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专一是我的信条,但我成了人渣。
不过在那之前,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或者说很多人吧。
那就是,你谷文承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多美人青睐。
声音很多很杂乱,如同鞭子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我的心中回响。
以前这种责备的声音还没那么严重,但如今只能在这个虚妄里承受全世界的拷问。
白灼的凝之,用力握紧会感觉到痛楚。
因为熟睡一年导致头晕的很,体征只有六成。
在世界的开始睁开眼,又在世界的结束闭上眼。
至少大多数人就是这么度过的,至少人心就是这么度量世界的。
每当听到这种责罚就会感到自满,起码有人在乎我,有人嫉妒我,但此刻听到这样的声音却只有无穷的悲伤。
就像活在这个俗世的人们一样吧,上班下班陪伴家人或者孤芳自赏,在朋友圈里晒些有的没的,称赞别人也期待别人称赞自己,日复一日地做着重复的事情。
反反复复的日子就像被剃去的荒草又长出来。
我来到了第九层,那无穷的噩梦还有不知道多远的路。
幽冷的夜空如铁一般让人感到荒凉。
但就算把手指划在凝之上也不会感到悲伤。
因为,我还有信仰。
◇
子夜,午门。
按照凝然原来的安排,苏濛和小竹在西华门迎接如梅,而萝兰在午门吸引住来自皇宫东方的军队,文承则和凝然伪装成太监和宫女混进去,然后在中极殿藏好等大家到来。
可变数出现了,傍晚的时候文承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大家的视线,好不容易找到他时发现他和萝兰一起在承天门外的集市边潜伏,本来以为他们又要私底下聊些什么。但看着他一副拗不过的样子,凝然只好把他交给萝兰,另一方面,苏濛要求和文承一起被文承拒绝,于是作为折中方案,夜晚时分,苏濛在一处宫墙下为凝然做好传送门,经过三次空间跳跃到达太和门顶监控四周战局。等待各部分到达之后她再拉着凝然经过两次空间跳跃到达中极殿。
午门方向的卫兵不算多,接近午夜时行动正式开始。
看到南方天际的红光后,文承和萝兰一左一右砍瓜切菜地杀过承天门、端门后杀进午门,萝兰凭借强大的筋骨对着宫门连砍几下后让大门一路洞开,接着两人杀入内金水桥,这里已经是凝然可以监控的位置了,换回紧身衣的她举枪不断狙杀城墙各处正在举弓或者举枪瞄准文承萝兰的士兵。
此时杨登山策马赶来汇报,而承天门已经涌来士兵,杨登山向南冲去抵挡,萝兰杀死守卫打开归极门(熙和门)和皇极门,于是整个皇宫三大殿畅通无阻,至于宫内则以为发生了什么政变,皇帝从养心殿惊坐起逃离北方的玄武门。
这时候如梅刚刚抵达西华门,杨登山阵亡,五军营的步兵们已经源源不断地从穿过承天门来到端门下。
此时,文承的选择有两个,一是守住午门,二是告知如梅放弃归极门转而直接向北,再经右翼门直接到达三大殿。
夜空下的内金水桥,一片尸山血海上。
望着南方源源不断的人潮,文承擦去额头的汗水和血水笑了笑,此时他和凝然交流不起来,只能和萝兰商量对策。
喘气之余,他还是没忘开玩笑。
“话说回来,和想象中的并肩作战完全是两回事吧。”
讲个笑话。
我们在造反。
真之组对抗大明。
虽然萝兰一直在照顾文承的小心思,经常留人头给他,但杀了上百个卫兵后,他的体征也不足三成了。
“比想象中更简单一些,”萝兰甩了甩杜兰德尔的血水,面无表情地看向南方,“这次的敌人多少……”
萝兰突然露出警惕的眼神。
“但是没想到你一路上都不和我说话啊。”文承也感知到了南方越来越密集的英灵气息,却注视萝兰。
“只是你听不见而已。”萝兰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如果是某种默契,大概是如此了。
那是一份无可名状的愧疚,我和萝兰欠下了你们的债。
这个罪过是我和萝兰造成的,所以。
深呼吸后,文承不顾身后苏濛的哭喊,缓缓走向午门。
萝兰紧随其后,就像是两人间有某种联系一样很快和他并肩前行。
可就在这时,士兵却退到午门南方,像是邀请他们过去一样列阵不动。
午门下的广场被三面墙包围,左右各是锦衣卫一百人,他们持着单手弩等候两人到来,而广场像是准备什么仪式似的站着几十个道士和尚,端门以及更南方站着留驻京师的五军营步兵一千五百人。
为什么这么多人会选择在此等候呢?文承也纳闷起来。
“原来如此……只是针对我的吧。”文承像是很无聊地叹了口气。
萝兰没有搭理文承,而是问空气一样地开口,
“怎么样?就算这种并肩作战的方式,你也很兴奋吗?”
