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姬庆文便又传令下去,令全军将士高声大喊:“放下武器,饶尔不死!”
“明武军”及京师营将士不伤一兵一卒便旗开得胜,士气正在最旺的时候,他们口中“放下武器,饶尔不死!”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好似九天闷雷、又如惊涛拍岸。
那群白莲教徒被这样的吼叫声吓破了胆,握着武器的双手顿时脱力,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将手里那些菜刀、竹篙、木棍之类的所谓“兵器”扔在了地上。
大局已定。
于是姬庆文便让“明武军”原地休息,京师营的禁军则上前将已然投降的白莲教徒们俘虏捆绑起来。
姬庆文方才那一阵火炮虽然打得狠辣,可他好歹也是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好青年,对这些受到蛊惑的白莲教徒,还多少有些怜悯和同情,生怕那些作威作福惯了的京师营的兵士们乱弄,便又多加了一条命令:“不能随意殴打作践俘虏,否则军法从事。”
京师营将士被方才姬庆文那一段雷霆霹雳一般的进攻吓住了,早已对他心服口服,便谨遵他的命令,取出专门预备下的长绳索,将两千余白莲教徒捆绑成四队,就好像四串被穿起来的杂鱼一般。
方才还对姬庆文的战法有些怀疑的杨展,见到这样出色的战绩,已然是心花怒放,带着笑容说道:“姬大人果然用兵如神,先贤孙武子所言‘不战而屈人之兵’,末将读来原以为不过是孙子吹牛胡说罢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能见到这样的场面……”
姬庆文被杨展这几句由衷的马匹拍得浑身舒畅,说道:“杨将军过奖了,我这哪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不过是我手下军士的战斗力略强一些,所以便能够肆无忌惮一些罢了。”
杨展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点,末将有些不太清楚,请姬大人明示。”
他见姬庆文点了点头,便问道:“按照兵法,应当是‘以有备攻无备’。大人方才骤然杀到白莲教众面前,有如神兵天降一般,按理应该立即杀进去将其击溃。为何偏要打草惊蛇,让黄得功过去叫阵,让他们准备好了之后,再发动进攻呢?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自从陈文昭死后,姬庆文便留意多读兵书,几个月以来已是颇有一些心得,便胸有成竹地答道:“杨将军说得不错,‘以有备攻无备’那是万古不易之法。可将军不妨想想,在我军已然准备妥当的情
况下,这群白莲教徒再怎么做,都是毫无防备的,这不就是另一种的‘以有备攻无备’。我怕的不是他们会怎么样顽强抵抗,而是怕他们被我一打就散,让我军无法将其全歼或是俘虏了。”
杨展也是知兵之人,听了这话已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姬大人早已看出他们士气不旺,只要略加鞭笞便会彻底崩溃。其实大人也算是高看他们了。”
他伸手向后指了指姬庆文带来的两辆“坦克”,又继续说道:“其实,单凭大人的这两辆战车,一轮轰击下来,普天之下能够继续保持队形而不崩溃的队伍,恐怕也剩不下几支了。”
姬庆文笑道:“所以我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杨将军可别小看了这两辆战车,车身是用上好的木料,请了宋应星和汤若望两位能人专门打造,而上面的火炮则是从英吉利和尼德兰进口来的,威力大、射程远、后坐力小,比起大明国产的火炮,可不知要强到何处去了。”
杨展却问:“姬大人既然有这样的神兵利器,那为什么不将其推广到大明所有军队里呢?要是我朝三分之一的军队,有姬大人麾下‘明武军’一半的战斗力,那皇上何必再忧心什么满洲鞑子呢?”
姬庆文笑道:“不是我不愿意教,是他们不愿意学,而且想学也学不会。杨将军,你知道我这两辆战车,价值多少银子么?”
杨展摇了摇头,瞪着眼睛看着姬庆文,只见他将两只手全都平摊出来,说道:“十万两银子一辆……”
“十万两?这么多!”杨展惊呼道。
“杨将军别急着惊讶,你知道我方才放的这四炮,又花了多少银子么?”姬庆文笑着追问道。
杨展又摇了摇头,表情一片茫然。
姬庆文自问自答道:“炮弹加火药,四门火炮一响,就花了二百两银子。这还不算火炮本身的折旧。”
“二百两!大人,二百两银子足够赏赐二十名军功卓著的将士一人十两银子了!”杨展又惊呼起来,“就这么一眨眼就花出去了?”
“贵吗?”姬庆文道,“可在我眼里却一点也不贵。杨将军,我手下这些‘明武军’的弟兄,从招募到练兵,再到上阵杀敌积累经验,每个人身上我都花了至少五百两银子。要是贸然攻击,折损一人,就相当于损失了五百两银子。而我方才将这四炮打出去,只要能够避免一个兄弟的阵亡,那我
就是大赚特赚了。”
姬庆文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杨展却依旧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理解他的思路,试探着问道:“这么说,姬大人,按照你的说法,军队的战斗力,是用银子砸出来的吗?”
“没错。”姬庆文“哈哈”笑了两声,“杨将军果然是聪明人,战斗力就是靠银子砸出来的!”
杨展说得不错,姬庆文战车上那四口从英吉利和尼德兰进口来的火炮,一共花了他四万两银子,将近战车造价的一半,可谓是耗资巨万了。
然而这四门火炮的钱却花得极为值得。
十七世纪的欧洲,西班牙的海上霸权渐渐衰落,荷兰(也就是尼德兰)渐渐开始主导欧洲海上贸易,并赢得了“海上马车夫”的绰号。而作为老牌欧洲大国、强国的英格兰(也就是英吉利),正迎来工业革命的前奏,海军实力也正朝着将来的“日不落帝国”而突飞猛进。
于此相应的,这两个国家的军功制造业也正蓬勃发展中。后世有名的皇家飞利浦、劳尔斯罗伊斯等军工厂,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草创并发展起来的。
因此,姬庆文从这两个国家取得的这几门火炮,可以说代表了当时世界的最先进水平,也因此能够凭借它们北克满洲八旗、南灭白莲教匪,仅凭区区一千人的“明武军”,便建立起令人侧目的军功来。
不过姬庆文好不容易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穿越到十七世纪的明末,可不仅仅是为了追上所谓的“世界先进水平”的,他是准备要紧紧握住时代更迭的咽喉,运用自己的现代意识和记忆,把握住这个即将进入近代的时间节点,尝试着慢慢改变立时发展的航向,同时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然而这历史的脉络到底在哪里,又到底如何改变历史的走向,姬庆文在脑海之中只有一个粗陋的轮廓而已,而且还不能同李岩、李元胤、杨展等人商议讨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已,至于结果如何,他只能在自保的前提下慢慢摸索罢了。
然而这都不过是后话而已,眼前姬庆文却是在自身毫无损伤的前提下,将两千多白莲教徒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了。
而且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只打死打伤了白莲教众八九十人而已,那些刁钻刻薄的御史言官们,就连“滥杀无辜”、“屠戮良民”之类荒唐的罪名都找不到。
这一战可谓是全胜中的全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