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祈煜一把拉住文锦绣的手,将她带离山洞:“走!”
文锦绣只感觉到耳边呼呼风声,等到再反应过来之时已经离开了山洞,与段祈煜站在山脚之下,月光明晃晃地照在地上,宛如一层银纱一般,二人刚刚站定之后,段祈煜身子便忽然靠到了她身上。
她一惊,忙扶住了他的身子:“你怎么了?”
她说完这句话,借着月光将段祈煜的神情看的十分清楚,他面色有些发白,面具下的眸子寒光森然,似乎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她顿时不敢再犹豫,这里怎么说也算是荒郊野外,他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大月的太子,她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段祈煜眸子闪了闪,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担忧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突然觉得今晚出来这一趟很值了,哪怕自己也受了些损伤,但慕翎宇受的伤远比自己严重得多,几乎丢了半条命,起码要养个半个月才能好个七八分,而他的功力再想恢复,没个三年五载是不可能的了,最重要的是,文锦绣见到这一幕还会像之前一样相信慕翎宇的话么?
他唇角勾了勾,起码半个月的时间慕翎宇不能再动用功力了,他看了文锦绣一眼,虽然现在不能解开她记忆的封印,但这并不影响她留在自己身边,很快,他会让慕翎宇兄妹受到应有的惩罚!
文锦绣四处看了看,除了一片片的荒凉之外再无其他,他们现在处于山脚,哪怕她想带着段祈煜去山洞里避一避都是不可能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最终任命地扶起他,不管怎样先离开这座山,现在这个时候,城门恐怕也关上了,他们想要回城便不太可能了。
“前面三百米左拐,有一座竹林,林子里有座茅屋。”正当她有些茫然的时候,段祈煜淡淡开口,文锦绣听闻松了口气,想要跟他说些什么,终究张了张口没说话。
一路沉默着,二人果然找到了段祈煜说的茅屋,推开门,她有些诧异地看了里面一眼,茅屋内布置的十分简单,但却一应俱全,月光透过竹林虽然淡了许多,却还是能看到茅屋里的模样,她扶着段祈煜坐到床边,借着月光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文锦绣无奈叹了口气,他们今晚算是偷跑出来,如今看段祈煜这副样子,还怎么回去?如果不回去,明日又该怎么办?想要问问段祈煜的打算,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有慕翎宇和慕蓠裳的模样,她心中乱的厉害。
段祈煜见她把自己丢在床上不管了,嘴角不由抽了抽,转头看着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女子,眉梢微微挑起:“你打算这样坐一夜?”
文锦绣被他一叫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不然呢?”
慕翎宇和慕蓠裳怎么说都是她真正的主子,他们刚刚做的事她虽然惊愕,却也知道南离皇室的秘密,他们伤的那么重,若说她心中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刚刚的情形她看得分明,他们明显是打算算计段祈煜的,算计不成反而使得自己伤了根本。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想法,明明段祈煜才是灭她满门的仇人,为什么现在她却比担心慕翎宇还要担心他?难不成因为这两日的相处,让她有些松动了?
段祈煜坐起身子,手掌翻转掌心向上,很快便看到一个蓝色的雾珠漂浮在他掌心中央,正一颤一颤地上下抖动,面色变了变,这珠子便是慕翎宇修改过的记忆了,如果它融进了段祈煜体内,不出两个时辰,他的记忆便会被完全修改,但同样,两个时辰之后若是没有融进去,它便会彻底消散,而它一旦消散,慕翎宇便会知道计划失败。
之前为了使得他们放下警惕,他并没有阻止慕翎宇对他动的手脚,偶尔也会清楚看到这蓝色珠子是怎么进入他体内,怎么让他产生不同想法的,做戏做了三年,这颗珠子才是他最终要的东西,因为这珠子里凝聚了慕翎宇全身的修为功力,若是成功融给他还好,若是不成,他必然要受到极大的反噬,加上刚刚受的伤,足以要了他的命!
