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姬庆文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元胤的功劳了。
原来是李元胤这位资深大特务,乘着前几天白莲教大举攻城之时,派了几个锦衣卫名下的探子混进了温州城。
白莲教本就是些乌合之众,数万人里头混进去一两张生面孔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根据李元胤的吩咐,这几人进城之时,还颇带了些银两、衣物、干粮等物品,凭着这些东西,迅速在温州城里攒下了自己的人缘。
正是这些人,四处打探消息,又乘夜里天黑的空档,将情报写成纸条,绑在石头上,用力扔出温州城本来就不甚高大的城墙。如今徐鸿儒正忙着挖掘隧道,哪里还能管着城内关防的事情,对城中有间谍的情况竟是全然不知。
可姬庆文穿越之前是个二十一世纪的苦逼码农,虽然百无一用、一事无成,可对于各种信息情报的重要性的认识却是高人一等。
他获悉徐鸿儒正打算挖掘地道离开温州之后,立即意识到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情报,立即命令李元胤要加紧打探信息,至少也要查明隧道的出口位于何方。
可明末挖掘隧道的可靠性,可比不上后世挖掘公路隧道或是地铁通道,完全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事实上,徐鸿儒也并不需要什么准确的方向,只求能够挖出温州城,并且不要把出口挖在姬庆文的军营里头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因此无论怎样打探消息,最终却只传来一个“大概出口在北边”这么个模棱两可的消息。
这就麻烦了。
北边——温州城瓯江一线都是北边,上百里的路线上,都有可能是隧道出口的地方,总不见得拉起数万人马,一寸一寸地进行地毯式搜寻吧?真要这么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说不定徐鸿儒听见风吹草动,就又要改换方向,让官军扑个空了。
这时候,姬庆文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穿越之前,看了少说有十几遍的一部经典战争科教电影——《地道战》!
电影里,为了探查游击队挖掘地道的情况,日本鬼子专门在地里埋了一个大水缸,通过从这个水缸里传来的回音,来判断地道挖掘的大概方向。
这样的办法,在电影里头其实并没有奏效,最多只能听出大致方位而已。不过姬庆文可比日本鬼子精明多了,徐鸿儒更是远远比不上抗日游击队,用这个方法来对付徐鸿儒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姬庆文花了点小钱,买
了七八口大缸,派人埋藏每逢十里地埋在温州城北的泥地里,又派了手下几个耳朵灵敏的弟兄,专门探听水缸里传来的声音。
凭借不同地方传来的不同声音,姬庆文很快推算出了隧道挖掘的大概方位。之后,姬庆文便来了他个以毒攻毒,让刘孔昭召集起两千多官军兵丁,就在这个地方同样挖掘其壕沟来,要的就是要把地基挖断,让徐鸿儒的隧道挖不下去。
当年朱元璋刚刚建立大明朝的时候,为了降低朝廷支付的军饷军费从而减轻国家困难,便设立了卫所屯田的军事制度,采用寓兵于农的方法,实现地方守备部队一定程度上的自给自足。
然而经过两百年的变迁,除了大明朝边疆的军队之外,内地的卫所兵丁已完全沦为自耕农或者是世袭军官的佃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耕种上三百六十天也未必能有五天时间从事军事训练。
因此卫所制度,到了明末崇祯年间,已从军事上完全破产了,却早就了一大群精于耕种的有编制的——农民……
而这些农民,却在这个时候给了姬庆文莫大的帮助。
只见这些捏锄头的功夫远强于捏兵器的军士们,听见要挖掘壕沟的命令,顿时来了精神,抄起无数农具便在地里挖掘起来。
因是姬庆文出的主意,这两天办事做工时候的伙食供应,自然是由姬庆文来负责了。而姬庆文可是个有钱人,又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在伙食方面是从来不吝啬的,市场上面凡是新鲜的原料尽管买来,每顿饭都熬成几大锅杂烩粥,给这些农民兵士吃。
这些杂烩粥比起明武军的军粮自然是要粗陋一些,却好歹也是有荤有素有精米,对这些一年难得吃上一顿饱饭的卫所兵丁来说,可以算是难得的美食了。
吃着这些“美味”兵士们干起活来自然更卖力气,不过两天时间,就在温州城北老长一段距离之内挖出了一条深达一丈的堑壕,工程进度可谓是十分迅速的了。
而温州城内的白莲教徒,因为缺衣少食,工作起来却没有那么高的效率,直到两天之后才挖到了壕沟的地方,却再也挖掘不下去了,抬头却只见到一大群官军站在自己头上,好像是围观斗蟋蟀的看客一般看着自己。
这让这些辛辛苦苦才将隧道“挖通”的白莲教徒们进退两难,只能就地举手投降。
战事发展到这种程度,姬庆文已从同白莲教之间的生死对决,变成了
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因此他并不想为难这几只钻地打洞的小耗子,命人将这些教徒统统抓起来,又点了个面相老实些的,让他回去给教主徐鸿儒报信,让他再不要做这种无用之事,专心在温州城里等死就是了。
临了,姬庆文还特意多嘱咐了一句:“请徐教主在城里头好好找找,看看城里还没有没剩下什么好棺材,可以给徐教主收尸。要是没有,尽管派人出城来说一声,我姬庆文保证给徐教主准备一口金丝楠的好棺材!”
就是这句话,又将白莲教主徐鸿儒给激怒了,让他不听周秀英的劝告,又带领起几千白莲教的骨干,打开城门便往城外突围而去。
这种没有道理的冒险行动,自然没有成功的道理。
这次行动虽是由徐鸿儒亲自领军,却在朝廷几路大军的围攻之下,匆匆扔下两千具白莲教徒的尸体便又退了回去。
经过这么几次尝试,徐鸿儒终于彻底打消了战胜官军的期望,借养伤的名义,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温州府衙门之内,潜心研究那些之前连自己都不会去相信的白莲教义。至于温州城内的军事防务,则全部交托给周秀英、许道清两人打理。
周秀英跟着徐鸿儒也有将近二十年了,知道自己这个“教主爹爹”每逢失败之后,都会闭关不出,因此也没有管他。
其实周秀英心里却另有打算。
别看官军现在围匝数重,但是只要选一个没有星光、月光的雨夜,由自己、许道清等教中几个武艺高强的弟子,护卫着徐鸿儒,想要脱身而去,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但是这样做的话,那这次白莲教在江南起事之中积累下的本钱,那就要丧失殆尽了,只能留待今后再东山再起了。
谁知徐鸿儒闭关三天,重新出关之后,却提出了个奇怪的念头:命教徒这就准备妥当,本尊要登极称帝了!
这消息将全城的白莲教徒都吓了一跳。
第一个被吓到的,无疑就是徐鸿儒最亲信的女儿周秀英了。
周秀英同徐鸿儒有父女之情在,说话自然随便许多,当即劝说道:“爹爹,现在朝廷重兵正在城外,爹爹何苦选在这个时候称王称帝?等有朝一日功成名就之后,再正经登极不好吗?”
徐鸿儒脸色一沉,说道:“功成名就?本尊现在占据州县,堪称一方霸主,又怎么不算是功成名就了?又如何不是正经登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