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文锦绣的精神已经养足了许多,三日中每天都在石洞内,她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偏偏慕翎宇不知着了什么邪,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让她无可奈何。
“殿下,已经三日了,您难道没有事情要做么?”她挤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容,慕翎宇看了她一眼,缓缓端起手中的药碗:“有啊,我要监督你吃药,吃饭,养精神。”
他说着起身朝文锦绣走了两步,眼眸中带着点点细碎的光芒:“音儿,你若是好好听我的调养身体,过几日我自然会帮你,给你报仇的机会,这几日你乖乖的好不好?”
文锦绣心头微微一颤,向后退了两步:“殿下说笑了,清音怎么会不听从殿下的吩咐呢……”
慕翎宇看着她,眼眸眯了眯:“你敢说没有在本殿下的饭食中下药,想要自己偷跑出去?”只不过那食物却被她自己吃了,所以她成功地睡了一天一夜。
文锦绣干笑一声。
慕翎宇又逼近几步:“还有,妄图用摄魂铃催眠本殿下,这叫乖?”她的本事还是他教的,又怎么会被区区中品摄魂铃扰了心智?但这丫头居然用美人计,若不是玉笛在关键时刻感觉到异动,他还真的要中了她的招,真是让他又气又无奈。
文锦绣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铃铛,更是向后退了几步,面上的笑也僵硬起来。
“再有,偷偷将药倒在角落,真以为本殿下不会发现?”慕翎宇眸子眯了眯,手掌轻轻一挥便将角落里的杂草挥开,一股浓郁的药香立刻传了出来。
文锦绣见他发现了这件事,也不再向后躲,刚刚还僵硬的神色很快收了起来,微微垂眸:“那药里面有让人昏睡的药,我不能再吃了。”
慕翎宇眉头迅速拧紧,继而又很快松开,这些日子她顶着清音的容貌性格记忆,他都差点将她认错了,可是她是文锦绣,终究不是跟在他身边的清音,他几不可查地叹口气:“这段时间你身体不好,要好好休息,那些药都是能助你快速调养身体的。”
文锦绣咬咬嘴唇,显然不相信他的话,那些药里面有什么她很清楚,慕翎宇一直说她身体不好,可是她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适,每一次吃完药她都要昏睡好几个时辰,虽然于身体有益,却极大地阻碍了她要做的事情。
慕翎宇皱眉看着她,手中的药碗丝丝冒着热气,他朝文锦绣递近几分:“乖,别闹,将药吃了。”
文锦绣手指攥紧几分,再抬眸眸中已经多了几分坚毅:“殿下,我知道你是想做什么,你想要阻止我报仇对不对?”
慕翎宇面色一顿,文锦绣看他一眼:“殿下,你应当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认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如果殿下怕我伤害到公主,我可以保证,在任何情况下不会伤害公主,她提出的事,只要不阻止我报仇我都会答应。”
慕翎宇听到她的话,眼眸微微动了动,随后将药碗放到一边,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你真的想要报仇?”
他给她一次拒绝的机会,看在这几日相处的份上。
文锦绣点点头:“是。”
“好,你若想报仇,我会帮你。”慕翎宇唇角微微勾起,手指把玩着那支玉笛,面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顿了片刻,微微笑了起来:“关于蓠裳,你不必在意,如果她阻止了你报仇,你想怎么做我不会插手,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文锦绣扬眉:“殿下请讲。”
“永远都不能背叛我,若你敢背叛我,我定然会让你生不如死。”慕翎宇眼中划过一抹阴戾,随后消失于无形,只是十指却紧紧攥在了一起。
文锦绣眯了眯眸子:“是,清音永远不会背叛殿下。”
京中每晚都会有人无缘无故失踪,然而最近三日却十分平静,京兆尹冯岚英忙的焦头烂额,一点都查不出踪迹,皇帝震怒,险些罢免了他的官职,限他在十日之内查出缘由,并且找出真凶,冯岚英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前来揽华园求见扶鸾郡主。
“这京兆尹往日与本郡主交集并不多,怎么如今却来找我?”扶鸾郡主有些疑惑,这几日京中的事她也知道,满朝文武都被这件事搞得吃不好睡不好,偏偏如今又是南离即将入京的日子,若是惊扰了南离之人,或者让他们利用这件事来做文章,对他们都是极大的不利。
她知道皇帝命京兆尹彻查此事,这冯岚英不好好查案,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玲珑唇角微微勾了勾,面上带出一抹笑意:“想必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了,姑母何不请他进来问问?”
