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牲和hún蛋,我眼睛狠狠瞪着他,恨不得挣脱这绳索,站起来便把这hún蛋撕成碎片,尽管枪尖一直转悠在我面门之前。
他也死死盯着我,却没有再话。最终一枪扎在了我右边地上,便命人把我拖了出去。
我不仅看到了拖我的人脸上最初的表情,还看到了他们最终的命运。我一被他们扔入一件牢房,拉去头罩,眨眼之间,便看见拖我的人在背后被几个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人刺死。随即无助绵软的身体被拖走。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心中的愤怒,一个人竟将自己的生身父亲刺死,仅为自己的sīyù。我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的惊悚,因为这个人如此杀人灭口,显然是想把所有的事情掩盖下去。
由此我还想到很多,只是忽然想到自己这回真活不过多久了,想到那些又有什么意义。想想这一生,白白làng费时间太多,多是用来玩乐嬉戏,没学什么本事,可是学了又如何,到头来,我还是得死。
可是心中为什么这么坦然?或许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条坦然之路。我看出了这个人的意图,但是却又无奈地清楚明白知道他如此狠毒。可偏偏他的士兵如此之多,他即便假意邀我,而我也只能如此欣然而随行。如果我对这个人有一丁的好感我都会告诉他为何我一定要这么做。但对这人我半句话都欠奉,不过若有机会给我大骂这个hún蛋,我倒愿意一些原因:那是一个晚上,我的兄弟为了救我做了所有一切;我也一定会同样为了自己的兄弟,做我能做的一切。所以,死便死了,虽然死在这个禽兽不如的豺狗手里当真委屈了自己。
那夜的日子颇难熬,身子动不了许多。夜极黑,牢里又没有风,又闷又热,我的汗如同洗澡一般层层渗出来。脸上不时像虫咬般痒,我也只能尽力扭动身体用肩膀蹭蹭面颊。想试试可不可以挣脱绳索,却发现自己又饿又渴,身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这是我真正第一次受坐牢的苦,而上次完全是换个特殊的驿馆而已。
半夜,外面的蝉叫得厉害。现在我还能记得时候跟着银铃去捉蝉,然后,和子涉、子yù他们一起烤来吃的情景。银铃知道那个东西能吃,而且算得上是一种美味,而且炙烤的时候便有无法抵挡的香味,却始终不吃,应该是不敢吃。她应该是有些怕这个东西,觉得蝉的肚子里面脏兮兮的,非常恶心,而我只要能吃且好吃,便完全没什么忌惮,能吃多少便吃多少。原本子圣也不敢吃,不过自从有一次锁死眉头,紧闭双眼,面sè僵硬,身体tǐng直地吃下一个后,他便和我们抢着吃了,不顾任何的斯文了。这个当时有女孩样子的家伙,一直是被我们嘲笑的对象,因为他叫钟文杰,我甚至和子涉一起叫他文姐姐,但子yù便不愿了,因为他比文姐姐还大几个月。谈到“姐姐”,姐姐这个称谓已经好久不用了,原本那么高大的姐姐,现在在我眼中已经变成娇的妻了。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便这样由一个孩子,一个弟弟,慢慢长大,成为别人的兄长、丈夫、父亲。不过作为一个父亲,我对我的亦悦做的太少,也许是领养的,我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而且时常将她忘却。而有些人,和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却一直难以将她忘却,我依然记得离这里几百里外一座山上的飞雪。
想想自己生命之中如此之多的事情,烦躁漆黑的夜便过得便不那么难熬了。甚而我开始有些享受这种回忆了。
只是回忆终究被一阵脚步打断,接着一团火焰带着一个熟人出现了。一看见他的脸和手上的东西,便知自己大限将至,可我居然只是笑了笑:“呵呵,这回你有机会了。”
“是啊。”他手间寒光一闪,我便觉得iōng脯之上火辣辣一片。
我没有死,刀把我iōng脯上的绳索切断,但是还是故意把我的iōng膛割下一个口子;或者为了割我的iōng脯,故意切断了绳子。总之这样我的描述才没有错误。他的这个行为绝不是为了杀我无意中割开了绳索,或者割绳索无意划伤了我的意味。但是我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抖开身上已经松开的绳索,不顾iōng口的伤口作痛,只能轻描淡写地了一声:“谢谢!”
