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皇天,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圣人道场,瑞气千条。却在这万千气象中,掩映着一座道宫,绵延无限,道韵无穷,飘飘奇彩异寻常,金炉瑞霭:袅袅祯祥腾紫雾,银烛辉煌。气象十分可观,文字难写万一,不是女娲娘娘的娲皇宫,还能是什么?
却在这端庄无尽、辉煌无限的娲皇宫外,一个小小的宅院突兀而出。那小院落玲珑剔透,颇有种人间的江南水乡的小乔,红尘韵味甚是浓厚,与娲皇天的那种圣人气息,仙氛清冽,像是格格不入,却又和谐如一。
娲皇天有灵智的生灵都知道,别看那小院落十分不起眼,但却是女娲娘娘成道以来,所收录的第二个嫡传弟子。不说别的,仅仅是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大伙儿平生几分敬畏,哪里敢有所放肆?
据说,娘娘新收的这位弟子,原是某一方小千世界的天之娇女,悟性甚是了得!第一次踏入娲皇天,便在无穷道韵的刺激下入定顿悟,醒来便是金仙道行,羡煞了娲皇天的一应生灵!要知道,圣人道场,诚然先天灵气充沛的难以想象,然大道修行,却不仅仅是吐纳灵气。
况且有圣人的道则压制,境界高远的大罗以上的真神们自然能够受益匪浅,但境界低微的生灵,却反而更难以悟道。那位弟子以后天生灵,一悟而成金仙,莫说他们这些生灵了,便是圣人之尊的女娲娘娘,也由不住吃了老大一惊。这等无形,便是洪荒数个纪元以来,也未曾听闻过啊!
后来这位“神人”被女娲娘娘召入娲皇宫,也不知师徒俩谈了些什么,出来之后,这位便散去一身道行,搭起了这么间小院落,从头修行,到现在,竟然又恢复了天仙道行。只不过,道行虽是天仙,但其法力沉凝浑厚,神通盖世无双,莫说同境界了,便是高一个境界的玄仙,数遍整个娲皇天,也找不出几个能够接这位三剑的存在。
是的,这位虽是女子之身,却是精擅剑术,犹好搏杀战斗。悠悠数十年光景,便持着女娲娘娘的符召,战遍了娲皇宫的天仙玄仙,明面上被尊为“女战神”,暗地里却是早有了“魔头”的称谓,也算是娲皇天的趣事一桩。
这一日,女娲娘娘得道祖相召,混沌赴会。归来时便将这位再次叫到了身边,似要指点一二。
却见云床之上,女娲娘娘显化人族模样,一身玄衣琉冕,分明是许多小千世界中,关于汉时女娲娘娘的“帝女”形象。这就是女娲娘娘的一种习惯了。在妖族面前,自然是人首蛇身的本相,正式场合,则是圣人法相。但自己这个弟子人族出身,自然便换成了缔结人神契约,守护人族族群的帝女形象……虽然被尊为人族圣母,但娘娘却从不以此自居,这面化身,更愿意把自己也视作人族出身……
这些细节、隐秘,便不多说。毕竟仙神之事,大多不足与外人道也……嗯,多说无益。不过,女娲娘娘的二弟子,如今垂手坐在下方蒲团之上的这位被称作“女魔头”的,却是对此颇为喜欢……
“荻儿,你入我门下多久了?”女娲娘娘垂下眼眸,隐隐的笑意被掩藏在那威严的气度之中,又有琉冕遮挡,根本就无能发现。
“荻儿”这个人,睿智的书友们应该已经猜到了。没错,正是当年被山河社稷图带走的张芜荻!自当日稀里糊涂的拜入女娲娘娘们下,迄今已经数十年岁月了。当初那个约麻将胡、快意恩仇的少女,如今也成了风姿昳丽,神采超凡的仙子。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也不知道当初的那个少年如今怎样了?说好了我在仙界等你,你来了么?娲皇天独立于仙界之外,你……能找的过来么?亦或者,我是否应该跟老师请命下山?我知道的,你一定也破碎虚空,举霞飞升,找过来了!
