕蓠裳不见了一般,眉心微微蹙起,吩咐身边的婢女四处找一找,然而却一无所获,他面上不由带出了几分焦急。
皇后似是刚刚发现他面色不对,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拂过,淡声道:“七皇子怎么了,本宫瞧你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慕翎宇一顿,轻轻摇了摇头,像是不愿多说一般:“无妨,不是什么大事。”
他话是这么说,可神情却慢慢变得有些焦急,一副出了什么事却不想给大月添麻烦的样子,皇帝微微蹙眉,他这副模样,傻子都能看出来有事:“若是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这是在大月皇宫,出了事自然有朕为你做主。”
慕翎宇闻言心头划过冷笑,怕你做不了主!但有了皇帝这句话,他像是挣扎片刻之后,才上前躬身:“既然陛下这么说了,翎宇也不见外了,不瞒陛下,蓠裳不知去了何处,我派去的人四处寻找也没能找到她,所以想请陛下帮忙找找去,她并不熟悉这宫中,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实在无法向父皇交代。”
皇帝面色顿了顿,朝韩忠摆摆手:“去查查,有没有人见过蓠裳公主,来报给朕。”
韩忠点点头退了下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回到了宴会上,附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帝面色骤然一变:“当真?”
韩忠有些为难地看了慕翎宇一眼,眼底带出几分焦灼点点头:“千真万确,奴才听说蓠裳公主现在还没出来。”
“混账!”皇帝重重在桌案上拍了一下,将酒杯震得抖了几抖,众人见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纷纷跪倒在地不敢说话,这样的场合,到底是什么事才引得皇帝如此生气?然而他们不敢问,生怕皇帝一个龙颜震怒将他们斩了头。
皇后眸子眯了眯,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慕翎宇则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角,看皇帝的反应知道,慕蓠裳定然是成功了,众目睽睽之下,大月太子与南离公主有了夫妻之实,任凭他们跟大满有什么劳什子的婚约,但做都做了,难道还能不承认?
何况这件事还不是私下被人发现,当着南离使臣和文武百官的面,段祈煜做出这种事,里子面子全部都丢光了,慕蓠裳嫁过来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似是极其担心一般上前一步:“陛下,可是蓠裳出了什么事?”
皇帝面上露出几分尴尬,他能说出了什么事?能说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欺侮了南离公主么?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若是真的这么说了,那才叫丢人不知深浅,他思索片刻,刚想解释一下,私下再跟慕翎宇商议,却见一个婢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进来扑倒在慕翎宇身前:“殿下,快去看看公主吧!”
皇帝手指顿时收紧了,眼底带出几分杀意看向那婢女,慕翎宇心头冷笑,却很是配合地霍然起身:“公主怎么了?!”
那婢女是慕蓠裳身边的贴身婢女,此次跟着她一起进宫,不少人都见过的,此时出现在这里,还说出这样的话,足以使众人浮想联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殿下快去看看吧,公主刚刚醉了酒出去醒酒,却正好碰上太子殿下,现在,现在……”她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急得满头都是汗,甚至不顾体统地抓住了慕翎宇的衣袍:“殿下快去看看吧,若是晚了,若是晚了,公主她……”
她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皇帝腾地站起身来,几乎抑制不住要开口,皇后却朝他淡淡看了一眼,慢条斯理道:“七皇子,既然蓠裳公主醉了酒,想必此时是在哪一处休息,不如本宫派人去将她带去凤栖宫休息如何?”