“我走了,你跟我出去。”他没有答谢我的礼貌,只是平静地。
“你去哪里,还有地方可以去吗?”我还是有些话想问他的。
“你出来了,无论你死在他的手里,还是他死在你的手里,终归这里我是留不下了。我……往北吧,再去找一个地方,我还有你给我的钱,我手头也有些积蓄,找得到的,你教我的方法确实tǐng好用的……反正,咱们扯平了。”他没有继续听我话,只在最后回答了我一句的意思,直接转身继续擎着火把在黑暗中领着方向。
“谢谢。”即便他这样,我还是决定继续保持些礼貌。
我奋力站起,心中盘算下面如何是好。但第一步我做的事情是必然的:跟着他的脚步出去,天极黑,四周只有那团火是自由的希望,我只能随着他。这是一个废旧的衙门,四周的墙舍皆破败不堪,在墙边他灭了火把,然后,便在墙边消失了,在那里我mō索了一番,确信他是从墙间一个罅隙钻了出去,我便也努力地从那条狭缝挤了出来,还好墙经得住,只是iōng口的伤口不太经得住。抚着iōng口站出来之时,便似乎是在一个荒芜的村落里一般,周围漫无人声了,随即马蹄声经过,我却一都不怕。那夜满天看不到一丝星光,他灭了火把,四周便是漆黑一团,他就一直是团移动含糊的yīn影,一旦不动,我便立刻难以确信他在什么地方,所以我知道我在其他人眼中也是如此。
他最后的话是在马上对地上的我,“我的声音这个方向是西,荆扬州境戍所哨位都什么没人了,大都在工地在看着老百姓。”
我的最后一句则是在他消失在黑夜中时喃喃着:“一路保重,谢谢。”
不知道他有没有体会我曾和他的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最后的话,更不知道我自己这句话是在对谁。
这夜本又黑又闷,本已恍然而不知所归,不仅是道路上的,也是心里的。忽然狂风大作,整个道路上碎叶草屑肆意飞舞,漫至天际的衰草涌动,lù出南边天边的一线光亮,终让我有了最后的抉择。
其实我没有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是肯定的,那便是我不走。而且我要当一次反贼,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是我当定了。我mō了mōiōng脯上的伤口,没有什么大碍,已经没血了,便觉得信心足了许多,原本这条命便是捡来的,而且要多凑巧才能捡到,既然上天让这样一个与我有莫名其妙的关系的人来救我出生天,我便偏要再入龙潭虎ùe一次,为天所纵,不合我意也,智实不愿。在这又闷又热的牢里,觉得身上很不痛快,便将上身衣服全部褪了下来,扎在了自己的腰上。张开双臂迎着风,好不畅快。
恢复平静的我回到了监牢附近,我知道我自己一直没有很好的收声的本事。所以,我直截了当地从正门冲将进去。这回似乎倒没吵醒人,这人还在呼呼大睡,应该是一个看门shì卫,然后,他死了,他身边的长枪换在了我的手里。
里面只有四个看守——没有人活着——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可惜马厩里没有马,所以我只能朝着南天边的火光继续走过去。
沿途从背后来了马蹄声,一路疾驰,片刻,便有三匹出现在我的面前。闪身路旁,鼓全身之力横枪用枪杆绊倒了第一匹,打翻了去势一滞的后两匹马上的人。我留了心眼。只宰了最后面一个想逃的,还有一个早就摔死了,留了中间那一个半死不活的——或是吓得,或是被我打得,问了些问题,得到了些答案。因为很满意,所以给了他一个痛快。
