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丘利奥打开箱盖的一瞬间，那个堂主的满是皱纹、松松垮垮的脸一下子紧绷起来，看向他的目光也认真严肃了许多。显然，这个中国老人一眼便能认出箱子里躺着的蕾欧娜是吸血鬼——或者至少说，是非人类。
“看来，总算有个有真本事的家伙来了……不过我还得再验验货。”
堂主道，招了招手，两个保镖便上前一步，其中一个人打开手中的手提箱，将其中装得整整齐齐的五万美元纸币打开给墨丘利奥看了看、以表示华清堂这一边也早就备好事先约定的钱财，而另一个人则拔出腰间的匕首、蹲下身，轻轻划开蕾欧娜肩头上的皮肤、观察好这道小伤口迅速复原的全过程后，便退回去在堂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个姑娘是我在逛某种‘你懂的’的夜店的时候约着的吧台女仆……”墨丘利奥则一脚踮着、摆出急着要赏金的样子，随口回忆道，“有个醉汉惹事打架砸了酒瓶子划伤了她的脸，转头伤口就没了……刚好听说你们在找这样的人，所以就想拿她来碰碰运气。”
“并且，看来你的运气很不错，墨丘利奥先生。”听完保镖的报告后，堂主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这个女孩交给我们，五万美元就是你的了。”
“好的。”墨丘利奥也高兴地答应着，俯下身，向自己的大黑箱子伸出手来，似是要把箱子合上交给对方。
但他的手，却解开了捆住蕾欧娜的绳索的搭扣。
“啪嗒。”
几乎就在搭扣松开的声音刚刚响起的那一刻，蕾欧娜猛地一睁金色的双眼，一根诅咒之丝裹着薄薄的血液、如殷红的针刺般从她的指尖射出，越过众人、直达堂主的咽喉前。
空气刹那间凝固。
蕾欧娜在五十个原本气势汹汹、此刻却吓得张着嘴能塞个鸡蛋的黑帮打手的注视下缓缓起身，黑色的弹力绳索一根根滑脱，露出除去胸罩和三角裤遮蔽住的之外的、每一寸雪白细腻如陶瓷的皮肤，在此情此景的映衬下，显得诡异、危险而性感。
冬夜的寒冷并未令她的四肢颤抖分毫，同样纹丝不动的还有她那血液凝成的针尖和开口说话的语调：
“你为什么要抓捕吸血鬼？”蕾欧娜质问。
而对面的老堂主则安静地看着她，微微一笑，沉默了很久。
迫于堂主性命掌握在蕾欧娜手里的压力，周围的华清堂黑帮都不敢轻举妄动——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其实也很想知道突然行动古怪的堂主和那四个最近入伙、来历不明的保镖到底是在干什么。
但这个看起来简直是从中国晚清穿越过来的老乡绅的黑帮老大却没有回答蕾欧娜的问题，只朝自己身边的四个保镖使了个眼神，然后对其余的手下下令道：
“杀了他们。”
接着，一个保镖便先行一枪崩了这个堂主的脑袋。
“什么……”
眼见脑浆随着洞穿堂主太阳穴的子弹四散迸发，从他从容淡定的脸庞喷射出去，蕾欧娜低声惊呼，一时间竟是没有从事态的突然扭转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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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愣神，比基尼小可爱，”墨丘利奥则站在蕾欧娜身后，盯着四周华清堂黑帮们手足无措的样子，紧张而兴奋地一笑，“舞会时间开始咯！”
“你他妈才是比基尼小可爱。”
一句脏话以蕾欧娜冷静严肃的语气说出来，听起来颇有些有趣和滑稽。
骂完之后，她便立刻召出背后的血色独翼，汩汩血液流遍全身、形成一件薄薄的红色紧身保护衣，仿佛《杀死比尔》里站在大楼顶上射杀目标的、年轻的石井尾莲。
“你先解决一下那帮人类混混，我搞定这四个保镖！”
说着，蕾欧娜拔出藏在脚下黑色旅行箱里的唐刀，抬脚走出箱子，款款迎向朝她一点点逼近、拥有未知超自然力量的四个纹面保镖。
战斗，一触即发。
似乎是知道普通的子弹对于蕾欧娜这样的吸血鬼没有多大的伤害作用，这些保镖直接把各自佩戴的长刀从腰间拔出来，握着，绕着蕾欧娜慢步转圈、寻找最佳的攻击时机。
那些普通的人类打手则没有多大花招，或是开枪，或是尖叫着朝看起来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墨丘利奥砍了过去——这个不速之客刚进场时，他们就进行了搜身检查，可以确定他身上至少没有藏着什么大件武器。
他们不知道的是，对于墨丘利奥来说，他们手中的武器便是可以为他所用的武器，而他们的攻势，不过是电影慢镜头一样迟钝可笑的作秀——一边拿敌人的肉体当盾牌，一边夺其刀枪来反攻，偶尔玩性大发地整些一枪爆头、一刀两命、回旋踢后旋踢后空翻过肩摔之类的俏皮花样……
以一对七十，在他这里，真的变成了一场暴力的舞会，而四周飞溅的猩红液体仅仅是华丽的舞台特效。
蕾欧娜就无法像自己的搭档那样把一切当作一场轻松的消遣——毕竟她的目的可不只是消灭自己的对手，而是要从他们身上套出有用的信息。所以，一开始，蕾欧娜都不曾对这四个保镖的攻击还手，只是不停躲闪并引诱他们出招，可过了一会儿便发现无济于事：因为除了身上的超自然气息确实是陌生而全新的之外，他们的异能与食尸鬼并没有任何区别，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特征。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抓个人审问一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
