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傅尔浩连问三次,傅君墨都紧闭双唇无论如何也不肯说,气得皇帝向旁边的侍卫喝道:“传那看牢房的!”
他这番怒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皇后忙小心犹疑着上前劝慰道:“皇上,太子年少无知,难免会做些错事,您保重龙体要紧……”
“这话妹妹觉得不妥,太子已经十五岁了,家国天下,都是该有担当了。”未等皇后说完,贵妃笑插了一句。
“你……”
傅君墨私闯死牢,按律当斩,而且身为太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皇后护子心切一心想让皇上消点气,贵妃却在一边火上泼油,气得正要回几句,傅尔浩却突然目光深厉地瞪了她一眼,责道:“都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儿子!”
皇后见连自己都牵连上了,吓得噤了声,唯唯地退回后面。
过了一会儿,侍卫带着看牢门那两个狱卒来了。众人见皇帝发怒,个个敛气屏声,气氛异常紧张,那两个狱卒被带到面前见了这种场面,早已吓得腿一软,不自觉地跪在傅尔浩面前叩头有声。
“我问你们,他是怎么跑到里面去的?”
两个狱卒平日本来就很少见得着天威龙颜,现在被皇帝一顿咆哮,吓得心胆俱裂,颤颤兢兢的道:“回皇上,殿下他……自己拿剑压在脖子上逼小人退开,小人们没有办法,只好让他进去了……”
傅尔浩听了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傅君墨与倩儿:“把他们俩个给朕禁足东宫等候发落!”说完重重的哼一声拂袖走了,众人表情不一地看一眼傅君墨与倩儿,也跟着离开了。
倩儿偷看一眼,见傅君山跟在贵妃后面频频回头,朗若星辰的明眸里似乎含有许多话儿。
“墨儿!”
等众人离开后,傅君墨抬头,见皇后一脸盛怒地的站在跟前,身旁站着贴身侍女沫离。
“母后——”傅君墨低低唤了一声,仍然跪着不敢起来,心虚的垂下头去。
“起来吧!”皇后看着傅君墨跪了这么久,心里又痛又气,转开脸命道。
傅君墨心内七上八下的,只好慢慢站起来。倩儿也跟着站起来。
傅君墨看着母亲布满怒意的脸,到底心里惶恐,忙重新跪下去。
从小到大,除了师傅,便是皇后一点点教导他为人处事。虽然太子的身份是立嫡立长得来的,但十五年的深宫生活,他也知道宫中的勾心斗角,更明白父皇更钟意皇弟傅君山,说君山比他沉稳识礼,而他只会放荡淘气。
他当然也知道贵妃对太子之位一直虎视眈眈,甚至不惜使用阴狠的手段。以父皇对她的宠爱和言听计从和她阴柔并济的手段,朝外拥立君山的呼声已响了多年,她的威胁势力已经迫在眉睫,他与母亲二人的前程,更加显得艰难险阻,平日言行里不敢错了半分。
今日自己一时冲动闯了死牢,无疑是给自己的前途设阻。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想到这,他暗暗瞄了一眼倩儿,倩儿回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
“你起来!”皇后见他又重新跪下去,知他是真心知错了,心内不禁一软,暗叹一口气。
傅君墨见母亲的脸色和缓了许多,才肯站起来。
傅君墨本来就出落得比皇后高出一个头,皇后只能用仰视的目光来看他。
“墨儿……不单后宫里所有的人,就连全天下的臣民都像我这样仰望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是将来的国君,稍有差错,天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死牢的规矩是你父皇定下来的,你却当着天下人硬闯了进去,这不是让全天下人笑话你父皇吗?难怪你父皇生那么大的气!看你平日虽然什么都满不在乎,可是母后知道你无论做任何事情,都知道分寸,才不会过份管束你,可你今日怎么这么糊涂啊?”
皇后虽然极怒,但看着傅君墨默默听训的孝顺模样,又发不好把火气全发出来,苦口婆心的说着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就出来了。
傅君山见了,忙扑下地,口中说道:“惹母后伤心,孩儿该死!”
皇后忙将他扶起,抽出手帕子别开脸拭着眼角的泪。
傅君墨看着她拭泪,却仍倔强的低声道:“母后,孩儿虽然不该私闯死牢,可是孩儿救倩儿没有错。”
皇后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惊骇得手上一抖。
“什么?你这孩子……”
一时气得语结,捂着胸口半日说不出话来。
沫离见了,忙上来帮她抹胸口,一边安慰道:“娘娘当心身子,太子殿下不过一时口快!他已经知错了!”又转脸向傅君墨示意。
傅君墨斜瞥倩儿一眼,仍垂头站着不动。
“母后,孩儿有错,可是倩儿到底有什么错,竟然要把她送去死牢。”他似乎非要拧到底。
倩儿心内大为震动,惊讶地盯着傅君墨看了半天。
他与她不过几日相处,他竟然不顾自己病着为自己闯死牢,现在又为了自己与皇后对峙,他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夫君!
皇后定了定神,转身由头到脚认真审视倩儿,看到倩儿一脸无辜的清澈目光,心下微动了动,叹了口气,道:“错不错,你问她自己吧!”
傅君墨听了将疑问的目光转向倩儿,皇后与沫离也一齐注视着她听她解释。
虽然听皇上说过了,但到底与当事人说的不一样。
“倩儿,你就把真相都说出来吧!”皇后目光深深地射过来,倩儿迎着,竟也被刺得微微一缩,心里盘算着怎样开口。
想起这短短时间里发生的种种,没有一件事是可以任由自己作主的。因为自己过于弱小,命运都被别人操控着,被人折磨伤害了,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要想改变这种命运,只有把自己变得强大,如果一时不能,就只好依附在一个强大的势力下了。
牢卒说爹爹不肯与贵妃同流,那就必须站在皇后这边,或者中立。但太子是自己夫君,就得认清立场了。
她活了五百年的岁月,在人间已经算得很老很老了。
这么老的心,是要经得起考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