那夜的那时我完全是麻木不仁至极,非是我感觉到那人羞辱了我,让我自尊心受辱。原因很简单,我认为有些事情是天下公认的:为子女而弑父母者,人神共愤,禽兽亦为之不耻,智与其何能共戴天也?今日我yù要搅起一场大luàn,若能趁luàn杀了那厮,便是大好。事后想起有些冒险,有些胡闹,但是我一旦做了就绝不退缩。其实如果多想想,如果我去东北方向找廖化的部队的话,我应该有更好的办法。不过这天晚上,我既没有废话,也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所有的一切动作都是非常干净利落。
原本我也许就这样骑马冲进去了,成一个杀红了眼的另一个畜牲。可是偏巧这回还是有些运道。我终于不是孤独一人了,也是因为如此,我没成一个只会杀人的恶徒。我想最重要的还是后者,我终究回归了人。
南边的那条亮线越来越宽,越来越亮,亮得让我心中难抑各种遐想,仿佛我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这时,前面终于出现一个相当简易的大茅屋,四周有些火把,照得周围很难让人有所遁形,让我不得不将马留在远处,自己慢慢躲入草丛里。非是我所愿,只因前面有十几个士兵看守,虽然多数在茅草垛旁睡觉,但是还有四五个在茅屋外转着圈。
不知屋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但是我知道我旁边是什么东西。不过,我们两个人倒是一个动作,同时捂住对方的嘴——因为我可以明确的感觉到那人似乎和我一样紧张,与我不同的是他似乎还充满了害怕。所以我猜定他和我一样是一个来这里有所图的人。
我和他了头,有些迟疑,但他也冲我头,所以我们也把手放下。
我拢手去和他耳边低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父亲哥哥都在里面。你什么人在里面?”声音是个大孩子,他也贴着我耳朵起话来,看来他也很信任我,显然,否则面对一群官兵,同时一个光膀子大兵也趴在你身边和你唠家常,绝对是件颇有恶趣味的事情。
“我的兄弟姐妹。”我地平淡无奇,轻而清晰,仿佛真的如此一般。
“你家亲戚还真多。”
“是啊,就你一个?”
“不是,还有我们全村剩下来的人。”
“在哪里?我没看见他们。”
“都在后面草丛里,但我们只有木棍,打不过这么多官兵,我们来看了好几日了,这一日天黑得厉害,而且很可能有场大雨,我们打算等他们都睡着了,或者趁luàn就一起过去把他们打晕了。把我们的人救出去。”
“他们怎么被关进去的?”
“我们也都不知道,几天前早上我们出去打鱼的,回来的时候,村子里留下的轻壮和男丁便都没了,听我弟弟,有很多官兵过来是要拉人去建给皇帝的什么宫。估计你的兄弟姐妹也是为这个被抓走的。后来我们中间有人偷偷跟着,就关在这里了。我们其他的男人便都来,看看能不能救出来,救出来大不了,我们再迁走就是。你家的亲戚怎么被捉进去的。”他似乎找到了可以诉苦的兄弟,胆气壮了很多,话也慢慢多了起来。
“和你家差不多。”
不过他们敢来,明这些老百姓也算是胆子非常大的,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样。不过听最后一句,仿佛他们已漂泊久了,也习惯了似的。这便是所谓的“流氓(此处读meng)”吧。
“你哪个村的?”
“你哪个村的?”我哪知道我哪个村的,也不知道怎么和他瞎编,便反问了过去。
“我们新来的,一个恩公给了我们钱,叫我们在江边打鱼,我们就在江边建了一个村子,住了下来了。”
“噢……看,该死,他们好像是换班的。呃……还有……该死的蚊子。”不敢大动,只能自己努力挠挠。看着前面,三五个人躺下去,三五个人站起来,心情更加烦躁。
“来草丛里还脱这么干净,你不找叮么?”他想笑,却也笑不出来。
“你们多少人?”
