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这人写书是二流,讲故事倒是一流。”明黄色的灯光下,李萧拿起面前桌上摊开来的邮件。品读了几番后,涂涂改改,上面的几个异界错别字被他给修正了过来。
将邮件凑到嘴边,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李萧一手拿捏着边角,颇有成就感的拿到胸前,另一只手的手指甲则掸了掸邮件的边缘。
此时的他以了无倦意,夜半三更,虽无酒肉相伴,也无美人坐怀。但沉浸在文章的海洋,却让他的心情十分的愉悦。
这个时候,李萧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免不了笑了起来。
“老板,您睡下了吗。”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李萧正要拍在桌子上的手一顿。
“是雒容么,进来吧,”李萧前倾上半身,忙中有序的把桌面杂乱的文稿收了起来,嘴里同时对外面招呼道。随着对方的进入,一股寒风灌入到了帐篷内。
哐当!
布麻袋落地后,登时发出铁器交鸣的声音,将重物落地的声音都掩盖住了。
仔细听去,还有细细的沉闷回音,看样子还挺重。落日这时候没有迟疑,将麻布袋摊开来,然后又把里面的两罐液体给提溜了出来。
“拿着,”落日一手一个,并不是很费劲。但是落到巴雅尔手里时,铁罐的重量却让他偏瘦的身体忍不住一沉。
“这不是阿妈熬出来的牛油吗。”巴雅尔有些吃惊地看着哥哥,铁罐一阵摇晃,里面的牛油好像液体一样发出水花声。
这是因为牛油里面加入了一种特殊植物烈焰草的草汁,从而变成了液体的缘故。这种草吸收太阳的热量生长,每到夏天,大漠人都可以大量的采集到。
而当地部落用草汁熬制出来的牛油,熬制好后不但没有腥臭味道,还被用来做饭炒菜,并且口感相当的好。
在医疗条件不足的情况下,这种牛油还常常被用来治疗烫伤和晒伤,据说涂抹在伤口上后,有着奇特的疗效。
“巴雅尔,你听着。”黑暗中,落日指了个牛群的方位:“你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这里全都是我们的牛。”
“哥,你呢,”巴雅尔感觉提着牛油有些费劲,索性直接把四方形的铁皮罐扛在了肩膀上。
“我们分开来,动作要快一点,把牛油全部浇在牛的尾巴上。”落日说道。
“那么其他的牛呢,”黑夜里面,巴雅尔眼神很亮。
“牛群的首领并不听我们指挥,会误事的,赶快!”落日拍了拍弟弟的后脑勺,扛着牛油罐就先行一步。
两兄弟于是分开行动。他们家由于带回来的是两只母狮子,所以这次赶回部族的牛群有上百头,由于距离节日还有一段时间,这些牛并没有被宰杀多少。
混杂着草木芬芳的牛油,驱散了周围空气里弥漫的恶臭,巴雅尔将牛油罐扛在肩膀上,空出来的小手则凑在嘴边,从嘴里不断的哈着白气。现在的气温已经极低了,要不是身处在牛群中,外面恐怕还会更冷。
周围全都是此起彼伏的牛哞声。
巴雅尔就近选了一头牛,然后绕到了对方的身后,这头牛有长长的尾巴,上面的鬃毛又浓又密,在大角牛中算是很正常的个体。
巴雅尔来到了这里后,就小心翼翼地将牛油浇在了牛尾巴上,“哗啦,哗啦”的声响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咕咚,咕咚”。刹时宛如蒿草的牛尾巴,就变得光洁了起来。
“成功了,”巴雅尔用手背擦了一下脸,然后又就近找了一头牛下手。
这时候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一片阴沉的乌云所笼罩住,星光也跟着暗淡了几分。
索性大漠人的视力极好,但是在这样冷的天,这样阴沉的夜空下,心情难免会变得有些糟糕。