“荻儿?”感应着自家徒儿莫名其妙的,心绪就乱了起来,女娲娘娘由不得有些“缘法所致,心有灵犀”的感慨。以她的能为,慧眼烛照,前因后果一目了然,哪里不知道自家这位门生犯了相思?确切的说,是命数牵引,化生出一段缘法,以此推动进程!
是的,女娲娘娘早已知晓,自家这位二弟子,本就是这一劫的主角之一……确切的说,是张芜荻拜了女娲娘娘为师,然后道祖鸿钧定下了这个纪元的大战方略之后,张芜荻便成了“主角”,连带着与她有情缘纠缠的周云舒,也成了推动命运的使者、主角。
没办法,道祖定下的方略,就注定了是“风起于清萍之末”的一场角力。为了不被某些人堪破前因后果,人选自然不能从那些有名有姓的三教大能中推选。这个时候,拜师不久,一直不曾暴露在西方二圣乃至异界敌人的眼中的张芜荻,自然也就成了承载使命的“主角”。
当然了,这“主角”其实也是说说而已,不过是需要他们去撬动第一角的命运。张芜荻更多的作用,可能是把周云舒顺理成章的引入局中。说起来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但从前因上来推断,也就好说的多了。
虽说洪荒轮回好些个纪元了,周天六圣都保留着上个纪元乃至更多纪元的全部记忆,却不意味着每一个轮回归来的洪荒生灵,都能如此!事实上,也惟有能够证得混元道果的大能,才能忆起上个纪元的过往。至于其他人,也仅仅是洪荒天道所铭刻的痕迹,重新衍生出来的生灵罢了。正因如此,才有紫霞宫中上清道人半是玩笑半是抱怨的说又是西游东游,没有新意——对他们这些圣人来说,确实如此,但参与的众生,又哪里能知道还是按照老剧本重新来一遭?
但要推动计划,撬动命运,那就需要有人改动“剧情”,这样的人物,必须预知大致走向,才能够有的放矢。不然的话,懵懵懂懂,最重义气额作为,都只是为了重复而贡献,那就不是道祖三清与女娲娘娘所想要的结果了。
偏生这其中的秘密,诸圣还不能够随意对人言说。圣人既天道,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在天地留下痕迹。就算打散天际,也难保不会意外产生,坏了最终算计。(就当设定吧,好像有些牵强)
也正因为如此,“穿越者”周云舒也就成了唯一的“主角”、“工具”了。事实上,这个计划,应该说是从上个纪元末期就开始了。周云舒的师父知非子,便在那个时候藏于地星之上。那地星,实则道祖借着一点洪荒本源演化出的小世界,受道祖庇护,脱离了上个纪元轮回之劫……这件事,也就寥寥几位圣人知晓,很遗憾,西方二圣和,阴差阳错,却是并不知这个消息。
知非子培养周云舒,再加上那有如恒河沙数的神话故事,足以让周云舒成为“命外之人”的角色,但为了合乎常理,又必须融入洪荒,所以才有了周云舒先去了明末世界,借助女娲娘娘山河社稷图,无声无息,毫无痕迹的留下洪荒烙印……
当然了,最开始肯定不是这般的计划。但道随世移,再加上洪荒天道的本能也趋向于对它有利的方向发展,推波助澜,配合着道祖的无量神通,如今当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等到张芜荻与周云舒“金风玉露一相逢”,计划也就成了!
万千念头一转而过,女娲娘娘第二次呼唤张芜荻。一点道韵鲜花,张芜荻恍然凝神,随即稽首谢罪,然后回道:“弟子拜入老师门下,迄今已经八十一个春秋了。”
女娲娘娘点点头,言道:“你倒是记得分明!”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这个弟子,女娲娘娘说不出的欢喜。比较起来,那大弟子杨婵,未免就差得有些太远了!每一次纪元轮回,居然都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当真是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女娲娘娘并不反对门下弟子追求所谓的爱情。在她看来,修行路上有一个相得的道侣相互扶持,也算是一桩好事。但若是昧了灵台,痴颠妄意,最终被人算计,尽做一些荒唐之事,那就太不成器了些!荻儿本性果决,那姓周的小子也不像是个混账东西,但愿荻儿不会重蹈她师姐的覆辙才好。唔,这个纪元,有荻儿看着,可不能再让婵儿重复以往的可悲命运了!
