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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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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扬握住我的手,“那就让他高兴些。”

我知道面前这人想让我高兴。他喜欢我并非肉欲,他喜欢我不过因为我是我,

这么说吧,我再怎么喜欢江城子,我也没指望能够和苏轼自荐枕席,我再怎么喜欢红楼梦,我也知道曹雪芹心中真有一个娇弱任性的颦颦。

那些人是我的偶像,但是并不代表我要和我所有的偶像都睡一睡。我只是希望他们能过的好些,比如苏轼能多和他第一任妻子呆的久些,或者曹雪芹能够写完红楼梦。

我容易被痛苦所感动,我并不妄想世间所有痛苦消失。

我只是觉得这两个人都在自己心爱的人死后写了情书,一个短一点,一个长一点。一个你死去了就带走了我的全世界,另一个你离开后我却记得和你在一处的点点滴滴。

我喜欢他们悲伤的爱情,我喜欢他们描述自己悲伤爱情的手法。

正如同面前的他。他不是喜欢我,他是喜欢我的那一段经历。

我握着他的手,问他,“想不想要你偶像给你签个名?”

他嗤笑一声,“我偶像的病都是我在治,我要一个签名做什么?她吃的药都是我亲手熬的,她这个人都算是我从死神手里抢出来的。”

“我的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我说着,倒了茶给他。

他却道,“我不是你母亲。”

谈笑间我眼角余光一扫,知道那旁的男孩子醒来了,便披着袍子上去掀开帷幔,见他依然半盍着眼,道,“吵到你了?”

他摇摇头,只是对着我笑。

再一转头,陈飞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我的房门。

我道,“不送了。”

他说,“我明天照样要来。”

我应者,将身上外衫褪了,穿着里衣钻进被子里抱住那男孩。

他少年人火力壮,又裹在被子里睡,浑身上下像一个暖炉一样,我本来体温就低,又不好好穿衣服,这一下子把他倒是弄的清醒起来,手伸到我的背后帮我搓背,把我冰冷的身体弄的暖和起来。

我便忍不住的想和他撒娇。

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好。

便道,“抱我。”

他依言抱住我。

“抱紧一点。”

他紧一点。

“再紧一点。”

他笑道,“怕是会弄痛你。”

“我不怕痛。”

“可是我心里会痛。”他亲亲我的额角,坐起身来把我抱住,“该起来了,陈先生都来了,怕是已经快要午膳了吧?”

我点点头,但是忍不住想和他再这样待一会。便只是抱住他不松开。

他像哄孩子一样抱着我上下摇晃一会,我晓得他和我不一样,我基本上不会觉得饿,但是他一个十**岁的少年人,怎么会和我一样好几顿不吃饭都不饿?

再怎么依依不舍也终究松了手,“你起来吃点东西。”

“一起吃。”

“嗯。”

我早就梳洗过了,只是不愿意好好穿衣,便自己披了衣服避到一边,由着他们进来帮他梳洗。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叫,“殿下。”

是唐国的口音,是他的人。

他已穿戴的差不多了,我虽穿的不整齐,但到底已经避到屏风后,他便叫人进来。

来人不敢抬头,只是跪着看着自己面前的地,他说,“你说吧。”

“三王要殿下过去。”

他停顿了一会,“好。”

我心里一紧,忍不住从屏风后出来,问他,“你真的要去?”

他笑,“那是我哥哥,我母后只有我们兄弟两人。”

阿嫣和他父亲也是亲兄弟,我怎么就没见到那个做哥哥的护着弟弟?

但是我能怎么办?便只道,“那你多少吃点东西再去。”

“好。”他笑着,站起来,满头的黑发松松的披着,直缀到小腿,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自己披头发也就算了,又总是看不惯他戴着发冠的样子,每每执意要要拆散他的头发。

他母亲又看起来极为娇惯他,连剪头发都不愿意。使得他的头发比我的还要长,我总是忍不住拿他的头发在自己脸边比划,假设自己有一头这样好这样长的头发该是如何如何。

凛和茹淑这个时候进来,将我拽回屏风后面整齐的穿衣,待到我这边收拾好了,那边也早就帮他梳顺了长发,正端端正正的给他戴上发冠。

我忍不住过去,站在他身后,他坐下去也不比我矮多少。

我实在是太矮了。

却也不用怎么弯腰就能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镜子里两个人的脸靠的很近,他眉毛浓黑,而我早上起来并未梳妆,从眉毛到唇色,和他一比都不过是一个淡淡的的影子。

