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文锦绣一步步走着,望着走在她面前的冯岚英,多日不见,京兆尹也消瘦了一圈,看来这些日子过得不好的人多得是,她忽然有一点心里平衡过来,随后又恢复平静,他们过得好与不好与她无关,或者说,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任何人过的好与不好都无关紧要。
但她忽然又觉得,别人过得不好,她心里舒服了。
文锦绣嗤笑一声,她这是魔怔了不成?
“郡主,前面是盘龙殿了,您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冯岚英一直很欣赏这个坚韧的女子,尤其是知道她在大漠做的事情之后便更加地佩服,可惜这次的事情皇帝生了大气,说不定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进去再也出不来了,如果她有什么要自己帮忙的,能帮帮一把吧。
文锦绣慢慢将目光落到他身上,露出一个极其可的笑容:“多谢冯大人,说起来,锦绣还真的有一件事要请大人帮忙呢。”
冯岚英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文锦绣看了一眼气势巍峨的盘龙殿,笑道:“自清晨醒过来到现在,锦绣还水米未进,所以麻烦冯大人派人去醉雨阁,帮我订一桌酒席可好?”
冯岚英顿时愣住了,怎么,她觉得她还能好模好样地出来吃饭吗?
文锦绣微微歪着头,面上的笑容自始自终没有变化:“冯大人?”
冯岚英叹了口气:“好,臣立刻着人去办。”
他说着让开了路,让文锦绣进去,文锦绣点点头道了谢,慢慢朝着殿门走了过去。
盘龙殿点着浓重的檀香,皇帝满脸冰霜地坐在主位上,左侧是看不出喜怒的皇后,太后由莫姑姑扶着,神情倦怠地坐在皇帝右侧,两边的座椅上,大长公主身边是一脸担忧的苏青筝,对面坐着面色沉郁的定国公与五皇子,大皇子和太子都不在,四皇子便坐在了左侧上首,双目阴沉地盯着慢慢走近大殿的女子,除了皇室中人,一些朝中有地位的大臣也都到场,众人都心知肚明皇帝召见他们所为何事,然而看到文锦绣的瞬间都忘记了思考,仿佛被点了**一般。
只见她一袭红衣傲然出现在大殿门口,宛如一个王者,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让人不由自主怔愣在原地。
忽视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文锦绣慢慢低头,面色沉静地走进大殿,仪态周到地行礼:“臣女文锦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福泽万民。”
她说完微微朝右边的大长公主低了低头:“见过长公主殿下,四皇子,五皇子殿下。”
她说完之后跪直了身子,不去看众人的反应,皇家人基本上都到场了,她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敌意,皇帝这一回对自己的杀意是毫不掩饰的了,她心头划过冷笑,也不说话,那么静静跪着。
皇帝在见到她的时候,双拳立刻握紧了,双眼阴鸷地盯着她,文锦绣一身红衣十分张扬,其实她的容貌并不差,只是寻常装扮都是素净的颜色,因此只觉得清丽,如今她妆容精致,红衣如血,倒让人不由地惊艳,只不过皇帝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他的儿子为了这个女人受乱剑穿心之苦,命都没了,她居然还穿的这么张扬?这还是当初那个柔柔弱弱,进退得当的的小姑娘吗?
太后对文锦绣虽然有埋怨,但也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孙儿的选择,她当然想要替段祈煜出气,可是在听到段祈煜将所有影卫都留给她的时候,她才明白文锦绣在段祈煜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便也不打算再要她的性命,可这并不代表她不生气!而且文锦绣还这样盛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大长公主等人的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四皇子唇角划过冷笑,而五皇子则惊愕地看了她一眼便转移了目光,生怕皇帝一时震怒他们都要倒霉。
大殿中谁都没有说话,文锦绣身形笔直地跪在那里,仿佛没有发现众人心中对她的指责,她眼中一片冰冷,拇指紧紧按着右手食指上的血色小环,仿佛能感觉到它的脉搏,她漠然看着自己衣摆上大片大片的金线牡丹,唇角几不可查地扯了扯。
皇后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她越发看不透眼前的小姑娘了,段祈煜对她如此深情,她难道一点都不在乎么?
想到这里,她眉头很快皱了皱,眼底染上不悦,然而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快的几乎没有人发现。
然而能逃得过别人的眼睛,却逃不过文锦绣,她从进了大殿便关注着皇后的一举一动,怎么会错过她心中的想法呢?察觉到她因自己盛妆而不悦,心中不由划上冷笑,既然对他有一丝的在乎,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情谊,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天下哪里有亲生母亲要杀自己儿子的道理?可是皇后却做了,还做的那么绝情,不留一丝余地!