文锦绣蹙眉看向那颗珠子,刚刚在山洞中她只是匆匆一瞥这珠子,并没有看清楚它是什么模样,现在再看到,只觉得这珠子通体幽蓝,在这样暗沉的环境中竟显出几分诡异之色来,顺着珠子,她看向段祈煜的脸色,虽然比刚刚好看了许多,却依旧很难看。
“你今晚带我出来,是要看他们在做什么?”文锦绣眉梢拧起,有些气闷地看向段祈煜。
段祈煜快速收了手里的珠子:“当然不止,孤带你出来,一来是想让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二来也是想带你逃过一劫。”
逃过一劫?文锦绣不解地眯了眯眸子,这两日她一直待在明辉殿,对外界的消息知之甚少,段祈煜这明显话里有话,让她不得不在意起来。
段祈煜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内力,别看他抵抗慕翎宇看起来容易,实际上也耗费了不少的力气,慕翎宇这一回拼尽全力,又有中元煞气帮忙,天时地利,还有文锦绣这个人和,如果不是他早知道他们的打算,这一回可不一定能挨得过去。
看到文锦绣一脸不解的样子,他顺了顺心口的气,淡淡道:“你可知道在你入狱之前,慕翎宇与母后约定两日为期替你洗刷冤屈,如果月圆之时他没有帮你证明清白,今晚你会被处决,如果不是孤将你带出来,现在你恐怕已经被绑在火场了。”
处置这样恶毒阴邪之人,当然是烧成灰最为解恨。
“可惜你还想着他会查出真相帮你,却不知道他根本没有查证的打算,这两日想的做的都是怎样谋害孤,根本将你忘到了脑后。”段祈煜冷声说着,不带一丝感情,慕翎宇对文锦绣原本是利用,想要榨取她身上所有的价值罢了。
或者说,他想明白了关键,皇后将文锦绣留在宫中,便说明她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同时也说明她不会杀了她,至少不会这么轻易地杀了她,慕翎宇是在赌,打赌皇后不会动手。
文锦绣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心头顿时升起一阵怒火:“不可能,殿下答应过我会帮我查清真相的。”
段祈煜咬了咬牙,默默给慕翎宇又记上一笔,心中那记账的小本已经累计的如山一般高,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件事众所周知,你当时在殿内昏迷过去,醒来也没人告诉你,所以孤便来做这个好人。”
文锦绣冷眼看着他:“你会这么好心告诉我这个?”
“孤一向好心,”段祈煜笑了笑,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孤告诉你自然有自己的私心在,既然是孤救了你的性命,不如你便留在孤身边做婢女,横竖都是婢女,也不算委屈了你。”
文锦绣眯了眯眸子,段祈煜眼底划过一抹狡黠,随后严肃道:“孤一向一言九鼎,想必你也知道,若是慕翎宇想要救你出去,凭他的能力,怎么会不成功?若是他有心帮你洗脱罪名,怎么还会让慕蓠裳钻了空子?”
他是要坑慕翎宇一把,他知道他是因为替文锦绣修改记忆从而耗费了力气,可文锦绣不知道啊,虽然他暂时不能帮她解开慕翎宇的封印,但绝对会见缝插针地破坏他在文锦绣心里的形象,别跟他说什么大度,他从来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文锦绣顿了顿,她刚刚也见到了慕翎宇的本事,如果今晚不是被段祈煜发现了的话,想必他一定会成功改造段祈煜,既然有这样的能力,那么他当初又怎么会任由慕蓠裳污蔑她呢?慕蓠裳一向最是听从他的话,难道当日的事情是他吩咐她做的?
怪不得这两日都没有得到他一丝的消息,她一直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也知道慕翎宇会包庇她,但是他那晚劫狱说过的话她还记得,他说一定会查明真相让她正大光明地出来,当时她虽明白,明白他不会真的让慕蓠裳出来认罪,却也相信他会用别的办法救她出来,甚至恶毒的想过他会找一个替罪羊来,可是现在呢?居然什么都没有做,打算这样放弃了她的性命?
她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有家仇在身,死是绝对不甘心的,慕翎宇一直都知道,他说过会帮她报仇,现在却打算放弃她的性命?她忽然有些可笑,她是他的婢女,在偌大的大月国土之中,只有他与慕蓠裳是她比较亲近信任的人,可是这两人一个陷害她,一个放弃她,最后救了自己的反而是她一直认定的仇人?
她眼底瞬间迸出怒意,亏得她一直信任那兄妹二人!
