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八十一章山中野huā
一路沉默,甚至想过我自己干嘛还要跟着这个子走,不过看了看公主,觉得还是让公主去躲躲比较好,对这里他毕竟比我熟很多。
而且若真有贼在临近搜索,我还能保护一下她。
这个子忽然对我有了意见:“哎!我,那个大个子。”
我很喜欢这个子,主要是这个语气。
“嗯?什么事,个子?”我模仿着他的语气,轻松地回道。公主显然觉得有些意思,眼神从我们两个身上依次扫过。
“你为什么不带佩剑?”他手上不知啥时候拈huā惹草摘了一段枯枝,只管指着我腰畔。
“从没有习过什么剑术,那双刃玩意,我怕伤着自己。”我一旦相信起一个人,都会很诚实,不过到兵器,我忽然发现一个疏漏:“哦,弓箭没从马上拿下来。我箭法倒还有些。”
“个子,你领我妹妹先走,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回去一趟。”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公主妹显然不怎么信得过这个个子。
“妹,这里都是山路,你已经很累了。我来去很快。”我言毕拱手向个子致意,转身就离开了。
其实我心里也有嘀咕,把公主拜托给这个我还不知道名字的家伙,会不会有太大胆了。
但是自己想着应该自己识人还是受到银铃肯定,就放下心来了。
必须承认,我对银铃的信心一向很足,实际上从来没有不足过;除了看见她撒起娇或者教训起我来,底气有些不足。
想着那些贼人或许就快到了,脚下加快了步伐,不多久就到了黑身边,这“草桶”依然不省“马”事。
拍了这馋嘴孩子一巴掌,笑着俯身便去它身侧取长弓和箭壶。心道,确实疏忽大了,这长弓比草丛中这匹睡死过去的马还要惹眼,岂能丢在此处。
正将弓箭摘下鞍上的带钩,忽觉得右边有闪光袭来。心中一紧,赶忙往左侧翻滚。就见一把剑在天上划过,耳边剑飞之声未歇,草丛中几阵sāo动,数条人影眼见靠近。急忙起身,抖开枪身,在半空给自己划开一块空地。
站起之时,身侧已多出好几条大汉,和昨天黑衣门g面不同,这些人都是山野村夫打扮。
似乎慑于我的名声,虽然将我围住,但没什么人抢先来攻我。
前后都有人,虽不欺近,但是紧紧相bī,着实令人不安,尤其是我手上不是天狼,心中更是有没底。虽然枪刺击速度更快威胁更大,但我却不敢如此,一旦扎死了谁,我来不及抽枪,可能已被人持刃进bī。
六个人,除了一个人没有武器,在稍远处盯着我,近两步退两步地晃dàng,其他人更近地都是举剑将我围住,既不打算上前,更不打算让行。
没有人话。
我觉得我就得了:“胆子不,六个人就敢来杀我!”
没有人应声,没有人进bī,没有人后退,仿佛我没有过话一般。
我不能耗下去,虽然他们没有大声呼喊同伴,但是既然有人发现我们,那么迟早会有更多人来,而且很可能是贼人的援军。所以当即立断,先赶紧收拾掉他们,不让他们逃去,幸得此枪比天狼轻生不少,挥起来虽轻了些,却更快些,只管朝一方向挥打过去,便能遮拦飞斩而来的剑锋。
朝前一抖枪huā,眼前那贼立时退却,也不和我争锋,只管护着自己,甚至不让手中之剑和我的枪身接触。而身侧后之贼众已然紧迫而上。心中一凛,拨转枪头,回扫过去,后面数贼也立时退却,如前贼般躲闪腾挪。原本被我追之贼,却又折返bī来。这番换了几个眼前目标都是如此几下来回。
这令我头疼不已,这干人似乎生于此处山间,虽然身形魁梧,但步伐却很是轻盈,闪转腾挪甚是灵便,我一番huā了力气,追也追不上,bī也bī不开,往一处追多了,后面便是剑影袭人。以静制动更是到处是剑光闪耀,扰人心烦。
我打算声东而击西,却发现南北有险,还得自顾,留心护着自己的同时,反向刺杀也失了力量和速度,总能被贼轻易化解。
我唯一能庆幸的是没让公主跟过来,否则我将更加左右为难,前后难顾了。