扶鸾郡主点点头,吩咐下人让冯岚英进来,冯岚英忙快步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二人正坐在椅子上,手里皆捧着书卷,玲珑手里拿着一本兵法,他看到心头一跳,京中人人都说扶鸾郡主对文锦绣很是宠,什么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完完全全教给她,他往常还不信,如今看到那兵法才知道那些传闻都已经是保守了,扶鸾郡主连折子都教她批改,莫非是要培养一位女君?
“冯大人,你说有事禀报,进来不回禀事情,瞧着我做什么?”玲珑手中的笔微微抬起,似笑非笑地看了冯岚英一眼,冯岚英忙低下头:“微臣见过二位郡主。”
扶鸾郡主淡淡应了一声,京中传闻她很清楚,只不过不喜欢过多理会罢了,冯岚英的表情她也见得多了,并不在意什么:“冯大人有事说吧。”
她说着将手边的折子顺手递到了玲珑手里,玲珑微笑着接过,三年来不光文锦绣学习兵法军事以及政事,她也是一点都没落下的,而且学的一点都不比文锦绣查,这些日子,除了第一日的时候她见到苏青筝失了分寸做出不该做的事情,其余再没有人怀疑过她不是文锦绣,想必过段时间,她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冯岚英垂眸看了地板一眼,随后跪倒在地:“微臣来求见郡主所为何事,想必郡主也早已知晓,如今京中人人自危,又恰逢南离入京之时,陛下命臣查出此事,但臣实在是有心无力。”
扶鸾郡主微微蹙眉:“你来找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冯岚英沉默一瞬,继而缓缓抬起头:“京中发生这些事情,依臣看不像是普通的凶杀案,这些日子臣命人封锁城门,又派人日夜巡逻,却还是有人遇害,而且连尸首都找不到,这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冯大人的意思是……”扶鸾郡主手指攥紧几分,冯岚英道:“臣以为,大月应当出现了什么妖邪之术,所以臣想请郡主出面,请弗安方丈回京助臣查明真相。”
弗安方丈在大月是真正神奇的人物,若是这些事情真的是妖邪所做,他一个京兆尹根本查不出什么,但若是弗安方丈插手不同了,只不过弗安方丈向来不喜皇家人,除了太子殿下也没有跟什么人有过来往,如今太子不在京中,他也只能来求扶鸾郡主,当年她与闵亲王夫妻关系最为要好,有她出面,弗安方丈想必不会拒绝。
扶鸾郡主手指凉了几分,唇角绽出冷笑:“请弗安出面?冯大人,这是陛下给你出的主意吧?”
她话音一落,冯岚英后背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住郡主。”
“哼,他当年做出那样的事,还好意思来找我请弗安?”扶鸾郡主冷笑一声:“你去告诉他,请他斋戒沐浴三日,对墨轩和宫樱的灵位下跪认错,忏悔三日,我便遂了他的意。”
冯岚英额上冒出冷汗,这话他哪里能跟皇帝说?强笑两声:“郡主这不是为难微臣么,如今京中人人自危,这件事若是再查不出来,岂不是要引得京中动荡?”
扶鸾郡主冷笑一声,这能怪得了谁?如果当初皇帝没有收回段祈煜的玉佩,有了段墨轩留给段祈煜的遗物,加上那玉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失踪三年杳无音讯,自然也没有如今京中动荡不安的事了,可是皇帝自作聪明地收回玉佩,哪怕他只是想着给段祈煜一个教训,可是过错已经犯下了,又岂是轻易能挽回的?
玲珑在一旁听着扶鸾郡主说的话,心头巨震,她只知道当年闵亲王夫妻早夭,却万万没想到还有皇帝的插手,听这意思,是皇帝做过什么对闵亲王夫妻不利的事情么?
