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2200年/12月/24日/p.m.2:34/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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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云弥漫,掩住了本就不够明亮的满月,将所剩无几的光线藏入云里。黑暗与明月互相交织形成了一股难以忍受的阴潮。
闪烁着红眸的乌雀煽动着翅翼掠过枝杈,短暂的停留于枝头,几秒后,带起阵阵毛骨悚然的声音扑入那枝繁茂密的林间。杂乱无章的树枝在没有任何保养和修整的情况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朝着周围肆意生长,外形格外恐怖,近似来自于地狱的恶鬼魔爪。
阴幕罩地,这片区域因为受到的污染严重而变的死气沉沉。定睛一瞧,就交附近少有的小型池塘都未幸免于难,混杂入充溢着一股恶臭的朦胧沼气,逼的人退避三尺。
不知从何处而来,仿佛穿过窟洞的风声完全可以用让人试图陷入无限自杀循环的悲鸣曲一词来形容。胸腔内警惕的心跳声伴随着压抑满满的情绪,缓步向前度去,碾过一片片丛生的杂草,每每总会踩烂一些已然成屑的脆枝碎叶。
粗略过眸,率先入眼的便是自己脚下这焦黑如漆的土地,部分并不整齐的地面已经细数崩裂,没有任何一丝生机可言,亦如鬼怪的深渊巨口,进入便无法回头。
所过之径就算清楚留下的是自己的脚步声也不经令人心生恶寒,警惕又控制不住地向身后看去,生怕就会冒出些什么可怕的生物。越往丛林深处走去,那里的植物枯萎的越是厉害。直到最基本的植物也无处可见。杂有黄沙的丘间诡风推动着干枯的草球悄悄滚过,吹来一丝显著的荒芜感。
不久,一牌和街道大小的建筑群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之中,那竟然全是拔地而起的办公楼。楼中,楼前面人员分布的十分密集,尽眼看去皆是研究人员和佣兵在格外称职的重兵把守着这里。
“这到底是什么地狱般的场景啊。”塔隆不禁发出了感叹,但他此时并非是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反而恰恰相反。
在这种景象衬托下,人世间的一切景色都看上去是如此美好,而上帝却又很公平地将所有的缺点全部集中在这里。
既然美好分散在人世间,那么只能把丑陋集中到一点了。
普莱托提对于他有这种反应并没感到意外,要么是他早就猜到了,要么就是他也有过相同的经历;实际上,在他把这三人领到[门]内,就已经没再做过任何事了,只是带他们径直来到公司分部面前而已。
据他所说,像这样在瑟堡中通向此地的[门]不止一扇,多数分布在边缘地区,但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有人员负责看守。普莱托提带领他们去的位置,正好是由他们这一小队负责把守。
塔隆从内心恐惧着这样的天空颜色,以及命不久矣的自然环境,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在隐隐作痛。
“就在明天,董事长过来,所以巡查的力度也加大了,这里基本上配备了所有武装人员。”普莱托提没有着急带他们直接冲进分公司,而是在周边的树林地区晃悠。
这一片土地几乎以森林为主,除了中间的一片明显是被人为开凿过,用来开设分公司地点的空旷地带,其余周边都是森林:
“如你们所见,你们目前看到的这片景象全是由欧埃巴一手造成。几个月前,他不知道和董事长提出了什么相关请求,他坚称可以在今年年底之前,帮助董事长完成[财团]的伟大任务目标。”
“今年年底?但是今天已经是……”
“是的,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了,二十四号,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多长时间。二十七号午夜零点是那家伙公布的最后时限,马上时机逼迫。恐怕董事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亲自来到这里,见证[财团]完成他的夙愿的最后一刻。”
耶摩终于清楚刚刚心中一直鸣响的警报是何原因了,二十七号,就在后天。叫欧埃巴的混蛋完成计划需要大量的人力,而自己的女儿恰恰是其中一人;如果计划完成,他的女儿肯定会死在对方手上。
他不能再拖下去,时间已经不够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见到她!”