不是不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他的。

毕竟夏红玉是那么的好看,陆向语虽然没有夏红玉的艳色,但是她也比夏青璃好看。

我不在乎姿容,只是那两个人明显和他更般配些。

我环抱住他,接触到他询问的眼神不过是摇摇头,也不说话,他这一去又不是山重水远不再回来,我没有什么必要依依不舍。

只是想抱抱他。

他的手搭在我的胳膊上,热度隔着袖子传过来。

那旁的侍人忍不住催了又催,凛手里端着的杂粥也微微的凉了,我心里知道不该这样软弱,便起身来,看着他喝了粥,就让他走了。

他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天气逐渐的热起来,我总嫌弃这唐国热,他们明明冬天比我们夏国还冷,夏天却又不凉爽,衣服还穿的层层叠叠,实在令我烦闷的很,随身仕女又不过是一个凛一个茹淑,都是性子温和的人。原本唐国太后给我的女官们虽然说不出有什么不好,只是到底脑子有点死板,不似我夏国一般的随意。

我叫她们不说拿点夏天的衣裳给我穿,起码也应该用点轻薄的质料给我做衣服。我说,“这夏天穿的,比我冬天穿的也不薄上多少。”众侍女总是诚惶诚恐的和我说,“女公子殿下,这可。。。。。。不合规矩。”

她们一方面不愿意按照我们的方式称我殿下,一方面我又不爱他们叫我公主,于是到最后就不尴不尬的成了女公子。

我倒也听惯了。

她们女眷们在宫中虽然是时常穿着薄纱的,可是那时因为见不到外男,现在我这个样子,一面身为女子,另一面却又要做些男子的事情,说起来确实是有点不便。

虽然所谓的夏国质子这件事情在我身上其实表现的就是软禁罢了。

而且说实在的,被他们称为女公子殿下实在是令我觉得忍俊不禁。

何况他们实在是被规章制度给洗了脑,于是我便只得说,“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我不要穿外面那两件。”他们只得应了。

这日我穿着白缎衣服,正无聊的跪坐在地上用棋子垒高塔。

凛昨天突然烧起来,今日我也不要茹淑陪我,要她待在房里去陪凛。我年纪大了,也不怕寂寞,而凛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在异国他乡的病总是令人难受的。

而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去了她们反而更加休息不好,何况我要是再病了,那才是给他们添麻烦。

于是身边便只剩下了几个唐国女官。从梳洗到穿衣到膳食全归了她们。

其他的都还好说,我吃的东西全有定数,衣服也有几套太后送我的唐国宫装,我对于服装这种意识形态说起来有点浓的东西却没有什么感觉,往常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穿一穿。毕竟唐国高太后的眼光确实独到,例如她送我的一件红衫配深绿裙子颜色虽实在大胆,穿着却也意外的好看。

她实在是非常的会收拾一个女人的外表。

她们唐国的衣服我们自己穿要差不多两刻钟,而她们今天三个人上来不过一刻钟就把我像是礼物一样收拾齐整了。大概是熟能生巧的另一个现实例子。

唯独发髻,我不喜欢他们唐国女子的发髻,她们又总推说不会夏国女子的发髻,而我自己并不会梳头。

于是我只得用帕子松松的把头发系在脑后,但是这对我垒高塔造成了非常大的不变,毕竟头发越长越长,在我无意识的动作间时常扫到我刚刚垒好的棋子,起初我是把它夹在手肘那里,她们后面怕我夹着手疼,便专门派出一个侍女替我握着头发。

我正垒的高兴,啪的一声我的头发全部滑下来,扫了一片的棋子。

我“啊呀。”的叫起来,回头去看那个侍女,“你怎么突然的松了呢?差一点就有九层了。”我惋惜极了,又觉得有些热,将领子又扯开了些。

却见她正在行礼,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正巧与唐国三王的眼神撞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