“十三个。”
“十三个?十三个还不上去就打?”
“你声音干吗这么大?”
“不是啊,他们也就十几个人,现在只有几个犯困的站着,而其他人,都在mímí糊糊睡着觉,此时一鼓作气,起而战之,胜算有九成。”
“您那个什么什么,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他们是官兵啊,而我们只是老百姓。”
我没有让他听到我的回答,我只是对着地面自言自语道:“我的兄弟们不都是老百姓么,他们打的却又不都是官兵么?”
泪水不知怎么已浸湿双眼,我欠兄弟们太多,太多了。从汉中,到明孜,自旷野横尸遍布,至坡上满目坟冢。抹去眼泪,对身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道:“我便去了,若事谐,便随我上吧?”
我站起来,竟然笑了,抹去自己的眼中新泪。在大路上走去,一边笑道:“兄弟们,我便用我一生偿还与你们之债吧!”
他们看见了我,可他们都怕了,我能读出他们的心声,他们尝试叫醒了其他人,但只是增加了几个恐惧的人而已。
他们有些紧张地仗着武器,看着一个赤luǒ的长身大汉一步步稳稳走来。第一个敢于上来拦阻的甚而以为可以表现自己能耐的人,被我一棍子抽断长戈,长戈之柄碎成几段。那夜,他和后面的勇敢者再也没有站起来。
我捡起了另一根长矛,抽平了下一个勇敢者,同样也粉碎了矛棍。于是我打算继续这样下去,或许当时我需要一种事情来宣泄自己,可是那天的我开始居然是用杀人来发泄,而此刻我如此迅猛凶残的抽击之势必也让对手胆寒,但这两下倾力而为,却让我心中那鼓戾气泄了。心中再次想着战场上的我定是这么唬人,否则怎会有那么多传言,当然老师也有很大“功绩”在内。或许我可以报以无可奈何的一笑,然后声:“身不由己”。
所有的官兵都醒了,他们很是紧张地缩成一个阵列,所有人很惶恐,虽然那边人比我多很多,虽然面对的只有我一个人,虽然是十一对一。不过同样,他们这样排在一起,我也不好进攻,否则两肋下便会被人威胁,只能瞪着他们背光下黑森森的面容,心中盘算,这番要是拖久了,会对我会越来越不利。
忽然脑后面的发带松了掉了下去,偏巧迎面便来了一阵好风。心中暗笑,天与我利,不假(借)岂不有愧于天。旋即随风朝天嘶吼,仿佛我本是一头嗜血的野狼一般。
任由头发肆意飘在身后,随风摇曳。伴着忽然而至的电闪随着雷鸣。也许我自己远远看见怕还有些畏惧。
目睹此景,他们便开始有些歇斯底里地绝望的反应,其中一个带着后面的人跪在地上对我哀号道:“您是谁?难不成真是獬豸上仙?我知道郡侯犯了浑,抓了您,您却谈笑宛如平常,就知道您是神仙,我们都知道您的事情……但我们可都没有敢对您有所不敬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些兵,只能听命于郡侯,我们可都没有杀过人啊!”这吹捧是有些让人飘飘然,但今日我却能站在地上而没有飘飘然,其他人虽没有都跪在地上,但多数已经开始低声下气。
“后面屋子里面是什么?”我既然被供起来了,那赶紧当起被供的样子为最好,枪尖指处,便有了一些高高在上。
“没什么就是一些侯爷亲自去抓的老百姓,替皇上修临江行宫的。”
“把这里的人放了,你们便走吧。”
“这……这……这的十个脑袋都不敢,这侯爷岂是我们惹得起的。”为头的一个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又看了自己旁边的兄弟,很是为难地对我,“若是我们敢,我们全家都是要死的。”
“没事,你们不会死,你们原本的主子却会死。皋陶公与我今日此人弑父,合当粉身碎骨悬于市。”我又开始胡八道了。
“什么?老郡侯死了?还是被郡侯杀的?”这消息当真让这感人等惊悚万分。