蕾欧娜忽地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反手抓住一个保镖朝她扔过来的铁球的锁链，将他一把拽到自己面前，左手拎着他的脖子，右手一刀将另一个从侧面偷袭的家伙拦腰斩断，同时用血翼上射出的血液飞弹将紧随其后的第三个保镖打成筛子，最后在已经被吓得双膝发软、不能动弹的第四个人面前露出獠牙，一口咬断左手中逮着的保镖的脖子，享受着温热血液从颈部大动脉中喷涌到唇齿间的满足感。
这，一方面是在补充战斗中消耗的体力，一方面也是通过血液的味道进一步证实了对方非食尸鬼的超自然身份。
地下车库的打斗声渐渐平息，差不多就在蕾欧娜走到此处华清堂成员里唯一的幸存者面前时，“清完场”的墨丘利奥也赶了过来。
“饶命……求求你们放过我吧……”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了，这个保镖立刻把刀一丢，用一口蹩脚的英语跪地求饶。
蕾欧娜收回覆盖在体表的血甲，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自己的俘虏，将手中唐刀对准了他，问：“谁让你们追查吸血鬼的？”
“这……我也不知道我们堂主的上司是谁啊……”刀尖就在眼前，这保镖浑身一颤，又急又怕，声音都在发抖，“那帮家伙只用乌鸦寄信给我们，自称是……”
就在他即将说出那个“自称”时，他住了口。
因为他的喉咙上，突然，贯穿了一根漆黑发亮的羽毛。
那是乌鸦的羽毛。
“谁！？”
墨丘利奥高喊一声，抬头，视线循着羽毛飞来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地下四层车库的入口处，孤零零地竖着一个穿着一身中国古代黑色侠客装、戴着斗笠面罩、背着用黑布严严实实裹着的长剑的男子的背影。
那一刻，发现这个背影的蕾欧娜和墨丘利奥又一次以为自己遇到了某个穿越时空而来的怪客——因为这个男子的一身行装太古朴、太有历史感，光是披风上那大大小小的破碎裂痕就能让人联想到无数腥风血雨。
“身是华夏子女之身……血统却被西域之神咒诅。”这位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黑衣剑客侧过脸，视线透过斗笠上垂下的黑纱集中在蕾欧娜身上，用十分标准的中文说道，“姑娘的遭遇着实令在下同情。”
剑客肩头，听着一只不断扯着嗓子嘎嘎啼叫的乌鸦。
蕾欧娜微眯着眼，盯着剑客，同样用中文问他道：“你就是支使华清堂探查吸血鬼的幕后人吗？”
这一次，剑客没有回答，而是一转身、快步消失在坡道拐弯处，等到墨丘利奥和蕾欧娜赶过去时，那里已空无一人。
……
“你……怎么身上那么干净？”
不断从满地尸体上扯布料擦洗刀面和身躯上的血污的蕾欧娜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墨丘利奥依旧衣着光鲜，不禁惊奇又不服地咕哝道。
墨丘利奥则满不在乎地一耸肩：“又不是什么很艰难的战斗，只要注意一下就能很轻松地保持风度。”
风度？
蕾欧娜不屑地一撇嘴，继续埋头扒死人衣服，抹了抹浸了血液的发梢，心中极其不爽——她又不是自愿穿着内衣就过来打架的：当时华清堂要求被带过来的吸血鬼必须光着身子以方便他们检查“真假”，要不是蕾欧娜极力反对，她可能真得一丝不挂地被墨丘利奥绑在旅行箱里。
“算了吧……我为什么要跟这个花花公子谈‘风度’问题……”
最终蕾欧娜选择自我排遣、不再计较，可是她刚刚准备直起身来，墨丘利奥那件混杂着火药味、血腥味和香水味的深蓝色大衣便搭在了她背上。
“显然，把脏外套借给女性穿是很没有风度的行为，所以我必须确保它的整洁，”说着，不知什么时候转身来到蕾欧娜面前的墨丘利奥还伸手理了理蕾欧娜散乱在脸上的发丝。见这个纯情的中国小女孩浑身僵直、没有反应，他便一抬双眉，转身拉起自己的黑色旅行箱、一拎装着五万美元现金的手提包，笑道：“当然，你要是愿意穿着比基尼走出去或者继续缩在箱子里，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毕竟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个善待女性的绅士。”
蕾欧娜低头，伸手拉住这件对她而言肯定太过宽大的大衣的领子，看着上身只剩衬衫和针织背心的墨丘利奥，淡淡道：
“谢谢……不过，这他妈不是比基尼。”
PS:刚发这个章节的时候因为最近忙于准备期末各种考试、都是在用手机网页客户端发文，所以没能来得及加上我一直想用的bgm，《杀死比尔》里很有名的《Battle without honour or humanity》。虽然这首曲子在各种综艺娱乐节目里已经被用烂了，但果然还是非常骚包又非常燃的一首歌，再次膜拜昆汀的配乐审美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