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放下了她所有的坚持与骄傲,只求他可以放孩子一条生路!
看到她此时的悲恸模样,拓跋宁烨心底亦是难过至极,倘若他不这样做,便是抗旨,到时候,只怕他连她的性命都保不住!
那一刹那,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倘若现在站在那个最高位置的人是他,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喝了它!"最后,他终究还是硬下了心肠,声音几乎寒到了云兮的骨子里。
不管她如何卑微的去求他,他都不肯为之动容。
捧着药碗的他,宛如死神般,死死盯着她。
那刹那,她所有的生气几乎被抽走,黛色眼眸底的死水再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她笑了。
那抹笑,异常凄凉,犹如最后一抹烟花绽放,只剩一片死寂。
明明还有其他方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可她却成了那颗弃子。
说不定,在他眼里,她根本就不值得他去放弃某些东西。
又或者,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又不够爱她...
否则,他也不会选择,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为了那个女人,他可以保全那个并非他骨肉的孩子,可现在,却要伤害她和她最亲爱的孩子!
说是皇上下旨,他不得不从,倘若真的相信她,又为何会选择相信郝惊鸿?
以他的能力,想要保住这个孩子真的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吗?
说到底,不过是他自己不想保住这个孩子!
好!
很好!
既然他不想保住这个孩子,不想给她这个正妃的头衔,那她全部拱手相让!
他想要将所有的一切给他心爱的女子,那她就选择放手吧!
云兮抬眸,那抹寒声,与眼底的眸光,均让她心如死灰。
她猛然从他手中接过那被黑色药汁映得发白的瓷碗,此时,眼神竟是异常坚决。
她明白,只要她喝下这碗汤药,两人之间的过往,将一笔勾消!
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拓跋宁烨,你记住你今天的决定,不要后悔!"
嘴角的笑容越发凄凉,可看进拓跋宁烨眼底,却是越发剜心。
宛若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进了他的心脏。
她不再犹豫,仰头,毫不犹豫的将那抹腥味呛鼻的药汁咽下。
可当她才喝下两口时,拓跋宁烨却像是疯了般,直接挥手将那碗药汁打落在地。
药碗自云兮手中砸落,那尖锐的碎片泛过点点精光,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他自私的决定!
他猛然覆上云兮的唇,想要将药汁从她嘴里抽出来!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后悔不已!
可是迟了!
眼见着他那双腥红的双眼,云兮笑着闭上了眼,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小腹处的疼痛,几乎让她倒抽一口冷气,那抽搐似的的疼痛,仿佛有一把电锯不断在她腹中翻滚。
云兮无声浅笑,脸颊上满满的都是无奈与凄凉。
她自然明白,那是孩子不愿意离开她,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是孩子,你知道吗?
你父亲不想见到你,他想看到你死!
有一股热热的东西,仿佛从腿间淌出,她亦是明白,某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开始永远的消失了。
可怜她那还未完全成型的孩儿啊...
云兮的意识一寸寸涣散,迷糊之中,她仿佛扑到了一群人涌了进来。
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痛得连呼吸都无法继续了。
她好像跟随着孩子的脚步一起离开,然后,永远不再醒来。
"太医!太医!"喉头间,还残留着那股腥涩的药味,当拓跋宁烨扑到云兮被血染红的裙子时,顿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那一点慢慢晕开的殷红,如同尖锐的刀子,生生划开了他的心。
他抱紧她,眦目欲裂。
云兮伸手,轻抚过他的脸颊,体内的痛楚如决堤的洪水迎面扑来。
她微凉的玉手抚过他立体的轮廓,最后,落在他血色尽失的嘴唇上。
最后,却是颓然垂下。
"第一最好不相见!永远都不要再见!"
云兮的声音如昆山碎玉,下一刻,裂成粉末。
微微颤抖的眼,亦是沉重的合上。
"云儿..."他的眼眶早已一算腥红,此时被这一声怒吼吓到的太医,顿时在门外跪倒一片。
倘若不是门外的这群庸医被人收买,云儿又怎么会落得个怀胎六月有余的诊断!
