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偏将领命,迅速带着手下的一个军两千五百人分成五百组冲进了那些乱民所在的大营。每组五个人,一边敲着锣,一边在窝棚里大喊,无怪乎就是一些敌人入侵,已经被大军围住的消息。还别说,这招效果真的不错,很快乱民大营就安静了下来。
但是那些乱民却没有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营地,外面的厮杀声带给他们极大的不安全感,那些乱民听说敌人已经被中军围住,都本能地慢慢往中军赶了过来,只一会儿功夫,王天的中军周围就聚集了七八万乱民,加上中军本来的五万精锐血莲教士兵,放眼望去,乌压压的全是人头。
王天在这一会儿功夫,已经组织好了第二次进攻,只见几千名血莲教士兵抬着又粗又长的木材在成立的圆阵周围严阵以待。
这些木材都是王天中军大营用来做栅栏的,每根都有三丈多长,碗口粗细。原来王天看到让士兵直接攻击龟壳似的圆阵损失太大了,他灵机一动,何不用巨木撞开圆阵,再一拥而上?
看到血莲教士兵这样的做法,成立的脸色终于凝重了起来。
“就算是铁王八,老子也要把你砸得稀巴烂!”王天冷笑着说道。
“弓箭手!”他大声命令道,“六连射!”
“举弓!”旗牌官大声命令。
“唰!”三千弓箭手整齐划一地举起了手里的弓箭。
“射!”
“嘣!”一声巨响,三千支羽箭离弦而出,带着强大的动能,飞向最高处,划着出一个优美的弧线之后再极速刺向地面。
“防箭!”成立嘶声大吼道。
“锵!”
无数面盾牌就像凭空长出来的一般,就在羽箭要落下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圆阵上空,把整个圆阵包裹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真的就像一个乌龟壳扣在了地上,而那一面面盾牌就是乌龟壳上的龟甲了。
“叮叮当当……”一阵暴雨般的脆响,羽箭绝大多数都射在了盾牌上,通州军士兵只是感觉到盾牌上的轻微震动而已。但是也有极个别的羽箭从盾牌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射死了里面的人,零星响起了几声哀嚎。
三轮羽箭过后,通州军付出了几十人的伤亡。
“血莲降世、太平永生!杀!”王天在第三轮羽箭刚刚射出的时候,突然命令道。
“将军,要不要让弓箭手停止射击!”丁见大惊,连忙问道。
“不用,去传令!”王天转头对他怒吼道。
王天这次真的恼火异常,没想到圆阵里面的那员将领居然有如此本事,又破了他一招。他以为这都是秦忘手下的兵,和他一直引以为豪的血莲教后营士兵一对比,他才发现自己这边有多糟糕,这一发现让他又羞又怒。
“可
是……”丁见还想说点什么。
“我说了攻击?你有意见吗?”王天勃然大怒,冷冷地瞪着丁见。
“是!”丁见心里一颤,连忙点头答应道。
三通鼓罢,血莲教士兵猛然出击。
这些血莲教士兵四五个人抬着长长的木桩,嘴里喊着“血莲降世、太平永生!”的口号,决然地冲向成立的圆阵。血莲教弓箭手并没有因为步兵开始冲锋而停止射箭。他们射出的羽箭还在不断的落下,大部分都射进了圆阵上,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落在了血莲教士兵的头上。前面的几百血莲教士兵马上被射倒,但是这些狂热的人居然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依然拼命地向前狂奔。
三十丈,足够他们把奔跑的速度提到最快。持续射出的羽箭也足够可以压制住铁甲阵,让成立不能轻易撤下盾牌,长枪手上前厮杀。
“砰砰……”无数巨响传来,盾破、人亡,无数通州兵直接被撞到了空中,人还未落下,就在空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只一次冲击,成立的圆阵就支离破碎,像个被砸烂的铁锅,破了好几个大洞,上万血莲教士兵如狼群一般,扑向他们。
“甲士出击!枪兵后退!”成立怒吼道。
敌人已经近身,显然不适合长枪这种长兵器厮杀。
休息很久的铁甲兵很快越众而出,挥刀杀向已经杀到眼前的血莲教士兵。而枪兵也麻利地退到他们的身后,从他们的间隙中刺出手中的长枪。一个以铁甲兵为外围,长枪兵在里的圆阵很快再次形成。
