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桃花劫(重生)》风浅ˇ爱的错位ˇ
裴家狐狸是个相当没自觉性的家伙,这一霄白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一直不知道,他可以没有自觉性到这个地步——
“白,师父年龄几何?”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狐狸在宫中花园大大咧咧摆了桌酒宴,趁着太阳正好倚在亭栏上晒太阳,边眯着眼边问。
霄白坐在对面直翻白眼:“我师父。”
阳光跳跃着落到他的脸上,亮堂得很。他一派惬意的样子倚着,透过的光晕看她:“师父明日到。”
“我师父!”白眼。
狐狸笑得眼睫都弯了:“嗯。”
“喂——”
“嗯。”他眯眼。
“……”
无耻。
虽然看起来很乖,但骨子里绝对是无耻,无耻啊无耻。
皇帝这两人很忙的样子,自从上次一别他就没有再出现过,只是派人十二个时辰“陪同”他们两个吃喝玩乐而已。至于他本人,天知道又在忙活什么恐怖的事情。白了,就是把裴狐狸和她软禁在了宫里,好在之前两天裴狐狸似乎是派了人出去,只是那几个人也一去不复返,霄白很是担心,一直皱着眉头,可看看姓裴的禽兽——他哪里有半分担心的模样了?
“白,你还没你师父年龄。”狐狸悠哉道。
“二十六。你问这个干什么?”
“呵,比我想象中年轻。”
“……是你长得老成。”霄白忍不住翻白眼,基本是裴言卿和段陌都是那种让人可以忘记他们真实年纪的那种人,她今天十八,裴言卿再怎么年长也不过比她大上个三四岁,也就二十一二的年纪,白眼狼见过在冷宫的时候的云清许但因为年纪而记不住,而云清许和她相伴已经十三年,那白眼狼大概是十五六岁左右,这两个人其实都可以叫做少年初长成吧?只是不知道是朗月皇宫的风水不好还是怎么的,全部成了妖孽。
裴狐狸听了也不恼怒,只是微微一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扇子,捏在手里扇得悠闲自在。那模样倒让她想起了摘星楼某个自诩风流绝世的人,白遥。自从那一天他突然告别,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喂,我们时候出去?”她皱着鼻子问他。
“不急。”狐狸笑眯眯。
“你真想在这皇宫里终老啊?”
“呵。”
霄白突然毛骨悚然,忍不住退开了一些距离:“……混蛋,别挖坑!”他这副表情,肯定又是在算计什么!这只禽兽太恐怖了,离得越远越安全!
她逃远了,狐狸眼眸一垂,悠哉悠哉地换了个举着酒杯又坐到了她身边。
……
“白。”
“干嘛?!”
“你真的认为,我经常算计你么?”他眯眼。
“……废话,不然你以为怎么样?”白眼。
“呵。”
“滚。”
“公主,陛下有请。”就在两个人僵持的空档,一个突兀的声音夹了进来。
裴言卿皱起了眉头看着前来禀报的宫女,显然是相当不乐意被打扰。霄白却如获大赦,喜笑颜开:“走吧~”
“公主……”宫女危难道,“陛下只让您一个人去。”
这下,裴言卿的脸彻底黑了。
白眼狼名邀请,霄白也很不安,偷偷看了一眼裴狐狸,现他也在看她,眼里是她不熟悉的狠厉。她突然不想让他跟着去了,那抹狠厉她见过的,在摘星楼很多杀手的眼里。那是——不计后果的决然。
“你放心,我没事。”她轻声安慰,拽了拽他的袖子,犹豫了再三没有加上一声“乖”。
裴言卿的眼里有狐疑,似乎是不了解她为什么安慰起自己来。她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啊,等我回来咱大宴三天请神冲晦气!”
“白……”狐狸难得欲言又止的模样。
霄白把眼睛一瞪,火了:“你怎么比女人还麻烦!”
