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中
宫无邪百无聊赖的欣赏着古筝曲,眼睛却时不时望向门口。
没有看到想看的人,他心里有些埋怨。
小东西,说好一会儿就回来的,这都去了多长时间了。
就在宫无邪准备起身去找的时候,绝刹悄无声息的落到了他身边。
宫无邪心中升起了惶恐,手中的酒杯在宫无邪不自觉的用力下,化为齑粉。
“主子……”绝刹欲言又止。
宫无邪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眼神阴郁的望着绝刹,薄唇轻启,“说!”
“属下…属下跟丢了王妃!”
绝刹跪下,垂着头等候宫无邪的发落,但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宫无邪温柔的声音从绝刹头顶响起,“唔,没事。想必王妃是玩的忘了时间吧,走,咱们去找找。”
宫无邪低沉的声音温柔的如同情人间的软哝细语,但是绝刹却浑身寒毛竖起。
“是。”
于是宫无邪起身告辞,“皇上,微臣府上有些事情需要微臣去处理,恕微臣先行告退。”
宫夕落嘴上叼着一颗葡萄,听到宫无邪的话之后,有些担忧,“皇叔需不需要朕帮忙?”
“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烦皇上了。”
宫夕落点头,“行,那皇叔你就先回去吧。”
宫无邪俯身行礼之后,转身离开。花想蓉神色自若的望着宫无邪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寒光。
*
绝刹带着宫无邪到云子衿离开的假山旁,说道,“王妃就是在这里不见的。”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说明云子衿是用了灵力,才能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
“出宫!”
宫无邪脸色变的冰寒无比,他没想到,没想到,这一个月来的缠绵恩爱,竟然是假的!
是云子衿为了逃离他,使出的障眼法!
为什么?!为什么?!!
宫无邪在心中呐喊,面无表情的脸上苍白无力,微红的眼眸深处,是浓的化不开的绝望。
一辆马车极速驶向宫门口,马车逼近宫门,竟没有停下的意思。
侍卫长脸一黑,示意士兵关上门。
他走到正中央气沉丹田,夹杂着内力的声音惊的马儿跑的更快了,“尔等何人,敢在宫中撒野?!”
驾车的绝刹可不管这些,他拿起金牌,更加深厚的内力向侍卫长呼啸而去,“此乃摄政王座驾,尔等还不快快开门!”
一听是摄政王,侍卫长脸一僵,灰溜溜的吩咐士兵开门。
马车毫不停歇的奔出宫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侍卫长郁闷的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呕的要死。
天这么黑,鬼才知道这是摄政王的座驾。
到摄政王府门前,宫无邪焦急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朝着府内跑去,甚至用起了内力。
福伯只觉一阵风掠过,还没来得及请安,宫无邪就不见了踪迹。
他纳闷的问停好马车后赶来的绝刹,“发生什么事了?”
绝刹的脸上被面巾包住,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浑身散发着的低气压还是让福伯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绝刹声音沙哑的说道,“王妃…离开了。”
“什么?!”福伯大惊,赶忙向暖阁跑去。
绝刹也突然想起宫无邪的病情,脚尖点地,迅速向暖阁掠去。
等两人到达暖阁之后,看到了让他们惊恐的一幕。
暖阁中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遍布在四处。
宫无邪就像一个杀神一样,身姿挺拔的屹立在沁园中。
两人的动静引起了宫无邪的注意,他的眼睛如利剑般射了过去,血红的眸中像是要滴出血来。
“不好!王爷魔怔了!!”
福伯咬着牙忌惮的后退,在如今的宫无邪手下,他们甚至撑不过一招!
“快!快去找怪医!现在只有他能救王爷了!!”
福伯将宫无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给绝刹离开的空隙。
事情紧急,绝刹将轻功提到了极致,在墙上借力翻出了沁园。
绝刹走后,福伯紧张的劝说宫无邪,“王爷,你醒醒!王妃还要你去找!!”
听到‘王妃’二字,宫无邪逼近福伯的脚步一顿,眸中的血色褪了些许。
福伯眼睛一亮,趁热打铁,“王爷,王妃不是自己离开的,她是被坏人抓走了!要是你再清醒不过来,王妃会有危险的!”
‘王妃会有危险’。
宫无邪血眸中闪过迷茫,薄唇微张,“王妃…阿衿…”
“对!王爷的阿衿有危险,需要王爷去救!如果王爷再清醒不过来王妃必死无疑!”福伯声嘶力竭的吼道。
“不!阿衿不能有危险…不能!”
宫无邪抱着头痛苦的低吼,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啊!!!”
宫无邪痛呼出声,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王爷…王爷…”
福伯心疼的望着宫无邪,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老天爷啊,你太不公平!为何要如此对待我家王爷啊!!”福伯顿时老泪纵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福伯,是真的为这个受尽苦楚的孩子心疼。
月上柳梢头,莹白的月光洒下,照亮了人间,同时也照亮了沁园中的血海。
粘稠的血液凝固成了块状,偌大的院落中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
宫无邪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福伯试探着靠近,直到接触到宫无邪,他也没有将福伯击杀。
福伯舒了一口气,将宫无邪抱起,走进了暖阁。
刚把宫无邪放到床上,他就清醒了过来。
眸中的血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他无视了福伯的阻止,眼神空洞的走出了沁园,随后走出了王府。
福伯在宫无邪的后颈击了好几次,但是宫无邪却像个没事人似得继续走着。
没办法,福伯只能担忧的跟在宫无邪身后。
为了他的安全,也为防止宫无邪突然暴起虐杀无辜百姓。
绝刹抓着衣衫不整的怪医到沁园,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没找到人。
怪医整了整被绝刹扯皱的衣服,不耐的说道,“人没死就行了,把老子折腾过来,又不见人!小子,你是不是故意耍老夫呢?!”怪医气的是吹胡子瞪眼。
绝刹冷漠的睨了怪医一眼,在残肢断臂中走了走。
忽然,他在一个没了头的丫鬟手中发现了一封信。
信已经被血浸湿了,绝刹走上前将信拿到手里,只见信上写着四个字‘王爷亲启’。
这狗.爬式的字体,绝刹一看就知道是云子衿的字体。
好歹跟了她这么久,她的写字风格是怎样的,他很清楚。
“哎哟我去!这啥味儿啊?这么臭!”
