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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自小不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这样子被紧紧勒在他人怀里,身上像有一万只虫在爬,“你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申时轶将她抱上马,应当说亦出乎了自己的所料,似乎是手一滑就这样做了,他不否认自己对这位叫盛光的小姑娘有点兴趣,但也不过是想逗逗她、觉得有趣而已——有着长安洛阳双都第一男神之称的西平郡王,还真不是见着美人就失心落魄的人。只是这一抱上来,就有点松不开手了。他用胳膊丈量了一下少女的小腰,似乎纤细的只要双手掐紧就能合拢似的。申时轶立刻想象了一下自己双手掐着她腰的样子,顿时就火辣辣的鼻腔里很干,他今年一十九岁,该懂的什么不知道,当下一张线条刚硬的俊脸,竟然也有些微微发红。
他自下了马,只让阿圆一个人留在马背上。少女的脸也是红红的,微带着疑惑的看向他,纯真可爱的样子,让他一时想干脆撕碎揉烂了她,畅快的蹂、躏,一时却又想将她再揽到怀里,只轻轻亲一亲她的额顶心。
阿圆脸上的红晕加深,垂下眼睫,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申时轶却突然想,她或许就是这样勾引申牧父子的,恰阿圆说道,“你误会了,王爷对我有恩。”
申时轶笑,“谁?堂叔么?你的意思是他对你只是一个长辈?”
她在马上,他站在马下,两个人四目相对,阿圆却还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看着他重变得冷冷的、锐利的讥诮的眼,我不该解释的,阿圆想,我为什么要解释呢?这样子真蠢。遂也冷淡得收回视线,摸索到脚蹬子下了马。
“你的骑术不错。”申时轶道,从她的姿势能看出来。
阿圆没有做声,“请你把我的侍女放了吧,”她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留下申时轶一人一马,黑马轻轻晃动脑袋,向着他不满轻嘶,它还没有被其他人骑过呢,遑论还是个母的。
圆拱枨雕花方胜纹大食案上摆着乌雌鸡汤、炙串脯、炙秋刀鱼、光明虾炙、八仙盘、五生盘和逡巡酱等,共十八道菜肴,件件佳品,酒是玉壶春、石明春,点心是玉露团和雪娘子。十几个少女围坐在食案旁,申时云今天穿了一身杏黄色胡服,头戴男冠,她身姿修长,长眉入鬓,特别适合这样英气的打扮。
林颐画着洛阳最时兴的飞霞妆,两靥画成醉红,额贴花钿,嘴唇也画成樱桃口,临江的小姐们看着皆觉得新奇而好看,不禁跃跃欲试,便有人向她讨教如何描画。
另一个洛阳来的小姐却问阿圆,“我就喜欢阿虞这样的肤光,真能发光似的,我见你不大吃这五生盘、逡巡酱,是不是这些生食对皮肤不好呢?”五生盘是将羊、猪、牛、熊、鹿的新鲜嫩肉切成细脍,腌制后和同样经酒醋腌调的菘菜丝拌在一起,味道鲜美,逡巡酱却是将鱼片和羊肉片快烹,只汆成断生,再用胡荽、韭菜等制成的香酱拌匀,亦取一个鲜字。
阿圆笑着道,“怎么会,我只是不大爱吃羊肉。”
刘端娘坐在她旁边,攀住她肩膀与她说话,袖间长长的披帛拖到地上,侧挡住阿圆的视线,打断了两人交谈。
“你别理她,”她对阿圆道,“她和阿林一向不睦,眼见阿林不喜欢你,故意拿你气她呢。”
“林小姐不喜欢我?为什么?”阿圆下意识向林颐望了一眼,林颐和她的姑母林王妃长得很像,珠圆玉润,眉宇间也肖似,总掐着一股傲气。
“因为你生的美,也比她有才气。她除了影儿姊姊,谁都要妒忌一下。”刘端娘道,“阿圆你字写的真好,叔祖父怎么说的来着——姿媚骨正,架子端圆。你素日里都临的什么帖?”