一阵徒劳无功后,我忽然想到了身边溪,若把其中一贼bī入溪流之中,我在岸他在水中,利用那贼片刻的脚下凝滞,赶紧杀了他。然后越过溪水到对岸去,莫在被贼包围为上。
看着临溪边的贼人,回身又看看那个还在稍远处晃悠的无剑大汉,便向那里前趋数步猛挥枪身退开诸贼几尺,立时转身直取溪前贼前iōng要害,那贼一路闪避,眼看就要下水,忽觉得岸那边草丛中似有几下不寻常的sāo动,心中觉得不好,当时定下计议,等那贼现身再用此战法,避免我在水中为两岸边所夹攻。
拨转枪头,bī开左右数把长剑,转身对身后之贼再做一番进bī,终究又回到原处。
相持又片刻之后,溪流那边却未见什么动静。调匀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决定先依之前所想以溪水迟滞一贼脚步而杀之。若能成功,再反身回来,照此法一一将断我后路之贼bī入溪中或者其他什么可以延阻其步伐的地方,逐个杀之。
总之现在这种状况确实太不利了。
奇怪的是,这么长时间,这些人居然一句话不。
要是我是他们,即便是为了分我的心,也会喊叫些什么的。更不用,佯作大声喊叫援兵来bī急我,让我心浮气躁。
若我不是为了怕招来更多的贼人,我肯定已经喊了半天了,可惜了我这个大嗓门,战阵之上,总觉得喊喊能让自己整个身体都调动起来,仿佛兵器挥舞也能更迅猛些。
瞅准背水之贼,再次返身挥远其他贼子,抽转枪尖,舞起枪huā,将贼bī至岸边,又照例转身bī退进犯枪尖所及之贼,立时转身,再次攻背水之贼之下半身。贼人以剑稍护,终究还是退进了溪间,当下不管背后剑影又近,奋力将枪戳进其项根。
其贼终究没有躲过,带着我未及拔出的枪身倒在chūn日冰冷的溪流之中了。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剑也掉入了水中。
我是主动弃枪的,因为如果还有时间让我拔出,我的背后一定已经被chā上四把利刃了。向前扑出,在水中捡起弃剑,随即向后用力挥去,利用臂展优势bī开几道剑光。然后站在水中面朝岸上,脚步慢慢朝后移去,躲开那一处似乎有人的杂草丛,慢慢朝下游退去,水流不大,没有淹没我的tuǐ,还不算特别影响我的后tuǐ,就是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顺着tuǐ传了上来……我好像感觉饿了。
余下诸贼,并不介意同伴的死去,有的人跟下了水,其他则在岸边,随着我的步伐,又继续bī了上来。
开始扔剑未果的贼子则赶紧跨过溪流,便也俯身拨拉草丛去搜索掷我的那把剑,慢慢遁入其中。
旋即一把剑和一个人依次钻出了草丛。
不过我没看见那贼出来,是另一个人执着长剑,我第一次发现剑那么长,或许那个人个子太矮了。
其他贼似乎并没意识到前后进出的是不同的人,仍然在步步进bī我。
这另一个人也加入了这个进bī我的行列,只是脚步很轻。
我不善用剑,只觉双刃有些威胁自己的意味,即便执剑也多使蛮力,这次我也依然决定相时而上,用长臂来回挥舞利剑bī得一干人等不得不全心全意注意我。其实也不是我不想用快剑刺死一贼,但是有掣肘在侧,这力就得存上几分,幸得四贼尽在我前,背后暂无忧患,我的挥舞能用上大半力量,确实要骇人些。
这新来之人乘此机会,走得近处手起剑落,端是一手好快剑,旋即水中倒下两具贼尸。
岸上人显然被此事打luàn心神,正转眼看那不速之客,我瞅准机会,两步上岸,手起剑落,又毙一贼,时迟那时快,那个也脱手飞剑,不过他确实准了很多,一剑贯iōng以入……真正贯iōng以入,甚至能听到贼人骨头的断裂声。
“哎,个子,你不能给我留一个活口,让我问一下到底何人指派,以后出山也能做个指证。”我相当不领情。
“哼,大个子,你都没发现他们都是聋哑之人么?”这个子相当不屑我的责问。
“你如何知晓?”