文承明确地点头。
萝兰虽然是小竹的下属,但她在我心中就是我的战友。而萝兰也一再这样确认。
两人也同时猜到了。
因为面试没有通过,又在回到委员会的路上被余潇的气息吸引又骗进镜之馆的英灵们。大概是他们都在这一层和同样被困住的道士和尚们遇到了,于是各自缔约维系下去。
怨念或多或少都有,但他们更早过来因此困了更久,几年到几十年不等,尤其是这一层难以突破之后,更多的怨念都是对文承的。
早就被柳真老板娘藏不住的强大气场震慑,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动手。
加上麻瓜世界对卢文竹一小撮人的嫉妒不满,也猜准了这个男人才是真之组的关键。
于是,借着这个晚上,所有的所有的怒火都被倾泻在一个人头上。
总指挥官正是玄通道长,他联合了和尚道士各十几名弟子。
这些和尚道士在此修炼数十年有余,等效魔法水准大概在魔术师到魔法使六段不等,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攻击。
“不过就算识破了我们要劫如梅去西华门,却故意把主力布在午门,我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但你不也正是期待能把我们的债还清不是吗?”萝兰露出无奈的笑,“堂堂正正地被他们杀死或者杀死他们。再说作为曾经他们中的一员,我也想砍你两下呢。”
文承满意地呵呵了一声,本来一直注意着不插手感情方面的话题,完全以一个兄弟的关系维系事态进展。
不知为何,很喜欢她的这个笑容。
于是文承笑了回去。
紧跟着没过多久,萝兰的表情发生了变化,渐渐和天气一样冷的表情。
作为女孩子的萝兰露出这幅表情的时候,就意味着我真的很想砍你两下了。
“我没什么想说的,你自己去吧。”萝兰瞬间瞥了文承一眼。
“真是,好吧。”像是忧郁的叹息一样,文承开始迈步。
可以确认的是从天际的冰封来看,柳真是很难靠过来了。
而且从午门下渐渐涌出的各色光粒来判断,大概有精通各种元素的敌人吧。
就像午门下经常做的某种事一样,文承正在迎接那个时刻。
就这么迈着悠然的步伐过去了。
迈入午门下的一瞬间,空气微微摇晃了一下。
天旋地转,大地在震颤。
扶着墙的文承带着恍惚的表情睁开眼睛。
走出午门来到三面墩墙包围的广场下,夜色更暗了。
一个半径三十多米的太极圆阵,这就是我的角斗场。
各色混杂的光阵上,渐渐显出他们的影子。
一、二、三、四……
准确的说,面前有……九个英灵吧。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多多少少都想杀我。
可文承既不害怕也不吃惊,反而是一派轻松的样子,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所有敌人都这么想吧。
毕竟有某个条件在,我怕什么?
文承笑着和大家招了招手,“要不是一路凭借某种东西走下来,估计也不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吧。这一层有那么难吗?就是因为出口在皇宫就不能触犯了吗?”
“你这副虚弱的样子,必死无疑。”其中一个英灵走上前。
“是么?”文承倔强地一笑。
英灵大概猜出来他在想什么。
“是的,必死无疑,”英灵强调了一遍,“不要以为这个世界的主人能救得了你,这个结界是完全闭锁的。”
文承突然大惊失色。
完全闭锁?!
也就是说……
“听说你死前灵核会被传送到下一层?”英灵哼了一下,“还是忘了吧。”
这个结界就是为了杀你而制作的。
你的灵核已经被锁死在这午门下,你将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无论是回环还是镜之馆的主人都救不了你。
“准备好受死了么?”
许久才能从这份惊恐中恍惚过来,文承仍旧倔强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果然是真的要死了啊……
与其说是“受死”,不如说是“解脱”更正确一点。
因为这个噩梦终于要结束了吧,真正意义上的结束。
对不起妹妹,看来我也要止步于此了……
文承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这么说吧,我是个人渣。
我对不起很多人,我以为是和萝兰一起对不起她们,但现在才发觉我也对不起萝兰。
所以……
就让我一个人来还吧。
然后他缓缓闭上眼睛,迎来属于他的时刻。
“喂。”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一起还吧。”萝兰温柔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