巴雅尔一边将油倒在牛尾巴上,一边在心中默默的数着,“四十九……五十,”过了好一会儿,当他数到第五十只时,他忽然抬起了头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背上重重地被人撞了一下,虽然没有摔在地上,但是肩膀上的铁皮罐却跟着摇晃了起来,里面只剩下一小半的油液,此时发出剧烈的哗啦声。
“对不起,你没事吧巴雅尔,”落日连忙扶住弟弟,刚才撞在一起的就是他,兄弟两人背靠背,由于夜晚太黑都没有察觉到对方。
“还好,”少年偏过脸,紧接着就说道:“哥,我这一边已经全部都给浇上牛油了。”
“我这边也是,”落日像是松了一口气,搭在弟弟肩膀上的手捏了一下对方,这个动作加重了他的语气:“我们走吧!”这时候的气氛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好,”巴雅尔认真的点着小脑袋瓜,快步跟上落日的步伐。
很快,兄弟俩人就摸黑回到了杏花的身边,雌牛一如既往的拱了拱兄弟两人。像这样的‘泛契约兽’,跟主人的心灵联系其实并不大,而一但距离稍远的话,就更加感觉不到了。
当然,这也要排除‘玩家’的角色,一旦动了玩‘游牧人’这个职业玩家的契约兽,玩家一定会收到系统提示的。
杏花显然是认可两位小主人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兄弟两人才能够指挥这队牛群。
“杏花帮下忙,”落日显然不是第一次骑牛了,他动作熟练,左手扣住杏花的牛角后,右手探手攥紧牛背上的鬃毛,而此时的杏花很配合地昂起头来拉了他一把,让落日很轻易的骑上了牛背。刚坐稳后,他对弟弟伸出了一只手,“快上来吧。”
“嗯,”少年也没有含糊。有落日的帮忙,巴雅尔很轻易地就坐上了牛背。
由于骑牛无鞍也无蹬,落日和巴雅尔只能坐在光秃秃的牛背上,然后完全靠两腿夹紧牛身来掌握平衡。
好在这一点也难不倒青年,他稍微摆动一下身体,很快就适应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够在天空上遨游就好了,”巴雅尔这时候自说自话。小脑瓜里面,还在想着如果自己有一双翅膀,那样的话,轻轻松松的就可以去救雅客汉大哥。
“你一定会的,”落日指了指远方泼墨似也的天空。
另一只手揽过弟弟的腰,防止巴雅尔从牛背上摔下去。然后落日一用力,将弟弟往自己怀里箍了一下。之后他又伸手到前面攥住一把牛毛。
而少年则看向落日所指的方向。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据说就是一座闻名遐迩的响凰山了。
而过了响凰山,再往东走一些,那么就会进入到一片‘生命的禁区’。那地方类似于李萧前世的塔克拉玛干沙漠。
在那样的恐怖地狱中,沙漠的最深处,大量的沙粒随着狂风到处飞舞,那里几乎全年都是沙暴,地面也全部都是无法着力的流沙。从古至今都没有人知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走吧,把牛群驱赶到牛栏的边缘,”落日在巴雅尔身后说道,他要比弟弟要高上一个头,此时由于兄弟俩坐得很近,落日的下巴刚好枕在对方的脑袋上。
“呀,哥你是让我来下命令吗,”巴雅尔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件大事,语气欢快的拍了一下靠近自己的那一截牛脖子,说道:“杏花,带我们去出谷的牛栏边上。”
“哞~”
不过当巴雅尔面露兴奋时,回答他的却不是杏花,而是一只眼睛很大的驼峰牛。
“呀,怎么又是你,”暗淡的星光下,对方的眼睛却十分的明亮,从它背后的一排高耸开始,从身体两侧垂下大量黄褐色的长毛,好像是为这头驼峰牛披上了一层厚重的蓑衣。而一条纯黑色的鬃毛从它头顶顺着脊柱延伸到尾巴上,如果撇去其全身的味道,看起来还颇有美感。
而此时驼峰牛一脸友好地凑向巴雅尔,当然紧接而来的,还有那难以抑制的牛臭味。
“哞!”