普莱托提当即立断,大吼一声才让他恢复冷静:“你疯了吗!你跟我说说,就凭你现在这一股脑的劲头你要怎么去救你的女儿!”
“既然你们知道[财团]分公司的事情,相信你们之前也遇到过了,我没猜错吧?那条直通天际的触手!”普莱托提双手拎住对方的衣领,用眼睛瞪着他:
“那是恶魔,那是真正的恶魔!跟我说,你要怎么一个人和这个巨大的恶魔战斗!你现在这副破德性除了会添乱还会干嘛,和那家伙战斗无疑会白白损失你自己的性命,你一个人去死不要紧,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你牵连!包括你的女儿!”
克洛丝见势头不对,主动打起了圆场:“好了,两位你们都冷静一点吧。”
普莱托提松开手,指着耶摩的胸口说:“我很冷静,你们之前没和那条触手战斗过吗?这家伙狡猾无比,不仅遇到魔法攻击会假装败退、还会潜藏到地下、喷出酸液超负荷再生……这玩意,要是我们所有人不联手,根本就没法打!而现在,你和我说你要一个人冲过去单挑那么多[财团]武装人员?包括无数根触手所在的本体?
你疯了吗!告诉我,你是不是疯了!欧埃巴就在这里,你以为那些触须留着全部了?我告诉你,欧埃巴现在看守的是触手的本体,既然有触肢,那就肯定会有身体部位。
你和我说说看,你要如何与那千万你要触手战斗!”
“够了!”
塔隆很难得的生气了。
普莱托提也不再继续纠缠,本身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耶摩此刻应该没有再孤身一人深入敌营的冲动。这样一来,普莱托提也就没有理由在冒着同盟破裂的风险下执骂。
他想着时候差不多快到了,轻咳一声:“可能我刚刚说的话有些重了。但是耶摩先生,你这样的做法很可能会让我们所有人暴露,可能还将加快他们计划行驶的时间。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成功救出的概率大大降低吧?这并不是什么的游戏世界,或者是虚拟世界;这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耶摩平息着心中的火气,尽管你心中的冲动仍然无法压抑;但是他起码不会再像刚刚那样,毫无理智地说出大话了:“是,是我冲动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普莱托提吩咐身旁的人将两张不知名的图纸拿出,在焦黑的土地上摊开后,发现这应该是面前那两栋大楼的平面设计图。其中有一些非常重要的接口处,都用红圈标出;虽然不知道意义是什么,不过很可能是某种重要的提示。
克洛丝作为三人中学识最丰富的人,往往在看见某种魔法或者不知名的图纸时,都能很快辨别并找出相应的答案;这次也一样,在图纸被摊开后,他很快上前进行仔细观察:“墙壁材质、承受力支柱,大楼的结构错综复杂,但是往往承受压力最大的石柱都会在底下作为顶梁。这种图纸上画出红圈的地方,都是那些乘转扭矩最大,或者是承受力最大的部位;有可能是基柱,也有可能是某根钢筋钢管。”
“确实如此,如同克洛丝先生所说,这里都是两栋连体大楼之间承受力最高,乃至超负荷的部位。”普莱托提对于克洛丝仅仅只看图纸这种程度,就能辨别分析的学识感到敬佩:“[财团]分公司的设计图纸是机密中的机密,一般想要入侵的外人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一位[负责人]的情况下拿到图纸,图纸也只有[负责人]及[负责人]以上的级别才会派发。”
他从衣袖口袋中拿出一根红笔,红笔的口径和图纸上的笔迹一模一样,看来图纸上这些红圈都是他一人所画:“虽然总公司的图纸只有董事会成员才有,但是我们今天不去讨论这些。光说这分公司的图纸我们确实是搞到手了,而且也不用去一个个查找有哪些负重;在此先前漫长的时间中,我们的成员已经通过日积月累一步步分析了该两栋连体大楼的所有侦测点,并且全部标在了这张图纸上。”
塔隆被乌鸦刺耳的叫声吸引,转而将目光放在整座森林:“在还未开采完的森林中央开设巨大的商业园,这里土地并不平坦;至今我仍然对[财团]在这里开设建筑的能力有一定钦佩,他们是怎么做到在这样的土地质壤上,建起如此高的两栋楼?”
