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内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说话的声音,夜深人静,显得十分刺耳。
陈希抬眼望去,见七八人从楼梯拐角拐进了走廊,为首一人六十余岁年纪,身材瘦削,花白的头发与红润的面庞形成鲜明的对比,瞧相貌,依稀和王海新有些相似。
莫不是王派的大长老王海平吧?陈希暗暗猜测,这些日子里,闲暇之余,他恶补各门派常识,对于王派中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所谓王派,骨干力量无疑王姓居多,大多是王海新父亲这一脉后辈子孙,这王海平是王海新的弟弟,据说颇有些修行的天分,论境界,不在王海新之下,尤其擅长祈禳之术,只是此人行事十分低调,所以在修行界,并无多大名气。
一行人从陈希和赵晓丽面前经过,只有一名黄面皮的中年人异样的看了陈希一眼,其余人则目不斜视,在小*护*士的带领下,直接走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口。
“你们都在门口等着,探视的话,一个一个的进!”小*护*士停在门口拦住了想要推门的人。
“谢谢提醒,你们都在外边等着,我先进去!”为首之人冲小*护*士略一额首,语气沉稳,不容置疑。
小*护*士不再多说,敲门轻声对里边说道:“王小姐,有人来看王教授了,为首的说是您二爷爷……”
“进来吧!”王思雨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略有些沙哑。
此刻陈希已经可以确定为首那人的身份了,果然就是王海平。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进去凑热闹,不过精神力全开,细听一下自然免不了。
“二爷,你终于来了。”王思雨的声音带着哭腔。
“晚辈见过二爷爷。”是李小雨和王海平打招呼的声音。
接下来是一段短暂的沉默,很快,王海平的声音传来:“大胆贼子,居然把我大哥伤成这样,让我抓住,非剥皮抽筋不可……思雨,你也别太难过,还有我呢,你放心,二爷爷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得揪出凶手。”
王思雨没说话,应该是点了点头,紧接着,王海平继续说道:“小雨不是外人,除了你爷爷受伤以外,家里还有没有别的损失?”
“保险柜被打开了,我看了一下,祖师爷那本手书的《祈禳秘要》不见了,还有我爷爷收藏的一副蔡京的松鹤图……”
“什么?”王海平蓦的拔高了音量,显然十分震惊。
李小雨的声音传来:“我们怀疑,凶手是修行者,而且还是高手,怕再出岔子,这才将众位前辈们叫了过来。”
“祖师爷手书的《祈禳秘要》是昔年妙玄门掌门的信物,难道,凶手是咱们三派里边的人不成?”
听王海平这么一说,陈希不禁心头巨震,他刚知道,原来昔日自己在外公家有幸得见的那本《祈禳秘要》居然如此重要。这么说来的话,王海平的怀疑就很有道理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送给王海新的那副《不第后赋菊》,他记得王海新也收进保险柜的,不知道有没有被偷走。
“啊?那本书竟然是妙玄门掌门信物?”原来王思雨竟然也是头一次听说,陈希心中一动,不禁愈加打起了精神,便听王思雨继续说道:“那怎么我爷爷得到之后,没有……?”
“你还不了解你爷爷吗,他醉心于书画收藏周易等物,根本就没有一统妙玄门的野心,自然不会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你。”
“爷爷与世无争,不想却怀璧其罪,我要早知这事儿,当初就把书偷出来给你得了……”
“给小雨?”不光陈希诧异,王海平的声音听着也好像十分诧异。
“小雨哥也希望一统妙玄门,曾经劝过我爷爷,也让我劝过,还曾让我去偷那本《祈禳秘要》……小宇哥,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那本书是妙玄门掌门的信物吧?我真搞不懂你们男人的心思,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不好吗?当初既然妙玄门分裂成了三派,必然有其道理,就算真的再次强行扭到一起,有意义吗?”
“怎么没有意义?昔年妙玄门与龙虎山茅山三足鼎立,何等荣光?再看看我们如今三派,已经沦落到邛崃麻衣那些小门派都敢欺负的地步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心不齐,力气不能往一块儿使?没错儿,我确实早就知道《祈禳秘要》的意义,也确实骗了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应该建功立业吗?一统三派,再复妙玄门昔年盛况,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更值得去拼搏去尝试呢?”
“说的好,咱们三派众人,若有一半人有你这样的抱负,何愁不能门派一统,再创荣光?”
