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殇的别院里,程娇娥三人依旧沉沉睡着。
她们的衣裳已经被丫鬟们换成干净的了,浑身也擦洗过一遍,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没经历过昨晚的火灾一样。
被钟离殇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在晌午过后,终于赶回来。
此时钟离殇正坐在程娇娥的床边,愁眉不展地盯着她,听见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他吩咐旁边丫鬟照看好程娇娥,起身匆匆出去。
“世子。”见他出来,外面候着的人急忙迎上来,“我在程府外面盯着半天,那些官兵们也没找到程胥的尸首。”
钟离殇眉头锁得更深:“那程家的下人们还有其他侥幸活下来的吗?”
“人数清点过了,除了被咱们救回来的之外,还差程胥和一个前段时间来投亲的女人的尸体没找到,其他人数全部对上了。”
下人轻叹一口,替死去的人哀痛道,“也不知道程胥得罪了谁,下手竟然这么狠辣,连下人都不肯放过。”
钟离殇也叹一口气。
程胥又能得罪谁呢?俗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怪,就是能怪他手里那样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钟离殇从袖兜里掏出二两银子,打发下人继续回去盯着,刚转过身,就看见程娇娥面色苍白的站在他身后。
冷不丁地,他吓了一大跳,随即惊喜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是在刚刚钟离殇被叫出去的时候,程娇娥苏醒的。
她一醒来,看见陌生的房间以及跟前陌生的丫鬟,又在门口瞥见钟离殇的一抹衣角,留了个心眼,不让丫鬟惊动钟离殇,立马蹬上鞋悄悄跟过来。
她一出房门,就正巧听见了钟离殇和那个下人的对话。
程娇娥板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往前走两步,紧抓住钟离殇的胳膊,迫切问:“你们刚刚说的什么意思?我家里出什么事了?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钟离殇有些不忍地错开视线和话题:“你刚醒来,肯定很饿吧,我让厨房去给你准备午饭,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吃,你先告诉我,我家出什么事了!”
“我”钟离殇怜悯地看程娇娥一眼,知道这事想瞒也瞒不住,几经犹豫,还是如实说道:“昨晚你们家走火了,家里的东西烧了个干净”
什么!?
程娇娥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地上,她的脸色更是比纸还要白,震惊地也害怕地问:“那人呢?人怎么样了?我爹娘呢?他们在哪儿?”
说到后面,程娇娥已然激动到哽咽。
“你娘就在隔壁房间,还在昏睡着,你爹、你爹”
“我爹怎么样了?”见钟离殇沉默,程娇娥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急得大力摇晃钟离殇的胳膊,“你说啊!我爹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也被你救出来了?”
钟离殇摇头,“对不起,我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你爹的踪迹了,你爹他、他失踪了”
“失踪了?”程娇娥这下真的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不停地重复呢喃“怎么会、怎么会”。
好一会儿,她突然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外走,钟离殇急忙拦住她,紧张地问:“你去哪儿?”
“我要去找我爹!我不信他失踪了,他肯定是逃出去,不知道躲在哪儿了,我要去找他!”
“你不能去!”钟离殇急忙紧紧抱住她,他无视她的挣扎,强制性抱着她朝回拖,边拖边警告道:“现在衙门已经把寻找你们一家三口的榜文贴出来了,你不能出去,一旦出去,就会立马被官兵带走!”
“我又没犯法,他们凭什么抓我!”家里走火和程胥失踪的双重刺激,让程娇娥有些失去理智,激动地大声吼问。
“你冷静点!”钟离殇语气也不由拔高,“你听我说,这场火烧得蹊跷,我派人查过了,十有八九是人为纵火,有人要害你们!你现在出去了,就等同于自投罗网!”
这句话,一下把程娇娥惊醒。
是啊,火烧得蹊跷。
她再次跌在钟离殇怀里,因为程胥失踪而悲痛地呜呜哭起来。
如果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她或许还可以安慰自己,程胥已经逃出去了,他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可她上一世里,自己的父母就已经死于非命一次了,这次又是人祸
巨大的悲痛像潮水把程娇娥淹没,除了悲痛,她更多的还是自责。
明明自己早就知道有人暗地里想害自己、想害程家;明明自己早就知道程胥和虞嬛汐注定要经历一次人祸,为何自己不早点儿提防?
“我真没用。”程娇娥边哭,边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没保护好他们,是我没用,是我无能”
钟离殇心疼地替她擦着泪珠的同时,轻柔地小声哄道:
“不怪你,这是小人作祟,怪不得你。他们先给你们下药,等到你们全部昏睡过去之后,又放了一把火,他们这是铁了心置你们于死地,你在明、他们在暗,又怎么防得住呢?”
“下药?”程娇娥疑惑地看向钟离殇。
钟离殇点头,“我把你们救回来后,就请大夫来看过了,你们都中了同一种蒙汗药,这种药刚吃下去没什么反应,过一个时辰,药劲就会起来,让人陷入昏睡,哪怕是被人杀了,也不全然不知。”
程娇娥懵了。
“怎么会?我爹这些年待那些家奴不薄,他们怎么会帮着外人害我们?”
“应该不是家奴。”钟离殇的眉头还在锁着,“你们家的下人也全部死在大火里,无一幸免,如果是家奴所为,下药的那个应该能活着逃出去才对。”
说到这儿,钟离殇突然一顿,瞳孔不自觉放大。
他突然想起下人刚刚回报给自己的话,除了被自己救回来的三人和程胥外,失踪的人还有一人!
钟离殇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程娇娥,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下去。
现在程娇娥正是悲痛的时候,还是不要让她再为这些事烦心的好,就算查到了那个人,那也不过是个小卒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