段祈煜见她对慕翎宇生了嫌隙,满意地勾了勾唇,丝毫不觉得算计他有什么不对,当然也有些苦恼,万一文锦绣想明白他今晚是在故意激她,恐怕他要有好一段的苦日子了……
京郊别院中,段智衍看着骤然碎裂的聚灵灯,微微叹了口气。
这灯在这里放了七日,京郊别院中沾染了慕翎宇和慕蓠裳的气息,七日恰好足够聚灵灯将他们的气息收集完全,有段祈煜的精血为引,七日正是一个周期,那道闯入山洞伤了慕翎宇二人的银白光芒,便是这盏灯碎裂之后溢出的。
这灯中的气息只有他们三人,受了段祈煜的精血自然不会攻击他,可惜他的能量太强大,灯用了一次便直接碎了,这意味着以后再也没有聚灵灯存在了,他肉疼地叹口气,朝树上不见踪影的影卫看了一眼,没好气道:“还不将这里收拾了。”
“急什么。”一道温和带笑的声音想起,刚刚落下的影卫便立刻又上了树上,段智衍回头,只见江承远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一双眸子里闪烁着精芒。
他走近看了一眼那碎成碎片的聚灵灯,唇角挑起一抹笑容:“先别忙着收拾,他定然还有用。”
段智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那碎片一眼,顿时睁大双眼,只见那些碎片不知为何开始发出一阵阵微弱的银光,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可随着时间延长,那光芒竟一点点加重起来,他不由心头诧异,段祈煜在做什么?
江承远则是眯了眯眸子,段智衍看了他一眼,有些警惕道:“你不会想做什么吧?”
“我?我能做什么?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谁让绣丫头喜欢他呢,而他现在的想法又恰好与我一致,我当然不会破坏他的计划,再说了,我可不会跟墨珠过不去。”江承远冷哼一声,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食指上割了一下,鲜血顿时顺着他的手指流了下来,一点点滴到碎片之上,那些碎片上的银光顿时更浓了起来。
他虽然如此说了,段智衍却还是不甚放心,目光灼灼盯着那些碎片,却在此时发现那银光中竟隐隐出现一道道蓝色雾气,一点点升腾起来,双眸顿时睁大几分。
那些蓝色雾气顺着江承远食指上的伤口一点点涌进他体内,他顿时运起周身内力抵抗,那些蓝色雾气被内力一抵抗便都留在了他手腕处,不断凝聚,颜色也不断加深,与此同时,江承远脑中顿时出现了许多原本不存在的画面,他闭上双眸,脑海中一片澄清,运起精神力将那些画面圈到一个小圈中。
段智衍也不敢马虎,手心闪出红光,将聚灵灯与江承远围了起来,刚刚的蓝色雾气便是慕翎宇凝聚出来的记忆珠子,这珠子如果被段祈煜融合了,必然会改掉他的记忆,但江承远不同,当年的墨家与慕家交好,慕家这些对于灵魂的术法大半还是墨家教的,因此他有办法不受这些记忆的控制,这也是段智衍找上他的目的。
石洞中,察觉到蓝色雾珠的气息一点点散去,慕翎宇面上露出喜色,成功了,他知道,今晚的计划一定会成功,段祈煜从此后被他掌控,不出三个月,他必然能拿到元灵珠。
慕蓠裳浑身是血,刚刚他们不知被什么东西攻击,身上功力损失了大半,慕翎宇更是严重,几乎一点力气都没了,此时只能虚弱地爬在一旁,她眼中闪过一缕暗芒,随后很快消失不见,虽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听从他的话了,但现在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她目光落到慕翎宇手中的锁魂笛上,那笛子可半点损伤都没有,如果她现在敢对慕翎宇出手,自己一定会成为这笛子的补品。
想到这里,她咽下一口血沫,强撑着身子爬起来,走到慕翎宇身边将他扶起:“七哥。”
慕翎宇怀疑地目光一闪而逝,其实他刚刚一直不动,也存了要试探试探慕蓠裳的意思,这个妹妹一向没什么主意,如果她有心对付自己必然不会放过他这么虚弱的机会,可是她却没有动手,难不成她对他没有恶意?