“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尽管我对此也很好奇。”普莱托提说着,用手指了指他们脚下正在踩着这块土地,焦黑色的土地透露着完全的不正常与不健康的颜色。
塔隆等人先前看见过[财团]在法国的另一座分部,但这里土地的深邃颜色明显要比分部的土地黑上许多:“想必各位也发现了,仅仅是比较一下法国其他分部的土地颜色;就不难看出这里是一切的源头,也就是我们之前所说那些触须的本体就藏在这。恶魔肆虐着土地,所以这里的大自然饱受创伤。”
“在这里的[魔气]确实比较分散,看来【魔业】的眷顾对这里来说逐渐失效了。”克洛丝尝试着吸收[魔气],但最终在身体内生成的魔力量却比平常少的可怜。
“如果放任不管,这片土地最终肯定会坏死;我们已经在之前的调查中设置了炸弹,全部放置位于分部的这些重要关节处,也就是我们这张图纸上的红圈。”
塔隆算是明白对方胸有成竹的信心来源在何处了,时间总是利用起来最有效的资源:“通过长时间的积累,你们已经将这栋建筑的结构摸清、关键处安放炸弹,看来只要等明天董事长一到,我们的行动就可以开始了。”
“等等,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等董事长过来?”耶摩心心念念着自家女儿不放,语气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么明显的强硬,不过确实还带着恳求的语气。
普莱托提摇头说道:“我们只能慢慢等待董事长,在董事长的必经之路,我的几个心腹已经做好了埋伏,因为用的是现代武器,所以不会有魔力渗透,我们的行动不会受到阻碍。”
“我并不是担心任务暴露,我只是……”
“因为混乱,”塔隆代替普莱托提回答道:“董事长一旦出事,[财团]所有的注意力包括目光都会汇聚在那一块,趁机制造出的混乱有利于我们潜入分部,大大提高任务成功的效率。”
普莱托提将手上的重要图纸和红笔,全部放回了自己的衣内。这种重要的文件绝对不能泄露,先不谈是否会对计划产生不利影响;如果没有图纸的指引,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在混乱的大楼内寻找到正确路线:
“正是,而且请不要忘记,我们还在分部公司还埋放了炸弹。我们会先启动炸弹,让他们立即开启所有的防御,紧接着董事长也会受到刺杀,他们将会因此互相猜忌,认为是声东击西。
从而将所有的有限力量派往董事长,并在那里进行护卫。我们则可以执行我们这次真正的目的,去杀死隐藏在这里的地头蛇欧埃巴以及解救被[财团]困压的所有人质。”
“听起来确实是个好主意,这样以来安全性和可靠性都有了大大提升。”耶摩思考说:“但是你们又如何保证在引爆大楼的同时不会伤到其中的人员?”
普莱托提似乎对此早已有准备,与刚刚不同,他这次让队员拿来的是另一副灰色的图纸:“这是地下平面图,与其他分部不同,[财团]在这里的分部建有地下楼层。尽管不知道意义何在,很少见的,并没有多少人看守,对我们而言无疑是个好机会。”
所有人都对这次的计划充满信心,时间、经验、交战的双方身份明确,实力差距也并不算很高。甚至在敌人的队伍里,有很多是隐藏起来的自己人。
但塔隆的心却一直在嗡嗡跳响,只有每次即将遇到危险、或者已经遇到危险时,他才会有这种反应。究竟是为什么?[本能]告诉他,他们在这次讨论中肯定漏掉了某个重要的一点。
塔隆摇摇脑袋,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也说不定。但他从始至终没有想到的是,[本能]从伴随他出现开始,就没有一次出错过。
而且他们也确实遗忘了———
遗忘触手的主人此时也埋伏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