“嘉宁郡主。”半晌,皇帝慢悠悠开口,语气森冷地看着文锦绣:“你可知罪?”
文锦绣垂眸,柔声道:“回陛下,臣女惶恐,却不知犯了何罪?”
皇帝冷笑一声:“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你一个女子,却贸然插手大漠之事,若不是朕看在你父兄的面子上护着你,你做的事被大漠大汗发现的话,很有可能引起两国战乱,这罪你认是不认?”
皇帝面色冷凝,他当然不能说是文锦绣害死段祈煜的,因为文锦绣从来没有拉着他不放,所有的事都是他自愿的,连影卫都留给了她,他也不能说是她蛊惑了段祈煜,因为段祈煜从来没有在治国政事上出过错,甚至文锦绣还帮着他做了许多,她唯一的错误是在刺客的重重包围中活了下来,可——他能说这是她的错吗?如果因为这个原因罚她,说出去怎么能服众呢?
文锦绣唇角扯了扯,皇帝找不到别的罪名,所以便要给她按一个插手政事的罪名吗?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去大漠是一场局,一场他设计的局,目的便是利用自己除去大漠那些人中龙凤,拿这个来指责她,可见皇帝被这件事气得不轻。
皇帝见她不说话,不由沉下脸:“怎么,这难道是朕冤枉了你?”
文锦绣缓缓磕了个头:“回陛下,这罪名委实过大,臣女不敢认。”
皇帝眼眸眯了眯:“不认?”
文锦绣垂眸:“臣女并未做过破坏两国关系的事,臣女只是个女子,算有心要破坏两国关系,又怎么会有机会呢?难不成臣女竟能拿到陛下与大漠的通关文书么?”
皇帝会扭曲事实,她便装傻,明知皇帝说的是几个大漠王子的死,她却将话题引到了通关文书上,皇帝脸色更难看了。
文锦绣没有看皇帝的脸色,继续不急不缓道:“当初大漠公主烧伤,臣女听从陛下吩咐为公主治伤,没有一点不尽心尽力的地方,大漠篝火,臣女为大月祈福也丝毫不敢松懈,臣女帐篷遇刺,多亏有陛下为臣女主持公道,臣女是陛下的子民,一切都以陛下为尊,受陛下恩宠之深无法报答,怎么敢做不利于大月的事情呢?”
文锦绣这番话说的十分委屈,大漠公主烧伤,她尽心救治,结果却被大漠人诬陷,皇帝难道要忍吗?
大漠篝火许亲,为大漠带来灾祸,可是那是她的错吗?
帐篷遇刺,皇帝说是为她主持公道,可最后找到刺客了吗?他派人找刺客了吗?
所谓的主持公道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对付大漠,她若是想反抗,他哪里有那个机会?如今找不到别的罪名处置自己,便要将这些都按在她的头上,呵呵,大月可一点没吃亏,皇帝要怎么罚她?
皇帝面色又阴沉几分,她的话是在告诉他,关于大漠发生的事,他的心思她都知道,而且最后那句话——一切以陛下为尊,这是变相地告诉众人,她所做的事情都是他安排的,都是按照他的心思做的,这话如果传到大漠百姓的耳朵里,他们难道不会觉得受骗继而引起暴动吗?
大王子克丹与扎图在半月前相继去世,他知道文锦绣背后做了什么,克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只需要在他的药里动些手脚,若是别人恐怕会被大漠的巫医发现,可文锦绣的医术要比他们高明的多,一点慢性毒药根本不会被发现,他死后扎图一时气急攻心,不到两天也去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扎图是怎么死的,离开大漠时他曾经提点过那位新大汗,对于扎图的死他毫不意外。
文锦绣做的事他都知道,甚至都在按照他的想法进行,如果他现在要拿这些事处罚她,这个女子或许会说出更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而且——他说的是她破坏两国关系,可大月确确实实没吃一点亏,还得到了不少好处,他当然不能罚她,可不罚她又难解他心头只恨,他的儿子可是为了她而死!
