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表白,由你决定。”墨丘利奥反倒是神秘一笑,好比准备给观众表演戏法的魔术师。
“为什么是由我决定?”
蕾欧娜转身,收敛起一切多余的情绪,专注地看着她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工作搭档。墨丘利奥从未见过像她这样郑重其事地、认真甚至较真地面对别人的示好的女孩。
“蕾欧娜……”于是他伸手,隔着发丝轻轻抚着蕾欧娜的脸颊,将视线投进蕾欧娜金色的双眼中,轻声道,“你是一个从各个方面来讲都很坚强而优秀的女性:你很要强、独立,你有自己的想法,你可以承受住哪怕本来不该由你承受的压力,你能克服无数痛苦去磨炼自己,你懂得如何运用和增强自己的能力,你知道怎样理性地看待复杂的血族社会斗争……你有着甚至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强大而且理智的灵魂,以致我面对你的时候时常会忘记那套带着几分大男子主义的、或许有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应该如何如何呵护和或者谦让女人’的所谓的‘社交礼仪’……但是,无论如何,我又感到你的心并非完全是冰冷的钢铁——它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保存着温度和柔软度的,不是吗?”
墨丘利奥的手就这样隔着一层微妙而礼貌的、头发组成的“保护膜”,在蕾欧娜脸颊外围的皮肤上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么,这种热情和感性从何而来?它会在什么时候表露出来?是什么能使它保存至今、不被坚硬的外壳侵蚀和同化?这些问题,在我越是思考、越是了解你的时候,便会变得越来越烦心……而又迷人。”
至于蕾欧娜本人,则已经在倾听中忘记了呼吸。她神情恍惚地举起被奶茶赋予了温度的手,握住墨丘利奥搭在她脸颊后的修长五指。
“我刚才所祈求的,只是一个向你更进一步的机会——就像今天这样,没有训练,没有工作,没有那些该死的纷争。”感觉到手背上贴着蕾欧娜柔软的掌心,墨丘利奥的语调一下子放得更加温和、温和到近乎要把人融化,“这个祈求是自私的,所以我想至少要把定义这个祈求的权利交给你:无论你想把它当作一种爱情的征兆,亦或只是朋友的善意,我都可以接受。”
这一刻,歌曲已进行至最后一遍的副歌部分,无论歌唱者、舞蹈者还是台下的人群的情绪都到了最投入的时刻,就连追逐打闹的孩子也安静了下来,懵懂地沉浸在音乐之中。
“So baby now,
Take me int arms,
Kiss me u of a thousand stars,
Place your head oi,
I"m thinking out loud,
Maybe we fou where we are……”
一曲唱罢,表演者在掌声中谢幕,蕾欧娜则拍着手、站在墨丘利奥身边,轻声道:“你这样子……可不是开出了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吗,墨丘利奥阁下?”
因为她确实很想再多度过几个这样的夜晚。
不用杀死别人,也不用担心被人杀死。
活得正常一点。
公园上空绽放出绚烂的零时跨年烟火,忽明忽暗地映照着正在集体为瘟疫患者默默祈祷平安的人群。说完,蕾欧娜打开自己手中容量很大的手提包,从中拿出一只保存得十分完好、不曾被挤压得变形的白色手提蛋糕盒,递给墨丘利奥。
“给,新年礼物。”
心情大好的墨丘利奥着实被惊喜了一把,轻吹一声口哨,接过盒子,慢慢拆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块造型奇特好似中国的带馅包子一般圆滚滚的、顶上还有一簇尖尖的香甜奶酪。
“这不是……我们可爱的马苏里拉宝贝么?”墨丘利奥意外得直接用家乡话感叹了出来,伸出手指,像逗弄婴儿那样稍稍碰触它奶白色的细腻表面,“只有这种那不勒斯人手工制作出来的小可爱才配叫马苏里拉奶酪……而且这宝贝保质时间可不长,也亏你能这么快把它从意大利运过来。”
“现在跨国运输这么发达,多花点钱,加快速度不是问题。”蕾欧娜替他重新把纸盒封好,笑答,“过几天没事儿去你家蹭饭吃,尝尝用正宗的马苏里拉芝士做出来的那不勒斯披萨是什么味道。”
光听两人的这段对话,真是无法想象这个贪嘴的女孩竟是依靠吸食鲜血维生的人形怪物。
“真羡慕你们这些吃不胖的吸血鬼……”
一边吐槽着,一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墨丘利奥停住口中话语,沉吟片刻,脸色似是有些沉重和犹豫,但这种不应景的情绪很快便消退得一干二净。他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在蕾欧娜疑惑的注视下翻找了好一会儿,然后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着她、温柔一笑:“新年快乐。”
这手机里……莫非存着他要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
蕾欧娜好奇地从墨丘利奥手中接过手机,可是当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照片的内容时,她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照片里,是白昼时的洛杉矶城郊的14号公路——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条公路:这是她“出车祸离开人世”的地方。
而画面里,就在“她的车与卡车相撞”的那个路段旁边,一群身着丧服的年轻大学生正神情肃穆地俯身在路边放下悼念的鲜花。
那都是蕾欧娜在芝加哥大学认识的同学。
在众多美国青年男女之中,一个年逾六十、一身黑色正装的中国老太太尤为显眼。她怀抱着蕾欧娜留在大学寝室中的遗物、站在人群之外,用纸巾擦拭着皱纹密布的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这是当年收留你的孤儿院院长吧?”
墨丘利奥看着照片中这位老妇人,轻声问。
蕾欧娜沉默了很久。她握着手机的右手开始颤抖,然后紧攥,直到屏幕自动暗淡下去。
“嗯。她是个好心人。”
正是这位老院长四处奔波,到社会上替她筹集出国留学的资金,她才有来到美国学习深造的机会。
可是……她却就这样“死了”。
泪珠,一滴滴掉落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
蕾欧娜本以为自己或许算得上是“死”得最了无牵挂、最洒脱的血族之一,然而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人世中她所牵挂的、以及牵挂着她的,还有太多了。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她无法克制泪腺的运作,靠在墨丘利奥肩头安静地啜泣着,直到公园的跨年庆典结束,直到人群渐渐散去、留下遍地狼藉。
直到凌晨三点,他们两人各自同时收到了一条来自秘党官方的通讯短信。
内容是追查一个叫作“末时代兄弟会”的邪教组织——因为有秘党血族同胞发现,这个从前闻所未闻的邪教组织的标志,正是蕾欧娜等人曾在散播瘟疫的地下大厅中曾看到过的骷髅太阳图案。
PS:发糖完毕,这对CP的感情线到这里就算正式开始啦(?ò ? 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