大月和大满乃是姻亲,宫家又与大满同气连枝,自然也是帮着大月的,那当年这位宫家女子为何却没有得到善果呢?难不成大月与宫家之间有什么隔阂?若是如此,南离完全可以拉拢宫家,那可是个隐蔽于世的大家族。
“罢了,我也不与你为难,看这时辰,早朝还未下,本郡主进宫一趟。”扶鸾郡主深吸一口气,不论皇帝做过什么,终究她不能拿大月开玩笑,这是祖上传了七百年的江山,万万不能有一点差错。
冯岚英不明白她进宫要做什么,但却不敢多问,连忙退了下去,扶鸾郡主看了玲珑一眼,目光落到她手腕上的佛珠上,走近几步伸手在那佛珠上摸了摸,随后笑了笑:“这是弗安的东西,他何时将这珠子给了你?”
玲珑顺着她的目光落到手腕上的佛珠上,这佛珠她自然认得,当年文锦绣得了这佛珠,从而多了个祥瑞的名头,她偶然见到这珠子落在书桌之上便拿来戴了,听到扶鸾郡主问起,便将文锦绣如何得到这珠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主角换成了自己。
“既是他给你的,你便好好收着吧,等到祈煜回来,这珠子还有大用处呢。”扶鸾郡主笑了笑,随后从袖中拿出一块雕刻着樱花的玉佩递给玲珑:“弗安在隐云寺多年,甚少理会红尘之事,他既然能为你三番五次破例,你便拿着这个去找他一趟,说明这里的情况,请他入京为苍生祈福。”
玲珑接过玉佩看了一眼,那玉佩颜色透着微微的粉红色,上面雕刻着大朵大朵的樱花,右下角写着一个小小的宫字,她眸子微微眯了眯,这玉佩大约是当年宫樱的东西吧,不得不说皇帝还真是了解扶鸾郡主,早算准了她一定会帮忙。
她小心地将玉佩收起,屈身超扶鸾郡主行了一礼:“是,姑母。”
扶鸾郡主点了点头:“快些去吧。”
玲珑点点头走了出去,扶鸾郡主看着她离去,微微叹了口气朝门外走去,门外早已备好了马车,她上了马车朝车夫吩咐了几句,马车便朝着宫中驶去。
与此同时,一辆简单的青篷马车从城外驶来,车夫坐在前方赶车,手里的马鞭不急不缓地打在马背上,马车虽然简单,却十分平稳,又不特意引人注意,走在大街上十分平常。
车中坐着一带着面具的年轻男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一双眸子眯起,黑发如瀑,一身月白色衣袍搭配黑色绣金线菊花的披风,虽乘坐着极其简单的马车,却盖不住那通身的华贵之气。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已经将谦王勾结大臣,卖官鬻爵以及派人刺杀主子的证据整理完毕,只要您吩咐下去,立刻便会呈到陛下等到桌案之上。”一个影卫跪在狭小的车棚内,声音极低。
段祈煜眉梢微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他看了那影卫一眼,淡淡道:“不急,这点小事不足为虑,留着他,孤还有用。”
“是。”影卫微微垂眸,段祈煜朝四周看了一眼,他们已经进入闹市,四周皆是络绎不绝的叫卖只剩,他眯了眯眼眸:“这些日子多加小心。”
“主子的意思是……”影卫朝他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段祈煜嗤笑一声:“有人妄图将孤身边的一干势力都打压殆尽,多留意着,他们想玩孤自然应该奉陪。”
影卫垂眸:“是。”
段祈煜面色冷了几分,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折扇,慕蓠裳对他使用摄魂铃的事他早已有所感觉,只不过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他在南离的三年定然不是简单的养伤,有一些事情一定是被他忘记了,南离人擅长摄魂术,这种邪术早在几百年前失传了,如今乍然出现定然不是巧合,或许又跟元灵珠有关?
山洞中,慕翎宇脑中极快传来一阵波动,他立刻站起身,眼中闪过一抹恼怒,早交代过慕蓠裳不要操之过急,如今一时意气使得段祈煜产生怀疑,真是得不偿失!
若非他早有安排,在他身上留了一丝自己的气息,恐怕被他发现了他们都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如今离十五还差两日,若是这两日中他发现了什么,到时候再换记忆要难上许多。
文锦绣换好衣服走过来,见他有些神色不对,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慕翎宇笑了笑,看了她一眼:“准备好了?”
