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沉重的铁门打开了,一个脸色苍白的汉子缓缓走了出来。低着头,对突然出现的阳光不太适应,他就是原布尔加斯前进基地司令官德格布。
窝阔台汗14年(1242年)的第一天,拔都王爷率领蒙古中央集群4万大军和指挥机关进驻布尔加斯。第一件事情,就是关了德格布5天禁闭。其他人也就明白了,对这位资深老特种兵的处罚也就到此为止了。
莫秃干的死,对德格布的打击是沉重的,40出头的蒙古大汉已经满头白发。过去充满活力的言谈举止不见了,眼睛变得深不可测,谁也不知道那眼神里是什么东西。总参军医处的人带走了莫秃干的尸体,按照巴根台的意见就安葬在奇尔克伊。老特种兵终于流下了热泪,别人倒都松了一口气,起码这个人的魂算回来了。
接着就是总参军法处的人来到布尔加斯,一遍又一遍的传唤证人、俘虏、任何人,了解布尔加斯之战的每一个细节,笔录、签字、归档等等等等。死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团长,一个功勋卓著的老特种兵,巴根台*的老朋友,这是天大的事情。此事震动全军,发怒的巴根台*据说砸烂了半个科尼亚苏丹王宫!这件事情没有人承担责任是不可能的。
军法处调查报告终于出来了,但是只是如实陈述,没有人敢于做出结论,即使是黄凯参谋长也尽量淡化此事,这毕竟牵涉到一位蒙军高级将领,同样是一位功勋卓著的老特种兵。
尴尬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第一天,拔都王爷来到基地,严格把此事定位为失误而不是罪行。一锤定音,基地最高长官关禁闭!谁还敢再说什么?
“走吧,拔都殿下要见你。”禁闭室外,黄凯参谋长冷冷的说道。
德格布没有抬头,整了整发皱的军装,边走边说道:“这下你满意了,长官。坐在大帐里,喝着热腾腾的奶茶,拍怕长官马屁,就可以把我们这些人揉来捏去。而我们,只有在泥泞和鲜血里挣命,满身是伤,承受战友阵亡的痛苦,痛不欲生。”
“我知道你仗没有打好,好友也死了,心里难过。但是你也没有必要迁怒于我们,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我有我的,你有你的,谁做的不好都要承担责任。总参谋部,同样是战场,同样是血雨腥风,同样是在生死之间挣扎。”
黄凯并没有激动,作为参谋长,其实很多时候就是长官和部下之间的缓冲层。长官在部队中有崇高的威信,谁也不能质疑,这些幕僚们就成了出气筒,所以参谋军官和一线指挥官不可能有太好的关系。他愿意理解这些人,目睹战场上的悲惨,有的时候难免脆弱,情绪激动难以克制,又不是战时,他实在是不愿意进一步刺激这些人了。
禁闭室在1号碉楼地下室,离中央碉楼大约10分钟路程。这是巴尔干半岛冬季难得的一个晴天,经过1个多月疯狂的扩建,基地已经扩大了三倍,4万骑兵集结在这里,秣兵历马。港口还在扩建深水泊位,远处一支舰队正乘风破浪而来。德格布远远的辨认着,*级战列舰2艘,阿阑豁阿级飞剪巡洋舰6艘,加上港口内原有的海军兵力,已经可以组成一支强大舰队了。
显然,海军已经完成了对黑海残余敌军的清剿,正在从四面八方赶来布尔加斯,这是大规模战略行动的先兆。莫非。。。。。。。。。上头终于要对君士坦丁堡动手了?!
德格布的心突的一跳,眼睛露出了一丝狂热的光芒。莫秃干,等我拿下君士坦丁堡,就去奇尔克伊陪你,一辈子不离开你了。也许,这才是你最想要的东西吧。
原基地司令部现在已经是整个中央集群的统帅部,在中央碉楼附近修建了两排简易营房,容纳庞大的司令部人员。黄凯领着德格布进了拔都王爷的办公室,王爷正披着一件熊皮大氅批阅文件,显得专心致志。壁炉里红彤彤的柴火烧的正旺,映着拔都黝黑的面孔,看不出喜怒。
黄凯来到拔都身边,轻轻耳语了几句,拔都点点头,挥挥手,黄凯退出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
“喀山民兵团团长,原布尔加斯前进基地司令官德格布向殿下报到!请指示!”