皇帝冷笑一声:“嘉宁郡主这张嘴还是那么巧,说的朕都有些惭愧了,说起来,让你去大漠的也是朕,朕反而没有护着你,真是有愧于你的父兄啊。”
文锦绣忙道:“陛下这么说可真是折杀臣女了,不让陛下担忧是臣女的本分。”
皇帝慢慢站起来:“嘉宁郡主,朕不与你打太极,太子的事,你可知道?”
文锦绣手指抖了抖,下意识捏紧了那血色小环,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回陛下,臣女知道。”
皇帝冷笑着走下台阶,在最后一级上站定,居高临下地盯着那跪着的红色身影:“朕听闻,太子是为了保护你而死?”
文锦绣微微抬头:“回陛下,是。”
皇帝一怔。
文锦绣眼眸眨了眨,那一闪而过的水雾顿时消失不见:“太子殿下与臣女在坪洲相遇,不料却遭遇刺客,殿下与哥哥关系甚笃,不忍臣女落于刺客手中,故而护着臣女逃出刺客包围,然而刺客数量庞大,殿下受了伤。”
皇帝闭了闭眼,眼中的冷意散去一些,文锦绣说的是不是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诸多大臣面前,她将她与段祈煜的关系撇的清清楚楚,不管她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么说却极大的保护了段祈煜的声誉,毕竟太子为了一个女子而死这样的消息传出去,难保别人不会觉得这个太子是个酒色之徒,但如果是为了兄弟情义救下功臣的女儿,这是有情有义了,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众口悠悠,谁能知道流言会怎么传?
皇帝冷哼一声,转身上了台阶,继而回头厉声道:“这么说来是你狐媚惑主了?”
文锦绣忙低下头:“请陛下明鉴,太子殿下慧眼如炬,知人善任,纵然您不信臣女,也该相信殿下的为人,他岂是沉迷女色之人?想必诸位大人也清楚殿下的为人,他可有过不当的举止?身边更是没有过女子,不过是看在臣兄的份上对臣女多有照顾罢了。”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大臣心中都打起鼓来,他们背地里也说过这件事,身为局外人,有些还是太子身边的重臣,他们都觉得是文锦绣魅惑了太子,才使得太子丧命于刺客手中,甚至觉得二人在坪洲相遇根本是私会,不然为什么这么巧呢?再加上京中的风言风语,他们下意识觉得是文锦绣害死了段祈煜,怨恨她的同时却也可惜太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甚至有的还觉得看走了眼。
然而文锦绣这么一说,他们都有些忐忑了起来,狐媚惑主,也是因为君主昏庸,可段祈煜是个难得的帝王之材,又得皇帝多年教导,他既然不昏庸,文锦绣又怎么狐媚惑主?况且太子的能力他们都有目共睹,确实不会做出沉迷女色的事……这么说来,文锦绣所说是真的?
皇帝冷眼看着周围大臣的表情,唇角划过一抹冷笑:“这么说来,太子的事与你无关,你没有任何过错?”
文锦绣摇摇头:“不,臣女有错。”
皇帝眯了眯眼,等待她的回答。
“臣女不该一时贪玩偷偷溜出车队跑去坪洲,更不该独自跑到灯市上,如果不是臣女没有分清情况贸然替人出头,也不会引得那摊主攻击,殿下正是因为帮臣女解围才被刺客盯上,原本他是可以应付的,可是不料刺客数目庞大,殿下也有些力不从心,臣女有罪,请陛下从重处罚。”文锦绣说着磕了个头,周围的大臣面色都变了变。
皇后也微微蹙眉,随后勾了勾唇,那些刺客无一生还,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是坪洲传来的消息,加上她的人发出的信号,她才能确定任务成功,那日情况那么乱,知情人都不知在哪里,也无法证明文锦绣说的是真是假,当然,她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可这些大臣不知道啊,而且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能相信文锦绣的话了。
皇帝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冷声道:“你是有罪,因为你一时不慎连累了太子,如果不是你,太子会好好的在坪洲查案,怎么会被刺客围击!”
大臣们又是一颤,这么说来,太子和文锦绣在坪洲相遇真的是巧合了?
皇帝派太子查案,遇到了偷偷溜出来的文锦绣,若这二人是私会,难不成皇帝还纵容?况且他们可是听说当时皇帝曾经大肆寻找宝物,难不成是因为文锦绣不见了而做的障眼法?一定是了,毕竟是文家的女儿,皇帝也要考虑征南将军的颜面。
文锦绣静静跪着没说话,一副内疚的样子。
“陛下,臣以为此事当予以重罚!”
