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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画中该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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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六点,蕾欧娜准时在床上睁开双眼,没有任何困意,就好像一台刚刚接上电源的机器人,完全不存在人类从睡梦中醒来时要经历的、精神自昏沉到清明的过渡阶段。

而后,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今晚她要去完成试炼,消除诺亚画廊的超自然现象。

事不宜迟,蕾欧娜翻身下床,换上昨天那套还算方便行动的衬衫便裤,拿出墨丘利奥给她的那一盒子装备,双手微微发颤地将两个弹匣填满塞入裤兜内,把格斗刀刀鞘绑在皮带上,枪则别在身后,接着从衣柜里翻找到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外套穿上,再打开冰箱、抓出两包血袋放在风衣口袋里。

幸好,血族对于温度的忍耐力比人类强得多,不然在七月天的洛杉矶穿成这样出去,就算是晚上也要把人热晕了吧。

蕾欧娜站在洗手间的穿衣镜前,看着自己这一身黑的秋装打扮,已经预料到走上街头时会招来的各种异样目光。

她没有扣上风衣的扣子,只稍微用手臂压住衣摆、遮住隐藏在腰背周围的武器,就步履匆匆地到门口的大街上拦出租车。

圣莫尼卡的画廊大多集中在第三步行街——一个满是艺术馆、电影院和街头艺人的时尚表演地,自然,诺亚画廊也不例外,所以蕾欧娜只有自己走进步行街去找画廊的所在地。

不出所料,会举办这种神话传说主题的画展的诺亚画廊果然是整条街上最古旧、最大的画廊之一,哪怕招牌只是一块刻着哥特花式字体的、嵌在门廊旁的路灯上的锦旗状木板,也没有什么绚丽的海报,这样一座由教堂改装过来的、传统严谨的建筑在众多或文艺清新或现代摩登的画廊中还是看起来相当显眼。

确认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蕾欧娜绕过有警卫看守的正门,来到诺亚画廊侧面,相当熟练地爬上了二楼一扇看似紧闭的窗户的窗台,小心地推开,然后悄然无声地窜了进去。

根据墨丘利奥所说,这类灵异事件多半是由一些灵魂寄托在物品中的强烈意念所导致的,一般的解决办法有三种:将这被意念缠绕的物品破坏到无法对现实产生影响的程度、把它转移至秘党的管辖范围内——如果它可以“被管辖”的话、以及彻底消除存在于物品中的意念。鉴于这次蕾欧娜要处理的是一件没有多大价值的油画,无法随身携带也没必要完好保存,所以他的想法是采取第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即可。

不过,听起来没什么技术难度,但这些受意念控制的物品自然不会放任蕾欧娜前来攻击它,而将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防止自己受到伤害——其中包括许多危险的、攻击性的方式,所以她依然不能放松警惕,并且还要尽量不被人类发现。

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这样提醒着自己,蕾欧娜根据先前背好的画廊内部地图,于连接各个展厅的、光线昏暗却缺乏宽大掩体的走道中摸索前进,很快,她便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小心了——以这种私人画廊级别的松散防卫和自己飞檐走壁的敏捷身手来看,躲过这些保安的视线可远比躲过魔党的追捕要轻松得多。

这样一想,她那原本紧张得快跳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平静缓和,感官反而比方才浑身紧绷时更加敏锐,以至于她能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存在于画廊内的、一丝一缕的“非自然”气息,就连一楼正门两个看门保安聊的关于“闹鬼油画”的闲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第一次看到那个画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这种来历不明、四处倒卖、内容还莫名其妙的作品就根本不该收下来……不吉利得很……”

“哈,杰弗逊,你不会真相信这是鬼魂作祟吧?”

“不然怎么解释?那些乱七八糟的血脚印会从哪里来……”

“谁告诉你是血了?自己吓自己吧你,我估摸着,肯定是那些对这幅画或者这次展出有所不满的疯子艺术家搞恶作剧来威胁画廊的……呵,这年头的艺术家不都这副德行吗……”

听到这里,蕾欧娜不禁暗自发笑,苦笑:一方面是想起了生前为著名艺术家、死后却成了疯子血族的伊斯克拉,另一方面也感到:换作以前的她,估计也会认为“这是恶作剧”的吧。

然而,现在的她自己居然就变成了一种“鬼”,一种为了保护自己而要让人们相信这世上没有鬼的鬼。

多么讽刺。

小小地分了一会神之后,蕾欧娜把心思收回到目前的首要任务上来,追踪着那股与正常世界极不协调的非自然气息,来到一楼,潜入至通往仓库的员工专用通道前,从怀里悄悄掏出墨丘利奥事先通过一些“小门路”弄到手的磁卡,往门边的扫描器上轻轻一触,挡在她面前的金属门板便无声向两侧滑开。

蕾欧娜知道保安们是不会有权限进入放置画作的仓库的,所以等金属滑门再度合上后,她放心大胆地往前行,在整齐分类叠放着的密封木箱堆里穿梭着,朝着非自然气息最浓郁的地方走去,同时右手也伸进外套里,握住了格斗刀的刀柄。