这么想着,女娲娘娘却不会把自己的担忧和那些糟心的事儿说出来。比较比较,自己两个徒弟就让人烦恼至斯,那上清通天师兄,万仙来朝,不知该有多么头疼?无量天尊,这般幸灾乐祸……还真有意思,回头跟通天师兄好好聊聊也不错的!
“八十一个春秋,我瞧你根基扎实,比之本宫当年,也是分毫不差,当真令老师无限快慰!”女娲娘娘说着,话锋一转:“荻儿,你自被社稷图带到洪荒,便一直在我这娲皇天里修行。但大道修行,却不能闭门造车。娲皇天虽然是圣人道场,但终究不能跟真正的洪荒相比。你若要再进一步,最好还是出去走走,增长一些知见。”
“弟子领命。”张芜荻点头应是,却道:“请老师示下,弟子当如何作为?”
女娲娘娘颔首道:“果真聪慧异常!”赞许一句,女娲娘娘便接着道:“为师一直不曾为你分说这方世界的情况,只因那时候你道行微弱,道心不固,只晓得太多,对你的成长,反倒没什么好处,甚至会影响你的未来修行。不过现在你根基坚实,道心稳固,为师便与你分说一二。”
“洪荒浩大,亘古绵绵。上有道祖鸿钧,也就是你的祖师,身合天道,护持三界,神威无量。次之便是为师与三清道友……嗯,还有西方两位,同为周天六圣,代天行宪,调理洪荒。又有皇天后土,天庭诸帝君执掌三界权柄,维护天道运转,日经月纬。然后是洪荒大能们,各据一方……这些,你大致知晓,莫要冲撞也就罢了。”
张芜荻点点头,却听女娲娘娘又道:“不过洪荒虽然强盛,却也不是没有内忧外患。在混沌的另一方,也有一方并不比洪荒逊色多少的世界,是我们的死敌。双方血战无数,每一次都打得乾坤破碎,世界毁灭,最终不得不世界涅槃,重开纪元,重演乾坤。”
这一个纪元,为了培养足够的后辈,周天六圣合力造化出了一方世界,被唤作“小仙界”,小仙界名字虽然有个‘小’字,但其浩大,却也是仿照洪荒而来,甚至容得下混元强者修行。只是小仙界虽好,如今也暴露在敌人眼中,甚至已经在开始渗透……荻儿,你明白为师的意思了么?”
张芜荻道“老师的意思,是让弟子去那小仙界修行历练,顺便斩断渗透过来的爪子?毕竟渗透过来的,实力必然不强,否则的话,那就太容易暴露,失去了渗透的意义……”
女娲娘娘笑道:“是,也不是。你只管去历练便是了。唔,顺带说一句,你要见的人,如今也在小仙界。不过能不能见面,就看你们自己了。你去了之后,先去南瞻部洲的华山,见一见你那大师姐,其他的随心便是。只不过,须得小心佛门,多留一点心眼。”
“佛门?弟子在下界的时候,也结识了一些佛门前辈,那些僧人不少也是精忠卫国之辈,想来放在仙界之中,这样的佛门子弟也是有的。何以老师专门提醒,似乎佛门并不可靠,难道他们……”
张芜荻话没说完,就被女娲娘娘一指头点在了额头:“下面固然是好的,上面却不一定了。叫你小心一些,又没说佛门都不可靠。不管怎样,留心一些也就是了。唔,你出身的那个世界,还有一些跟你有些交情的人破空而来,也被为师放在了小仙界。若是见了,不妨照应一下。”
张芜荻一笑,心中颇为欢喜。却听女娲娘娘又道:“另外,为师观你对道法神通性质不打,却独爱剑术搏杀,便从三清师兄那里为你讨了一门玄功,这门功法修行不易,一会儿为师传与你,你入门之后,便送你去那小仙界。”
“这门功法,不可轻易外传,你想要见的那人除外……这是三清师兄的请托,为师料想你必然也是乐意之至,就不多说了。来,为师先传功与你,再助你入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