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电视台以东三公里的江边,云层遮住了星辰的微光,只有月色投射下来,强风想要把夜空撕裂,拉扯着寒冷卷起江水的波纹。
岸边,倒映在水面的是橙色和紫色两个身影。
李贺捶了捶胸口,吐出一口血,左手将赤红黯淡的剑反手挽起,右手又紧紧握起紫燕飞。
刺向他胸口的是一束橙色箭矢,经过双剑交接的格挡后,冲击力的顿感通过心口直接连接至脑髓,光是吸入一口空气便觉得要把心脏冻僵。
“准备好受死了么?不自量力的家伙。”
橙色英灵再次拉满金弓,狼牙盔的红缨飘动、锐利的细眼刺向李贺。
李贺不答,再次做出招架姿势。
“真是无趣,”橙色英灵果断地放弦,“那么在死前留下你的姓名吧。”
嗖,划破虚空的声音,箭矢挣脱了地心引力向李贺的额头急速飞来。
李贺正将视线锁定在弓身,对离弦的箭矢进行冷静的考量,风力偏左,但对手很好地向右偏转了些,河道边的小路上,两人相距不到50米,对手不假思索地放弦,是李贺只有招架之力的缘由。
“抱歉,我的使命不是死。”李贺用力地说,转而将红紫双剑合并,扫出一股烈焰狂风,箭矢偏转了些许,刮破紫袍,夹带火焰刺向身后的树丛。
李贺没有回头,而他的身后的绿化带只剩下一片焦黑,像是火焰列车碾过一般。
“只是引出我吗,那可是白费工夫了,不过是本来就要遗弃的据点罢了。”橙色英灵冷笑,再次举弓。
李贺咬着牙唤起一丝精神,从将他引来到现在为之仅有过两次近身机会,却被他再次拉开距离。
好在任务快要完成了,李贺瞥了一眼西方红蓝交织的夜空,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问题是对方似乎想置我于死地,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说引出你倒也不至于,”李贺撇下双剑,“使用气息搜索你不为所动,却没想到用一把剑就可以把你引来。”
“那又如何?”橙色英灵阴沉下脸。
既然是被眼前的紫衣英灵识破了身份,那也没什么好顾虑了,当下只有尽快杀了他才行。
“既然如此,李将军,可识此剑?”
李贺举起赤红的三尺长剑,剑身正呼吸般地发出黯淡的光。
此剑正是高祖斩蛇起义的赤霄,作为至高无上的帝道之剑,又是如何被眼前的紫色英灵所得呢?
“你到底是谁?!”橙色英灵发出怒吼。
李贺笑而不答。
橙色的李将军忽然哼了一声,虽然眼前是火德帝王之剑,但剑身并没有绽放出剧烈的光辉,难道是赝品?或者,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剑的主人?
“何以知道我姓李?”橙色英灵接着问。
“看将军的装束似是上古英灵,这弓要么是养由弓,要么就是飞将军弓。”李贺举起赤霄指向李将军,“既然赤霄剑可以引出你,想必是飞将军弓了。”
说到这里,李贺只是叹了一口气。
战功累累,箭无虚发的飞将军,最终因漠北之战的迷道之责含愧自尽,而李唐王朝虽然和李广没有直系血缘,但都出自陇西望族。
“既然知道是飞将军的弓,还不乖乖投降?”李将军笑。
“相反,”李贺举剑,“既然看到宝剑,见剑如见汉帝,李广将军,为何不下跪!”
“哈哈哈哈!”听到这句话后,橙色英灵忽然狂笑,“看来你果然是认错人了!”
李贺皱眉,认错了?难道说……
“这把剑我只有将它砍断、折碎、融化的冲动!”橙色英灵说,“我的母亲、兄弟、妻子孩子,全族都被这把剑的主人杀了!看到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原来如此!
“既然如此,李陵将军,”李贺沉着地一边退步一边说,“你我的时代早已作古,此剑的主人也不再和你有什么纠葛,为什么不换一种活法呢?”
“少废话,受死!”李陵察觉李贺徐徐退步后,立刻放弦。
李贺举剑抵挡,赤霄和紫燕飞一并将橙色箭矢拨开,折向天际。
第二支箭已在眼前,李贺本能向左躲闪,箭矢将他的右臂划出一道宽阔的血线后直刺后方,撕碎了远处广场的青铜雕像。
李贺刚回过神,第三支箭袭来,右臂已无力使唤,他用左手举起赤霄抵挡,“铿!”的一声,箭矢将赤红的剑击落当空,李贺的手腕被撕裂,喷出一股血雾。
糟糕!
李贺正欲伸手接住赤霄,却发现它稳稳地落在一名蓝衣少女的手中。
“秀姐,好久不见。”
蓝衣少女抚着手中的红剑微笑,就在那时,赤霄绽放出了百倍的热量,铁水和火焰不断向外迸射。
“李陵,”扶苏撇下剑挡在李贺身前,“逝去的人就这样逝去了,我们不应期盼她的归来,而是想着怎么更好地活下去。”
正在李陵忖度眼前这位蓝衣女子到底是谁时,扶苏看向身后捂着胳膊的诗人,“李贺,没事把。”
“扶苏公主,真是惭愧,感谢你的救援。”李贺苦笑。
“不必,”扶苏恢复了冷漠,“我并非来救你,而是受真真的委托前来杀敌的。”
“看来她还有后手啊。”
虽然文承和柳真同时给了他同样的委托,却没想到柳真还会派出冠位英灵。
“不必自责,长吉,”扶苏唤出幽蓝的北漠霜,转用左手持红剑,“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交给我。”
而远处的李陵恢复了傲然的眼神。
“哼,原来是扶苏公主,”李陵放下弓,“如果我没猜错,这把剑的主人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才对。”
“你错了李陵,你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扶苏答。
那就少废话了!李陵发出愤怒的一击,箭矢带着音锥刺来,似乎要将空气震裂。
扶苏用北漠霜一拨,箭矢已折向对岸,在水面留下一道狭长的水纹和巨浪后,撞向对面的30层灯火通明的高楼腰部,不多时,高楼缓缓坍塌,夜空传来令人发慌的尖叫和嘶喊。
李陵瞥了一眼对岸,正欲再度拉弓,发现淡蓝色长裙的少女已不见踪影,而身后像是被寒冰贴肤一般地刺来凉意。
北漠霜从李陵的后背刺入,右胸第三根肋骨处穿出,血液很快被寒冰冷却,并没有别的痛感。
“你的主人是谁?”扶苏在他身后冷漠地问,并绞动剑身。
李陵咬牙忍住钻心的痛楚大吼,“你以为就这点就会让我就范?!”
接着他用力向前踏步,一步步从冰锥中抽离,血液滴滴答答地从前后的伤口中涌出,他伴着步伐一字一顿地说,“真是抱歉,扶苏公主,在杀了剑的主人前,我是不会死的!”
扶苏正欲追着刺上去,却发现李陵化为橙色的光粒,伴着空中交织的黑色烟尘飘远。
扶苏叹了口气,缓缓移步到长吉身前,注视捂着手臂却稳稳伫立的诗人。
“谢谢你,扶苏公主。”
“不必了长吉,回去休息吧。”扶苏伸手呼出冰霜,将诗人的伤口冻结,接着望向北方的夜空。
接下来就看夫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