“你没发现他们自始至终一句话不,死的时候,闷哼都没一声么?”
是啊,一句话醒了我。
“你第一次杀人么?”我看他的表情不像第一次杀人,手法也不像,但是我还是决定问一下。因为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人,剑法如此干净利落,头脑如此清晰,都让我有些异样的感觉。
“不是,山里除了避难的普通百姓,还是有山贼的。他们抢过我们村子,所以大人们从教我们武艺,我十二三岁就要跟着村子里的大人们抵御山贼了。”他的脸上很是平淡。
“你们村子?这里?”
“不,南边很远,只是我在这里暂住。”
还是赶紧去先翻翻这些人的身上有无信物之类,不过只过几个须臾,忽然惊道:“我妹呢?”
“那丫头非要跟过来,给我绑竹林里了,嘴巴都给我堵了。”这子倒真的不把公主当回事,想来也是,外面是我的衣服里面是件太监服。
一跺脚:“你这个不要命的个子。”赶紧跑向黑提起弓箭和长弓,从水中贼的颈项拔起长枪,赶紧拉着那个个子赶紧回去寻公主。
如果这些人都是聋哑人,那么应该是幕后指使者有意为之,既然寻了聋哑人,我猜他们身上也不会有什么证据。但是如果公主在竹林里被什么野兽伤了,我第一个就要劈了这个胆大妄为的个子。
旋即到了个子号称绑了公主的地方,却只见随地扔了几段草绳,却不见公主。
“若我妹有什么闪失,我非宰了你!亏我这么信任你!”我几近暴跳如雷。
这hún球倒一脸泰然,从地上捡起绳索检视:“你既然信任我,我总得对得住你吧?走吧!跟我走,应该是那两个人来救公主了。你看我系了死扣,被刀割开了。应该是用我的柴刀。我就住竹林后面,很近,可能是你妹妹求助,被她们听见了。”
这丛竹林生得颇是茂盛,很多地方我都以为走不过去,他却左转右转很是灵便,如此左右绕行之后,处处皆能独辟蹊径,一路而上,全无困难。
当然,我就困难些了。
必须承认这个个子能轻松过去的地方,我这身材就要处处撞竹,跟别被地面什么枝杈撕破衣物。六尺长弓也肯定很烦这片竹林,它和箭壶也常被挂住。
片刻后终于走出这片竹林,到一处宽阔处时,我都不禁长长出口气。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女孩子朝着我笑,加上一阵嘘寒问暖,从她和她对我和他,在一个竹屋之前。
不禁再次长长出了口气。一切都不用解释了,公主对个子没有怨恨,个子对公主没有歉意,她对我没有依恋,我对她没有关心。
“个子,你有吃的么?”想转一下场上的气氛,发觉我倒是真饿了。
“往上去,翻过山头,有很多飞禽走兽在下面的谷里,我这就一些笋子和野菜,填不饱你这个大个子。”
那个个总是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并表示他无所谓吃什么。可我又不能也舍不得让公主妹去做,或者只吃些什么野菜之类的。我毕竟也是在野外住过很长一阵子的人,要打猎不能很在行,但也有些经验。
“好,你有什么干粮之类的,我这就去。”我觉得在这里确实不好什么话,虽然伊人也对着我笑,但是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一幅什么臭脸。而且看着她的笑脸,仿佛我是她一个亲人,但绝非爱人。
心里还是有些痛,还是找些事情干为好。
个子很是不满我,但还是从自己背篓里翻检出一个布袋:“来,这里有些烤薯蓣,山里的野货,颜sè有些怪,我早上烤好本来打算当干粮的。在外面就是看见了别吃,这山里的薯蓣大多生的都有毒,煮熟或者烤熟了还好,虽然很香但别多吃,会拉肚子。”
“多谢。”我丝毫不在乎最后一句,和公主他们道声:“我先去,两个时辰之内无论打不打到东西,我都回来。个子,保护好她们。”
“好的好的,我也有阵没吃ròu了,多打些回来。不过别打母兽和幼兽,这时节正是鸟兽繁衍之时。”他倒真不和我客气,我似乎也没和他有什么礼仪。不过我觉得他最后一句还是有考量的。