文锦绣点点头:“嗯。”
“那走吧。”慕翎宇微微一笑,他手里还有这么一张牌,如果段祈煜没发现,那么按照原计划进行,可如果他发现了,他便不能再等下去了,横竖文锦绣在他手里,得到元灵珠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费事一点罢了。想到这里,他面上的恼意很快散尽,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带着文锦绣朝洞口走去。
“清音!你是清音?!”慕蓠裳见到文锦绣第一眼吓了一跳,险些倒在地上,幸亏身边的婢女将她扶住了,她才没有当众失态,慕翎宇朝婢女看了一眼,那婢女忙走了下去,顺便帮他们关上了窗户。
他朝窗前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看京中的景象,眼眸眯了起来:“段祈煜将你安排在这里,倒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这里并不是他们前几日所在的京郊别院,而是皇家驿馆,历来招待外邦客人的地方,段祈煜一早便命人将慕蓠裳接到此处,并且吩咐人好好招待,身边还配了婢女伺候,可见这三日二人相处还算是不错,他将手里的玉笛收到腰间,面上浮起一丝笑意。
慕蓠裳没有管他说了什么,一见到文锦绣整个人都惊到了,走到她身前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半晌才转向慕翎宇,一双眸子瞪的大大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音儿之前受了伤,身体还不是很好,以后她作为你的贴身婢女跟你一同进入太子府,你可要记得保护好她。”慕翎宇没有回身,声音淡漠。
慕蓠裳一听眼睛瞪的更大了:“七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她是——”
“蓠裳,我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慕翎宇声音沉了几分,慕蓠裳被他难得的语气吓了一跳,这么多年,只要她想做的事,他从来没有反对过,连她想要嫁给段祈煜求着他帮忙改了他的记忆,他都没有说过什么,但唯一的逆鳞便是清音,哪怕这女子并不是她,只是虚有其表而已,他也不许自己忤逆。
她低了低头:“我,我错了。”
慕翎宇手指握紧了几分,随后摇摇头,转身看向文锦绣,温和笑了笑:“你先去休息吧,我跟公主交代些事情,等过些时候太子会亲自来接你们入宫。”
文锦绣心头一跳,原以为不会这么快,没想到他竟会亲自来接他们入宫,她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很快要见到灭她满门的仇人了,怎么会不激动?
慕翎宇看到她有些颤抖的手指,面上带出一抹笑意,伸手覆在了她手上:“去休息吧。”
被他一碰,文锦绣激动的心情稍稍缓和几分,微笑着朝二人行了礼这才不急不缓地退了出去。
她一离开,慕蓠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蹙眉看着慕翎宇:“七哥,你让她跟着我去太子府?难道不怕煜哥哥发现什么吗?”
慕翎宇淡淡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翘了翘:“你怕她会抢了你的宠?”
慕蓠裳没说话,她算计了这么多年才得到这个机会,从第一眼见到段祈煜开始筹谋,三年前也是她一力求着慕翎宇耗费巨大心神修改他的记忆,如果不能成功让他上她,那她做的这些岂不是都白费了?
她知道,慕翎宇只想得到元灵珠,怎么得到他根本完全不在意,他允许自己接近段祈煜,帮着自己修改他的记忆,也都是为了元灵珠而已,可是她不明白,明明有文锦绣在,得到元灵珠是迟早的事,他为什么又将她送到他身边,明明已经有一个假的文锦绣存在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出现在众人眼前呢?
慕翎宇看了她一眼,眼眸闪过几许暗光,随后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妹妹,我的安排你最好不要质疑,该怎么做不需要跟你交代,也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如何是对如何是错,你只要记得想尽一切办法让段祈煜上你,至于其他的事你不需要多管,也不需要过问,明白么?”
慕蓠裳从前只觉得这样的笑容很温和,让人十分舒服,可现在却无端觉得有一股阴冷之感,她下意识点了点头:“蓠裳明白。”
“那好,我会帮你进入太子府,入府之后清音便是你的婢女,你要代我保护好她。”慕翎宇唇角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可是他好不容易培养的棋子,更是将来震慑段祈煜的王牌,自然要好好保护。
慕蓠裳低了低头:“我知道了。”
她能有今日,一切都是按照慕翎宇的吩咐做的,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她也只不过是南离皇室一个公主而已,摄魂术是他教的,摄魂铃是他给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以前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是他妹妹,可是在刚刚,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也不过是他的棋子,跟那些他安排在各处的人一样,只是他用来得到元灵珠的棋子而已,元灵珠真的那么重要?