此时她的话在众人耳中是要帮着太子掩盖此等丑事了,众人原本都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皇后的话无疑让他们想的更多,众人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慕翎宇面上带起几分怒意,南离使臣也明白那婢女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碍于慕翎宇没有说话他们不好开口罢了,此时皇后一开口,已经有使臣蠢蠢欲动,想要反驳出声,慕翎宇横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到皇后身上,微微笑了笑:“多谢皇后娘娘抬,只不过蓠裳素来任性粗野惯了,还是不要去打扰娘娘为好。”
他说着朝那婢女看了一眼,冷声道:“公主如今在哪里,立刻带我前去。”
皇帝双眸中顿时沉淀出冷色,他身为宴会的主人,慕翎宇这话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事到如今也是他们不占理,所以他只是强压下心头的恼怒,朝众人使了个手势,便跟着慕翎宇朝外走去,他一走,许多大臣便也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只不过女眷之间的事他们终究不能关注太过,便由着自家的女眷们跟在了皇后身后。
那婢女一路将众人带到了朝阳殿,殿内的宫女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春兰安静地守在门口,见众人浩浩荡荡朝这边走来,忙做出一副忐忑的模样,额头上甚至还出了一层冷汗,跪在地上一副害怕的模样。
朝阳殿的宫女见到皇帝的仪仗不敢怠慢,忙跪地迎接,皇帝则面带怒意,甚至都没有让众人起身便直接朝殿内走去,一路走到内殿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令人面红耳赤的****声,皇帝脸色顿时阴沉的快要拧出水来,慕翎宇的手放到门把上却没有推开,显然也是听到了这声音,顿时气的不知该怎么办,愤愤丢了门把,一甩袖子往后退了两步。
他面上带着怒意,心中却止不住冷笑,段祈煜这样与慕蓠裳有了夫妻之实,吃亏的终究是女子,他要给的必定是太子正妃的位子,不然这个苦果他们南离可是不会咽下去的!
众人看到他发怒的模样,心头都是一颤,随即有些失望,心底又有些怀疑与不敢置信,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段祈煜会在这个时候对慕蓠裳做出这种事,这岂不是将大月的人都丢尽了?
“陛下,蓠裳与太子……”慕翎宇似是挣扎着开口,面上带着几分难堪之色,朝众人看了一眼,低声道:“请陛下给妹妹留些脸面吧。”
这么多的人,他们若是这样闯进去了,那慕蓠裳以后还怎么见人?哪怕这件事是她不情愿的。
皇帝眉心皱起,里面的声音还没有停息,他们若是此时进去,不光慕蓠裳以后不能见人,连段祈煜的声名也要毁于一旦,想到这里,他面色沉沉地看了众人一眼:“不知是什么人在此做出这样龌龊之事,都回宴会上,免得污了耳朵,韩忠,查清楚是什么人在此地秽乱宫闱,严惩不贷。”
众人面上都十分僵硬地配合着皇帝的话,虽然明知他是在说谎,但那又如何,谁敢多说半句?
好在跟来的大部分都是女眷,那些个皇室宗亲文武大臣知道分寸没有跟过来,不然要传出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他的话众人也明白,里面的人不能是段祈煜和慕蓠裳,哪怕明知是他们也必须将这话咽到肚子里。
韩忠应了一声便要下去,然而在此时皇后却拦住了他:“这等丑事,自然应该查清楚给诸位一个交代,不然传出去,岂不是要坏了皇室的名声?韩公公,不如从这殿内婢女查起吧,本宫等着。”
她说着也不管其他人是个什么反应,自顾自坐在了外殿的椅子上,皇帝面色沉了沉,上前一步坐到她身边,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想做什么?”
段祈煜的性格他十分了解,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若说算计,在这宫中能算计的了他的也只有这个皇后了,她好歹也是将他生下的人,怎么如此狠心?
皇后淡淡朝他看了一眼,眉心很快皱起,又很快松开:“陛下,这件事不查清楚,对太子的名声不好。”
皇帝胸口堵住一口气:“你那么想毁了他?好歹也是你儿子!”
皇后冷笑一声,他们说话声音极低,看在众人眼里仿佛在说悄悄话,她抬手轻轻摸了摸鬓角,有些漫不经心:“是又如何?本宫讨厌他你不是早知道的么?”
皇帝面色一滞,死死捏紧了拳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皇后也不看他脸色如何,冷冷在殿内扫了一眼:“朝阳殿的掌事宫女是谁?”