我端坐了一下身子,“不知尊驾过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殿下可还觉得舒适?”他问我,我从一旁捡起折扇,对着自己挥舞两下,“实在是热极了。”

说着,又将那头头发往另外一边的肩上搭去。

“殿下不会梳头吗?”他问我,显然是别人说过了的。

我点点头,“殿下莫要笑话我,我不会梳头我不会穿衣,实在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呢?”他不由的带了点笑意的开口。

“夏国的时候那么早就要起来上朝,我总是睡不够。侍女们给我梳头的时候其实我都靠在榻上打瞌睡呢,更衣倒是会一点,只是这唐国的衣服。。。。。。我实在需要一点时间来习惯。”

“听闻殿下在夏国的时候,夏季会跑到湖中岛上消暑,恰巧唐国宫中也有一湖,湖心上又一小亭,不知殿下对于在亭中避暑一事意下如何?”

我笑笑,“殿下这般考虑周到,实在是令我汗颜。然则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只求殿下能叫她们替我做几身我穿惯的轻薄衣物才好。”

他也不勉强我,只是说,“这等小事你们还不去办么?”

“实在是婢子们不知道如何裁剪夏国衣裳。还请告罪。”

我摇摇头,“罢了罢了,我也不知道这唐国衣衫如何裁制,也不为难你们,捡那轻薄些的料子给我做做衣衫吧,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些外裳什么的,多用些纱就好。”

“这不符合礼制。。。。。。”她们又说道。

我叹了口气,“公子也看的出来,我就差要活活的热死在这屋子里了,能叫她们不要那么看重礼制么?我不在意的,我在意自己的命呢。”

他从怀里取出扇子来,替我扇了两扇,“殿下现在觉得呢?”

我是觉得好了些,可你也不能就这样一直给我扇下去,我笑道,“多谢三王,只是我还是喜欢更加轻薄一些的衣服。”

我又继续开口,“不过我倒是明白了那四公子之一的公子嫣为什么有随身带着折扇的习惯了,”垂下眼,我笑道,“唐国实在是太热了。”

“殿下很喜欢公子嫣这人么?”他说着,我扭头看着窗外,“传说公子嫣生的举世无双的娇柔容貌,我喜欢生的好看的人。”

“殿下喜欢一个人是看容貌么?容貌并不能决定一切,有些人貌似天仙,内心却丑若蛇蝎。”

我笑道,“殿下,那只是有些人,并不是所有人,并不是所有生得好看的人内心都不干净的,好看与不好看的人心里是什么样的大致也是有一半一半的,我难以看出一个人的内心,可是并不难看出他的外表,是也不是?”

言罢我哗啦啦的展开我的扇子,站起来,到了窗外,我说,“就不能下雨么?这天气实在太热了。”

“殿下喜欢下雨吗?”他问我。

其实并不喜欢,我最不喜欢湿漉漉的雨天,假如再加上雷声闪电,我会恨不能一觉睡死过去。只是现在天气闷热的让我觉得有性命之忧,我倒宁愿来一两场雨了。

他又是说道,“殿下曾为了夏国陛下折断了人的手指。”

是个陈述性的句子。

我将自己的一双雪白的,毫无瑕疵的手举在自己的面前细细的看。

这几年身体好些了,黄色逐渐褪去,白起来,却白的越来越没有颜色。

夏青璃是个颜色非常淡的女人,眉毛淡,唇色淡,身上唯一显眼的颜色恐怕就是腕上青筋。

他又接着说,“殿下对夏国陛下的心意。。。。。。”

“那不是心意。”我说着,又接着看向窗外,飘忽的回答他,“那是我欠他的。”

“哪里又欠了他的?”

我半响没有回答他,他继续道“殿下一介女子,身子也不好,医师和我说殿下的心肝脾肺全部都有或大或小的问题。。。。。。”他说着,瞧着我的脸色。

“殿下,夏国陛下知道您的心意么?”