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们就像很久之前就认识的朋友,实话,他的脾气和我很对味。
也许这就是我对他如此信任的原因。
当然看见她们的笑容后,我就相信我的信任是对的。
不过我确实算是有些无礼,至少该问一下人家的姓名表字之类的,尤其是人家已经知道了我的。
不足一个时辰我就回来了,虽然信任,还是觉得周围有贼人,还是心为上。早些护在公主身边为上,当然还有她。
当然我不是空手而回,一头我认为应该叫的雄鹿的畜生被我扛了回来,前面还shè了两只兔子,被我挂在了腰间。shè了头雄鹿后,便觉得可以回去了。
我觉得雄鹿的那活儿味道有冲,不过皮máo还算舒服,剩下的也就是鹿的身体逐渐僵硬,其他便记不得了。
爬山是有累,不过吃光了那些红的紫的烤薯蓣,便一切都还好了。
公主显然对我的归来欢呼雀跃,黄怡倒认为很平常。个子表示自己不怎么会收拾这些带皮máo的动物,只我没切了这些畜生的血管,放光这些动物的血,怕招引猛兽,现在血在这些畜生体内肯定干了,肯定只怕ròu会有腥。个子觉得我居然懂这个,我表示我曾在山林里住过一阵,甚至被大群猎狗追过。
我和他要过那把长剑到屋后稍远处去收拾那只鹿,其实我也没这样做过,不过以前和烈牙的部落在一起生活过一阵,每天看,倒也会一些,就是处理鹿的下水会有恶心,但这事又不便让其他人干。那个个子看了看自己缴获的剑,表示他会给我找另外的刀具。我也觉得我虽然不喜欢用剑,但用剑掏鹿的内脏确实有焚琴煮鹤之感,有伤风雅。
他的菜刀很难看,而且也不算顺手,但也只能将就了。
动火之前稍有些犹豫,不过看竹林里还弥漫着雾气,便放下心来。
这里虽是山里,他的屋里倒也有些葱,蒜,椒(huā椒),一个竹筒罐里还有不少粗盐,还有些粗陋的陶盆瓦罐,用这些调料和器物,虽然有些呛,我还是窝在了他的棚屋内关着门,避免放出太多烟气。我用嫩笋炖了鹿ròu,还炙烤了兔ròu,就着那些薯蓣,与诸人一起用了午饭。而她似乎和公主有不完的话。还好,我从就不是个富家子弟,虽然有两个家人看顾我们,但是银铃和我也经常做家事,当然银铃做得多得多,我做不好,但是至少会,尤其是银铃病了后,我会拿把蒲扇在灶台那里很卖力的扇药罐。
个子代表其他三个人发了言,表示我的厨艺不错,当然原材料好是主要原因。
公主,这是她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我相信我的技艺远不如宫内的庖厨,她如此夸我的菜,只能是她太饿了。我惊讶的是公主的坦然,她应该知道我们的处境,但却丝毫不紧张,还能如此话,真令人惊奇和佩服。我完全是这种情况碰多了,甚至黄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没少遇见过这种危机时刻。
更惊奇于她居然一没有责怪个子刚才在竹林中的不尊行为的意思,反倒像个好朋友一般继续话。
个子似乎看出我所想,打断我的发呆,凑近声解释我的妹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安全,这是一种信任。
他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才没那么欠揍。
我终于开始问他姓名表字种种。他他姓葛,叫葛凉,无字。他没让我自己介绍自己,表示他都知道,从那两个女子那里。我表示他和我家里一个成员名字很像,他听我了孔明的名字后,还,他们是本家。我奇道葛和诸葛如何是本家,他毫无顾忌地嘲笑我见识浅薄,还诸葛就是诸城之葛姓,迁居他地后改的诸葛。
他他自生于山中,在南边很远的山谷里,当年党锢时父母和一群被诬为党人的一起躲进来的,在此处往南几十里外的山谷里,他们自己建了个山村,倒也能过活。只是母亲生产他而死,父亲在他十几岁也去了。
我问他如何有一手好剑法,他同村一个以前是武将的叔叔教的。不过他他对药材的认识却是一个云游的大夫教的。他是从南边荆州翻山越岭过来的,从北面进山总被官兵堵住路口。他huā了半年转了回来,又huā了一个月才到了凉的村子。
