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位寿宴的主角入席后,宴会便在一片丝竹之声下开始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这舞姬在台上跳得卖力,台下的人却是各怀心思。
林宣从开场就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脑子里全在幻想着林青歌出丑时的落魄样,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番田地的人竟是自己。而她对面的林青歌也是无心看表演,桌上的山珍海味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吃了两口。
这皇城里的歌姬舞姬,虽都是技艺不凡,可看多了,难免厌烦。还有这上好的佳肴也是一样,吃多了任谁都觉得腻,有时候林青歌还是喜欢燕京城里的路边摊。
终于,寿宴过半,各个府上、宫中也开始献寿礼了。内务府、尚衣间,还有数不清的王公贵族都派人将寿礼一一呈在光宗面前。这礼送来送去,无非就是些俗气的金银珠宝,或者杂乱无章的书法字画。走个过场罢了,这些东西在皇城的库房里一抓一大把,没人稀罕。林青歌望着眼前流水线般的景象,无趣地挠了挠脖子。
这时,一道让人恶心到反胃的女声从对面传来:“姐姐,妹妹听闻您可是费尽了心思,为父皇寻了个大礼,很是好奇呢!不如姐姐立刻叫人带上来,让大家一饱眼福吧。”
想都不用想,什么事都有她林宣。虽然殿内满是噪杂之声,可林宣这话倒是说得够响,整个筵席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林青歌和林宣身上,不少大臣开始拍着马屁说要大饱眼福一番。
只是,林宣也未免太迫不及待了些,还未等林青歌开口,就挥手示意人将一个大木箱抬了上来。
箱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瞪直了眼睛。只见里面躺着几匹上好的丝绸,在灯光的照射下反着微弱的光,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它似水一般的柔顺。
一位离木箱较近的大臣不禁连连称赞道:“老臣活这么大年纪,还真未见过质地如此绝美的绸缎,凌薇公主想必是花了大功夫的。陛下您有如此贤良的女儿,教导有方啊!”
被他这么一说,被这丝绸惊呆的众人这才活了过来,赞美声不绝于耳,但多多少少有些阿谀奉承的味道。
不过林青歌并不在意,只要他的目的能达到就行。她偏了偏头,将眼神扫向对面早已变了脸色的林宣,强忍笑意得欠了欠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婉些,好符合她白莲花的人设:“妹妹说笑了,这礼物也算不上太贵重,心意到了便足矣。不过,妹妹准备了什么,本宫倒很是好奇呢。”
林宣此时的脸色简直难看至极,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难不成是那个没用的女人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妹妹不才,自然比不上姐姐,礼物没有多珍贵,还望父皇不要看不上眼。”
此时,几个婢女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到了殿前。在众人的注目下,木箱缓缓打开,而在看见木箱内的那一刻,林宣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十指紧握,尖锐的指甲刺破了的掌心,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宁贵妃也在一旁微微瞪了眼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看来是妹妹谦虚了呢,这壁钟怕是来自千里之外的大秦吧,妹妹能寻到这个,定是不容易的...只是...这...”林青歌说到这,故意顿了顿,面上流露出为难之色,欣赏着林宣即将失控的表情。
“这钟...同‘终’,二公主在陛下大寿之时送‘终’...不合适吧。”说话的大臣长着花白的络腮胡,是朝中出了名的直肠子,什么都敢说。
被他这么一说,本就觉得不妥却不敢直言的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别看这些人平时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落井下石起来倒是意见很统一。各种难听的、尖锐的话全都讲出来了,气得林宣的脸一点一点变成难看的猪肝色。
终于,林宣爆发了。她将眼睛瞪得跟死鱼眼一般,额头上青筋暴起,像疯了一样直冲着林青歌而去。一瞬间,她将头顶的簪子拔下,狠狠地向林青歌的颈部刺去。
“贱人!是你做的对不对?”林宣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手中的簪子已经刺过去了。不知是众人都愣住了,还是压根就像看个热闹,竟没有一人出手制止。林修本是本能地想推开林青歌,却瞥见林青歌背在身后的手朝他打了个勿动的暗示。
就在林修迟疑的这一秒,林青歌没有躲,簪子直直插进了她修长白皙的脖颈。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簪子刺过来的那一瞬间,林青歌偏了偏脖子,她知道刺进哪里好的最快,更知道刺进哪里血流的最多。
林青歌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脖颈,回来的是掌心的一片温热。鲜血喷涌而出,颜色像极了宫里那串上好的红玛瑙,如花一般绽放,染红了她纯白的衣襟。痛萧涌上,林青歌能清萧地感受到血液正在大量地流出,却没有办法阻止。她不怕疼,所以她没有掉眼泪,她只是在想,他死的时候,是不是也体会过这般绝望。
林青歌阖上了眼睛,缓缓向后倒去,不管怎样,戏还是要演完的。和预想中的那样,林修接住了她。他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旁若无人地奔出大殿。他有些后悔了,因为他开始思考,他任由她做这些,到底是对是错。
林修跑得很快,一向沉稳的他甚至差点撞倒路旁的宫女。他没有把林青歌抱回紫烟殿,而是直奔太医院。林修用力踹开太医院的木门,惊呆了里面整理药材的太医们,怒哄道:“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是是是!”这几个老家伙还从未见过太子爷这般焦急暴躁,丝毫不敢马虎,急匆匆地跑来查看林青歌的情况。
林修将晕厥的林青歌轻轻放在卧榻上,萧色的蟒袍上,已经分不清哪处是血迹,哪处是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