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密不可分,盘根错节,死死的纠缠在一起。使人羡慕而不得,如今秦枫病危,天下间最好的机会莫过于此。他白沐明明可以闭上眼睛,装作不知,只照着秦枫的说法去办。可怎么他就是做不到呢。
那些在秦若面前说出的谎话,让他夜不能寐。是,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秦若,也曾在心底无数次的祈祷让秦枫有多远滚多远。可真到了眼前这步田地,他却是始终狠不下心,坐视不理。白沐不由暗笑,倒是自己始终落了下乘,是个大大的善心人啊。
三十六支针,都扎进了秦枫穴道。
银针在时间作用下,缓缓变幻了颜色,也就白沐发呆的功夫,针肚子上有了抹红。
秦枫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头人,唯有平躺在床,脸孔在上。"白沐,你那医术若是能救得了我,我还会让你对秦若说那些绝情的话吗?"这天下在秦枫眼中都比不上秦若一根头发。若不是真的求助无门,只有等死他大可和秦若相认,说出隐情。
白沐眉眼低垂,却是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看那表情比秦枫还要多出些漫不经心。"救不救得了,试试不就知道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针肚子上的红色,才能引起她的重视。体内淤血排出不少,是件让人欣慰的事情。
"你说,秦若现在会在做什么?"秦枫不在顾忌和白沐交谈这样的话题。分离两年,他总是会去凭空想象,关于秦若的种种。
白沐守着这让人不省心的病人,敷衍道:"依她性子,不是和阿乌混在一起,就是关在房间中。"当是如此,关心秦若的白沐,早就发现从幽冥中回来之后的她越发安静,只守着自己的那片小天地,倘若说还有谁能让她挂在心上,必然也只阿乌一人。
边陲积雪厚重,境外的大风刮过,这间小屋在风中飘摇,屋内也阻隔不了凉气的入侵。
姑娘睡到夜半,记挂着秦枫翻来覆去不得安睡。索性趁着风声,干脆点火烧水,想着为两人去去寒。"今夜风实在大了些,我新做好了热水。"
姑娘放下水壶,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白沐望着她的背影,终究问道:"这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秦枫少见的没跟上他的思路。
情之一字,最是耐人寻味。秦枫和秦若,固然是相互依靠,彼此信任。不过这两年中,秦枫身边究竟是跟了个姑娘,他秦枫就没想过,病好之后姑娘要如何安置?
白沐嘲弄的眼神,投在秦枫的身上,倒是让他很快转过身来,明白了白沐的意有所指。
"我在家中藏了些银钱,真等到我去的那日,她留着银钱也能过上好日子。"秦枫的表现,大大超出了白沐的所想。可见从秦枫的角度,断然没将这姑娘放在心上,只是马虎了事,留了银钱便算是对人家的补偿?
"那若是你能回到从前,健健康康的走出这镇子呢?"
夜风阵阵,屋子不时就透进来几处寒风。白沐紧了领口,第二次开始为秦枫下针。
那姑娘虽是好意,可其实屋中的两人并不忌惮更深露重。
秦若仰躺在床,只是说道,"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将留给她的钱提前拿出来好了。"
这算是哪门子鬼答案?白沐愕然。
守在门外的姑娘失魂落魄。
这日,空气干干的,像是被仍在火炉子上烤过似的一点湿气都没有。天佑守着石屋,来回踱步。
三日之限,今日就是最后一日。他的双手在背后交叠,脚下逃难时候穿出来的兔绒鞋已是磨平了底子。每每踩实在地面上,少不得都要有硬硬的触感。
"东西拿到了?"秦若没辜负他的希望,尽管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占去了一半,到底是赶在规定的时间内安安稳稳的将东西带了回来。
姑娘将那返生镜放在桌上,退到了一旁。这几日风餐露宿,拿到返生镜的过程对秦若来说,根本就像是机械的行事,她的人却还停留在那日万妖山的悲惨中。天佑也许不知,正是他对秦若的需要,才让她疼的麻木的心继续跳动下去。
感情受挫,阿乌遇难,她所珍惜的情感在几天之内接连离自己而去,都让她体会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天佑撩了袍子,坐下就伸手摆弄那返生镜,眼睛却还不老实,瞧着秦若的方向觑了几次。
姑娘站的四平八稳,纹丝不动。仿佛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打动她,竟让天佑联想到早年寺庙中看到的大和尚。
啪,他将镜子扣在桌上。
"你,过来。"天佑手指一勾,实在不喜秦若麻木不仁的表情。"坐那,对,就我对面。"
石屋中陈设简单,除了一张石床,便是这石桌石椅。
他看着秦若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憋屈的很。
"今天咱们就回山去。"秦若拿到了东西,他们两人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只刚提了第一句,就见到对面姑娘黑漆漆的眼珠动了下。似在询问。
他看不下去秦若半死不活的面孔,鼻孔朝天,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那日出来的急,我这一身行头可都穿了好几天了。"
天佑挑剔的很,苏海一个大男人带孩子,却是带的格外精心。入世几个月,跟着人家父母将带孩子那套都偷学了回去,又总想着这孩子是个无辜的,精心的很。时日已久,天佑被惯出了不少毛病。衣服绝不穿隔天的,饭菜不能吃重样的...
就连他脚下那双兔绒做的小靴子,当初也是心血来潮问兔子妖讨要的毛皮,做好了便在屋中放着,极少登在脚上。
他说着说着,仿佛怕秦若不够明白,掂起肩头布料,皱眉看了两眼,嫌弃的不得了。
"这时候回去,还是不安全吧。"秦若不在意他身上穿的干不干净,整齐不整齐,三日时限若是上清的人还守在万妖山,他们两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