就在她几乎已经要走到仓库的最深处时,那股一直如同沉睡的婴儿一样安稳的超自然气息突然被什么东西唤醒了,先是凝滞了一会儿,然后朝着她汹涌而来,包围了她。

并且在这股意识的漩涡中,蕾欧娜还听到了一个忽远忽近、飘渺不定的女声:

“跟我来……”

蕾欧娜集中注意力,保护着自己的神智不被这诡谲的外来意识侵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这非自然气息的源头——

一幅被塑料布包裹着的、还未来得及装进木箱中的油画。

到了油画面前,那股意识洪流忽地恢复了平静,一直缠绕在蕾欧娜耳边的幽灵女声也消失了,仿佛它的使命已经完成。

看来,确实就是这幅画搞的鬼咯?

如此推断着,蕾欧娜犹豫了一会,伸手拿起油画,费了些功夫揭开外面的塑料布,又好奇又惊惧地看向画布上所描绘的、传说中的血族始祖该隐。

画面上,绘者以相当激情甚至狂热的笔触描绘了一个以耶稣受难的姿势悬挂在黑暗中的黑发男子,只是,男子背后并非十字架,而是无数纵横交错的、血红色的丝线,自他的身上发散而出,且与绘画人物时的粗野模糊的笔法大相径庭的是,这些血色丝线画得极其精细,就连晶莹的光泽都呈现得好比摄影一样逼真。

那……就是该隐?

蕾欧娜看不清画中该隐的五官,不过依然被油画的内容奇异地吸引住了,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好一会,等到她反应过来时,才发觉画面上的血色丝线似乎活了过来,扭动了一会,然后迅速脱离画布、缠住了蕾欧娜拿着画框的双手,又在眨眼间分裂出成千条血丝,貌如蚕茧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把她拽向油画。

这些丝线……到底是什么东西!?

蕾欧娜奋力挣扎,但对这弹性惊人的血色丝线依然毫无用处,只能任凭它们把自己拖进画面之中。

她觉得一块水幕似的屏障轻轻把她过滤,让她的意识有了刹那的恍惚,而当她清醒过来时,血丝不见了,手中的油画也不见了,甚至连仓库、画廊都突然人间蒸发了。

环绕着她的,是黑暗。

正如画中的该隐所处的,一望无际、虚无空洞的黑暗。

茫然无措中,蕾欧娜尝试着向前跑了跑,可这黑暗中既没有落脚的实体,自然也就不存在道路的概念,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所以她感到自己好像前进了很远,但又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

于是她干脆停下脚步,深呼吸,平复慌乱的思路,打算静待什么事情发生。

毕竟看样子,这里是受那个非自然意念主宰的画中世界,她,不过是个擅自闯入的客人而已。

客随主便,应当是在哪儿都适用的规矩。

果然,当她的心神完全安稳下来时,这完全黑暗的空间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有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3:37 S

“【我梦见那最初的时代,那最遥远的记忆……】”

虽然蕾欧娜听到的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晦涩而古老的语言,但她却毫无障碍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她转过头,面对声音的源头,看到的是一个穿着亚麻布长袍、披散着一头黑色微卷的至肩长发的迦太基青年男人。

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离自己并不远,可她仍然看不清他的脸庞,只隐约感觉男子注视了她一会,便继续一步一步往前走,口中继续吟诵道:

“【我叙述那最初的时代,那最古老的祖先……】

【我歌颂那最初的时代,那黑暗的最开始……】”

他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块阴暗荒芜的土地,周身的世界也像染在白纸上的颜料一样渐渐铺展清晰开来。

蕾欧娜跟在他身后,仿佛是迷路的旅客跟随着向导,听着他诉说一个代代相传的故事:

“【在诺德之地,天堂的余晖照亮夜空,血亲的泪水润泽大地;】

【我们中的每一个,以自己的方式在这里生存,】

【从土地上获取生命的所需……】”

然后,完全黑暗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连绵起伏的荒原。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艳丽的橘红色,不远处的土屋前,金色的谷物在被果树零星环绕的田地里泛出熠熠波光,屋后用木栅栏环绕起来的草场上,可以看到洁白的、准备休憩的羊群,懒洋洋的咩咩叫声不时传出——这一派和平安宁的景象,让蕾欧娜都忽略了自己居然没有被这画中世界的阳光烧成灰烬的事实,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不过是能行走在白天的普通人。

黑发的迦太基青年带着她来到这简陋但却给人以温暖之感的土屋前方,伸手,示意她看向那片葱茏的田园。

蕾欧娜有些猜到这个青年是谁了,而青年接下来的话,则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测:

“【我,初生者该隐,】

【用锐利的农具,播下黑暗的种子,】

【在它们于泥土中发芽时予以润泽浇灌,】

【呵护它们,照看它们的生长……】”

还未等到蕾欧娜从近在眼前的该隐带给她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身后的土屋中,又走出一个身着白色麻布袍、将浅棕色头发束在脑后的年轻男子,远远地向该隐挥手示意,然后便端起一桶水来,走进羊圈。

该隐注视着那棕发青年的背影,继续道:

“【而亚伯,次生者亚伯,】

【则看守着动物,帮助它们降生于世界,】

【喂养它们,照看它们的生长……】”

此时,蕾欧娜看了看该隐那张朦胧不清的脸,总觉得他说话时,嘴角是带着笑意的:

“【我爱他,我的兄弟,】

【他是最聪慧的,】

【最令人爱慕的,】

【最强壮有力的,】

【他是所有令我喜悦之物的极致……】”

然而,就在这一连串的、发自内心的赞美之后,该隐陷入了沉默,手中的动作也僵在原地,好像一瞬间凝固成了雕像。

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景物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颜色都混合在了一起,化为飞速旋转的流光,只有蕾欧娜和她面前的该隐的背影依然存在。

“【那一天,我们的父亲,亚当,告诉我们说,】

【该隐,亚伯,你们须向上位者献祭,】

【献祭你们所有之物的极致。】”

该隐的声音响起,四面的五光十色再次恢复成最初的黑暗,而后,他仰起头来,令自己沉浸于回忆之中:

“【于是我,初生者该隐,】

【拿出了精心照料的谷物,】

【采摘了最饱满的果实,】

【收割了最甘甜的牧草;】

【而亚伯,次生者亚伯,】

【宰杀了他最幼嫩、最强壮、最美味的牲畜……】”

语毕,蕾欧娜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焰舌乱舞的石质祭坛,火光声势之大,吓得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然后发现不知何时,亚伯正举着火把,站在祭坛面前,虔诚凝望着祭品燃烧出的烟向头顶无尽的黑暗中延伸。

该隐却低下头来,唇齿中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如此沉重:

“【次生者亚伯的祭品,上位者赞许其美味,】

【于是,亚伯得到了祝福;】

【而我,初生者该隐,则被咒诅和责骂,】

【因为我的祭品在上位者眼中一文不值。】”

黑暗的、由阴影编织而成的红眼乌鸦像潮水一样向该隐袭来,将他蔽体的衣物撕碎,啄烂他的皮肤,鲜血横流,哪怕他已经赤身裸体、伤痕累累地蜷缩在地也没有停下的打算。

不忍心看着该隐这样被围攻下去,蕾欧娜跑上前,掏出腰间的两把刀来在该隐周身胡乱挥着,尽管根本刺不中这些本质为暗影的乌鸦,不过最终还是将它们赶走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亚伯手中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与该隐的狼狈不堪恰恰相反的是,他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太阳一样圣洁温和的光泽,在黑暗的画中世界里显得亲切而耀眼。

于是,他来到该隐面前,低头,没有安慰,没有焦虑,没有伸出援手,如同真正的天使一般肃穆着脸、居高临下,看着该隐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极力压制的厌弃,那种对生平之中难以抛却的污点的厌弃。

是啊,他亚伯的兄长,居然是一个伪善的假信徒,没有得到上帝的认可。

这对于诚心忠于神的他来说,是多么可耻的事。

他转身离开,留下该隐一人在火焰渐渐熄灭的祭坛前,光辉的背影渐渐淹没在远处的黑暗中。

而等亚伯走后,不知过了多久,该隐才很慢、很慢地支起身来,驼着背,跪在祭坛面前,伸出双手,擦去无声流下眼角的泪水。

蕾欧娜站在他身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待他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我以泪洗面,日夜祈祷,】

【直到第二次献祭的时日到来,】

【亚伯依然带来了他最幼嫩、最健壮、最美味的牲畜,】

【而我却两手空空,因为我知道,上位者不要这些……】”

熟悉的暮色荒原再次随着该隐的声音出现在祭坛的背景之后,只不过,先前的土屋田园已经在遥远的山下,而他们所处的祭坛则是在山巅。此时的该隐依然保持着刚才下跪的姿势,新换上的麻布服遮不住身上还未痊愈的丑陋伤痕。

亚伯从该隐身后的山道上走上来,手中牵着几只健康而又充满生气的羊羔,看到没有带来任何祭品的该隐,又惊又怒地喊道:

“【该隐,你竟然没有带来祭品,】

【没有向上位者献祭所有令你喜悦之物的极致!】”

闻言,该隐站起身,没有回答亚伯的质问,只是一边朝蕾欧娜讲述着,一边朝亚伯走去:

“【于是我含着眼泪,用手中的利器,】

【献祭了所有令我喜悦之物的极致——】

【我的兄弟,次生者亚伯。】”

然后,蕾欧娜看到该隐举起收割谷物用的石刀,朝着亚伯胸膛上砸了过去。

这里该隐所讲述的自己杀死亚伯的故事原文来自于诺德之书,我现场翻译过来的,感觉自己水平不够弄不出那种圣经似的神叨叨的感觉……Orz……

原本直接打算一章写到该隐真·变成吸血鬼的时候的,结果发现实在太长了,所以果断还是分上下吧= =

至于里面具体的很多亚伯对该隐的冷漠反应之类纯属脑补,诺德之书里并没有记叙得那么详细,之所以这样艺术加工一下,还是想能为该隐愤怒杀死亚伯作更多的情感铺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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