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叽喳,阳光明媚。自昏睡中醒来的时候,许思宁只觉得浑身都极不爽利,一种本能的反应,让她接续上了昏迷之前的“逃亡”经历,立刻翻身而起,就要持剑护持身前。
岂料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也架不住四肢酸软,体内的气息贼去楼空,于是乎……蹦起来之后……“扑通”一声,便又自栽倒了下去。这也就罢了,去抓去长剑的手,也摸了个空,那一直不曾离身的青钢宝剑,也是不知什么时候,给“遗失”了。
本能的惊呼出声,然后再放眼打量四周环境,虽然浑身乏力,眸子里却是寒光凛冽,显然任何时候,许思宁都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一间小道观,巴掌大的小院落矗立着几颗老松……而自己,不尴不尬,正好躺在小院子里面。
“醒了?”忽然间,小道观门扉洞开,一个瞧上去七八岁的童子,穿着不知什么植物搓成的麻衣,瞧上去倒是颇有那么些灵性,招人喜欢。但在许思宁的眼中,却是没来由的有些讨厌,着实喜欢不起来。
那一声不咸不淡的“醒了”两个字,便是出自这童子之口,见许思宁望了过来,童子便接着道:“你的伤死不了,剑在右边的架子上,我这里有些吃食,你便拿了,自己下山去吧!”
不消多说,童子自然是修行了胎易化形,还于童子之身的周云舒了。而那许思宁,自然也就是周云舒前些时辰所谓的“麻烦”了。
大约是周云舒出乎意料的反应,让许思宁怔了一下,随即就大概明白了眼下是什么个情形,少不得眼中透出几分不可思议,只看这眼神,还真有种灵动可爱的样子。只是这姑娘一身血污,着实也看不出几分清丽模样,更难以让人生出类似于“可爱”的感觉。
原来,这许思宁昨儿个“从天而降”,周云舒虽然不至于见死不救,但略略探查,也判断出了这“麻烦”并没有什么殒命的危险。秉承着“仙道贵生”的理念,周云舒塞了一枚丹药,让这位“不速之客”的伤势有所恢复,便算尽心。
至于别的,周云舒却是懒得多管。对方是个陌生女子,他也着实不好动手动脚,处理伤口什么的自然无从谈起——反正死不了人,让对方苏醒之后自己处理也就是了。他如今也是有“道侣”的人了,可不能对不起张芜荻。
至于说为何把对方仍在院子之中,道理别无二致。当然了,念及对方颇有些神通手段,周云舒自认自己如今没有多少自保之力,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周云舒又不知道对方秉性,自然保险起见,施展一些手段,散去了对方的一身功力——至少,短时间,几乎没有重聚的可能。
这就是许思宁苏醒之后的那一场滑稽的缘由了。不过这位也不是花瓶一个,周云舒的作为虽然说起来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许思宁也并非不能理解。只是一直以来,就没有遇到这样的待遇,所以有些没能习惯罢了。这一回过神来,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失态之类的事情了。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许思宁黛眉微蹙,似笑非笑:“小孩子,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周云舒瞥了她一眼:“如果你没有见着什么山精鬼怪什么的,那就是了。”言罢,周云舒又道:“怎么,还不走?唔,对了,出去后往东一里之地,有一泓溪水,你大可以在那里收拾一下……”
许思宁哼了一声,立刻就领会了周云舒这是再说自己一身血渍,她也不是那种不识好赖的人,对方明显表现出了不欢迎的姿态,她自然也没有赖下来的意思。不过周云舒的一举一动,着实不像是个七岁的童子。退一步说,谁家七岁童子,能够独居山上?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乏鬼怪妖魔,不由得,许思宁也有了这方面的联想,对这个道观,连同周云舒这个小童子生出了几分好奇。不过眼下自己并没有能力去探索这些,那就见好就收,先离开吧。不过离开之前,自己这一身功力,总得恢复一二才是吧!