我回过神去看他,“他不需要知道不存在的东西。”

“可是。。。。。。”

我打断他的话,“那是我欠他的。昔日夏国攻打代国,夏国端蕙公主从城墙上跳了下去。五岁前他是代国太子,然而那一日开始却颠沛流离,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那并不是殿下欠他的。”他对着我摇摇头,“代国本身对端蕙公主就有不当之处,端蕙公主最后却依旧肯为了代国殉国,已经很对的起他们代国了。”

“不,”我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他。”

“殿下就不能正视自己的心意么?殿下并不是因为亏欠了。。。。。。”

我摇摇头,坚决的道,“正是因为我正视了自己的心意,我才知道我是亏欠了他的,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你们这些人,总是要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别人,却不知道我与你们并不一样。”

他却问道,“殿下,我家小弟又是怎么招惹了殿下?”

终于到了正题。

我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同母弟弟,他母亲又尚在人世,他到底是下不了手的。

只是把他关起来,免得传出一个尚在孝期却与我这个六国都出了名的夏姬通奸的丑闻来。

我正视他的眼睛,“无外乎两情相悦。”

他冷笑出声。

“两情相悦?只是不是殿下与他到底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殿下与他见过几面?殿下与他之间的关系我也听闻过,倒是并不愉快!”

我手中的扇子缓慢的在胸前轻轻扇了两下,语速却不慢,“殿下觉得还能有什么呢?是我真的生来狐媚,无师自通就精通床帏之事,不仅勾了兄弟,还另外捎上了一个他?还是我这个人生来精于算计,无论何时都要靠睡男人来巩固地位?”

又不待他开口,抢先道,“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想对传闻一探虚实?可是想知道我到底是否精通于此?可是想要。。。。。。”

他气得脸色涨红,“不知廉耻!”

“廉耻?”我立起上身怒视他,“我哪里有什么廉耻?不过是你们说我有我就有,你们说我没有我就没有。你倒不如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今日来问我,几分是为他,几分是为了你自己?!你明着问他,实际呢?不过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不要你!”

前一个他还是程子夜,后一个他就是夏紫硫。

但是我不用和他解释,他比我更清楚。

他咬牙切齿半天,终究还是读过书的人,只回了我一句话,“不管是谁,殿下都不该出手!”

这就是坐实了我先前那话了。

我冷着脸坐回原处,扇子轻轻搁在胸口,“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觉得这都是我要的?”

“你倒是告诉我,你喜欢他那么久,你用过了些什么手段让他离不开你?你告诉我,你觉得我又该用些什么手段让他离不开我?”

我用扇子敲打手掌,“想来我真是好手段!生的不美也就罢了,身子这般差居然还能狐媚,我也确实天,赋,异,禀!”

他被我堵的无话可说,又见我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知道我是有些不虞。

我将扇子捏进手掌,不断的用力,能感受到掌心一片火辣疼痛,也能听见乌木的扇骨吱嘎作响。

“殿下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可我却是知道的。”我摊开手掌,看见自己掌心被切割出数道深红的印记,“你要顺着他,你要哄着他,你要让他觉得他被需要,你要让他来去自如,就算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你也要等着他。可是你这样做了后你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会愿意。所以你就停了,所以你就让他愤怒了。他一直在向你索取,哪怕看起来是他送你东西,是他在照顾你,可是也是他在索取,他索取的不是别的,是你的需要,他需要你需要他。”

他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听我说话。不知是在取经还是在盘算着如何反驳并且击败我。

但是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想说的东西能不能说的完。

“我看殿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你在他面前永远是个失败者,他永远能从你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你对他的渴求,还是你对他的小心翼翼,殿下,你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不过像殿下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他自然也见得多了。那么多人下来,你觉得他还有什么珍惜的念头么?”

我将自己手心复又合拢,“殿下知道他为什么对我那么执着么?”

他摇摇头,是的,我不够美貌,可是这世间并不是只有美貌。

“我也不知道。”我忍不住笑出声,“我和他之间互相折磨那么些年,好容易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现在他居然想回去,你说我知不知道为什么?”