这个大夫自称华佗,还帮村里很多人治好了多年沉疴,却没索取任何东西,只是打听一些事情,他来这里就为寻一种传中的草药。
恩公要配一方药剂,能让患者不觉疼痛,这样,他为病者切去病患之处就方便了很多。
恩公还他已经在南方种了从身毒引种的曼陀罗huā,那huā只能生于温暖向阳之地,遇苦寒即死,有宁神麻醉,不觉疼痛之效。但此huā有热毒,能令人失魂落魄,甚至不治而亡。他又听了还有一种从西域山中引种的话,也有此效,便想将两种药hún合,或许yīn阳调和,便能克制曼陀罗的毒性。
不过那年冬天大雪封山之前,华大夫也没找到,只能暂时离去了,他他还得回荆州,荆州那年chūn夏都有大水,他得防着来年开chūn可能出现的大疫,必须提前回去准备。失去双亲的凉决定帮华佗,但他知道的只有华佗临走前的关于此huā的琐碎信息——甚至这些都是华恩公从另外的人口中听的。
凉便到处寻找,直到有一天,他在月sè中看到了这里的huā夜里开放,闻着香气,然后竟然在旁边的石头上昏睡到第二日日斜。
于是他就住在了这片huā的左近,他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住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困难。他拿我开玩笑:如果他从也能吃那么多ròu,他应该会比我长得高。
他忽然叹了口气,很正经。和子yù那种莫名其妙的叹息不同,他确实是很正经地叹了口气,当然他已经了半天很正经的话语。鉴于此,我都没有chā一句话,只是静静听着。
“所以我在遇到黄姐前,就听过你。”看来华先生还提过我,“他当时还半开玩笑地道,如果你能管上林苑就好了。你一定会帮他去找的。还,如果你有机会来此,一定找到你,让你帮个忙,他你是个可托之人。”
我头表示,那确实义不容辞。不过我表示我可以帮他带出去,因为华先生的儿子在我的封国里做事,这种事情要方便很多。
斯人立刻很是庄重,和前面的样子又来了个完全的转变。从屋内拿出很多竹筒,然后和我一个个讲道,这个是籽,那个是huā,这个是根,那一桶是整株之类,还用剑在上面画上不同的标记。还此药一般就是此时节开huā,天稍热一些,huā就谢了,但是如果四月之前天气骤冷,再暖起来,还能再开一次。今年此huā就开了两次。他怕疗效有别,今早便是收第二次。当然,黑朋友要被严厉地批评一下,不过,我也难辞其咎。
上巳节的下午,太阳仍在云中不知所踪,山里依然萦绕着薄雾,不过不妨碍两个女孩子在屋内,我和凉在屋外,聊得不亦乐乎。仿佛根本没出贼患一般,我是觉得绝大部分贼人可能都是聋哑人,我们即便大声欢歌都无事,那两个女子显然是以前不知在何处见过,聊得正开心,隐约听到公主提及离苑中种种,这公主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提起那些事情都没有后怕,其实即便现在我都还有些心中惙惙。
竹林里的雾也是极美的,暮chūn时节,山里却是仲chūn才至之貌。竹林中弥漫着慢慢飘dàng的雾气,黄sè的枯叶印染了这低垂的浮云却也透出青sè的竹节tǐng立。稍远处的竹林便在此中影影绰绰,幻化成千军万马,旌旗招展。最妙的便是其间缀的huā,仿佛一个个仙子,忽然在这里展出一方红sè罗裙,又在那处挥起紫sè的长袖。
我问葛凉可否愿意随我下山,他问下山干什么?他他这一辈子都在山上,没见过山下是怎样的模样,只听大人们提过,不过大多不是什么好的描述。我表示你这一辈子还真短。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下山后能干什么。但是我不想失去一个能谈得上话的朋友。我的至近好友,大多与我天各一方;知己亲朋,大多与我相隔千里。我我只知道,你能有所为。
他他要想想。
其实我有担心,我觉得他的心里真的很干净,很像我所希望的理想中的我自己。
可我不是。
他到了我们的那个世界,会怎样?