“是。”我很肯定地头,这回完全没有任何做作,因为心中都满是咬牙切齿的感觉,“他打算明天把这罪名加在我的头上,当众处死我,让你们包括所有的工地上的百姓看。意思便是若是反抗他,便是神仙也得死。这回我这样便走了,你们便有人要死了。所以,我需留下,替你们解除这个祸患为好。老郡侯告诉我,这宫殿得修好几年,那畜牲便杀了他,他想要最快完成,所以才抓了这么多人,这样一来,必有民怨,我猜这周围便有准备来救人或者抢人队伍。但是如果你们失陷了这些人,恐怕你们也死定了,包括你们的家人。当然也可能你们去服那些徭役。”我装模做样地朝四周看看,看到某个地方,便故作沉yín,最终了一句,“恐怕救人的已经来了。”
“这个畜牲!”忽然有士兵咬牙切齿地道,却发现旁边有人朝他看了一眼,他便有些紧张地噤声了,接着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人还警醒地看了一些四周。风开始变大,但人的声音却忽然没了。
“那我们怎么办?”时间久了,人群之中开始了sī下的议论纷纷,没了章程。这非是我所愿,我明白自己的计划有些失败。
我知道这火扇得不够大,但是也没有办法,看着前面无助的人群,心中渐渐冷静下来,觉得今晚能将这一屋人救走便是一件好事了,而且这在现在还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还好这干人等因为地下歪着的两个早已昏厥的人,没人敢对我造次。
事情却又有转机,与我得救一样,都缘自几月前的渔村的往事。虽然我没有看到事发过程,但是我不得不承认,那人最后临走还是帮了我一忙。
不过事发的时候,我心中甚而是非常紧张而且渐渐害怕起来的。因为那是一队军队骑马而来。我怕是来找我的,但是我却不能走。若我走了,那我便自认心虚,无可辩解了。
于是,我便赌了一把,因为我实在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而且心中我这样劝自己,反正要逃也不一定逃得掉。
但是我赌对了,他们竟是来找我的。
“獬豸大人可在这里?”领头一个周身甲胄整齐的人看着我们,眼神却在我身上打量。
“我便是。”看着他的眼神,我已经在琢磨自己赤luǒ着上身是不是有些没有礼貌,但是这时候,我觉得还是这样不作任何言语和动作掩饰的为好。
“请獬豸大人救人及兄弟们一命。”那人忽然什么也顾不得,翻身下马,对我便拜。
我自是mō不着头脑,先将他扶起来,问询究竟。
“今夜夏先生及我处,言及刘莽主公杀了老主公,秘而不宣,yù将此事诬及大人,还要将手下这些亲将全部杀掉,免得泄漏。夏先生是何等人物,虽是新来之人,因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主公言听计从之人,深得两位主公器重,锦衣yù食,在这驯养地界也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却也要弃此地而去。必是心明主公可能要将近人皆诛了。”
这人也许真是个天下难得一见的“义士”,不过其善恶不分,实步入歧途也。不过最后救我而弃那人而去,也算一场正义之举,且对我有恩,我这还是很感jī他的。
“那夏先生让你如何?”我很感兴趣他的主意。
“他只,顺路南去,逢人便问,碰到您,便让我们跟着您。他还需得您来引导我们走,才能有一条生路,最后让我们跟你走。”
“好。那你们先把这些百姓放了吧。”
原本守卫的这些官兵互相看看还是有些犹豫,但看了看的那个将军,便听得那将军一声大喝:“还不照办。”
