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姑娘口口声声骂楚怀德负心,再拂袖道:“以后我在你大哥房里,与你相见一定是尴尬的。好在你我的事情,只有你大哥知道,你家里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以后你我相见,只做不认识吧。”
楚怀德从地上捡起那袋子红豆,心里很是受伤。他是昨夜只睡了一个时辰,一个一个捡了又大又圆的,一个一个用珠儿线串起来的。现在被楼姑娘轻弃了,而且话也伤人。楚怀德黯然道:“我大哥难道他会肯吗?他以前不管我,最近很是疼我,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会要你?”
“我怎么了?”楼姑娘放下衣袖,露出泪容来,怒道:“不是你害的,我怎么能定给你当妾。这事儿你大哥一清二楚,我三贞九烈的人,才会为你守节,不想守不下去,要从父母之命。”
楼姑娘又咳又哭:“你守你的父母之命,我守我的父母之命。你我从此是陌路人。”
说过,袖中取出楚怀德以前给的东西,往楚怀德身上一抛,就此离去。
回到自己房里,楼姑娘急喊丫头:“快取水来我洗一洗。今儿这帕子里辣椒,太厉害了。”
楚怀德败下阵来,来见小初。小初一一听过,好笑起来:“怀德,你是去验她真心的,你觉得她真心如何?”
“大嫂,她是父母之命,这事儿,全坏在她家人身上。”楚怀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初懒洋洋:“看来,她是不中用,当然这主要是你不中用。”
楚怀德白了脸:“大嫂你也这么说我。”小初一笑,因还有用到楚怀德的地方,就对他道:“现在指望不上你,只有我自己了。”
“大嫂,你一出马立即就行,”楚怀德希冀地道:“要我和你里应外合吗?”小初沉吟一下:“本来我是为你们好,怕你们成怨偶,还有里应外合这一说,现在你这样一说,这里应就没有了。”
楚怀德可怜兮兮。小初看不下去这可怜相,对他道:“有句话儿你帮我传一传,告诉楼姑娘,就说你在我面前打听过,我不知道纳妾的事情。看他们怎么说?”楚怀德哭丧着脸道:“大嫂,他们肯定说,这事儿大哥答应就成,你得想法子,让大哥说不。”
小初很想骂他,这还用你说。我这不是不想动胎气吗?家里人这一次对自己虽然更好,可还全是冲着孩子的。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现在是保镖,要是有什么不对,这家子人肯定立马风向大转变。
要是没有孩子,小初心想,肯定同公子硬作一回。惹气完了这一次我走,可是正大光明有理由的。豫哥儿也大了,一起抱着走。
楚少夫人觉得自己不生气,其实还是气到了,连豫哥儿抱走这话都能想出来。面前楚怀德还在垂头丧气,小初也恨他没本事,是他应该责问楼姑娘的,结果这楼姑娘责问了她。小初试想,她再厉害,能比当年的庄姑娘,如今的孙少夫人还厉害不成?公子都没有要孙少夫人…….
是为着什么原因?是怕自己动胎气。小初再对楚怀德道:“你准备一样东西,从今天开始,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
楚怀德急问道:“是什么东西?”小初低声说过,楚怀德大喜:“好。”小初忍俊不禁:“你这个傻子,这个给你。”取出自己的一盒子胭脂给他。胭脂就在手边,是小初也想到楚怀德办事未必就成,时时放在手边准备给他。
这胭脂盒子极精巧,外面是白玉雕成,上面图案精美。在小初房里不算什么,楚怀德拿到手里,看了又看,走出房门心想,这个给楼家妹妹,倒是不错。
房中的小初是心想,这楼家不是什么好货色,借着这个事儿,把怀德同她也打散了正好。
楚怀德一边几天去楼家,楼大有有些心虚,来见楼大官人:“怀德不是好/性子,他应该哭哭啼啼闹上好几出子才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楼大官人道:“我明天有事和大公子说,随便问一问。”
第二天去见楚怀贤,多寿告诉他:“少夫人不舒服,公子今天不出来。”楼大官人心里“格登”一下,隐隐然觉得不好。
第三天再去,楚怀贤依然没有出来。一连三、四天,楼大官人都没有见到楚怀贤。第五天头上,他心中闷闷坐在家里,想着眼看着丢了芝麻又没有了西瓜。
正想着,外面进来一个家人道:“大官人,无趣楼里送菜来。”楼大官人也知道是楚少夫人所开,忙道:“请进来。”
两个伙计进来,一个是庄管事的,一个是龚苗儿。楼大官人去过无趣楼,认识庄管事的,忙站起来迎接:“庄管事的,您来了。”
“少夫人说有一件事情多得大官人之力,一直没有感谢,这不是回过公子,有几味新菜给您府上送来大家都尝一尝。”
龚苗儿放下菜,一个一个打开,庄管事的一个一个地介绍:“鸳鸯鲜笋汤,鸳鸯鸡块,鸳鸯鱼羹……”
楼大官人听得脸色渐发白,最后一道菜打开,是一道汤圆。庄管事的道:“这汤圆全是并蒂莲子馅儿的,而且吃汤圆的时候,您也知道开不了口说不了话,所以又叫同心汤,又叫说不得。”
两个人回去,房中只余下楼大官人,再对着一桌子的鸳鸯菜。
楼大有闻到香,约齐兄弟们一起过来:“大伯父,你不吃我们吃了。”楼大官人神色有些不对,先道:“喊你父亲来,让他一起来吃。”
五官人过来,楼大官人把这菜名都报给他:“全部都是鸳鸯菜。”五官人想一想,笑着道:“虽然怪,听起来是好兆头。”
“你想想鸳鸯是什么鸟儿?”楼大官人这样说过,五官人一下子明白,他拍打着脑袋脱口道:“这全是少夫人所为吧。她是怎么知道的?”