一位老臣站出来,指着文锦绣道:“太子殿下平白无故受此连累,嘉宁郡主虽是无意,但若是不罚,如何告慰殿下在天之灵?”
文锦绣眼眸顿时冷了下来。
“陛下,臣附议!请求重罚嘉宁郡主!”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几位重臣纷纷站出来要重罚文锦绣,而文锦绣只是静静跪着不说话,皇帝看着她的模样,越发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不由开口道:“嘉宁郡主,你可还有异议?”
文锦绣微微摇头:“臣女犯的错臣女愿意一力承担。”
皇帝冷笑一声:“很好,既然你愿意承担责罚,来人,将这个女子拉下去处死!”
乱哄哄的大臣顿时愣在原地,苏青筝忙站起来走到中央跪下:“陛下!不可啊!”
皇帝眼眸眯了眯,苏青筝道:“陛下,太子费心费力保下嘉宁郡主的性命,这么做岂不是让他的努力白费吗?这又如何告慰他的英灵呢?”
“云华郡主此言差矣,既然是嘉宁郡主愿意的,想来九泉之下她也会将此事说明给皇兄的吧,皇兄英年早逝,难道要孤孤单单上路吗?”五皇子讨好地看了皇帝一眼,出言道。
文锦绣听着他一口一个九泉之下,一口一个英年早逝,眼神顿时像覆盖了一层冰。
苏青筝气愤地盯着五皇子:“五皇子殿下好心思,既然担忧表哥孤单,为何你不亲自作陪,方可彰显兄弟情深!”
五皇子被她一噎,还来不及说话,听苏青筝冷笑一声:“还是五皇子不敢?”
“筝儿!”定国公喝了一声,随后示意她回座位上去,大长公主起身拉过她:“陛下,筝儿顽劣,请陛下恕罪。”
苏青筝与文沐宸已经定下了婚姻之约,刚刚为了避嫌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说皇帝要杀文锦绣,哪里还顾得上许多,急道:“陛下,请您看在太子表哥的份上,饶恕锦绣的罪过吧!”
大长公主无奈叹了口气,将她拉回座位上,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说话,皇帝根本没有要杀文锦绣的意思,不过是堵那些大臣的口罢了,那些大臣要求重罚,但却不会要她的命,毕竟她犯的错撑破了天也只能算是贪玩而已,连累太子却罪不至死,如果要杀了她的话,那太子身边的影卫岂不是更应该杀?
皇帝冷眼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冷声道:“不必多说,朕意已决!来人,拉出去!”
他话音一落,门外立刻涌进一队侍卫,上前要拉着文锦绣出去,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我看谁敢!”
所有人都是一愣,大长公主面色顿时变了,这个声音——
文锦绣唇角微微勾了勾,没有回头,只听得身后静静的脚步声,随后一片华丽的衣袍映入眼帘,一只略有些粗糙的手将她扶起来,她低垂着头,微微屈膝:“见过郡主殿下。”
扶鸾郡主看着眼前的女子,慢慢松开手转身看向陛下:“陛下,不知锦绣犯了何错,你要杀了她?”
皇帝看着扶鸾郡主的神情毫不意外,他知道她回来了,只是不愿意见皇家的人,但如果文锦绣出事她是一定会来的,哪怕不为了那天命贵女的传言,为了段祈煜她都会来。没错,他并不想杀了文锦绣,只不过想要扶鸾郡主出现罢了。
大长公主看到扶鸾郡主的时候,手指无意识攥紧了,随后眼中闪过泪光,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与扶鸾郡主是多年的交情,二十年没有见面,再见面除了刚开始的惊讶,是重逢的喜悦与感慨,她上前一步:“扶鸾……”
扶鸾郡主冷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冰冷地看着皇帝:“陛下,您若是想见我直说,犯不着用这种方法逼我出来,当年我说过,我虽然不愿再跟皇家有什么关系,但若是大月有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用不着拿一个小姑娘的性命逼迫我!”
周围大臣听到这番话都傻了眼,这么多人看着,皇帝被她这样指责,面色难看了几分,然而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常色,清咳两声道:“堂妹误会了,朕只是一时气愤。”
扶鸾郡主扫视了周围的大臣一眼:“本郡主听闻你们都想要锦绣的性命?”