杏花忍不住拿角顶了顶它,长于力量的大角牛,很轻易地就把对方给顶走。
“哞,”慑于杏花牛群首领的威势,这次驼峰牛终于变得有些踌躇,畏葸不前起来。
“走吧,”落日紧紧搂住自己的弟弟,然后一侧身拍了拍杏花的牛角,还有一大段路要赶,这时候可不能耽搁了……
与此同时,呼玛雅部落的帐篷外面。
上万的士兵聚集于此,这些人都是刚刚被替换上来的,一部分吃过饭的族人。
“哈~—”士兵的最前方,一个模样俊朗的青年站在篝火旁,这时候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从和他站在一起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来看,这个青年显然地位不低。
“皇子殿下,请您严肃一点。”最后还是一个大将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道。
“你管得着吗,”青年的脸是大漠人的面相,有着刚毅的五官,以及一对又浓又密的眉毛。他眼睛很明亮,仿佛蕴含着神采。
他斜睨了那个大将一眼。随着他的动作,裹住他脖子的衣领向后牵扯了一下,上面一圈柔顺的皮毛,雪白的皮面,也是跟着轻微的在微抖动,将他整个人衬托得雍容华贵。
“你……”那位大将感觉呼吸一窒。卷在一起后,又重新修整过的络腮胡子一阵抖动。但青年哪有心情和他吹胡子瞪眼,一只手遮住张开的嘴巴,睡眼惺忪的就看向前面。
身后的柴火被架得很高,甚至于用于照明的,还有两盏悬浮在空中,显得有些奇幻的巨大路灯。
而除了他们这一边,灯光所及的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或坐或卧的威武雄狮。
不过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在青年身前两步远的地方,焦黄的地面被空出来了好大一片,那里别无他物,仅有一张由无数金属锻造而成的厚重椅子被摆放在那里。
“可汗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时间已经过了半夜,众人的心中直犯嘀咕。但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那张椅子,这把椅子上用金属雕刻打磨成了无数造型精致的恐龙,雄鹰,狮子,豹子等等猛兽,从镂空的缝隙间,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宽阔坚实的后背。
“吉利可汗,已经到了半夜了,请问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作为可汗的儿子,青年略作思考,步伐稳健的走到了椅子后面。他没有迟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石河子,我的儿,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说过的,该等待的时候就要等待,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那道背影的语气,低缓又不失威严,声音传来后,一句话就令青年低下了头:“儿臣只是感觉在这寒风萧索中站着,却只是一直与敌地军对峙,倘若真是那样的话,不如……”
背影发出一阵喉音,很轻微,却令青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半响,青年才听背影说道:“日那可汗为什么会战败,古力可汗为什么又会被迫迁都到偏远的地区,潘神一族的云海城为什么会几近没落,我们呼玛雅部族……又怎会面临如今这样的窘况。”
吉利可汗内心平静地叙述着,却将心事全部都给隐藏起来,但是他语调激昂:“这历史上的一笔笔,都是教训啊,你平时应该多去看看书,而不是沉湎于那几个掳掠而来的贵族的贵女。”
“可汗已经知道了,”青年的心中猛地一惊。瞄眼看向那宽厚的背影,却忽然发现自己拙劣的手段,在可汗眼中显得是多么幼稚。
“好久都没出过远门了,下次出去围猎,我打算带你去旱海钓鱼,你还没有钓过鱼吧。”
“儿臣以前只是听说过呢。”青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据说那里有比山还要高耸的大鱼,整个身躯就是一座岛屿的巨龟,但是却未曾亲眼见到。想来那倒是一场新奇的体验!”
青年此时也端正了心态,心想也是,如果可汗真要治他的罪,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了。索性将双手揣在袖子里,寒风吹拂得他衣袍的下摆飞扬,倒显示出一丝随意洒脱。
“其实啊,钓鱼的真意,就是等待。稳坐钓鱼台的同时,培养自己的耐心。然后在鱼儿上钩之后,在合适的时机拉动鱼竿……”
这个时候的可汗,更像是一位父亲。
“就比如说此刻……就需要等待,”可汗说完,目光却放在了右手边,他的视线直接越过了狮群,没入到远处茫茫的黑夜中。
那里是牛栏的方向!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