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血腥和死人很难,要么天生冷感要么后天培养。赫连晓绛自认为在这方面的习惯不得。
她可以自卫,下狠手戳人一刀,鲜血满手。也可以刻苦学武目光如炬。但在真正下手开杀戒取人性命之前一切都是纸上谈兵,她不懂那种真正获取人命时心里涌出的到底是畅快、霸道傲视天下的畅快淋漓,还是震撼萎靡悲凉的颤抖。在真正取人性命前她永远适应不了死亡带来的冲击。
“走吧。”戏看完了,以一个人的死亡一个人的胜利为结局。
“好,走。嘘……轻点啊。”赫连晓绛压着声音用腹语说,一边低头小心的退出低矮的树丛。
退出的时候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苍狼只要他想自然不会让人发现,赫连晓绛猫着腰垫着脚尖,轻手轻脚尽量避免踩着枯树叶发出声音。可是饶是这样,这会儿子两人已经走不掉了。绿毛结果了手中的麻烦,注意力从酷男身上移开自然马上意识到附近有人。
很近。
一个呼吸低浅轻不可闻,几乎融入风中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就会错失掉。另一个却很普通,放松时绵长,紧张时急促。
“谁?”绿毛一跃,和转过身往相反方向走的赫连晓绛、苍狼来了一个对眼。
“hai,又见面了。你好。”赫连晓绛愣了一下随即咧嘴摆手,尽量装作是在这了无人烟的室外纯属巧合遇上的。如果不是不远处那边还横躺一具“新鲜”的尸体的话,这场巧遇虽牵强但远不像现在这样僵硬。
当场被抓包杀人罪行绿毛镇定自若。他没有表现在客栈里一半的凶悍无礼,或许是因杀人之后已发泄了身体里的绝大部分怒气。这张粗狂的、长着一圈胡渣、大粗眉的脸只是略带狐疑的看着苍狼和赫连晓绛。
“我们认识吗?”绿毛指指自己。
“我们在客栈有一面之缘。我就坐在你隔壁桌……捡到你的腰牌。”赫连晓绛还是乐意与绿毛对话的,反正他杀的是将她压在客栈桌子上威胁的那伙人之一,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好友。她亦不隐瞒腰牌在她身上。
“哦~”绿毛皱着粗眉茫然的点头,不过看样子,他根本就一点都没记起来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是谁,哪里见过。
赫连晓绛一撇嘴:“前几天在客栈,你把巴掌大的绿色大玉佩放桌上,我捡起来结果它害的我差点被人抓走。”
这么一提点绿毛算是记起来了:“哦哦哦,原来是这样的啊,那玉腰牌本来就是不要了的,我随手一丢结果殃及无辜真是对不起了。你没事,没受伤吧。”绿毛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遍。
“没事,有苍狼在那些人一根毛都碰不到。”赫连晓绛很自豪所以一下子嘴快了一些就说漏嘴了,顺口报出苍狼的姓名。
绿毛是知晓苍狼名头的但是不知道苍狼正被庆国通缉着呢。自己的国家乱成这样,没有时间和精力八卦别家的琐事。他认真打量着眼站在旁边沉默的苍狼。虽然他从头到尾没开口说一句话但其浑身的威压使得其存在感很强,根本不容别人忽视。这是向自己示威呢。绿毛目光一闪忽然就动起来了脑筋。
任重原先是戊国某不知名小镇的一名小小的百夫长,百夫长顾名思义手下就一百来人,这是最小的军事头衔了。他们驻扎的小镇坐落的较为偏远,伪王刚被杀戊国举国哗然的时候小镇里一派风平浪静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日子照常过,但也是没多久就受到了波及。
国之危难,谁能置身事外。任重第一个想法就是要保护镇中百姓平安,无奈上级下令将他和他手下百人编入正式军队内。
军令如山一切以大局为重的道理任重还是懂的,他听从命令跟随大军一心一意的打仗。不管面临多危险的境地他都抱着身先士卒的韧劲,就这样一路从小小的百夫长做到大军二把手的位置。也是直到爬到将领的位置,需要纵观大局指挥做决策的时候,任重才发现这事儿不对劲!
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国而战,可年轻的国主早已死去尸骨未寒就被冠上了伪王的帽子,而他们为之效力的这支军队转而听命于“解大人”。也就是杀死上任国主引发战事的男人。
国主的正规军效忠叛变者,多么的荒唐现实。
不过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仅荒唐而是用悲凉形容了。一开始的混乱足以让很多人只能盲从于这位解大人,但只一段时间冷静下来,人们不甘的心理慢慢发酵。他们不甘于曲服这位解大人。其中一例就是任重所在的这支军队的一把手,大将军带着军队在打击这些反扑的少数派的时候也在深深的思考。
为什么他自己不能成为国主。解大人有机会,别人有机会,自己也应该争取啊!他手中有军队,国家正动荡这正是最好时机啊!于是大将军一拍板,这支军队也去不打击那些所谓的叛徒,而是自己一扭头也叛变了。
也就是说,任重所在的这只军队完全是为了这位大将军的野心在厮杀。这也不奇怪,这个时候戊国遍地都是这种军队,一只又一只,一队又一队,或本而有之或重新集结、或大或小各自为营。戊国人皆在自相残杀。
可笑的是,任重拼死打仗,战功赫赫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谁而战,要为谁赴死。搞清楚现状的任重很快连夜带着自己的亲信逃走,来时带来百人,走时带走五百人。
大浪淘沙,这些人都是从生死场上筛选下来,在阎王殿前拜过码头的。他们愿意跟随任重。
任重带着这五百人日夜兼程赶回以前驻守的那个偏远小镇,那里有需要他保护的平民百姓。但现实又狠狠给了他一击,即使地处边远地区也逃不过国主之争。以往那个安静的小镇早已面目全非,百姓们死的死、逃的逃。路边尸骨成山,活人骨瘦如柴衣冠褴褛。那一刻,肌肉纠结意志坚定,厌恶软弱的大男人任重也忍不住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