被迫在众人面前,对我行大礼,叫我主公?
被迫在jiān佞之前佯作亲善,把酒言欢。
我不自觉一头汗水,我竟脱口道你还是别出来了,外面的天下有太多太多你可能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那你不如来山里,往南住他们的村子,那里人多。
我我得出去,为了这个天下的百姓,我必须出去,肩负着很大的责任,我不能撂挑子。
他又想了一会儿,道他父母都没了,自己一个人,便陪我出去也好。
我并没因为他愿意跟随我而太高兴,他也没为即将离开住了十几年的山中而太难受。
还是有些担心,随口问他会不会读写,他很是不屑地鄙视了我,自然会。
我更加担心了。
忽然听得狗叫声远远传来,而且还不止一只。心中大惊,没想到此等贼竟用猎犬找来,虽然这前面绵延无边的竹林可以阻碍贼人进来,但也阻挡不了太久。
赶紧呼喊屋内两女,随我等速离。赶紧背上那一干华恩公所需药材,便要离去。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相对于普通长笛,这杆笛子的声音可称奇特。
我笑了。
“个子,带路出去。自己人来了。”
转身笑道:“妹,你姐夫带人来了。”
这回这个个子算有些良心,将竹筒主动接过,还提醒出去的时候心头,心胳膊之类。不过还是问我如何知道外面是自己人。
我解释那是我的笛子,我的笛子不仅是乐器,中间还chā着一把银刺可以作为武器,所以声音奇特,一听就知。公主奇道,子睿大哥还会吹笛子。我只能nòng出些声响来,接着一路上就得解释莲huā血滴刺和外面那杆长竹笛的故事了。故事不长,足够在出去之前讲完,三人皆唏嘘不已。
在林中只听得狗叫声更响,吓得公主,也包括黄怡都往后躲远了些。
我大喝道:“公主在此,速召回猎犬。”
一转出来,眼见着老二一脸坏笑地端坐马上,身边校尉手中放下嘴边笛子一脸微笑,再旁边**一脸傻笑,shè援也一脸憨笑。
再身后还有仲道兄看着我的身后,眼中充满了温柔,一脸不怎么符合他博士祭酒的身份的笑容,至少稍微正人君子一为好。
一干人下了马,一番引见见礼完毕,公主坐上了马背,先行离去,众人恭送,留下我忍不住向老二一通询问。
老二真没闲着,他看到女装的二皇子也有些傻,但是校尉当时他就是静坐半刻有余一刻不足,便出动了。然后去召集他能调集的几家家将sī军,包括老师的,父亲的,他自己的,和我的。他甚至派校尉去我那里招走**和我的卫队之时顺便寻走了笛中刺,和几件我还未浆洗的衣服。据银铃在司徒大人和宋的陪同下已经提前一天去往昆明湖那里等着陪众姐们欢度上巳,接受皇上祓禊赐福之礼。银铃显然有些担心**,请shè援过来帮忙看着他。于是这两人是一起从平乐观过来的。我觉得银铃留下**是稳妥的,但是叫来援有些不好,援到快要结婚的年纪了,得赶紧张罗个婚事,值此上巳之节,正是青年男女相见sī会之日,银铃此事不妥。
最后他亲自去了犬台宫寻了大批猎犬,让那些“狗官”们带着,hún编入众sī军之中。兵分两路,一路走我们的原路,一路走太一山迂回。等太一山那一路走了三个时辰,已过子时,他们这一路才出发。这就是他们来晚的原因。校尉还,看到第三队下山人群里没有我的时候,老二击掌叹息道:就知道三这厮必然如此!等第三队也没发现公主之时,又击掌无奈道:三这厮到底想如何?