拔都放下鹅毛笔,抬起头看着他:“德格布,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白头发比我还多?你多大岁数?当年锡蒂河之战你是35?还是36?今年你顶多也就40岁出头吧,怎么看着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老?”
德格布低沉的声音说道:“殿下还记得我,这么多年了。”
拔都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会不记得,那一战我变成了瘸子,特伦敖都丢了一条胳膊,恐怕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们共过生死啊,我们是战友。”
德格布说道:“殿下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我只是个卑贱的哈喇出,为黄金家族和殿下效死是我的职责,殿下不必这么说。”
拔都点点头,说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再也不能为军队效力了。西蒙古已经任命你为刚成立的西蒙邮政总局喀山分局局长,你明天就启程,向旭烈兀王爷报到去吧。”
晴天霹雳!一时间德格布眼前一黑,觉得天都要塌了。他不由得提高声音说道:“殿下,我15岁从军,17岁进入石盘口特种兵训练基地,我当兵已经快30年了!西征以来,多少战友死在我面前,就是为了君士坦丁堡!我们马上就要向君士坦丁堡进军了,在这个时候,殿下怎么能赶我走呢?
一定是黄凯在你面前进的谗言!我承认布尔加斯之战我指挥有误,我承认莫秃干阿哈的死我有责任,可是我和弟兄们顽强奋战,我们胜利了啊!殿下!”
“住口!你这个笨蛋!不要扯上黄凯!如果不是黄凯替你们说话,巴根台*早就把你和格根哈斯赶到高丽的烂泥里去喂马了!还有埃纳,他也会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你们这些人,全都跑不了!”勃然大怒的拔都狠狠的把鹅毛笔扔在地下。
“可是,殿下。。。。。。”
“不要说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错在哪里!仗没有打好,这没有什么,世上本来就没有常胜将军,巴根台也不是!错了就改嘛,经验都是总结来的。可是你看看你,身为军人,身为蒙古精英特种兵,一千个人里选出来的勇士,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这样的挫折都经受不住,谁还敢把任务交给你?!”拔都大声咆哮着,像发怒的老狼一般来回逡巡。
德格布不再吭声了,目光中全是绝望,泪光盈盈。他明白,拔都王爷的决定已经不可更改了,他再也不能看到君士坦丁堡了。
拔都王爷大声叫喊了一阵,终于还是平静下来。他走到德格布面前,给他整了整军帽,语气柔和的说道:“我知道,你死了战友,就在眼前,你心里难过,受不了。莫秃干是个好人,我明白,都明白。谁都有受不了的时候,我也一样,我打了一辈子仗,多少好友死在我眼前,我也难过。你的巴根台长官,甚至几年都不想拿起刀打仗了,混在农夫奴隶之辈当中,逃避战争。
这个时候,最后的办法还是离开战场一段时间,做一些不那么严酷的事情,时间会让人恢复的。你是蒙古的功臣,为蒙古立下无数的功勋,我们也要为你负责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应该让你再上战场了。这不是否认你的勇敢,孩子,我们知道你强大又勇敢,但是现在,你要休息。军队没有剥夺你预备役的资格,一旦有需要,你还有拿起枪的机会。就当,就当是对你的一次考验吧,人生很长,不光是石盘口基地有考验,到处都是考验,你要习惯它。”
“可是,君士坦丁堡只有一个。我下定决心第一个冲进君士坦丁堡,把这荣誉放在莫秃干的坟前,告慰他的在天之灵。殿下,你不能剥夺我的权力啊。”德格布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拔都王爷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怕的,就是你这个心思。如果你抱着这样的想法上战场,你会死在君士坦丁堡,还会连累你的部下。莫秃干需要你活着,蒙古也需要你活着。把你的邮局搞好,一样是为蒙古出力,一样可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君士坦丁堡虽然只有一个,但是这座城市后面还有巴格达,还有威尼斯,有巴黎,伦敦,世界很大,伟大的城市还有很多,到处都有荣誉等着你。你才40岁,你有机会,我已经50岁了,还是个瘸子,我才是真的机会不多了。。。。。”
巴尔干寒冷的冬夜,拔都耐心的劝慰着他哭的像孩子一样的部下,显得出奇的柔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