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之中,客套往来,自不用细表。却说醉道人从苗疆众人口中,总算是知道了虚思虚念那一双武当道兄,如今正是被人困在莫愁谷之中。
莫愁谷,名字倒是好听,让人不自觉地就会想起那句“洛阳女儿名莫愁”的诗句。只是这莫愁谷说是莫愁,却是取得是“愁也没用,不如莫愁”之意。地势谈不上多么险要,左不过就是四面绝壁,仅一条羊肠小道可供进出罢了。夺了金蚕蛊的那伙人,便是守住了那条羊肠小径,里面的虚思虚念两位武当高人,再加上两名苗疆好手,就这么被困死在了绝谷里面。
“不对吧?”醉道人皱着眉头说道:“倘若我这两位道兄身中剧毒,那么必然是难以抗衡那一伙神秘人。以他们的能耐,想来攻入莫愁谷也不该有多大的问题,是什么让他们只是封锁那一条出入道路,而不是赶尽杀绝?”
“再换一种假设。若是两位武当道兄所中的毒并不是太严重,那么他们大可以从绝壁上出来。所谓的‘绝谷’,对寻常人来说,自然是天堑,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还有功力在身,行动无碍,那么从绝壁出来并非难事。这一点,贫道可是有些不大明白,不知能否详细告知?”
所谓“逢人可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便是如此了。苗疆之人虽然名为朋友,但醉道人却也不会对对方所言之事报以十足的信任。话说要真的对谁都是信任有加,只怕中土守护者这么几个人,怕也撑不了几年就得死的一干二净吧……眼下这么大的一个足称疑点的地方,醉道人当然要问清楚了。
“哈哈,老弟台十足谨慎,反倒是让我们更为安心了。”说话的,还是那个迎接醉道人的白胡子老头儿。这人名唤作姆赤,在苗疆的地位极高,不下于坐在他身边的那位苗族首领。确切的说,姆赤的地位类似于大祭司、先知一类的人物。可以说,苗疆的传承,一定程度上来讲就掌握在此老手中。
便听得姆赤说道:“老弟台有所不知,你的那两位朋友多少会一些你们汉人的什么八卦什么的,只是简单布置,叫做什么‘阵势’,就能够让人迷失方向,那些贼子便是因此而不敢进去。再加上我们的两个同样被困在里面的勇士也带了些祖传的东西,暂时困守绝谷,还是没什么问题……”
“这样么?”醉道人点点头,说道:“两位道兄的确粗通奇门之术,但要说能够凭此困住敌人,那却还不够。这么说来,还是苗疆的玄奇法门厉害,贫道佩服。”随口恭维了一句,但无论是听者还是言者都知道这只是客套罢了。
便听醉道人继续言道:“只是……我若是那一伙神秘人的首领,那就绝对不会只困住入口。找一根绳索从绝壁下去,岂不干脆利落?退一步来说,对方既然能够……那么就是不借助绳索工具,也能潜入谷中。”对方既然能够什么,醉道人没有讲出来,但在座苗族高人的谁也不是笨人,如何不知道那是在顾及自己这边颜面?羞愤之余,难免有些愧怍。
这边儿醉道人还在继续开口:“贫道想不明白他们何以会一只耗在谷口?后等咱们这边从容的广邀朋友,然后一起去围殴他们?贫道不觉得会有这么傻的人。再者说了,对方既然夺走了金蚕蛊,足证对方对此比较重视,那么何以不远遁千里,悄悄暗算人不好么,非得这般张扬?”