我只能解释公主担心我出事,回来寻我;后来他们了什么我没注意,我却注意到,仲道兄和她坐在同一匹马上正在谈笑着什么。
絮叨完,上马赶紧跟上公主一同回去。
路上问仲道兄如何在此?子yù是在太一山的道观发现博士祭酒大人在布置,明此事,这书呆子惊道这几日他在布置,黄姑娘便在山中自己寻访胜景游览,因为她以前便在外面独自一人游历,仲道兄这个书呆子竟没担心她一人在外过夜的问题,还道这山中离馆别院甚多,无甚要紧。不过到此处,这呆子终于想起正事,赶紧告辞,带着黄姑娘又往太一山去了。老二命校尉带些人保护博士祭酒上去。
问老二为什么带狗,一搜贼人,二找我,寻我未浆洗衣服便为此事。
我道正好,随手拿过衣服穿上。老二这才仔细观瞧公主身上仍然套着的几乎一直拖到地上的衣服,不禁莞尔。
老二问那个个子什么人,我山间一药农,为他所救,藏于他家中。他看了看,像有些本事,不过住这个地方胆子有大,若不是上林苑令一干人等早被清了,换了子实也没有时间清查此处,否则他难保不出什么事情。
我岔过话头问他们抓到活口没有,抓到活的都是聋哑人,还不识字,什么都问不出来。还发现一些自杀的人,身上物事和武器,甚至包括人相貌都没有什么线索。
当日夜,回平乐观,银铃未归,整个平乐观的人几乎都陪银铃去了,只余几个shì卫。安顿好个子住的地方,让**和shè援陪着到苑内随便逛逛。我便自己回屋了,坐在空dàngdàng的屋内,换了衣服,看了看肋下,考虑再三,用剑稍微划开了个口子,去汤池内泡了泡,又自行包扎了起来。
皇上是第二天才知道此事,自然龙颜大怒。为防有事,告知此事时在场只留有四辅政和秦侯。
皇上果然想追究子实之罪。立刻被我和子yù挡掉。明言子实为西北长史后,已为一方诸侯,为避嫌疑,不宜于上林内统兵,故而已将兵权嘱托子yù代管。故而,一切都是我与子yù谋划安排,和骠骑将军毫无干系。皇上这才释然,还夸赞子实是个忠臣,虽然年纪轻,还知道如此行事,如此西北可无忧了。要皇上真好哄,这么容易就骗过去了。果然必须有可信之臣于朝内辅政,绝不能在宫闱之中留有佞臣jiān党。
皇上看了我脸sè有苍白,问我可受了什么伤。我只冲出离苑之时,被人暗算,迎iōng一箭,因马上还有公主,保护公主,便不及完全躲避,左肋下被划伤了少许。除此人外,其他贼人皆无能之辈,可随手击杀之。我没有提到那个个子,老三也没提。
皇上问这些贼如何如此大胆,敢伤皇子。我则先表示此事有蹊跷,然后问了皇上,陛下赐的铁天狼铸造了几把。
皇上自然了一把。
我命人抬出了两把铁天狼,问陛下,可否认出那把是陛下所赐。
义父显然有些吃惊,下来凑近观瞧。
然后便很是震怒,先了命人去招京兆尹司马防,父亲提及其实找将作大匠便是了,陛下头,了一个名字,便叫将此人传来。
不消片刻,此人到来,皇上怒叱此事如何解释。
此人倒全无惶恐之状。却,太一山中离苑年久无人居住,以致yīn气过重,数日前,他已曾询问陛下,陛下登太一临幸此苑恐有不妥。陛下曾,我那子睿孩儿必能镇这等yīn邪之气。便要微臣寻几件越侯之物镇于离苑之中即可。
皇上似乎有所忆及,头称是。
微臣正巧听京兆尹司马大人奉陛下之命督造一支狼牙bāng,要赐给越侯。便请司马大人照样多铸了一把,封于此苑地板之下。陛下可以命人去寻京兆尹司马大人问话,便知臣之言非虚。
皇上恍然大悟。
不过对于这个似乎理所应当的解释,我觉得可能绝非简单如此,那离苑yīn气过重可能只能骗骗皇上。当然骗到皇上也就行了。