于是乎,许思宁“好整以暇”,风度十足的爬了起来,言道:“小童儿嘴巴倒是蛮厉害的,嗯……我这一身功力提聚不起,当是你的手脚吧,怎么,你不帮我解开么?这山林之中,不乏毒虫猛兽,若无自保之力,本姑娘可也不敢犯险……也就只好赖在这里,暂时住下了。”
“你倒是不客气!”周云舒的冷脸,也仅仅是不愿意沾惹麻烦,如今短暂的相处,对方姑娘在不断地观察着自己,想要摸自己的底,他又何尝不是在时时探究对方?这位神秘女子的出现固然蹊跷,但这一番接触,显然对方也是个心里有数的角色,如此的话,留下对方,也无不可。正好,也能够从对方身上,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底细。
“想留下就留下吧,往后观中洒扫之事,便交由你负责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该先给自己搭一间屋子,另外,这里没有女子换洗衣物,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本姑娘被你封锁了一身功力,又是重伤在身,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可做不了这些事情。”许思宁有些气结,着实没有见过如周云舒这般奇葩的人物,一时间,颇有些“瞠目结舌”的感觉,这小小道童,竟是这般可恶!她原本说自己是没自保之力不敢下山,不过是以退为进,示意这小鬼解开自己的功力封锁,却不料对方的回应,简直……混账至极!
“混账至极”的周云舒却是完全没有这份自觉。亦或者说,他是有意为之,一个人往往在愤怒之时做出的举动,最能明证其本心根性。看那位一身血渍的女子气的胸口起伏不定,鼻子里“咻咻”有声,却依然没有“恶意杀气”滋生,便自心里有数,放下了那一份警惕疏离。
“罢了,观中有活水,你先去打理一番,稍后我便解除你的一些禁锢便是。周某独居深山,姑娘你的来路离奇,总要有几分机警提防,想来姑娘你也该理解才是。”
“哼哼,人小鬼大!”许思宁哼了一声,一腔闷气无从发泄,哪里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是着了这小鬼的道儿,被对方刻意激怒,不外乎就是想要摸清自己的某些底细,可笑自己居然会在一个七岁左右的娃娃手里被拿捏,当真是奇耻大辱!
只是这样一番体验,虽说让人气闷不已,偏生又让人无可奈何。不仅不管怎么说,从源头讲起,她到底是承了对方的一点儿恩情。她出身正道,可不能枉顾这一点儿。话说回来,这么遭体验,许思宁反倒是好奇顿生,不再想着离开,反倒是真的有心留下来,摸一摸这小娃娃到底什么路数。
要知道,这个世界,仙神妖魔并不稀罕,这深山里面荒僻道观中的小小道童,看着又不像是什么魔道妖人,那么很可能,对方便也有可能是有传承的仙门中人。既是同道之人,接触一二,相互交流,也不失为一种增益道行的法门。
当然了,这也不过是许思宁自己找的一点缘由,根子上,却还是咽不下那一口气,琢磨着要找机会讨回来,顺带着探根究底,看看周云舒这小小童儿,究竟是什么路数。
唯一可虑的,便是她乃是被一位魔道人物追杀,遁逃途中昏迷,然后被这道观中的小童儿“施救”,若是那位魔道人物找上门来,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许思宁心里对与周云舒固然有些怨望、恼恨,却不意味着愿意把麻烦带给对方。不过她眼下虽然被周云舒禁锢了一身功力,但眼里有在,分明能够看出周云舒的道行并不在自己之下,若是那魔道贼子一来,也未必就能掀起什么风浪——话说,若不是自己之前就有伤在身,那魔道贼子,也未必就是自己对手……2600
不过虽是如此,许思宁却也要把事情讲清楚。她的本心终究是有那么一份子傲气存在,当下便哼了一声:“那就叨扰了!不过还有一事,须得跟你分说明白。”言道此处,许思宁似笑非笑道:“待你听了之后,要不要留下本姑娘,再决定不迟。”
许思宁如何还不明白,周云舒这位“小鬼”本来就有留下自己的心思。至于目的,虽不好猜测,但终究有迹可循,能够揣摩一二。毕竟一个人幽居深山,多少会对外面的事情有些好奇,八成就是因此,才施展这些小心思吧?
“我知道。”
“你知道?”
“嗯,你要说的,应该是让你亡命遁逃的敌人吧?你身上气息纯正,伤口附近却有一些阴冷气息纠缠,八成是出自什么邪门歪道。不然的话,你以为周某会舍得一丸救命丹丸给你?他若要来,那还真是再好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