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糟糕到了极点。”误雪透过树叶的缝隙仰望着天空,挺挺的鼻梁上那夸张的酒红色大太阳镜过滤着视线里的一切。
这是一座坐落在深海的岛屿,终年的湿润让这个岛屿上的植物郁郁葱葱。或许用阴郁代替更为合适。那些太过于茂密的植物挡住了天空原本明亮的光线,只留下零星的树影摇摆在黄色的土壤上面。而海水也失去了原本的气息,那潮湿的温度弥漫在空气里就像是一个无形的牢笼,掺杂在呼吸里逃不开更挣不破。
“你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吧。”
“按照常理这种情况下,你该说句好久不见吧?”误雪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轻微的弧线,沾染着阳光的气息。因着身后熟悉而又完全陌生的声音。那是记忆中的声调却又少了他惯有的慵懒。
“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有着这样的交情。”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希望眼前的这个女人永远不要出现在墨氏的祖宅里,“我只想知道你考虑的结果怎样?”
“小孩子是不是要生下来,要不要成为你最终的实验品,这一切全部都是她说了算。我要你做的,就是以误雪的决定为第一选择。”
该死的!
“我不能掌控全世界但是我却可以让墨氏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上面消失就像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现在只能任人摆布,因为他所有的退路早被任海洋全数斩断。而面对如此,自己甚至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第一次在你的眼里看到另一种情绪的存在,因为任海洋吗?”误雪的声音依旧淡然,唇边的微笑灼的他双眼发痛,墨然双唇微抿,眼神落在他处。一想到那个人可能就这样永远的沉睡下去,内心长久存在的恐惧全数脱笼而出。
“你最看重的人就再也没有机会睁开双眼了。”那种接近于毁灭的恐惧早已超出了他的负荷,他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来面对那一天的到来。
“玉石俱焚,并不是我想看见的结果。”
“玉石俱焚?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接受你的提议成为你的实验品,你就会放弃对我的医治?还是,你比较有兴趣知道在墨言看见我的尸体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你在利用言。”
“那是你吧。”
误雪接着墨然的话说下去,耳边的海浪声掺杂在话语里面听不出什么声调,“利用墨言对你的在乎,用他的婚姻去换取你可以继续给胡天阔的在乎。白痴的答应你无理的要求跟我结婚,对此我该对你说声谢谢呢?”
墨然的眼神猛然的晃动,那里面有着被悲哀和无奈深深覆盖的痕迹。
“言告诉你的。”
“他曾经对我说过,他的世界没有被爱的痕迹。尽管如此,他还是对你有求必应。”
“生在墨家的人根本没有这个权利。”墨然嘴角有着涩涩的痕迹。
“的确。这里比地狱也好不了多少。”误雪透过平伸的手指缝隙看着头顶那一丝丝的蓝色,“但是正因为这样,在这个人间地狱里权势才能够成为绝对的主宰,让人随心所欲,即使是改变头顶那片让人厌恶的天空。任海洋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为什么回来?”她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人,一句话的背后通常有着第二层含义。她就想是一口深井,旁人能看见的只是表面的死寂。
“墨氏每年例行的股东会议。即使整天埋首于实验的你,0年在墨言离开之后,为了将胡天阔推上墨氏最高掌权者的位置不也破例参加过一次。不会不记得吧?”
“你……”她的笑容依旧淡漠却有着冻结流水的寒意,让墨然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只是误雪接下来的话肯定了他的猜测。
“只是因为胡天阔的一句话就将墨言再一次拖进这个地狱。你还真是他的好弟弟呢。”
“事实上你并没有早到,而是刚刚好。三天后的现在就是墨氏股东会议举行的时候。”墨然灰色眼眸里面有着狂烈的气息被狠狠的压制着,“你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你要报复。不仅仅是我而是整个墨氏家族。任海洋还真不是一般人,连对自己的旧情人都如此的大方。我想,现在你手上握着的应该足以支配整个墨氏吧?”
误雪眉角微微上扬,抚着袖口略显褶皱的袖口,没有言语。
“墨家没有谁是完整的,你不能因为墨言的情感缺陷而要整个墨氏成为他人生的陪葬品!”
“为了保全你的世界你又是否知道他的童年覆盖着怎样灰暗的颜色?”
“……”
“对于一味沉迷于实验研究的你而言,墨氏的安定根本无力支撑。所以,墨言再一次成了你最好也最安全的选择。你还真是尽的你母亲的真传。”误雪突兀地说着,曲调平直,“他对这个家的恐惧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墨然看着一旁的树木的阴影,眼底飘荡在那与阳光只是隔着一条微乎其微的界限的阴暗面。
误雪转身面对墨然,平直的嘴角渐渐的浮现一抹弧线,墨玉色的眼眸里面布满冰雪的痕迹映照着那张与墨言一摸一样的脸庞,“即使我迟迟不给你答案或者完全否决成为你的实验品,在我死掉的前一秒你也会继续医治我。因为只有我活着你才有希望。如果你可以用墨言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交换胡天阔的一个可能。现在,你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这让他醒来唯一的机会呢?”
墨然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误雪,有着完美五官,聪慧的大脑,披着华丽的外衣在人间悠悠荡荡吸引着众人的实现,她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抹不去的黑暗。
“我们都身陷地狱,只是信仰着不同的惩罚守则。”
研究所
墨然走进电梯,按下0楼的键。在夜幕的拥抱下,毫无声息的融入了一片黑暗里,仿佛在他的世界永远看不见光明。
长长的走廊里回响着清晰地脚步声。这里是研究所的顶楼,除了专职的清洁人员,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换句话说,这里是研究所的禁地。墨然走到走廊的尽头,在一间房门前停住脚步。
许久
墨然从衣袋里,拿出磁卡,放在感应区。
那扇紧闭的门,缓缓的开启,在这个50坪的房间内,除了流动的空气,剩下的就只有仪器正常发出的滴、滴声。墨然只是站在门口,注视着房间右边的方向的床。
那张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毫无知觉的男人。记忆里的他有张俊逸的面孔,浓浓的眉毛,明亮的眼睛还有醇厚的嗓音。
已经快年了,自从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自己每一天都沉浸在试验研究里面。用尽所有,只为了换取他可以再次醒来的可能。
下雪了……现在已经初春了,却还在下着雪。
墨然的眼神没有焦距的飘在落地窗外的夜幕里。沉默半晌,墨然嘴角勾起的笑容凄涩孤寂,语调飘忽,“你,不是最喜欢雪了吗?为什么还不醒来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