他一定要查清楚,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今天来诊断的太医,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紧紧握住云兮微凉的手,看着她体内的血液越流越多,那张小脸竟惨白一算,心尖不住的抽搐着。
心底的惊慌慢慢扩大,他瞪着御医呵斥怒吼出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
太医一时惊恐,额头汗流不止,"尔等无能,还望王爷恕罪!"
"无能?"拓跋宁烨冷眸轻眯,"既然无能,留你们何用,来人,乱棍打死!"
"王爷饶命,饶命啊!"太医顿时被吓得瘫软在地,可是拓跋宁烨却不为所动,随后又是一个御医被召进来。
倚华殿外,阵阵木棍如雨点般落下,激起一阵哀嚎声。
不过三十下,门外已是一片死寂!
随后的太医见同僚均是惨叫不止,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一连七位御医都被处死,顿时陷入恐慌之中,有人偷偷前去求见皇帝。
此时,云兮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她整个身体几乎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倘若不是拓跋宁烨不断输入真气,护住她的心脉,只怕她早就熬不下去了。
"放...放手!"云兮咬紧牙根,她试图推开他,可是身体里的那抹生疼,却是让她压抑得无法分担出半点力气。
她压根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当第八个太医安太医被带进来时,拓跋宁烨早已失去了耐心。
他不明白,那碗汤药,云兮分明只喝了一口,为何却令她血流成河!
拓跋宁烨猛然将那个御医的脖子捏住,将他整个人举起,太医顿时脸色发白,此时,倚华殿外,却是传来墨菊的声音,"王爷,吴神医回来了!"
吴庸?
拓跋宁烨残留的理智被挽回,吴庸回来了,云儿...云儿一定还有救!
吴庸和黑菊在殿外,就被曲明告知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和原因。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进来之后,竟是如此一幅骇人场面。
如小湖泊般的殷红将云兮泡在其中,那惨白的面容,蜷缩的身体几乎一抽一抽的。
拓跋宁烨眼底的张狂更像是要滴出血来。
吴庸眸光微暗,随即淡淡扫过地上的瓷碗,用布绢包住轻嗅片刻,轩眉却是紧锁。
他几乎是第一次怒瞪着拓跋宁烨,"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这个混蛋,你可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吗?"
拓跋宁烨没有反驳,保持了沉默,眉头紧拧,可是黑菊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只得坚强的擦拭掉眼角的泪珠,不断的催促着吴庸:"吴神医,你快去看看王妃娘娘吧!"
此时,吴庸才惊觉过来,猛然将那瘫软在地上,吓得不醒人事的太医推开,随即,仔细查看云兮。
可是这一看,却是让她异常心悸。
悲伤的声调,让所有人均是愣住了。
"孩子成了死胎,可是她不肯让孩子从体内流出来!"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拓跋宁烨大惊。
吴庸却看不都不肯看他一眼,径直施针,扎在云兮极度痛苦的小腹处,那早已被血浸湿的被子下,明明早已没有了知觉,却是拼命的抗拒着。
吴庸心如刀割,他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云儿...快让他出来,不然,你真的会没命的!"
没命...
云兮在心底浅笑出声,她本就活不长久了,完全是这个孩子,在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欲望,可是现在,孩子没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跟着这肚子中的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孩子已在她体内成长了五个多月了,早已跟她的身体融为了一体,倘若放他一个人去外面的世界,他那么小,外面现在这么冷,他肯定会受不了的!
说不定他会哭,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将他拥入怀中,给他最后一丝温暖了。
为何,不让他们一起沉沉睡去,再也不醒来!
吴庸不再犹豫,他再也顾不上,倘若他起的这样做,云兮会不会恨死他,可是再不将死胎打下来,云兮必死无疑!
他猛然将拓跋宁烨推开,随即将一枚红色丹药喂入云兮嘴中,可是云兮却连吞噬的力量都没有了。
此时,吴庸也顾不得避嫌,直接以手推动她胸口处郁结的真气,帮助丹药融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吴庸早已满头大汗。
云兮刚吞下丹药,恢复了些许力气,她顿时觉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流走。
"不,不要..."她倔强的想要抗拒吴庸的告诉,可是刚抬起手,手却是无力的放下。
出来了!
此时,只见一团血肉模糊的影踪从云兮体内滑出,那一刻,竟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