两方人马很快又杀在一起,通州军这边仗着阵型严密,甲坚兵利,士气依然高昂。而太平兵那边人数占绝对优势,再加上刚刚破了龟甲阵,士气正旺,一时之间竟然打得难分难解,不相伯仲。
“铁甲军,好生厉害,区区五千人,居然能抵得上我两万精锐!”王天看着战场上的情形,抽着冷气说道。
“可惜我们血莲军财力有限,整个营州也不过两千铁甲,还都在大王的亲卫军,要不然今天儿郎们损失也不会如此惨重!”丁见也附和着说道。
“嗯,除此之外,那个将领也是个人才,很有练兵的才能。区区一个防御的龟甲阵,居然被他玩出花来,丁见,这种人物我们太平军几乎没有啊。”
丁见默然,涉及到这种问题,他一个副将就不好多说什么了。这是一个组织集团,更干脆来说是首领的用人机制问题。王天可以说,但是他却不能接腔。
王天说的不错,血莲军占据一州之地,但是主要将领都是一些绿林好汉、泼皮无赖或者地主豪强,作战模式还停留在一拥而上,人多胜人少的层面。就连王天自己,也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他能够在新州横冲直撞,原因不过
是刘箭养贼自重还有号称的三十万大军来唬人罢了。
就算有一些大燕科班出身的军官投降了王干,但是改变还是不大。一来这些军官都是中下级的地方小将,能力有限,二来在王干这样的集团中,朝廷出身的人,注定要被全体抵制的,所以,王干手下,有能力的将领,实在稀缺的紧。
“那将军要不要增派人手?”沉默了好一会儿,丁见问道。
“不行,这仅仅是一万人马,秦忘很可能不在里面。这小王八蛋素来狡诈,不可不防,两万人足够拖住他们了。对了,我们天黑之前派出去的斥候还没有消息吗?”
听到王天问道这个,丁见才猛然想起来,天黑之前他派了五百斥候侦查大营周围五十里的范围,就是怕那个秦忘会耍花招,可是到现在没有一个斥候回来,丁见心里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启禀将军,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斥候回来报信,就连一个来报平安的都没有。”丁见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什么?”王天大声惊呼,“出事了,一定出事了!”王天沉声说道。
“丁见,快,再派一万人杀上去,我给你三炷香的功夫,杀不了这一万人,你提头来见!”王天对着丁见大声吼道。
事到如今,王天差不多已经猜到了秦忘的战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面前的一万人显然就是那只蝉,而秦忘率领的其他一万多人则就是那只黄雀。战术虽然冒险了些,但在这个黑夜里,确实是以少剩多的最好方法。
“其他人,跟我来!”他拨转马头,带着数十名将领向外赶去,他必须带领剩下的两万人走出大营,正面抵抗秦忘,如果让秦忘从后背给了他一下,那万事皆休了。
可是他的面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围着中军大营的十数万流民。这些人把王天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让他这一行人根本出不去,更麻烦的是,当那些乱民看到王天的主帅大旗往外退的时候,居然出乎王天意外的出现了很大的骚乱。
这些乱民在外面看了半个多时辰的热闹,真正知道具体情况的也只是最靠近战场的那批人,除了他们之外几乎所有的乱民只能听到厮杀声,具体情况根本看不见,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因为最初的混乱,这些乱民根本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没有任何将领能够对这批人进行有效的安抚和组织,这时候突然看到主将的大旗极速后撤,他们还以为中军打输了,主将要逃跑呢,如何不慌?
“快快让开,挡路者死!”
“将军在此,快快让路!”
“让开!让开!”
……
心急如焚的王天显然没有注意到前营那些乱民情绪上的变化,让手下的亲卫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