他面色都变了,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显然是以为我在戏弄他。

可是我不是。

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诚然我确实喜欢过代渊,非常非常的喜欢,喜欢到心脏都发疼一般的喜欢过他。

但是他也伤害过我。把我的肉体,把我的理想,把我的尊严全部都碾碎成灰一脚踏进了泥土。

只要我还记得他,我就绝对不会原谅他。绝对不会。

我手中的折扇不知道是扇骨太坚硬,还是我的双手太无力,纵使我双手疼痛难忍,它却也只是发出吱嘎声。

于是我索性将扇子啪的一声打开,一根根的去折断他的扇骨。

就好像当初我一点点折去自己的棱角一样。

咔吧咔吧的清脆响声竟然如此悦耳,简直令我震惊。

我爱惨了他,可是,他给我的爱不是我要的。或者说,那个人,代渊,他不会爱人。

“他只会要人爱他。”我终于说出了口,“殿下,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呢?他要你爱他,要我爱他,可是你爱他他不爱你,我不爱他他却觉得他爱了我我就必须要爱他。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又哪里是这样的?就好像我看中了别人的东西,就比如我喜欢殿下你那弟弟,可是我找你讨,你就一定会把他给我?殿下的弟弟是个有自己想法的活人,就算殿下不给我,他的心到底也装着我,这也就罢了。我也是个活人,就算他能得到我,可是我的心里到底不会有他。殿下,你不明白,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殿下,你爱他,可是我不爱。你就算是杀了我,我照样不爱他,他也照样不爱你。”

我手中的扇子被我折成碎片,这把檀木扇子是我素日常用的一把,算的上是一件心爱之物,可是现下这样毁了它,我也是半点不心疼的。

“殿下你知不知道,比起得不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更可怕的事情是你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我看着他,手里的檀木扇子在变成碎块后拥有比以前更加强烈的檀木香气,却半点也没有让我安神,“殿下,人不是东西,人的胸口里是有颗不断在跳的心的,这颗心会痛会绝望,这颗心让我日夜不安,这颗心让我害怕,我是有感觉又有感情的存在,可是他不觉得。”

“这就是你勾引子夜的原因么?”他语带嘲讽的问我。

我笑,罢了,他终归不明白。

“不过两情相悦而已。”言罢我笑了笑,终究没忍住语带嘲讽的说了句,“只怕殿下并不明白什么叫做两情相悦。”

他突然暴起靠近我,我却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喜欢男人。

我倒是不怕他对我有什么性方面的伤害。

他这样待我,多少是受了代渊的刺激,他为了代渊必定投鼠忌器。

何况他若是碰了我,他就必须得考虑自己那个同母弟弟了,兄弟聚麀,说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好词。

更何况他到底喜欢男人,虽然勉强自己估计也是可以的,但是那估计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什么区别。

但其实就算是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男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讨厌女人只喜欢男人,到底他们还是会结婚生子,所以我说的那些不过是安慰自己。

可是我只赌一件事情。

我赌他不是那么的丧心病狂。

他却停住了,颤着声音问我,“你为什么不躲?”

“因为躲不开。”我依然闭着眼,闲适的跪坐着。“就算躲过了这一回,还有下一回,就算躲过了今天,也躲不过明天。倒不如这一回就扛住了吧。”

“何况我其实觉得殿下本身是个好人。”我睁开眼睛看着他,“殿下本来可以一边喜欢他一边娶妻生子,可是殿下没有这样做。”

我笑起来,“殿下要是那样做了,我恐怕今日话都不愿意和殿下说了。”

他到底没有动手扇我一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运气好。

他突然颤抖起来。

“那为什么他不愿意和我说话?”

“那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忍不住哭起来,七尺多将近八尺的身高大致相当于后世的一米八几,虽然生的不够壮硕,但是这样高的人哭起来也确实十分的震撼。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又重复的问我,“为什么我做什么,他都不在乎?为什么我做什么,他都不看我一眼?”

“我只是喜欢他。”

“我只是希望他能看我一眼,眼里有我的看我一眼。”

可是。

那个人,那个人他在等一个不可能的道歉。

那个人挣扎在自己的记忆里爬不出来。

伤害他的人已经死了,可是他受到的伤害将会永远持续下去,他因此而对我们施加的伤害也会持续下去。

没有真正的解脱。

于是我回答,“遗忘。”

旁人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忘却自己的伤痛,可我们的伤痛却是深入骨髓的。

我们无法洗髓,因此我们无法忘却。

所以我们这样的人,唯有死亡才能终结我们的痛苦。

可是我们得不到死亡。于是我们便得不到忘却。

我恨代渊,而代渊恨他叔叔。

这都是一辈子的事情,死都不能使我们忘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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