怪医嫌弃的捏住鼻子,“喂!黑小子!快把…”
“哎?黑小子人呢?!”
怪医正准备让绝刹送他回去呢,结果绝刹早没了踪影。
“你个死小子!别让老子再见到你!!”
愤怒的声音激起了屋顶假寐的猫头鹰,大家伙飞到怪医头顶盘旋了几圈,‘呜’了一声,怪医头顶就多了一坨形状**,味道更**的便便。
“啊!!”
怪异像疯牛似的冲向了池塘,‘扑通’,跳进了河里。
另一边
宫无邪没有目标的走着,月光照在他脸上,闪出了晶莹的光芒。
他,哭了。
名震天下,闻名退敌的玉面阎罗,哭了。
“阿衿……”
天色已晚,大街上行人稀少,这让福伯松了一口气。
王爷的烂摊子已经够多了,他不想明日又传出‘摄政王深夜痛哭为哪般’的谣传。
结束宫宴后,花想蓉拒绝了好几个示好的重臣子弟,坐着马车离开。
当马车经过一条不起眼的街道时,车夫忽然惊呼,“那不是摄政王吗?”
花想蓉一怔,撩起车帘随着车夫的视线望过去,果真看到满身都是血迹的宫无邪。
这是?
“停车!”
等车停稳,花想蓉提起裙摆跳下了车。
她小跑到宫无邪身边,微喘着拉住他的袖子,“你…你去哪?”
但是宫无邪就像是没看到她一样,抬手将花想蓉拽住的袖子击断,继续向前走去。
花想蓉拿着一块袖布,震惊的望着宫无邪僵直的身体,“福伯,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这是摄政王府的私事,还请公主不要过问了。”
福伯形式化的说完,快步跟上已经走出一大截的宫无邪。
花想蓉冷笑一声,阴狠的声音在这条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找云子衿啊~可惜啊可惜,郎有情,妾无意!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早就不知羞耻的和人私奔了!”
声绝,大街上顿时鸦雀无声。
福伯担忧的望着停住脚步的宫无邪,还不忘转过头狠狠瞪一眼花想蓉。
明明身处宽阔的街道,但是花想蓉却有了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即使这样,她依旧不忘给云子衿泼脏水,“怎么,王爷不信?啧啧,王爷果然不负宠妻盛名。但是呢,云子衿确实和野男人私奔了哦~本公主可没说谎。”
压迫感霎时铺天盖地般将花想蓉禁锢,她甚至快跪到地上去了。
“哼!本公主不愿看到王爷受那荡妇的蒙骗,甘愿揭露她的险恶用心,王爷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花想蓉不甘极了,云子衿都做出背叛他的事了,为何还要维护她?为何?!
“王爷不信,可以去玄王府看看,看看玄王在不在!”
花想蓉也不知道黑泫到底在不在,只是在云子衿离开后,黑泫也离席了,她便大胆猜测,这也是一招险棋。
‘噗’
花想蓉一口血喷了出来,她的贴身丫鬟尖叫一声,慌忙将花想蓉扶了起来,“公主您没事吧?”
她一把推开丫鬟上前扶她的手,冷冷一笑,“不如本公主陪王爷走一遭如何?”
本来有一段的宫无邪快速逼近,他走到花想蓉面前,狠狠箍了花想蓉一巴掌。
瞬间,花想蓉白嫩的脸颊就红肿了起来。
宫无邪那双温润的桃花眼变的血红,像是从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他靠近花想蓉的耳畔,阴测测的说道,“本王警告你,如果明日有一点不利阿衿的流言传出来,本王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说完,宫无邪直起身子俯视着花想蓉,唇角勾起一个邪肆的弧度,魅惑众生。
花想蓉本来被宫无邪的话惊起了一声冷汗,可还是被宫无邪那张恍若魔神的俊美容颜幌了神。
“福生,回府!”
“哎。”
福伯呆愣的跟着宫无邪离开了,不明白为何宫无邪魔怔了还能控制住自己。
当转过一个拐角处之后,宫无邪吐出了一口鲜血。
“王爷…”福伯担忧的唤道。
哪知宫无邪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嘴角依旧挂着邪邪的笑。
“福生,你说不听话的狐狸该怎么调教呢?”
宫无邪眼中闪过血色流光,怪异的问题让福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回答,“关…关起来。”
宫无邪唇角的笑容加大,整个人显得诡异至极。
“唔…对~应该把她关起来,锁在床上让她哪儿都去不了。或者……你说本王把她的腿打断好不好?”
宫无邪歪了歪头,血眸直视惊恐的福伯。
“好…”福伯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回应。
天呐!王爷疯了!!
听到想要的回答,宫无邪满意的眯起了眼。
“回吧,本王还要去抓某只不听话的狐狸呢~”
福伯浑身冷汗涔涔,压住惊惧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