顺着慕蓠裳的手站起来,慕翎宇靠在石壁上,轻轻**着,刚刚耗费了巨大的功力,好在计划成功了,只是……想到文锦绣,他面色沉了下来,他知道皇后不会杀她,没了她便是没了元灵珠,皇后不会这么傻,只是她虽然不会杀她,但他想要将她带出宫恐怕是不可能的,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的确无法再做些什么,只有等了。
“七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慕蓠裳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慕翎宇沉思片刻,轻轻笑了笑:“明日便是咱们之期订好了要拜见帝后的日子,虽说之期出了这些意外,但以皇帝的性格,他一定不会轻易变更计划,何况明日的日子是百官都知道的,所以必然会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慕蓠裳微微蹙眉,是会有宴会不假,可他们都受了重伤,即使强撑着去参加宴会,又能做些什么?皇宫中有邬笃还有段智衍,他们二人都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慕翎宇看她的模样,唇角不由一扯,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慕蓠裳面上的表情慢慢变了,先是睁大双眼,随后明白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茅屋中段祈煜手心的珠子越来越小,那聚灵灯有他的精血,自然能引着这雾气进入江承远体内,虽然他应对起来会有些麻烦,但那也是他应该的。
段祈煜眸子闪了闪,谁让他去隐云寺给自己找麻烦?何况这一回的忙不白帮,他帮了自己,自己想办法帮他拿回墨珠,这笔买卖算起来还是他赚了。
闭上眼调息片刻,今晚受伤的不止是慕翎宇,他强行阻断了雾珠的融合,又用精血为引将它引入江承远体内,耗费的精神远比慕翎宇多的多,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尽快带着文锦绣回宫而必须在这茅屋中调息的原因。
夜里竹林有些清冷,文锦绣身上披着他的披风坐在床上,他静静闭着双眸坐在她外侧,将外面的凉气遮的完完全全,知道他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文锦绣也不说话免得惹他分心,心中想起他告诉自己的话,又不免有些叹息。
她刚刚是太激动了,其实慕翎宇会不会帮她又有什么要紧?她原本也没打算他会帮自己,横竖她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只是一个婢女罢了,段祈煜说得对,给谁当婢女不是当呢,再说她原本是要接近他的,便也不再推辞。
抬眸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段祈煜,她记得刚刚他有些发白的脸色,轻轻咬了咬唇,她慢慢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他披上,察觉到那身子因为她的动作而微微颤抖了下,她面上顿时有些发热起来:“你受伤了,不能受寒气。”
段祈煜没说话,唇角却翘了起来,指尖的银色光晕渐渐变得微弱,呼吸也开始绵长而稳定起来,文锦绣借着月光能看到他的脸色在慢慢好转,触及那遮着他半张脸的面具时,心中却闪过一抹疑虑。
她情绪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段祈煜的眼睛,他慢慢睁开双眼,见到她正盯着自己看,眸子里疑惑重重,不由一笑:“怎么了?”
文锦绣张口想要问他为什么总是带着面具,然而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她只是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询问主子的事情?而且他的面具从来没取下来过,想必是十分在意的事情,既然在意,必然不能轻易提起,她在他身边待了两日,虽然他对自己态度不错,但身为婢女,她还是要注意点言行,不然无意中得罪了这位大佛,她以后的日子惨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摇了摇头:“你好些没有?”
段祈煜从她眼神变化之中便知道她要问的不是这个,但也不打算戳破,点了点头道:“难得你会关心我,有美人关心,自然是好了许多。”
文锦绣面上表情顿时一僵,她知道,段祈煜找到机会要奚落她,她不该问这个问题!
段祈煜笑了笑起身,手指放到披风的带子上,看不出是要系好它还是要解开它,他慢慢弯腰看向文锦绣,笑的极为阴险:“今日带你出来,虽然是要让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但到底还是骗了你,所以孤要补偿你。”
文锦绣僵硬的表情还没收回来,便听到他说要补偿,顿时警铃大作,这笑容,这动作,要补偿?什么补偿?!
她下意识朝床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段祈煜:“什么补偿?”
段祈煜则又向前靠了靠,整个身子跪坐在床上,前半身倾身向前,几乎要将她逼到床角,轻轻在她耳边呼出一口热气,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因他的动作而有些发红的耳尖,声音低沉:“孤乃一国储君,你说什么补偿?”