“……”
“嘿……我走了!”果然,他还是很容易惹火的呃……
***
一路上,宫女都沉默不语,霄白的心也跟着悬得厉害。白眼狼一没国印二没兵权,这皇位本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加上他其实没有皇族血脉,这次如果东窗事,他可不止会丢了皇帝的宝座,还会以扰乱皇室血脉的罪名丢了命吧。他最近派人死死看守着裴言卿和她,想来是还没现他们拿到了国印。如果他知道了,那她这次去不是凶多吉少么……
吱嘎——宫殿的门被推开了。
“公主,陛下就在里面。”宫女轻声道。
霄白悄悄打量着四周,这是个宫殿,不是平常段陌借鉴朝臣的那个正殿,而是正殿之后的一个偏殿。殿门里面阴暗一片,看不到尽头。外头是阳光灿烂,里面却是阴暗地让人寒。她一步踏进去,眼睛一下子适应不过来,都有些犯晕了。
砰——门在她身后被关上了,她惊慌回头想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霄白。”
是段陌的声音。她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段陌平时都亲昵地叫她“皇姐”,这是他第一次叫她霄白。
“呃,陛下啊。”她尴尬地回过头干笑,看着声音的方向微微瞪大了眼。
她没想过,段陌会是这么个状态在宫殿里。他像是一个孩子,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殿上皇位下的阶梯上,金光灿灿的黄袍这会儿因为没有光亮而变得灰不溜秋,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只留一个脑袋支在胳膊上,睁大着眼睛一闪不闪地看着她。那副样子,倒真的像是个孩子。
“霄白,你可算是来了。”他的声音很沙哑,透着一股不出的……赌气的意味?
霄白干笑:“呃,是啊哈哈。”
“每次叫人去请你,你总是不在。”他皱眉。
“啊?”没几次啊……不就裴狐狸威胁她要么进宫“玩”,要么陪他出门的那几次么?难道那只禽兽其实默默挡下了很多次?
“每次你在,你总是拒绝进宫。”他狠狠皱眉。
“呃……”也就那么几次吧……
“每次你进宫,总是和姓裴的一起。”他皱得半张脸看不了了。
“……”还不是你逼的!
“我其实……有些时候是没怀坏心思的。”
“……”不好意思,我没看出来。
“虽然有时候的确想顺手杀了你。”
“……”谢谢你手下留情啊……白眼。
“可是,为什么人人都和我作对!”他忽然激动起来,狠狠一拳砸在身下的阶梯上,抬头竟是满目的血红,“你们一个个都不放过我!”
霄白呆了,不知道该靠近还是后退。这个人是比裴言卿恐怖得多的人,裴言卿多是恶作剧般地整她,骨子里却是不会伤她的,而这个白眼狼不同,他真的是一次次地派人直接动手。虽然他看起来像是个孩子,虽然他现在好像很……脆弱的模样,但是谁敢保证一会儿他不会翻脸不认人?她霄白不舍得杀人,不代表她会把自个儿的命让人家去丢着玩。所以她明智地选择保持在一定距离,扯出了一抹笑:
“陛下今天心情不好?”她试探着问。
“朕没有!”
“……”
“霄白,你能不能到我这儿来?”段陌站起身,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却带着一分不确定,“霄白,裴言卿给的,朕给你双份,他给你后位,朕把江山分你一半好不好?”
“你看上我了?”霄白想了想,无耻地换了个方式拒绝。
段陌沉默了,犹豫着头。
“就和你看上段茗一样?”霄白干笑。
段陌瞪大了眼,似乎是纠结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他:“没有,没有看上你。”
“……很好。”
“你不留下来,朕就杀了你。”段陌咬牙道。
“……现在?”
“嗯。”段陌头,“霄白,虽然朕看不上你,可是你还是比朕后宫那些妃子和段茗有趣得多。”
“……”
“裴言卿和你在一起,似乎经常会笑得很开心。”
——有么?
“他和之前很不一样,脾气也好多了。”
——我没看出来。
“我派人三番两次暗杀,他居然都没有直接回敬,而是把你藏得好好的。这几天看起来更是过得很滋润。”
——……
“所以,朕也想尝尝这味道。”
……
……
霄白已经找不到表情来面对眼前的这只年纪的白眼狼奇怪的话了。她只能干笑着后退:“陛下,你如果放我们回去,我想你也会开心的,我们既然两看相厌,大家一拍两散,我负责把裴禽兽打个包带到青云去怎么样?”反正看他样子也不想当皇帝,干干脆脆走人应该也不难。
“那云清许呢?”段陌忽然道。
云清许……
霄白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你……”
“你裴言卿的人脉和才智,早就猜到了吧。”段陌冷笑,“你们是可以走,你能保证云清许不作乱?那个阴险的野种……”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霄白火了,“老子带走裴言卿已经够对你好了,你还想怎么样!云清许要作乱关我什么事?朗月的皇帝谁来做老子压根就不关心,你担心云清许作乱,我还担心你们朗月的皇室脏了我家师父!这笔账你怎么算?就算我家师父要你的位置,你有什么理由不给?论血统论兵力,谁阴险?段陌,你真以为区区皇宫困得住我们?裴言卿就不了,哪怕是我,你试试看,看我联系不联系得到摘星楼的人!”
“大胆!”段陌阴沉下了脸。
“大你个头!你再句野种试试!”
霄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了,她已经气得抖,早就顾不得命会不会玩完。段陌的脸色很阴沉,沉默不语。她就趁着这个时候往后跑,打开门冲了出去——
“霄白!”