金殿之上,早朝还未结束,皇帝坐在御座之上,面色难看地看着跪了一地的满朝文武,突然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奏折啪地丢到了地上,满朝文武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京中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尔等一点都无法为朕分忧,要你们何用!”
他眼眸中带着肃杀之气,说出口的话久久回荡在大殿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敢抬头,韩忠站在一旁看不出喜怒,三年来皇帝的性格越发多变起来,他已经习惯了。
“父皇息怒,请父皇给儿臣十日的时间,儿臣定然查明此事。”已经被封为谦王的段祈烨躬身道,皇帝淡淡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抹不屑:“你?十日?”
这三个字却直直戳中了段祈烨心窝,他也曾是父皇宠的儿子,可是自从三年前段祈煜遭到刺杀失踪之后,皇帝对他的态度越发恶劣了起来,加上这三年母后也闭门不出,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是,儿臣定然会竭尽全力。”段祈烨微微低头,他明白,三年来朝中他一人风头无两,五皇子越发沉默起来,大皇子留驻坪洲,太子下落不明,他便是这大殿上唯一可以为皇帝分忧的皇子,但这些人并不真心臣服他,或者说这些人心中真心臣服的只有段祈煜一人,他不明白他到底差在了哪里,明明都是嫡子,接受的是一样的教育,凭什么段祈煜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尊敬?越是不如他越是想要证明。
皇帝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扯了扯:“烨儿,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莫要逞强。”
段祈烨手指握紧成拳:“父皇,正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因此不能随随便便交予别人,由儿臣去查,定然给父皇,给百姓一个交代。”
“好了,这件事朕自有打算,你先退下吧。”皇帝不打算跟他多说,摆摆手命他回到队列之中,段祈烨有些不甘地捏紧了拳头,心中更是下定决心要将此事查清楚。
皇帝阴沉不定的眸子在众人身上扫过:“众卿都没有头绪么?”
“陛下,如今恰逢南离入京之际,臣听闻南离的皇子与公主殿下已经到了京城,正住在驿馆之中,恕臣多言,南离皇室……似乎不同寻常。”刑部尚书面色忧愁,却也只敢说这么多,毕竟南离不是什么小国,他也不好说什么,况且也确实说不出什么。
皇帝面色沉了沉:“南离的皇子与公主什么时候到的京城?这件事竟然没有跟朕提起过,礼部是做什么吃的?”
礼部尚书面色一变,快步走出来沉声道:“回陛下,臣也是刚刚才知道,刚刚皇家驿官传来消息,说是南离七皇子与公主殿下已经入住了皇家驿馆,而且七皇子还托人带了拜帖,三日后正式来拜见陛下。”
这件事还是有人趁着上朝前给他带的消息,若非如此他都不知道竟然这么突然,而且那人,他认得,是段祈煜身边的影卫,这么说来……他不敢再想下去,忙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皇帝面色稍霁:“拜帖在何处?”
礼部尚书顿了顿:“回陛下,七皇子说稍后会有人送来。”
“稍后?他倒是会挑时候。”皇帝冷笑一声,慕翎宇无非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等着,他面色沉了沉,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在他面前放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刑部尚书也微微蹙眉,他也不敢保证京中的事情是不是跟南离这皇子公主有关,但是他们一来京中便发生了意外,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毕竟冯岚英按照吩咐去请弗安方丈,人可还没到呢。
扶鸾郡主走到大殿门口,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话,眉头不由拧了起来,南离皇室入京,虽说是这几日了,可是慕翎宇和慕蓠裳什么时候来的?竟能避开她的耳目,突然出现在皇家驿馆?
不,这事不对,一定是有人帮他,而且那人十分清楚京城的环境,更加清楚京城的势力分布,尤其对她的能力十分清楚,这样才能避开层层探查,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南离的皇子和公主要小心应对了。
她慢慢朝大殿内走去,面容沉静:“不知众位在说什么事?”
皇帝看了她一眼,三年来她甚少会到朝堂上来,除了为文锦绣出头的时候会与他争吵,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揽华园帮他处理国事,关于她培养文锦绣的事他也知道,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文锦绣敢背叛大月,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所以又何须在乎别的?