“獬豸大人,既是这样,我们跟定您了,您别把我们扔了。”他下了决心,脸sè也轻松起来了,我想还是死亡的威胁让他更是紧张吧。而且,他似乎更愿意跟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也是荆州人,名唤王威。本与我的几个兄弟都在并州刘表大人手下做事,黄巾时我押运粮突遭luàn兵截了我的粮草,我失了职,以当时军情,本是死罪,所幸兄长诸弟们帮忙,主公怜惜,才留得在下一命,便一封荐书让我过来。”这人看来是个话匣子,问一句这个人便收不住了,这个和荆州人的性格倒真是差不多的。
门被打开了,慢慢地有人走了出来,不能确信地看着我们。然后还是我的头和这些士兵们低着头道:“你们走吧。”让他们或慢慢走,或赶紧跑走,脸上有一些喜悦有一些疑huò。后面草丛里的兄弟也冲了出来迎接他们的亲人,有人还在后面嘀嘀咕咕。这些个原本保卫这里的士兵,自此更是死心塌地跟着我了。我当时还有些怀疑,其实这个叫王威的前后的表现是有些让人觉得奇怪,没想到原因更奇怪也更简单更朴实。
那个原本和我趴在一起的那个孩子看着我,与出来的人远远在苇dàng边谈论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和我期望得不是很一样,不过却是可以接受的。
现在手下有四十五个士兵,不包括那两个受伤的——现在他们躺在了屋内——我也不知道他们多晚才能醒转过来。
他们不知道我打算干什么,但我知道。
我还没打过这种仗,我以前的仗,要么是数十万人冲锋陷阵,要么就自己一个人独当一面,要么不是我来下作战命令。而这回有四十五个,虽然其中一个是个姓王的将领,但是所有主意都肯定是我出。
“把这里的所有的情况告诉我。”我拉着王将军到火把下,扑开一块空地用一段断枪杆和他在地上合计开了,何处是侯府,何处是工地,何处有军营,哪里有军队,哪里有老百姓。
“我决定了。”我决定直接下令结束我们的对话,“王威将军,你让几个熟络的士兵去往这几个哨所通告刘莽弑父之事,让大家心。名为提醒,其实便是让他们遇到什么事情,也会看看形势再动,这番我们行动便会顺利很多。”
“那其他人呢?”
“利用你的关系,我们进浔阳城。”
“进城?”王威颇是意外:“您要干什么?”
“记得让你的心腹之人,与众将言明现时状况,若有人迎合我们,我们便把握大了。”这事还不是明摆着的,所以我故意继续前面的话题。
“大人,您要干什么?”这位王将军继续惊疑不定的询问。
“如果你们想活,如果你们所有人想全家得存,便跟着我。我必须要替上天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做完,你们便不用担惊受怕。”我故意把事情严重性夸大,此刻也是必需的。
“您指的是……”这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准备装傻,或者不敢确信。
“送他去见皋陶公。”我得好象自己当真是獬豸一般,语气还相当诚恳轻松。
“浔阳城里有五百多士兵,我们进去,若是被人发现我们不是死定了。”他最终确证了以后,却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恐惧,只是和我在一个稍远处单独讨论,想让我明白我们将面临的情况。
“我明白,你怕不怕。”我不知道他怕不怕,我是有些怕的。
“我的命,要么就是今天,要么是明天,无所谓了。所以我带来的都是我的贴身亲兵。”他耸耸肩,表现得比我心里勇敢,“我会和城里熟识的兄弟打好招呼,我想按照你的,虽然他们不会帮忙,但也不会妨碍我们的。”