文锦绣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段祈煜这个色中饿鬼,不是说过不会趁人之危吗?不是说过不会对她怎样吗?现在这是干什么?她偏过头,强自镇定道:“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地位尊崇,奴婢只是小小婢女,不敢高攀。”
段祈煜含笑看了她一眼,眨眨眼无辜道:“孤只是要带你去放河灯,你想到哪里去了?”
……
文锦绣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她怎么有种想捏死他的冲动呢?她能谋杀储君吗?能吗?
段祈煜说完这句话便离她远了些,一脸的茫然无辜,放到颈口的手指极快地将带子系好,文锦绣咬牙切齿盯着他,她确定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堂堂太子竟然三番五次戏耍一个小小女子,真是恶毒!
段祈煜系好披风,见她还没有动作,显然是还没从刚刚戏弄她的情绪里回过神来,不由轻轻咳嗽两声,也不打算提醒她,直接弯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文锦绣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一次被他占了便宜,立刻便要挣扎着下来,却听到了段祈煜的闷哼声,手上动作顿时僵住了。
“孤刚刚才受了伤,你不能安分点么?”段祈煜极其哀怨地看着她,她嘴角顿时一抽,他受伤又不是她害的,他这一脸的幽怨是怎么回事?
段祈煜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换上一副控诉的表情:“是你义兄伤了孤。”
文锦绣心头一跳,慕翎宇伤了他,不管他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但这义兄义妹的关系可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不知为什么,明明不应该愧疚的,可是她心里却升起一丝歉意……
“而且,孤只是带你离开此处而已,以你的能力,没有孤带着如何能回到京城?你倒好,一点都不顾及孤的伤势。”段祈煜越说越理直气壮起来,文锦绣则越发心虚,然而却不知道段祈煜这无赖说瞎话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调养了半日,他身上哪里还有伤?
文锦绣默默低下头不再说话了,她已经被段祈煜的逻辑绕了进去,一点没有觉察出不对来,乖顺地靠在他胸前不说话了,段祈煜满意勾唇,带着她轻轻一跃便出了茅屋,随后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
宫中,由于慕翎宇没能证明文锦绣的清白,一队侍卫气势汹汹赶到明辉殿拿人,然而却被斩风拦在了门外,侍卫统领不敢得罪斩风,毕竟他是段祈煜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得罪了他是得罪了太子,但皇后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从,顿时有些为难起来。
明辉殿他们是不敢私闯的,段祈煜这次回来之后,地位比之期不知提高了多少,连皇帝都不会忤逆他的意思,他们只是小小侍卫,又怎么敢对他不敬?
“头儿,这怎么办,眼看要月上中天了,人如果再不带到火场,娘娘怪罪起来,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副统领面色忧愁地看了明辉殿的大门一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侍卫统领也是一脸郁色,看到站在那里丝毫不退让的斩风,不由叹了口气,上前道:“斩护卫,我等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拿那妖女,还请斩护卫通报太子殿下一声。”
妖女?
斩风眼中顿时冷了下来,冷笑一声道:“陈统领,不是我不为你通报,而是主子下了命令,这位姑娘他要亲自审问,不容别人插手,而且你既说她是妖女,若是你们带走她,半路被她逃脱了,这罪名你们担当的起吗?”
侍卫统领顿时愣住了,半晌之后蹙眉:“这妖女害人无数,殿下一人处理万一有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陈统领这是诅咒太子殿下吗?”斩风语气立刻凌厉起来,什么叫出个什么意外?皇宫之中说话最是忌讳,这种话若是被皇帝听到,那是对太子大不敬,是要株连九族的,侍卫统领面色顿时吓得苍白,慌忙跪倒在地:“属下不敢!”
斩风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死死把守在门口,不过一个侍卫统领而已,敢到明辉殿拿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不远处,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看到这一幕,面色露出几分荫翳,他身上穿着黑色绣金线巨蟒的服饰,巨蟒虽然是皇子们都可以用的图案,但只有太子可以着杏黄色,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面上神情更加阴狠了些。
明辉殿不是普通的宫殿,既然离御书房最近,便足以说明它的地位,那是皇帝在御书房批改奏折累了之后休息的地方,前殿唯一的宫殿,可是段祈煜一回宫,二话不说便霸占了这个宫殿,最初的目的还只是为一个婢女疗伤?而且那婢女还是伤了他们大月百姓的妖女,他这般嚣张,竟也没人管?