有人将刚刚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的话小声说了一遍,扶鸾郡主面色微沉,果然慕翎宇和慕蓠裳早到了京城,竟然避开了他们那么多人,果然不可小觑。
皇帝伸手捏了捏眉心:“堂妹来此所为何事?”
扶鸾郡主冷笑一声,朝皇帝走近几步:“听说陛下有心请弗安方丈来查办此事,臣妹特来向陛下求一道恩旨。”
段祈烨面色顿时僵硬了,不敢置信地看了皇帝一眼,这样的事,他宁可交给外人也不让他去查,凭什么?弗安方丈只是个和尚而已,他有什么能耐查出此事?
皇帝直直看着扶鸾郡主:“你说。”
扶鸾郡主眸色坚毅:“既然陛下如此痛快,那臣妹便直说了,臣妹请陛下开恩,若是弗安查出此事,准许他带父母骨灰离京。”
“不行!”皇帝想也不想便拒绝,扶鸾郡主早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答应,面色沉了几分:“陛下,这是弗安多年的心愿,也是八皇弟与弟妹的遗愿,您这么多年不许他们的灵位离开皇宫,也该够了吧,若是陛下不答应此事,那么弗安您是见不到的。”
“陛下,臣斗胆,按理说这是陛下的家事,臣不该过问,但既然是弗安方丈的心愿,他又是闵亲王唯一的遗孤,何况如今京中事情太过蹊跷,请弗安方丈出面或许能查出来,请陛下为百姓考虑,答应此事吧。”丞相在朝为官多年,有些话别人不能说,他却是要说上两句的。
丞相一开口,许多大臣纷纷开口附和,无外乎要皇帝答应扶鸾郡主的要求,可是他如何能答应?
扶鸾郡主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面色冷了几分:“陛下,当年闵亲王与王妃因何而死您难道忘记了么?这么多年弗安没有对你抱怨过什么,您难道不觉得愧疚?还有祈煜……”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显然是有些事情不愿提起,皇帝面色也是一变:“朕答应你!”
扶鸾郡主面上的神情迅速收起,换上一副凉薄的姿态:“如此,多谢陛下了。”
满朝文武都有些怔愣,皇帝刚刚还不愿意这件事,怎么突然松了口?他们看了扶鸾郡主一眼,又悄悄看了皇帝一眼,只觉得皇帝神情似乎有些怔愣,这还是第一次他在朝堂上露出这种表情,难道是因为太子?
众人正面面相觑,却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带着颤抖的尖声叫喝——
“太,太,太子殿殿下到!”
所有人都是一愣,皇帝腾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处,只见门口处缓缓走进来一人,身后是万丈阳光,身前是文武百官,他身上的披风随着他走动微微摆动着,所过之处众人都纷纷跪倒,不敢置信地看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怔愣地忘了呼吸。
是了,没错,只有段祈煜有这样的王者气势,三年未见,他们从来没相信过他是死了,如今见到他出现在眼前,人人都是心情复杂。
段祈烨看着那一步步走进来的人,面上神情接连变化,手指寸寸收紧,段祈煜,他真的回来了?
段祈煜并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眼眸中看不出喜怒,隐在暗处的影卫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跪倒,这才是他们的主子,这天下最为风采卓然的人物,跟在别院的时候判若两人,那从内心深处生出的臣服,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到。
“儿臣参见父皇,姑母。”段祈煜走到大殿中央站定,银狐面具将他的神情遮住,却更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皇帝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扶鸾郡主面上早已落下泪来,双目一瞬间红透,快步朝他走了几步,神情激动无比:“回来好,回来好……”
段祈煜微微笑了笑,皇帝直接走下了台阶:“三年了,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恭喜陛下,太子殿下平安回归,恭贺殿下大喜,陛下大喜!”
文武百官这才反应过来,忙跪倒在地声音洪亮,皇帝面上渐渐浮起喜色,扶鸾郡主看到段祈煜脸上的面具,却微微蹙起眉头:“你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段祈煜手指微微一顿,随后轻轻一笑:“不小心伤到了而已,姑母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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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男女主感情戏少的可怜,后面尽量多一点吧~慕家兄妹你们说,是快点解决还是再让他们蹦跶蹦跶,没人理我我自个儿决定了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