楼大官人道:“楚怀德,这一次是真用了心。大有,”把正吃得舒服的楼大有叫过来,楼大官人对他道:“你不是说楚怀德和大房里不好?”楼大有道:“我问过他几次,都说不好。他父亲最近疼他,常给他钱用,他不用巴结大公子才是。”
楚怀德拿楚怀贤的钱用,他在外面不说,免得别人问他月用多少,他会觉得丢人。
“现在看来,是你弄错了。”楼大官人对楼大有道:“这楚怀德,当初你们相中他,我是相不中的。真是大出息没有,全是没出息。”
楼大有嚼着一根鸡骨头问大伯父:“鸳鸯不好吗?”楼大官人在他头上拍拍:“傻小子,鸳鸯这种鸟儿,从来是一夫一妻的。”楼大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大伯,我要是你,就再去找公子,女人说话,不顶事儿。”
楼大官人和楼五官人一起笑起来,楼大有道:“我说得不对。”大官人笑着道:“错是没有错,不过少夫人先把大公子留在里面不让他出来,已经是第一个下马威了,”再对桌子上努努嘴:“这是第二个,”他微微笑:“接下来,应该还有第三个。”
话刚说过,门外有人回话:“郑家的二官人来拜大官人。”楼大官人苦笑一下:“少夫人这是拼了命了,这郑二来,又要说什么。”郑二官人每天守在无趣楼上,寻常人看上去,还以为郑二官人也被无趣楼笼络。
而楼大官人旁敲侧击问过楚怀贤,楚怀贤为了安他的心,表示自己和郑二官人没有什么联系。那联系的人,只有楚少夫人。
楚少夫人两年前和郑家长房的公子那一出子,京里到现在还有人记得清楚,楼大官人,也是一个。
郑二官人在京里,算是地上生意场上的一霸;楼大官人在外洋厉害,总得下地。他来见郑二官人时,是极其客气的。
“呵呵,楼大官人,你我都是忙人,明人不说暗话,京里一个无趣楼,你是知道的吧?”郑二官人进来就开门见山:“你我在那里还遇到过,你可还记得?”
楼大官人刚闻过楚少夫人的鸳鸯菜,听到无趣楼三个字就有头疼:“你明说吧。”说过明人不说暗话,又何必再绕。
“痛快!实说了吧,楚少夫人说你打她这楼的主意,这楼,我占先了,不许你插手。”郑二官人说过,楼大官人冷笑:“我没有这样的主意。”郑二官人紧紧盯着他:“真的没有?楚少夫人今天一早传出话来,让我劝劝你,说你打她东西的主意。难道不是这无趣楼?不是这无趣楼,还能是什么,能入了你的眼?”
楼大官人把嘴闭上,在心里开始骂,妒妇,悍妇…….最后骂了一句三字经。
郑二官人是个歪缠就不休的人,特别是知道别人和他一样打无趣楼主意时,郑二官人是不好打发的。
好不容易楼大官人把他应付走,已经是一脑门子的火气:“套车,我去楚家候着,不信见不到大公子。”
楚怀贤这个时候,还坐在床上。他身上是衣服整齐,是起来过后又过来陪小初的。小初在他怀里笑得腻腻的,甜得好似化不开:“你下次再输,还要再陪我几天?”
“想让我陪你就直说吧,”楚怀贤低下头,在小初红唇上又啃咬几下,松开她再取笑道:“何必绕着弯子打着赌把我留下来。”
小初咬一咬嘴唇:“那你,不是也同我赌了。”楚怀贤继续调侃:“我看出来你要我陪你,当然要让着你。背书不是,哪一本书我背不过你。就是这做菜的书,我也比你背的好。”
小初笑眯眯:“那你晚上再来让我一回,”楚怀贤想想道:“明儿吧,父亲有几天没进宫,今儿晚上可说不好,我要是不回来,你一个人在家里可别太想我。”
“真的是进宫去?”小初怀疑地问道。楚怀贤对着小初担心的表情,心里就乐开了花:“当然是进宫,我要出去就明白告诉你,何必指着父亲告诉她。”往外面看一看天:“我得出去了,下午就是父亲不进宫,我也得去走一趟。我这身上,还是侍卫呢。”
小初拧手帕子:“你这侍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楚怀贤丢下她出来,刚好楼大官人进来,见到楚怀贤,楼大官人心情激动,好似见到了主心骨。
楚怀贤没有问,只是做出来听的表情。楼大官人压抑一下恼怒的心情,一五一十告诉楚怀贤:“少夫人送的鸳鸯菜,都是绝味。每一盘子菜,都叫鸳鸯的名儿,这菜,真好。”
刚说到这里,多寿在外面喊一声:“少夫人来了。”楚怀贤往外面看,楼大官人有些忙乱,小初扶着春水登堂入室,笑盈盈抬起头来:“你有客,”眸子在楼大官人身上转一转,含笑道:“这是哪一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