那些大臣都是一愣,皆低下了头,他们当中有些老臣,自然知道当年扶鸾郡主与陛下,大长公主以及闵亲王夫妻之间的事情,当年闵亲王夫妻死的时候,扶鸾郡主便跟皇帝大闹一场决裂,连带着与大长公主的关系也跌至冰点,后来又遇到定国公的事情,一怒之下嫁去了大漠。
对于这个郡主,连皇帝都要退让三分,他们怎么敢触她的眉头?
扶鸾郡主冷笑一声:“刚刚锦绣的话本郡主也听到了,你们这些大臣,明知太子遇刺与一个小女子无关,却不去追查刺客,偏偏要盯着她的性命,这是你们所谓的忠君之道?还是说那些刺客也有你们的一员,你们不敢去查?”
那些大臣听闻此话,慌忙跪倒在地:“臣不敢!”
扶鸾郡主厉声道:“不敢?不敢什么,是不敢查刺客还是不敢查清真相?你们不敢做别的,一个个老臣却偏偏盯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难道不觉得害臊么?锦绣做错了事好歹还会承认,你们呢,一个个只会指责别人,真是一群废物!”
文锦绣诧异地看了扶鸾郡主一眼,她对她的了解不深,一直觉得她是一个温婉大气的女子,没想到她发怒的时候这么凌厉,甚至比大公主都不遑多让,难怪连皇帝都不敢逼迫克勋接下大漠的摊子。
那些老臣被她骂的面色变了数变,然而皇帝却难得一言不发,众人心头惊惧,哪里还记得要重罚文锦绣的事?只希望皇帝不要对他们产生怀疑才好!
扶鸾郡主骂完那些大臣,韩忠早亲自搬了座椅给她,扶鸾郡主也不矫情,坐下看着那些大臣道:“怎么,还不离开是想继续挨骂吗?”
那些大臣身子顿时一颤,连跟皇帝告罪都来不及,连忙退了出去,文锦绣看在眼里,对扶鸾郡主在朝中的影响力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扶鸾郡主……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有她在的地方,皇帝和大长公主没有一个人出声,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大臣们都退出去之后,在场的便只剩下皇家人,扶鸾郡主看了太后一眼:“太后见谅,扶鸾冒犯了。”
太后摇摇头:“哀家也见不得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不怪你。”
扶鸾郡主不置可否,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她能看在先帝和闵亲王的面子上不那么为难已经很不错了,她厌恶极了这个皇家,不然也不会甘心留在大漠二十年,以她的聪慧,想不着痕迹离开很容易。
她看向皇帝,淡淡道:“陛下,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跟你说那么多场面话,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你我都清楚,坪洲的事还没有能瞒得过我的,锦绣是祈煜拼死保护的人,不管他在不在,我都要替他保护好她,况且她今日在诸位大臣面前将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你难道真的要她的性命不成?”
皇帝叫苦不迭,扶鸾郡主的性子他知道,早知道这样做会逼的她发怒,但如果她不站出来,没了段祈煜,大月的江山要塌下去一半!大月的国土太大了,而且段祈煜已经辅政多年,他手下的势力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清楚,况且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需要有人接替段祈煜的位置守住大月的江山。
扶鸾郡主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然而他了解这个堂妹的性子,他若是派人去找她是根本找不到的,只能用这种办法把人逼出来。
他叹了口气:“扶鸾,大月目前的形势你也知道,腹背受敌,内忧外患,煜儿又……除了你没人能做到他的水平了,朕希望能接替他守住大月江山。”
他话一说完,四皇子和五皇子捏着杯子的手顿时收紧了,四皇子眼神阴鸷地喝下一杯酒,明明太子都死了,大月的储君都要换人了,可是看皇帝的意思,似乎根本不打算把段祈煜的势力交给他们,竟然交给扶鸾郡主?一个女子?
扶鸾郡主冷笑一声:“若是如此,陛下直接与我说明便是,我早说过,大月有难我不会袖手旁观,可是你偏偏不信。”
她说着看了文锦绣一眼,起身将她拉到自己身前:“这件事我不会拒绝,你可放心了,但是我有言在先,你们若是再打锦绣的主意,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皇帝深深看了文锦绣一眼,最终摇摇头:“不会,只要堂妹肯做这些事,朕定然不会再为难嘉宁郡主。”
文锦绣心头冷笑,他这是拿自己威胁扶鸾郡主呢!她眼皮微垂,皇帝这个人实在太多疑,明明可以相信的人,他却偏偏要试探防备威胁,明明不可相信的人却还是不死心地要看看他们的忠心,真不知是该说他精明还是蠢!