春兰忙走了出来:“回娘娘,是奴婢。”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务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本宫定然治你个欺君之罪。”皇后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人不寒而栗。
皇帝压下一口气,目光阴沉地看向春兰:“皇后说的是,一五一十说出来,若是朕查出你有所欺瞒,千刑处多得是法子让人生不如死。”
春兰后背一凉,众人也都有些后悔此时跟了过来,皇帝自然是向着太子的,皇后应当是要整治太子的,二人都是手段凌厉的主儿,春兰的话此时尤为重要,关系到段祈煜以后的声名,众人虽然忐忑,却还是屏住呼吸等着她的下文。
春兰咬了咬牙,磕了个头道:“回陛下,娘娘,刚刚奴婢们正在这里洒扫,却见太子殿下似是有些醉地走了过来,蓠裳公主在一旁扶着他进了殿内,奴婢们本想跟去伺候,殿下却不愿奴婢们近身,公主便说由她来照顾,所以奴婢们便退了出去,不想,不想……”
“不想什么?”皇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手指寸寸收紧,春兰打了个颤,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硬着头皮道:“不想过了半刻,里面却忽然传来撕扯衣服的声音,还夹杂着蓠裳公主的呼救声,奴婢们想要靠近,却被殿下呵斥不许多管,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任由本殿下的妹妹被欺侮吗!”慕翎宇再也听不下去,脱手将手中的茶杯砸到了春兰头上,春兰瑟缩了几下不敢说话,眼中却流出泪来,夹杂着流下来的血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
慕翎宇气恨地上前又踹了她一脚,目光阴沉地盯着皇帝:“陛下,此事该怎么解决?”
皇帝此时已经恨不得杀了春兰了,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心中哪怕再气恨,也知道段祈煜这一回逃不过了,所以已经准备定下婚期,只想保他名声而已,可是偏偏被一个小宫女毁了,刚刚是没有看到二人究竟是谁,可春兰已经说的这么明白,难不成他还能让众人睁着眼说瞎话吗?
他叹了口气,手指握紧成拳:“此事是大月对不住南离,朕会即刻下旨,替煜儿迎娶蓠裳为妃。”
慕翎宇面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意,却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既然陛下提出了折中的法子,此事此定下,我会即刻修书一封给父皇,商谈婚事细节。”他说完又有些咽不下这口气般道:“原本蓠裳与太子定下婚事是迟早的事,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此时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他话音落下,大月众人面上都带了几分尴尬之色,然而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不急不缓地从外走了进来,那声音带着疑惑:“孤倒不知什么时候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七皇子如此生气?”
他声音响起来的瞬间,众人甚至都以为是幻听了,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只见那道月白色身影仿佛天神一般临近,面上的面具闪过几丝银光,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唇角微微上翘,眼底带着些许凌厉的光芒,众人顿时都愣住了。
这是段祈煜无疑,那里面的人……是谁?
皇帝也吃了一惊,随后松了口气,他早该想到的,段祈煜不是这么容易中招的人,下意识朝皇后看了一眼,却见她面色不变,似乎早知道他不会这样任人宰割一般,他眸子微微眯了眯,难不成她还有后招?