他最大的疑就在于陛下盛怒全无惊惧,整套辞全无紧张结巴,似乎早就知道会有此事,准备了很久一般。想到洛水之滨那个别苑,我更觉得我之前所想绝无差池。
但我不便在此上再更多纠缠。
于是此事告一段落,陛下放弃了今年去亲自太一山祭祀的想法,我们也觉得此事先搁下比较好,那个shè手显然是众人最大的忌讳。
散去后,我与父亲老师孟德兄稍叙了一阵,三位长辈也都基本明白是什么情况,只是不多谈而已,只有孟德兄似乎另有所思。
银铃在殿外等到了我,看着我的脸sè,本来还笑着的她立刻紧张地朝我疾走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将银铃拥在怀中安慰她没事。父亲却出来将我们叫到偏殿。
“shè援回报我你一切都好,但今早为何如此脸sè苍白,刚刚我请了太医令,马上过来替你看看。”
我将我的考虑和盘托出。父亲道这又何必。我如果我不如此,他必死无疑。父亲奇怪道这又为何。
我他曾于太学献艺shè术,可于百步之外命中灯芯而无误,我与灯芯孰大?两次我都距他百步。
栈道上第一箭他已经放我一条生路,第二箭他的力量已经能控制到正好将箭挂于我的衣上。他不想杀我,只是迫于主君之命,却两次放过我。在苑内我已经放了他一次,这一箭我再能替他掩饰过去,我们这就算扯平了。日后他或能为我等所用,岂非善之善也。
父亲问我如何知道是同一个人,我即便他被抓到了,他的主君也能赖账。因为他本就是从其他人手下投效过去的,大不了将所有罪责推至他前主君那里。而且只凭他一面之词,只要没有证据,他也没法luàn指证自己的主君,而且还很可能不明不白地在某处死去。这位主君手下只有这个人有这个条件,而且同时还可以看看此人是否真的忠心于自己,这种心思确实歹毒了些。
� �是,为何这位主君非要杀了我,令我奇怪。分封中,他家整个家族收益最大,而且朝中上下,他家的门生故吏也大多实权在握,往昔也着实没有得罪他的地方。
父亲听完我的话,陷入了沉思。
忽然父亲坐起身子,若有所悟提到一件事情:分封后对鲜卑作战一直有利,甚至夺回河套内朔卫之地。关中三面环有父亲之赵,老师之楚,自家女婿的秦,东又有潼关,函谷关为屏障。定下太子后,另一皇子本就要分封此地某城,以防被心怀叵测之徒,视为奇货可居,进而夺而立之。父亲为策万全,本想建议皇上把都城也迁到长安,既策安全,又能方便看顾另一位皇子。此事和老师和孟德商议过,老师赞同,孟德也表示可行。这次来上林,便是和皇上商量过后,先来此巡幸看看情况,本皇上已经有些动心,毕竟太一山上林苑都在这里,长安又是我大汉先都。但这次羌人之luàn算是给父亲的这个想法浇了一盆冷水,至今皇上都未再提这个事情。如果上林苑内再出现国之重臣若我,皇子公主等遇袭受伤甚至身死等情况,那迁都之事怕以后再无可能。
迁都的事情,以前我没听,现在想起来,确实定都长安在现在局势下更为安全,至少将来对关东诸侯动兵时,不怕这些诸侯以清君侧之名对帝都动武。无论从秦还是从赵都能更快地调集援军赶来。而老师还能随时出军截其退路,着实是秒着。但这里接二连三的出事,着实会让所有人觉得迁都有些欠妥。
太医令的到访打断了我们的讨论,诊治结果出了失血多了些,其他都好。父亲也就放心了,我嘱托父亲别和母亲提及此事,父亲头,满怀心事地离开了。太医令一边收拾自己的药箱一边道让我赶紧回去休息,还外面眼看就要下雨了。
我头,虽然没注意外面的天气,但我确实知道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