难道因为他是太子吗?他也是皇后的儿子,他也是嫡子,只不过吃了个次子的亏,难道要被段祈煜一辈子压着?
“陈统领乃是宫中禁卫军统领,手里又有皇后娘娘的令牌,可是连太子的影卫都不敢得罪,四皇兄,咱们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段祈烨身边不知何时走过来一道蓝色的身影,那人眉眼阴鸷,他眸子微微眯起,这三年他都快要忘记段祈煊了,毕竟他存在感是越来越低了,连带着兰妃的风头也十分弱了下来,却不想他竟到了这里。
眼眸闪了闪压下心头的思绪,段祈烨蹙眉看他一眼:“二皇兄乃是太子,在这宫中地位尊崇,况且他为人宽和有礼,你我都是兄弟,怎么会有难过一说?”
“生于皇家哪有什么兄弟情深,想想大皇兄,什么错都没有,却被父皇贬去坪洲那个地方,一待是三年,大皇嫂大婚不久夫妻便分离,还真是可怜。”段祈煊说着,似乎真的十分难过一般叹了口气。
段祈烨放于身侧的拳头顿时握紧了,他并不关心大皇子跟皇子妃分离的事情,他关心的是自己的以后,如果段祈煜登基为帝,他最多是个王爷,一辈子都要受他管制,如果他也像皇帝对待大皇子一般将他贬出去怎么办?可算如此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宫中谁敢给段祈煜不痛快?
想到这里,他压下心头的邪火,冷笑一声:“父皇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用意,我与二皇兄一母同胞,心中都十分惦念大皇兄。”
段祈煊却是笑了起来:“既然四皇兄这么想,那臣弟便不多说什么了,对了,还未恭贺皇兄封王之喜。”
他说完便转身朝火场走去,因为今晚要处决“妖女”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出宫,段祈烨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冷笑起来,封王之喜?三年前他封王了,段祈煊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提醒他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王爷罢了,这个五皇弟,他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他有这般玲珑的心思?
转身朝明辉殿大门看去,月色已经越发明亮,而这宫殿里的人却丝毫不着急,或者说根本没有交人的打算,斩风与陈统领僵持着,双方都不退让,却都没有办法。
他眸中闪过一抹暗沉之色,段祈煜这么嚣张,总该给些教训,包庇妖女,这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大,若是斩风再跟陈统领打起来……
想到这里,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快速飞身上了一颗大树,朝着斩风和陈统领同时射出两颗石子,斩风武功比段祈烨要高出许多,因此速度极快地躲过了石子,而陈统领则没有那么好运,段祈烨的武功他哪里比得过?顿时被这颗石子打中了肩膀,耳边咔嚓一声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段祈烨射出石子之后立刻便向后掠去,斩风刚准备将手中的剑飞出去,便看到那袍子上的巨蟒,顿时收住了手,那是皇子的服饰,他不能出手。
而陈统领见斩风拔出剑来,顿时向后退了一步,肩膀立刻传来剧痛,他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刚刚这里没有别人,谁敢偷袭他?看斩风的模样像是要跟他动手,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斩风,你这是做什么!”
斩风眉头皱起:“陈统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
“你还装模作样!不是你,还有谁会偷袭我?”陈统领被晾了这大半晌,心中已经有些不满了,而且刚刚那一下伤到了骨头,他的肩膀怕是废了,这种情况下哪里还会对斩风好言好语?
他一把挥开旁边搀扶着他的人,怒声道:“你不过是太子身边一个影卫,说白了是一条狗而已,连官职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拦着本统领?还敢偷袭本统领,是不是陛下到此你也敢随意动手?”
斩风面上表情冷了下来,他虽是影卫,却不是那种只懂得保护主子的影卫,说句自夸的话,他是段祈煜身边的一把手,不然也不会被派去保护文锦绣,陈统领这话便是将他侮辱了个彻底。
他深吸一口气:“陈统领,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偷袭你。”
不管他说了什么,他还是要把事情解释清楚,不然传出去也会对段祈煜的名声造成损失。
陈统领冷喝一声拔出剑来:“不是你干嘛要拔剑,难不成还是有旁人偷袭?若真有人本统领怎么不知道?”(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