慕翎宇是众人当中最为吃惊的,甚至惊骇地碰到了身边的桌子,茶杯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在地上溅起大片大片的水渍,他指着段祈煜,有些说不出话来:“你……”
段祈煜挑眉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打碎的杯盏上,眸中划过一抹精芒:“七皇子,虽说我们大月地大物博,可也不是你这样败法,啧啧,这可是青窑烧出来的瓷器,被你这么随意打碎,真是可惜。”
众人还在怔愣之中反应不过来,慕翎宇喉间顿时像哽了一根刺一般,段祈煜在这里,那里面跟慕蓠裳欢好的是谁?他有些艰难地回头看了皇帝一眼,又朝内殿看去,皇帝也随着他的目光朝那紧闭的门扉看去,一时间都忘了该说什么。
仿佛是要告诉他们什么一般,内殿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在外殿一片安静的时候,内殿突然爆发出一声女声的尖叫,随后是一道男子有些慌乱的声音,众人都沉默着不发一言,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祈煜轻笑一声:“看来孤来的不好,破坏了一出好戏,诸位也真是有雅兴。”
他话音一落,众人面上都变了颜色,红红紫紫,青白交错,刚刚听到声音皇帝不准人进去,而里面人不知何故听到外面的动静却置若罔闻,他们都以为里面的是太子,谁敢去找不痛快?后来皇后又要在此查清楚事情缘由,他们自然也没有离开,所以便听了一出活春宫,原本还觉得没什么,太子这一说出口,众人面上顿时开始似火烧一般,连皇帝都有些挂不住脸,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诸位可否告诉孤,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孤可是好奇的很。”段祈煜随手把玩着一块玉佩,神情极其诚恳地朝众人看了一眼,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他眸中顿时闪过精芒,慢悠悠放下了手中的玉佩,声音凌厉几分:“怎么,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皇帝朝韩忠示意一眼,韩忠立刻上前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段祈煜眼中渐渐泛起幸灾乐祸的笑意,触及慕翎宇难堪的脸色时,唇角微微勾起:“想不到这朝阳殿的宫女长相颇好,眼神却如此不济。”
他话音一落,春兰便开始不住颤抖了起来,段祈煜却不再看她,内殿的人似乎是知道了外面的情况,混乱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皇帝眉头紧皱,朝一个宫女看了一眼,宫女会意走了进去,慕翎宇则全程愣住了,明明段祈煜不会察觉到问题,可是为何今天的事会失败?
他的眼线不会有错,他确确实实进了这大殿没有出去过,有那些记忆在,又有药性,他绝逃不过慕蓠裳才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段祈煜慢条斯理喝了口茶,看了皇帝一眼,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儿臣记得,之前父皇曾请扶鸾姑母帮忙,请弗安方丈出隐云寺查京城的凶杀案,父皇可还记得?”
皇帝点点头,既然段祈煜没事,他也不担心了,所以也把慕翎宇晾在一边:“朕记得,当时有人说是南离妖女作祟,此事已经了了,你此时提起,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段祈煜嗤笑一声:“因为这件事,令七皇子的义妹蒙冤多日,甚至差点被处决,若不是孤找到了证据救下她,怕是七皇子要失去这么一个可怜可的妹妹了。”他特意强调了妹妹二字,似笑非笑朝慕翎宇看了一眼:“此事事关重大,正好借着今日南离与大月众大臣都在,也将话说清楚,免得传出去说我大月冤枉了什么人。”
他话里的意思是要当着百官的面说明真相了,慕翎宇手指一瞬间变得冰冷,他为了修改段祈煜的记忆,浑身的修为已经耗的一点不剩,如果他知道是慕蓠裳做的那些事,加上今日慕蓠裳已经*的事,这颗棋子算是废了,他好不容易才接近到段祈煜,难不成要因此而废了?
他手指寸寸收紧,谋划了这么多年,难道要止步于此?
而且如果仅仅是查到慕蓠裳也罢了,依照慕蓠裳的性格,哪怕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她对自己已经生了二心,极有可能把他也供出来,这么一来他的目的岂不是昭然若揭?
他谋划元灵珠所做的事都是在背后,并没有真正放到明面上来,若是慕蓠裳将此事说了出来,大月皇帝皇后知道他的目的并不算什么,可如果大满知道了呢,元灵珠原本是大满圣物,若是被他们知道他苦心孤诣要争夺,到时候原本势同水火的南离大满必然会再起争端,大月定然是帮着大满的,南离会落到两面夹击的局面,别说元灵珠他得不到,甚至还会因此毁了南离!
他目光落到腰间的笛子上,手指轻轻拂到笛身上,声音似是淬了冰一般:“太子何必再纠结此事,此事早已作罢,是清音做的。”
短短一句话,几乎耗尽他浑身的力气,他握着笛子的手迅速收紧,在此时内殿的门突然开了,众人的目光一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慕蓠裳满面泪痕地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出来的瞬间,众人顿时又怔住了。(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