一番话,醉道人虽然还在有意婉转着表达方式,但其中的意味,已经足够赤裸裸的了!在座的众苗疆高人们如何不知道醉道人的言外之意?分明是在提醒大家,这其中诸多不合常理之处。要么是苗疆这边掩去了一些必要信息,要么就是贼子们必有谋算……
“道长,请听我一言。”说话的是苗疆的首领,也是一把年纪了,瞧上去只比姆赤小上十来岁。他名叫寨柳,一身武功也还算了得。只听他言道:“道长所说,我们何尝不知?不过那金蚕蛊之所以不取走,却是因为一旦失去了金蚕蛊对我苗疆的蛊虫们的压制,那么他们自然也就逃不开我们苗疆蛊毒。”
“可以说,如果他们真的带走了金蚕蛊,我们便有无数种法子致他们于死地。不过眼下却是不行,金蚕蛊在他们手上,我们苗疆的蛊毒之术十成威力便先去了八九成,自然那他们没办法……”
“所以说,对方其实是冲着我们中土守护者来的啊!”醉道人一声长叹,打断了寨柳的话:“这一遭,苗疆朋友们算是遭了池鱼之殃了……不过,也不排除对方确实也有夺走金蚕蛊的打算。”醉道人说道这里,话锋忽的一转:“那么,咱们得琢磨个对策,把这伙人都留下来?管他什么目的,死人才不会有阴谋算计的。”
“这个么,老夫倒是有个招儿。”姆赤呵呵笑着,打破了醉道人之前一番话所带来的沉重气氛。似乎此老天生就是一个笑口常开,十分豁达的人。有他在,气氛就很难沉重下来。
“老哥哥有何妙招,但请直言。毕竟敌人的机谋狡诈,防不胜防,咱们总是要小心一些的好。”醉道人的话里话外,看似有些露怯,实则是在提醒这个老家伙,对方不是死人,也有着自己的谋算,出什么主意也要慎重一点,大家一起参详参详。至于说什么直接“莽”过去就是了,那可就真的是“呵呵”了。
毫无疑问,那些人夺了金蚕蛊,随后就在苗疆的地界暗算中土守护者,还来一个困一个,偏偏也不采用绝杀的法子,直接将人斩杀,目的何在,简直不言而明。分明就是在刻意针对中土守护者,而且吃准了中土守护者们不可能聚集齐了一起过来,而一个一个的来,正中下怀……
要说这些人不是十字教的人在捣鬼,醉道人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很简单的计谋,偏偏却又行之有效。在天南海北到处闹出动静,中土守护者们要想中原太平,维持住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天下即将归一的局面,那就不得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一个个的落入算计。
而在剪除了中土守护者这些高手之后,那么中原统一的势力在没有高手呼应的时候,就该是他们这些人翻云覆雨的时候了。唔,若只是为了嵩山遗宝,对方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经历算计,毕竟拖住中土守护者和针对中土守护者,彼此的难度、代价,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这一点,醉道人心中还是有数的。
赤裸裸的阳谋,醉道人却不得不来。可以说,苗疆众人不过是一个引子,金蚕蛊能够轻松对付宗师高手是一个方面,苗疆与中土守护者们交好,也是可以算计的地方……想明白了,一切也就那么回事。现在要看的,也就是醉道人能否在苗疆众人的配合下,挫败敌人的谋算了……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高明的法子。”姆赤摸了摸他的白胡子:“据我们所探查的情况,对方一共八人,其中有两个应该是踏入宗师境界多年的人物,我苗疆在武功技击一道上并没有用太多心思,所以这两个人,恕我们无能为力。不过其他的六个人,五个先天,我们还能应付的过来。剩下一个,也就是掌握金蚕蛊的那人,我们也能够拖住他两柱香的功夫。”
说到这里,姆赤看了一眼醉道人,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这近乎“废话”一般的说辞而面露不满,心中微微赞叹,这下:这老弟台虽然性子上也有三分“痞”性,但你终究还是颇有城府。这一点,似乎比武当的那两位高人还要胜出一筹……
心里向着这些有的没的,姆赤口中则是继续言道:“老弟台,你可能一人应付两个可能与你境界相去不远,甚至可能更为厉害的人,尤其重要的事,要在两炷香内拿下对方。不然的话,我们控制不住金蚕蛊毒,那就前功尽弃……武当的之前的虚念道长便是因此着了道儿,这一节,咱们却是要确定好。”
“我的武功与两位武当道兄伯仲之间,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一定能行。不过听老哥哥的意思,若是没有金蚕蛊毒威胁,我那两位道兄以一敌二,虽不能取胜,也能维持不胜不败的局面?哈哈,老哥哥既然这么说,想必是已经有办法了?”