“这便好。”我头:“需和他们言明利害关系。需留人去工地捣luàn,你既工地面积很大,为了运输、堆放木材,这个地方只有一层哨位。但一定要让我们的人从正门进去,再在这里放火,然后远到南边江边再离开,这一条路让他们记住,因为这样便遇不到什么哨岗盘查。放了火,很多人还会怀疑是不是雷击生火……”刚完便又是一道闪光,片刻后雷声轰隆隆传来,又看了看,我才继续道,“即便下雨,只要能着,一定要,对方肯定抢先注意那条最近可出的路。因为本身这个工程太大,便有兵力分散,指派不力的máo病,即便想到也难以注意那些最偏远的路。我们的人肯定可以安然逃出。”我这话是要给去放火的士兵——虽然我还不知道是谁——放宽心的。这样才能引起húnluàn,即便我们失败了也有机会逃脱。
“放火要早,尽快去。因工地在东,再命几个人在城西山头隐蔽,如果我们进城一个时辰都没有动静,便名他们放火聒噪,找几面鼓多放火,然后我们便从城东伺机逃脱。如果下雨,击进兵鼓即可。进城后,北城门留下十几个士兵,就在城门口附近隐蔽,如果一个时辰之内我们得脱,等我们到北城门,如果有人拦阻,让他们依样放火起luàn事便是,然后和我们一起趁luàn冲出城去。若我们不走的北门,便让他们自己找个机会出去,反正他们是兵,这勾当做得快。这便是我的计划,以后大家都随我回荆州即是。如果下雨,本身便是一场luàn糟糟的事情,就更好了,而且越大越好。”
“其他都好,便是这个……您如何杀……”
“你便有紧急军情报告侯爷,记住叫人通报的就是侯爷,不是侯爷,然后,记得,我在你身后低头弓腰和其他兵丁站于一处,再用头盔遮住脸。还有记住,这人问何故,你便,你发现那监狱里的狱卒都死了,不知关了什么人,不知道被谁逃脱了。问询如何是好,还要问要怎么办?这便最好。”
“王威受教。”我这番完,他对我甚而有了些崇拜,最后我定计之时,他的面上便满是佩服了。
那夜风越来越大,看来肯定会有场大雨,只是很奇怪,这场雨却迟迟没有下下来。到城门门口时,我和其他人都只能一起捂着脸,只因为依旧的狂风卷送着城内外的飞沙走石让所有人如此。便是这样,我们在门口仗着王威,什么麻烦都没遇上便进去了。那些守城的也被这诡异巽风吹得不行了。也许真的有天在帮着我,或许我真的是獬豸。王威要去找几个熟络的些事情,我头答应,但还是补了一句,让他快些解决,因为要是我们还没进侯府便拖了一个时辰,搅得城外留下的人放火击鼓,我们便也要麻烦了。
其实我心中还有些怀疑这个叫王威的人。总觉得一切太巧,甚至还在考虑是不是姓夏的出计在把我诓回来。这让我在等待的时候,心中一直处于痛苦地来回纠葛。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因为也许我也只有这个机会。
心中忐忑的我便又让曾住在浔阳城内的一个士兵给我讲城内的情况。直到王威回来,他带给我一个不算很好的消息,似乎有一个同僚听到他传的消息,不肯表态,或者,他似乎体察到我的意图,问我,是不是赶紧离开。看着他脸上的紧张,我却忽然释然了,至少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他,既然身边的人可以信任,我便认为我可以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祸几不发于外,却多出萧墙之内也。所以我赶紧走,不能耽搁了,他听了,有些犹豫,但没有发意见,便一起走了,这一路倒变成我带路了。此刻的我已经换作一身shì卫服,不光是为了与开始赤身作别,也是因为这件衣服后来真是帮了大忙。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我沿着我曾装模作样走过,又被拖出去的路跟着被召见王威将军向前走,还让几个高一些士兵和驼着背(不规范法,驼没有动词的表示)的我站在一起作为亲兵一般,以免我过于显眼。
但是开始亲兵“我”只能站在堂外,王威坐在里面,等待那个畜牲的出来。那畜牲出来,完全没有什么事一般,似乎才醒,衣衫不整,有些不太高兴地问堂下:“王威,这时有要事非得找我么,却,什么事?”