扶鸾郡主拉过文锦绣朝殿外走去:“最好如此!”
她走后,皇帝面上的冷意渐渐退了下去,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太后由莫姑姑扶着起身,叹了口气:“皇帝,祈煜的事……”
皇帝伸手扶了她一把:“母后放心,朕会查明的。”
太后点点头,看了皇后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而朝殿外走去,有些事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说也不能说而已,皇后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大满人,她是大满皇后的妹妹,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大满皇后还护着她,她便不会有事,这些年对她还是太过纵容了。
走到殿外,太后对莫姑姑说道:“一会儿派人告诉皇后,哀家最近心神不宁,请她抄一百卷法华经到佛前诵读三天。”
莫姑姑忙低头应了一声,扶着太后朝寿安宫走去,而大殿内,皇帝漠然看着皇后,挥退了所有人,冷声道:“是不是你做的。”
皇后抬眸看了他一眼:“陛下以为呢?”
皇帝眼中顿时漫出冷意:“果然是你!”
皇后施施然站起身,一步步向皇帝靠近:“陛下,这是你的债,当年若不是你,他也不会要受到这些苦难,若不是你,宫樱也不会死,若不是你,弗安又何必跻身佛门?”
她殷红的嘴唇一字一字说着,皇帝面色白了白:“那又如何,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
“若不是你看中了我身上的大满血脉,你如何会让我生下他!”皇后猛然转身盯着他:“为了生下他,我丢了半条命,身上血脉几乎被榨取干净,可是你呢,他一出生你便将他带走,不许我见他,不许我靠近,不许别人在他面前提起我,你怕,你怕我忍不住掐死他,你怕我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要占个嫡长子的名分,你都不会想要他认我的吧,你还真是小心翼翼!”
听着皇后嘲讽的话,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皇后鲜红的指甲掐进手心,狠狠盯着面前的男子:“你不是怕我要了他的命么,我要了他的命如何?”
她忽而笑了笑:“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你当年做的事便会传遍天下。”
“你!”皇帝急怒交加,忽而冷笑起来:“你以为这样杀得了他么?”
皇后低声笑了笑:“陛下啊,我的好陛下,若是他的玉佩还在,恐怕那些刺客还不能如何,可是偏偏你将玉佩收了回来,我还以为你疼他会不顾一切,没想到你还是对你的江山在意的多。”
她说着缓缓走下台阶,忽而转身看向陛下:“也是,你终究没有墨轩的魄力,所以你注定得不到宫樱。”
她说完不再看皇帝,身形笔直地朝着殿外走去,皇帝看着她的背影,手指顿时握紧成拳,一拳狠狠打在身旁的御座上,双目阴沉地盯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最后无力地瘫坐在御座之上,手指颤抖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玉佩,正是象征太子身份的玉佩,上面雕刻的两条锦鲤栩栩如生。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玉佩是大月开国以来传到现在的,乃是当初留下大满神谕的国师所做,据说加了那国师的心头血,大满国师的神秘他们都是知道的,皇后说的没错,如果这枚玉佩在他手中,他也不会担心他会不会死,可是这玉佩是必须要传给大月太子的,作为大月的太子,必须娶大满的女子。
因为没有大满血脉的人,是成不了天下之主的。
段氏怎么可能允许民间出现天下之主?天下之主必须要姓段,所以在天下之主出现之前,大月的太子必须要娶大满女子,这样才能保证段氏王朝的长久,可段祈煜终究不明白,文锦绣能带给他什么?哪怕为大月做了再多的事,可却无法留下大满的血脉,天下之主便再不可能出现在段氏皇族,这绝对不可以!
皇帝把玉佩收进袖子里,慢慢起身,负手而立,双眸中闪出精光:“来人!”
韩忠很快跑了进来:“陛下。”
“传令解了文家的禁足,平威将军的案子也不必查了,让他和文凛各司原职。”
韩忠忙点头:“是。”
“还有,”皇帝叫住了他,韩忠回头,等着他的吩咐,皇帝淡淡道:“让江云赫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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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太子【冷眼】:坑货,你到底给孤安排了什么身世?
阿醉【傲娇脸】:不告诉你!
锦绣【温柔笑】:到底是什么?
阿醉【捂嘴】:%……%
扶鸾【拍桌】:不一个身世吗,傲娇什么啊傲娇,再不说一掌拍死你!
阿醉:QAQ好恐怖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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