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国公府便忙碌起来。
刚过卯时不久,林青歌就被唤醒,得知王金雁要去鸿安寺为林音雨祈福,她这个嫡亲姐姐自然不可缺席。
听到鸿安寺三个字,林青歌眼眸微闪,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出发时,天色尚未大亮,林青歌带了茗葵与高悦二人。一路马车颠簸,到达鸿安寺山下,已是一个时辰过后。
为表诚心,自要步行登山。
林青歌平素多有锻炼,并不觉得有什么,王金雁却是养尊处优,没多久便气喘吁吁。偏她宁愿强撑着,也不肯让人扶。
一片慈母之心,令人感动。
恍然之间,林青歌又想起了前世临终之时,林音雨的字字句句。
这样疼惜女儿的母亲,前世为何,宁愿与别人一起,将她推到死路呢?
站在鸿安寺正殿内,林青歌眨了眨眼,掩去了其间的酸涩与恨意。而后,她将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内。
青烟袅袅,正殿内的菩萨慈眉善目,可惜却渡不了这世间的苦难。
林青歌转身出大殿,见王嬷嬷等在外面。
“夫人被惟禅大师请去解签了,大小姐稍等片刻。”
“既如此,我在寺中四处转转。若母亲出来了,使人去叫我便是。”林青歌说完,带着茗葵与高悦二人,往寺后走。
及至无人处,高悦率先憋不住开口。
“生病了有大夫不看,偏要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
最初服药变了声音后,他自己吓了一跳,好几日都少言寡语,使得茗葵二人还以为他不爱言语。然而时日久了,方显露出话痨本性。
甚至,连女子的嗓音都习以为常了。
林青歌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你信不信,林音雨这病,唯有菩萨能救。”
“这是为何?”高悦先是奇怪,随后想到他帮林青歌调查的一系列事情,不禁脱口道:“莫非她的病……”
林青歌颔首:“很快,就会有治病之法了。”
偏殿内。
王金雁忧心忡忡的抽了签,解签文时才得知今日由惟禅大师亲自坐镇,不由心生希冀。待见到惟禅大师,她匆匆见礼,迫不及待的开口:“大师——”
惟禅大师身披袈裟,盘膝而坐,气质出尘。
“女施主可是要问贵府千金之事?”
“正是!”王金雁十分惊喜,忙问道:“大师可知小女为何会突然染疾?”
“并非染疾,只是命格有异。”惟禅大师摇头,缓缓拨动手中的念珠。
命格有异?王金雁不解:“这是何意?”
惟禅大师叹了口气,颇有些怜悯众生的意味:“相生亦相克,本该是共享命格,偏一强一弱……”
王金雁自偏殿出来时,林青歌已然回来了。
“夫人,签文如何?”王嬷嬷迎上前,率先问道。
比起先前的愁云满面,王金雁的脸色要轻松许多,甚至还带了一二笑容:“念儿无恙,很快便能恢复如常。”
一转眼瞥见林青歌,那笑容中,不禁多了几分复杂难辨。
林青歌佯作不察,开口说:“既然妹妹无事,母亲也可放心了。”
王金雁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回府时,她令林青歌同车。
许久无话,直到路程过半,她才开口道:“惟禅大师说念儿命格轻,需得点上一盏长命灯,再有血亲日日祈福,方能长命百岁。禾儿,你和念儿一母同胞,自然是最亲近的。”
“事关你妹妹的性命,你应当不会拒绝吧?”
这句话,似乎有些耳熟。
林青歌想了想,是前世。那时她已经做了太子妃,得了御赐之物,偏林音雨看上了,王金雁就出面索要,且说的冠冕堂皇。
“你已贵为太子妃,念儿为了你却尚未出嫁。有御赐之物傍身,也可提一提念儿的身份。禾儿,事关你妹妹的终身大事,你不会拒绝吧?”
当时的她是什么反应?或许为难,但到底,还是答应了。
林青歌略带嘲讽的勾了勾唇角,面上却是顺从的应声:“自然不会。只是不知,这祈福要在何处,需多久?”
“惟禅大师说府中嘈杂,需另辟别院。至于时日……”王金雁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又以帕子擦拭嘴角:“惟禅大师没有说具体日子,但想来你妹妹痊愈后,便也就够了。”
呵,林青歌一眼洞察她的心虚,却并未拆穿。
林音雨想赶她出府?好,那就让林音雨体会一下,什么叫弄巧成拙。
……
回到清琢院,林青歌便让蜜月收拾东西。
蜜月不解:“好端端的收拾东西做什么?大小姐难不成要出远门吗?”
林青歌坐在桌前,接过茗葵斟来的茶,轻啜了一口,缓缓道:“母亲让我迁往别院,为林音雨祈福。”
话音刚落,屋中几人脸色各异。
茗葵与蜜月是着急:“这怎么能行?大小姐您已经及笄,该是在府中待嫁了,若是去了别院,耽误了婚事可怎么好?”
在她们这种丫鬟的眼中,出嫁成亲,便是天大的事情了。
林青歌虽另有打算,但时间尚早,就不曾在二人面前透露。故而,对于出嫁之言,并不反驳,只说:“放心吧,耽搁不了。”
等安抚好两人,命她们去收拾箱笼,高悦走了过来。
他双手抱肩,面带不满:“你明知道林音雨在算计你,为何还听之任之?”难不成,是为了所谓的父母之命,而选择牺牲自己的愚孝?
心中的揣测虽没说出口,但脸上带出的几分,还是被林青歌读懂了。
“你把我想的太懦弱了。”她摇头失笑,“我若是事事遵从父母之人,当初就不会找上百事阁,和你们掌柜做交易。”
“那你是?”高悦猜不透她的心思。
林青歌浅浅一笑:“将计就计罢了。”
原本她最近要办的事情,就因为身在府中多有不便。借此机会,恰好出府将事情办妥,然后……等着林音雨求她回来。
饮尽盏内的茶水,林青歌眸间掠过一丝冰冷。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查一查。”她开口:“前几日林音雨出府访友都去了何处,和什么人接触过。我想知道,她装病的药是哪里来的。”
几近假死的药,可不是普通大夫能配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