李小雨和王海平突然变的激昂起来,声音越来越高,陈希听的直皱眉头,原来两个人都挺有野心,这很正常,男人嘛,不过,王海新可还在重症监护之中呢,这么大声音,就不怕影响到他?
“二爷爷,小雨哥,爷爷需要静养,你俩冷静一下,咱们出去说。”果然,王思雨也不满了。
很快,三个人便先后从重症监护室中走了出来,有人示意希望进去看望王海新,王思雨并未阻止。
小*护*士早已离开,三人向楼道尽头走去,那里有一道门,打开之后,是一个不是特别宽敞的露天平台。
眼见三人开门走了出去,除了刚刚进去看望王海新的那人以外,其余人等也跟了过去。
“赵晓丽,你进去帮忙看着点,我过去看看!”陈希神色阴沉,边说边起身向平台方向走去。赵晓丽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一丝不妥,并未废话,顺从的进了重症监护室。
陈希没去平台,就靠在门口的墙壁上侧耳倾听。
只听有人说道:“想不到掌门竟然受此重创,真是咱王派的奇耻大辱,大长老,您可要领着我们替掌门报仇啊!”
又有人说道:“废话,报仇之事还用说么?不过,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报仇,而是先推举一个主事之人……掌门重伤昏迷,不能理事,咱王派上下,不能群龙无首。”
“我推荐大长老暂代掌门之职。”
“我同意!”
“我也同意!”
陈希透过门上玻璃偷眼打量一眼,发现叫嚷的最凶的人里,一个是四五十岁的圆脸胖子,满脸的暴戾之气,另外一个,瘦如麻杆儿一般,个子却并不高,顶多一米六,尖嘴猴腮的,活像一只猴子。
应该是二长老王建业和他的师弟赖荣祖。陈希暗想,这哪里是来帮忙的,纯粹就是欺负王海新重伤,过来逼宫的。王思雨孤零零一个,连个帮手都没有,掌门大权,看来是要被这个心计颇深的王海平夺走了。
自己要不要挺身而出呢?他有些犹豫。
还有几个人也在犹豫,其中就有那个黄面皮的中年人。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不要再吵吵了,咱王派是讲礼数的,大哥不能主事儿,建昌又远在海外,应该由思雨主事儿才对,暂代掌门这事儿,不要再提了。”王海平说道,陈希瞧的真切,黄面皮的中年人明显撇了撇嘴,不由心中一动,这人倒好像倾向于思雨多些,只是势单力孤,不知道敢不敢迎难而上。
向王思雨望去,见其满脸寒霜,紧闭着双唇,双肩隐隐颤*抖,显然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再看李小雨,站在王思雨的身后,抱着膀子,好像并无上前帮忙的意思。
陈希暗道,就算你小子有野心,眼下这当口,不正是在王思雨面前表现的时候吗?难道你也不支持她?
“大长老这话就不对了,思雨是掌门的亲孙女,又冰雪聪明,天分甚高不假,不过,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咱王派上下上百口人,将未来交到她手里,我不放心。”
“二长老说的是,这样重的担子,还得大长老您才能挑的起来,思雨嘛,用心照料掌门,帮助掌门早日康复才是正理。”
“没错儿,大长老,如此危难关头,您就不要再推拒了。”
“就是,大长老,看在咱王派上下的份儿上,您就答应吧。”
……
一时间七嘴八舌,一派苦口婆心的劝谏,连适才犹豫的那几个人也差不多都加入了进去。王思雨的俏脸愈发冰寒,陈希苦笑,居然想起了宋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情节。
“够了,我爷爷还没死呢,你们就想着夺权,眼里可还有他这个掌门吗?”王思雨终于忍不住了,寒声娇喝。
王建业说道:“思雨,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是夺权呢?正是因为要对掌门负责,对王派负责,我们才更应该临时推举出一位新的掌门人,暂代你爷爷的职务,不然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谈何替你爷爷报仇雪恨?”
赖荣祖阴声道:“没错,莫非,你小小年纪,还真想接替你爷爷的位置不成?别说我们不同意,就是你爷爷醒过来,怕也不会同意。”
“谁说我要当掌门了?我……”
“思雨,别跟他们争了,我也认为你不适合接替爷爷的位置,这个位置,二爷爷接替才最合适。”李小雨突然站了出来,满脸诚恳的对王思雨说道。
王思雨怔住了,好像突然间不认识他似的,傻傻的望着他,嘴*巴半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