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朝堂。
太阳还没升起，但是廷上几十支手腕粗的巨烛将整个大殿照的如同白昼。
皇帝曹子文刚刚落座，虽然他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所有文武百官都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压抑不住的喜气。
左相李成安和右相文满两人非常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也都是疑惑，知道从对方那得不到什么消息，又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诸位爱卿，今天可有什么事上奏啊。”曹子文这次不等常震吆喝，率先开口柔声问道。
曹子文这一反常的现象更是让文武百官不解，不说文满和李成安两人，就是曹赟都惊讶地抬了抬眼皮。
李成安虽然一时摸不清皇帝陛下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心里的事却不解决不行，当下微不可查地对着身后侧的一个御史示意了一下。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那个御史接到李成安的示意，侧身而出。
“微臣弹劾致果校尉秦忘十大罪状！”他大声喊道。
曹子文眉头一条，嘴角出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李科，哪十大罪状，快快道来！”
“是，陛下！”李科答应一声，清清嗓子，“秦忘一介草民，擅杀朝廷官员，其罪一也；擅自攻击我新州水师，其罪二也；结党营私，拥兵自重，其罪三也；勾结契丹，背叛朝廷，其罪四也；把控黄河，肆意不法，其罪五也；强占茶马市，收取暴利，其罪六也；擅自出兵，占据新州，其罪七也；凶狠残暴，屠杀百姓，其罪八也；无视法度，走私禁物，其罪九也；藐视朝廷，意图造反，其罪十也。十宗大罪，宗宗证据确凿，不杀不足以正朝纲，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十大罪，每一条都是杀人的罪过，如果秦忘在这里，他也会惊讶，原来他犯了如此多的罪，而且每一条，好像确实是真的。
“好，好一个十大罪，诸位爱卿可也是这般认为？”曹子文不置可否，扬声问向文武百官。
“陛下，李御史说的没错，此子不杀，天地不容！”文满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文满心里有点得意，秦忘不是你李成安的人吗？怎么？不受控制了？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客气了，先杀了那个小王八蛋，老夫再和你个老匹夫较量一二。
所以，这次他罕见地没有反对李成安，这也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和李成安联手，还都是因为秦忘，秦忘知道了，也不知道该荣幸还是该自认倒霉。
文满一表态，他那一系的人都纷纷出言附议。
看见文满居然出来
帮李成安，曹子文脸上微微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李相，你觉得呢？”
“回禀陛下，李御史说的不错，此子该杀！”李成安略显阴狠地说道。
他已经明白秦忘不受控制了，李明之已经添油加醋地把秦忘做的事告诉了他，李成安明白，秦忘已经不是他的人，留着，自然有害无益。
同样，李成安一系的人也是一片喊打喊杀声。
现在的朝堂上一面倒的要求严惩秦忘，怎么看秦忘都死定了。
“这小子，做的事情确实该杀！但是……”不等李成安和文满高兴，转折来了，重点也来了，“朕认为这小子还是忠心的。自从茶马市开设以来，税收的权利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如数上缴了五百万白银的赋税。赤城除了正常如数的缴纳赋税之外，还向国库多缴纳一百万两。白花花的六百万两白银就在那，诸位爱卿，这小子是赚了些钱，但是他可没有中饱私囊哦！”
“另外，昨天晚上刚刚收到消息，他给朕送来了五千匹战马！其中有两千匹公马！”说到这里，曹子文再也按捺不住兴奋，站起来大声说道，“诸位，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加上他先前进贡的五千匹战马，这意味着我大燕马上就有两支成建制的骑兵了。还有那些公马，精心培育，不用几年，更是有无数的小马驹。秦忘还会每年上供战马五千匹，只要再多几万匹，以后我大燕再也不会无马可用了！那我大燕的国力，将会有质的飞跃！大燕再也不用被齐国骑兵压着打了。十几年后，中原各国，军事第一也不是梦想！”说到这里，曹子文的双眼散发出炽热的光芒，脸上也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他高昂着头，双臂向上伸展，就像在拥抱天下一般。
李成安、文满再次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继而都是苦笑。两人都没想到秦忘会来这招，战马，对，就是战马。中原各国极度缺马，就连文武大臣都多数坐轿子或者骡车，更不要说民间了。不是说军队中没有骑兵，只是极为有限的骑兵都配给了斥候、将领和驿站。
两人也明白曹子文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皇帝，大燕在中原各国中实力最弱，位置却又最为靠北，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契丹人的威胁，实在是危若累卵。如果这时候大燕能突然多出几万骑兵，那么战力真的要大大增加，就算对上最为强大的齐国也有一战之力。至于世仇晋国，那就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了。也怪不得曹子文会如此兴奋，两人明白，若是再想动秦忘，难如登天了。
“朕也明白那个秦忘做事确实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但是这份忠
心，朕心甚慰。只要他在茶马市，大燕就有无数的战马、无数的赋税，才几个月就有六百万两，抵得上以往半年多的赋税了，朕现在需要他。”稍稍平复了一点心情，曹子文继续说道，“茶马市开设一天，只要秦忘不造反，朕就一天不会动他！”
曹子文这么说，也就意味着秦忘暂时是安全的，他的赤城集团，也将会迎来几年宝贵的发展时间。更意味着他已经是皇帝的人了，任何人想要动他，都得掂量掂量。
皇帝定下了基调，不管再不乐意，百官也只能连连称是。谁都没注意到，曹赟低垂的眼睛里，精光爆闪。
“陛下，那秦忘如此肆意妄为，万万不能放了他啊。臣请命朝廷立刻发兵赤城，剿灭那秦忘！”没有收到李成安的下一步指示，那个御史硬着头皮继续诋毁秦忘道。
“李科，你大胆！”曹子文正在兴头上，李科居然这样没有眼色，他异常生气，“来啊，给我拖出去斩了！”
看着李科呼天抢地地被拖了下去，曹子文依然森然着脸，其实他此举也是有意在朝堂上替秦忘撑腰，“诸位爱卿谁还有意义？”
文满、李成安两人也不再多言，反而开始琢磨怎样从朝廷的手中多划拉一些战马到自己手中，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个秦忘，还是有点才能的，这次他给契丹人提供武器，也不纯粹是为了交换战马。”看见朝廷重臣都没有异议了，曹子文又微微一笑，小小的卖了个关子，他居然发现自己有点喜欢这个没见过面的小子了。
“契丹人内部也不消停啊。契丹的南北两院争斗的厉害，这次南院被北院着实坑了一把，二十万精锐在甘州损失殆尽，秦忘此举是希望扶植起南院一系，让他们可以继续内斗下去，按他的话说，他们内斗的越厉害，咱们大燕越安全。啧啧，此等眼光，诸位爱卿怕有人也多有不如吧？”曹子文开了个玩笑，只是目光牢牢锁住着李成安、文满两人。
两人神色如常，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曹子文暗恨，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
“不过这小子也遇到了麻烦，北院大将耶律震天挟五万之众，在茶马市屡屡制造事端，意图破坏和垄断茶马市，这是朕不能容忍的。传朕旨意，秦忘晋升振威校尉，赤城赵浅、黄金山暂时归其辖制，直到解决了耶律震天，任何人胆敢因为私心坏事，朕定斩不饶！”
一个小小的振威校尉辖制大其十几、几十级的将军，亘古未有，但是皇帝正在兴头上，秦忘圣眷正浓，谁也不敢反对，当下都纷纷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