她回头冷笑:“段陌,我师父快来了,如果他看到的我的尸体,那你一定不会死。”
“什么?”段陌一时反应不及。
“他会让你一辈子生不如死!”
***
野种,阴险!
霄白实在想象不出,这些词怎么会出现在云清许身上,她气晕了,一直到跑出了好远才冷静下来,胆战心惊地查看四周——天哪,要是刚才段陌真的派人动手,她这三脚猫的功夫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公主。”路边的宫女显然不知情,见到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霄白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怎么办?
她揪着自己的裙摆混乱地思考着,怎么办,和段陌彻底闹翻了,这事情要不要和裴狐狸?和他了以后,他会同意他们两个人连夜逃走吗?可是如果不逃,难道留在宫中等死?哪怕他再厉害,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啊,不怕一万,只是绝对不能有万一啊。
“公主。”又一个宫女路过了。
霄白在她走远之前扯住了她,问她:“喂,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住的地方在哪儿?”
宫女疑惑地看着她,她扯扯嘴角道:“前些日子烧,我忘了好多事情。”
宫女一派恍然大悟模样,拍了拍脑袋:“原来是这样,公主,请跟奴婢来。”
唯今之计,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那儿。段茗好歹和段陌当了那么多年假姐弟真情人,她的寝宫不定会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段茗的寝宫其实霄白到过的,那还是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误闯。她还记得那时候段陌要送她很多金银珠钗,只是那时候她慌慌张张又是晚上,所以不大记得路和里面的样子了。在宫女的带路下,她渐渐靠近了那儿。那是个寂静的宫殿,里面没有一丝生气,看来段茗走后段陌压根就没有派人看守,他是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让她回宫住吧。
“公主,就是那儿。”宫女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宫门。
“多谢。”
支走了宫女,霄白一个人进了段茗的寝宫。那里面布满了灰尘,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了。房间里放着一口柜子,她忽然记起来裴言卿过的话,他每个寝宫都有个房间是放贵重东西的,那段茗房里应该也有这么一个地方喽?上次是毒虫毒药毒箭,这次她一个人能不能闯过来?
她废了好些力气搬开柜子,柜子后面却空空如也——没有暗道?还是没有找到?她又花了些力气把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终于在床后面现了那熟悉的门。纠结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壮着胆子进去了——可是里面居然一个暗器暗毒都没有?
那里面的确有个房间,房间里面黑漆漆一片,她又折回了大房间里了根蜡烛进去。房间很,一根蜡烛就照得很亮堂了。那房间里只有一张塌,墙壁四周挂满了画——都是一个人。从时候扑蝶戏耍,到长成后的威仪尽显,每一个都是段陌,段陌,段陌。
这就是段茗最宝贝的东西?
霄白想起了那有过一面之缘的,脸色怨毒的女人,那样一个人,她不善良,却一心一意爱着一个人,还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好。感情这玩意儿,还真是个麻烦的东西。这世上有那么多聪明的人,够狠的人,却鲜少有一个人能躲过这个,真是——够公平的。
房间里的塌上面放着个瓶子,瓶子里有一粒药丸,是段茗寝宫密室里唯一一个看着还比较玄乎的东西。霄白瘪瘪嘴,无耻地把瓶子放到了口袋里,走人——管它是毒药还是解药,拿了再,改天让林音瞅瞅。
等她出段茗寝宫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斜阳满天。
霄白循着记忆慢慢走,难得成功地找到了回去的路,走到半路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等在夕阳西下的一株老树下,身子有些僵硬。他的目光死死地固定在她身上,害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
“我那个,回来了。”她心虚。
那个人三步并作两步到她身边,瞪着一双带血丝的眼,眼神像是要吃人。
“我那个……闯了个祸。”不心把这儿的地头蛇给得罪了呃。
那人沉默。
“狐狸……我错了……”你别记恨整我啊!!
他还是不话,只是睁着那双让人心惊的眼看着她,却又好像看不见她。
“对不起啦,你、你别担心了。”他这副样子,是气冲冲来算账,还不如像是……被吓坏了。
裴言卿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眼里几乎要迸出来的惊恐。她刚才不见了……刚才跟宫女进了段陌的宫门后就不见了,他和宫女打听,是两个人起了争执……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能性,他几乎把这个皇宫翻遍了!还是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狐狸……”
霄白也被他吓到了,好半天才出声音,走上前轻轻抱住他:“狐狸,你看,我不是鬼。你忘了啊,我‘下面’有人!”
裴言卿甚至没有睁开眼,他的身体是僵硬的,像是死人一样。
“狐狸……你还是想办法整我吧……别不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