“照啊!”姆赤一拍大腿:“正是如此!以我观之,老弟台你一个人固然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收拾了他们两个,但要是再加上两位与你不相伯仲的高手,那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原来如此。”醉道人微微颔首。在姆赤说一人应付那两个宗师高手不能短时间取胜的时候,醉道人就已经猜到了姆赤所想要表达的意思。现在听姆赤这么一说,醉道人便笑着问道:“这么说,苗疆的朋友是有能够快速解除金蚕蛊度的好宝贝了?这倒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
摇摇头,姆赤说道:“金蚕蛊度,唯有金蚕蛊能解,这一点,我们确实无能为力。”一瓢冷水泼了下来,姆赤才接着道:“不然的话,只要提前给两位道长一份解药,便不会有后面的事情。者让老弟台你服下解药,咱们也就不需要算计那么多了。”
“那……老哥哥的意思是?”
“是这样的。蛊毒虽然解不了,但暂时压制却还不成问题。事实上,若不是两位武当派的道长服用了压制蛊毒的药物,哪里能够坚持这么多天,让老弟台能够千里来援,还容咱们在这里商量对策?不过,他们所服下的药物,只能一定程度上压制,虽然能够让他们保持一定的力量,但要说与强敌搏杀,那却是不能。”
醉道人摇头苦笑:“所以说,对方不是不能攻入绝谷,只是想要‘钓鱼’而已了。”叹息一句,醉道人盯着姆赤老人,认真道:“老哥哥,有什么话还请一口气说完,可好?”
姆赤点点头,说道:“莫要着急,听我细细说来。那两位朋友虽然能够压制下蛊毒,但那却是我们那两位同样进了绝谷的勇士利用绝谷的药材配置的,能够暂时压制毒性发作夺人性命罢了。说来也是运气,恰好那种能够暂时压制住蛊毒所需要的药材,正好在那绝谷中有生长。老弟台你是不知道,为了送这两位勇士入绝谷为两位朋友续命,咱苗疆可是牺牲了一百多条性命……”
醉道人起身,抱拳施礼道:“苗疆朋友的恩情,不敢或忘,翌日必有回报!”
“不必如此。”姆赤摆摆手:“咱们既然是朋友,那就是分内之事而已。对于朋友,我们苗族人从来都是能够赴汤蹈火,两肋插刀……莫愁谷中的药物不能够消除金蚕蛊毒的负面影响,让人能够全力施展功夫,但我们苗疆祖传的几样宝物中,却有这么件东西。”
醉道人拱了拱手:“愿闻其详。”
姆赤说道:“那是千年前一位贤人留下来的丹药,如今还剩下三枚。那丹药本身能够排解万毒,只是因为年份太久,慢慢的药效就有所流失,如今也只能够压制金蚕蛊度,使之不影响人的武林高手正常行动罢了。到时候在两位武当的朋友们身上用两枚,然后在药性失效之前,拿下那群贼子,夺回金蚕蛊,再为他们彻底祛除蛊毒,我说的就是这个法子了。”
醉道人默默点头,对方既然能够拿出那种丹药,便足见盛情。这般恩义,虽说也是会想要夺回金蚕蛊的因素在内,但这份情却不得不领。至于说对方有没有可能故意夸大,这点却是不存在的,毕竟没有这个必要。
醉道人正要说话,却听那姆赤又言道:“只是这样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在于,若是不能一举成功,等药效过去,蛊毒就会疯狂发作。那时候,什么压制的药物都将没用。换言之,咱们只有一次机会,两柱香的时间,这一点却是不得不考虑。老弟台,你看呢?”
醉道人能怎么看?还有更好的办法么?点点头,说道:“两炷香,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