“禀侯爷,老侯爷……侯爷也行,听您抓了平安风云侯?”王威这人倒也沉静,语气一转,当真似乎不知道这回事一般,不过和我提的不同,他直接他知道是我。却王威似乎本颇受信任,因为没有人来提防我们,只有几个女shì在堂内掌灯,只是堂门口有两个满脸横ròu着装鲜yàn看我们眼神都带着不屑的卫士。而这里的穿的正常些的护院,看见王威将军打了声招呼,也没管我们便走了。想到他是被推举到这里的,这才心下释然。但是旋即我还是有了更大的疑huò,那便是这人如何这样愿意跟着一个庶民的我。
“是啊,那是不假。”提到这个,那边口气便显lù得意。
“您关在外面浔江镇的府衙大牢了?”
“噢,你去看了?那里连一个话的人都没有,囚犯都去修临水宫了,只有到处游dàng的幽魂,哈哈,那个家伙是不是吓得死猪一样叫。”这人真会穷开心,怎么着死猪也没法叫,倒是我们看了烧熟的死猪会叫,而且越香叫得越大。
“不是。”我忽然感觉王威一定是荆州人,我觉得他也开始故意逗那hún蛋玩了。
“这人还在充英雄?呵呵,不定kù子早湿了。”废话,把你从下午捆着捆到现在,在哪里你kù子都湿了。这和吓不吓,装不装英雄一关系都没有,因为被捆着,我倒看你怎么解手,除了把kù裆当夜壶,还能怎么办,不过我还好,那天没喝什么水,没出这种糗事。
“大牢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所有的狱卒也都死了。今夜我是巡夜,只是听,便想去看看这个人是什么模样,却发现这般情景。”
“什么?”这声完,语气便急促紧张起来:“这畜牲居然逃了,有人救他?”
“属下也不清楚,只是看情形倒像自己绷断绳子,自己一个人撞塌牢房出来的。”这牛吹得大。居然被撞倒的东西用成房子,而不是牢门墙壁什么的。
“撞,撞塌?”他有些紧张了,“怎么可能,撞塌?”
“其他墙都倒了,却有一面墙还立着上有一个巨大的洞,仿佛有一个极高极壮的人撞过去的。”这景象我觉得不可怕,倒有些可笑,但很快便明白意思了,“您召个高个进来,我给您比一下,您看是不是他的大,这个人真是高,我们队伍里决计没有这么高的。”
这王威不错,越来越像我们荆州人,很有脑子,嘴皮子很活,这番他一,进来个高个,我便“不得不”当仁不让地进来,我离他近了,事情便简单了。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拔王威的剑抢前一步,刺他个透心。
却没想,那hún蛋竟了这样一句,“屠大,你进来一下。”
我只能失望地看着前面这两个féi厮中的一个进去,另一个依然用非常不屑的眼神看着我们。� �囔道:“你们二人倒真是很像,那你便是屠二了?”
“不是,我是屠四。”
“那为何不叫屠二呢?”我觉得自己恶趣味已经起来,既然这条路成不了,大不了和这个胖子侃,侃晕他,再冲进去。
“我还有两个姐姐。”在他没精打采地回答时,我心中却在盘算着这两个所谓姐姐的景象,不准就是这两个人的样貌,换一声女装,再披上一头长发。
“咦——”我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地打了寒颤,恢复常态,心中开始盘算如何打倒他们。这两人比我矮一头,却比我粗上好几圈。
风又刮起来了,就在这事,一个也是满脸睡意的shì从急匆匆跑进来,在廊下大声禀报:“城守高密将军有急事来面见主公。”
那畜牲刚完“让他进来吧”,王威就向我通风报信了:“啊,主公,这高密不准也是为了这獬豸之事,我碰到这个事情,不能肯定该如何,进城偏巧碰上了他,与他了,他一言不发,只最后了一句,让我来寻主公。”
风越刮越大,卷得这侯府也是一片狼藉,满目败落的样子,堂内灯火胡luàn摇曳,闪烁不定。趁着这天助的húnluàn,廊下的shì从中少了我。不是吓跑了,我只是去帮着迎接那位高将军了。
却那时,雨竟还没有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