阿圆道,“也就是卫夫人的帖子,还有曹全碑,没甚特别的。”
“你也写隶书吗?”刘端娘笑,“我也爱隶书呢!陛下娘娘就是隶书体,却是比男人书的还好。”
阿圆想到那天豫平郡王跟她说的话,果然自己还不够小心,差点儿说漏嘴,笑道,“我也只是爱临隶书,写的却不如小楷好。”
端娘点头,“这也自然,女孩儿写楷书更适宜些。”
阿圆很喜欢端娘的性情,那端娘亦对她有同感,有些惋惜得同她道,“你若是能同我们一起去洛阳就好了,告诉你,女皇陛下就喜爱你这样聪明灵慧的女子陪伴,我叔祖父还想问你想不想去昭阳宫陪伴娘娘呢。”
阿圆听到这里,心里扑通起来,她强作镇定,静静等着对方继续说,同时在心里头盘念,我是一下子就同意的好,还是作态说要问一问父母的意思。不料那端娘却说,“可惜……哎,不过豫平郡王虽然比你大的多了些,但其实也是正当壮年的伟男子,只不过洛世子年岁大了些。”
阿圆听她竟扯到豫平郡王,“端娘你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
端娘抿嘴笑,“看我,总改不了心直口快的毛病。抱歉抱歉。”觉得自己是交浅言深,惹的对方臊了。
“不是的,”阿圆并不傻,隐隐的听出了其间的意思,“不是的,”她握住端娘的手,“九爷跟你说了什么吗?为什么又扯到郡王爷身上?”
“原来你竟不知道,”端娘略一思索,许是郡王看中了阿圆,却还没有挑明,这下自己却成了捅破窗户纸的人了,笑的也含了些羞意,“兴许你过阵子就知道啦,总之是好事。”
阿圆脑袋里蒙蒙的,接下来怎么过的都不知道,终于没忍住找个借口提前出来,再回到豫平郡王的书房外面。
侍卫见她一天来了两回,有些把握不住,进去请示了申牧,恭恭敬敬将阿圆带进了内室。
这一间并不是见客的屋子,而是更里的内间。落地罩内,一道青色透影纱帘垂下来,看不大清里面,阿圆感到有些局促,刘端娘的话又回响在她脑子里,她看见地板上有一方万字纹羊毛隐囊,便席地坐上去,豫平郡王问,“你又回来做什么?”
阿圆默了一刻,还是道,“有些话想问问王爷。”
申牧呵了一声,似是笑她问题不少。一直跪坐在落地罩内侧的婢女上前将纱帘卷起、系好,玉坠子轻轻晃着,申牧吩咐婢女出去,也起身正坐,将正读着的书卷放在案上。
“刚才刘端娘告诉我,九爷有意带我去昭阳宫,”阿圆抬起头,两个人的眼睛对上,“但是却被您阻止了,是…这样吗?”
申牧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驳。
阿圆攥住自己的袖子,“您跟九爷说了什么?”
她心跳的很快,多么希望豫平郡王告诉她这不是真的,都只是端娘的猜测而已——刚听到时觉得荒谬,现在面对到他,她自己却突然觉得端娘说的太过荒谬了,而自己似乎又犯了莽撞的毛病。
申牧却平淡得道,“我跟他说我看中了你。”
血一下子涌到那张冷月般皎白的脸上,然后顷刻间又如潮水般褪尽。“这不可能!太荒谬了!”阿圆身子些微发抖,“您怎么竟可以这样做,撒这样的谎!您明明知道我多么希望能去昭阳宫!”她跪伏到地上,恳求道,“请您去和九爷澄清,我知道您是关心我、不想让我涉足危险,但您大可不必为了我这么做。而且,即使没有祖母的事,我也想要离开那个家,我想去昭阳宫,这是我一个很好的选择!请您,王爷!”
豫平郡王一直没有说话,室内的气息暗暗流动,阿圆伏在地上久了,两个人的呼吸思绪,和这空间的空气尘埃,涌动着仿佛不断交汇的缓缓的潮涌,终于达到一个不能忍受、或是令人洞悉的点。她猛然间生出一个更为荒谬的领悟,猛然间手撑着地抬起头,“您不会是…”可是,“为什么……”
她抬头看见了他的眼睛,一时间像是被定住了,像是突然间才发现,原来豫平郡王也是一个英俊非凡的男子,也会有这样露骨的眼神,心如乱麻的虞盛光,羞怯、迷惘、不解,“您是真的想娶我吗?是…娶我?”她咬着牙问出来,对自己尊若父辈的人说出这样的话,麻麻的逆恶感爬遍全身。
申牧眼睁睁看着她在临近深渊的崖边上摇晃挣扎,却不准备提供任何的协助,能够让她的心里好受些。
他看着她脸红、看着她苍白,看着她颤抖,看着她挣扎,甚至是那难以忍受的逆恶,直到她重新抬起头,稍微平静下来的时候,才道,“自然是娶你,我并不缺侍妾。”
阿圆说不清听到这话是被安慰了还是更无助了。坐在隐囊上,像立在一方孤岛。“不行,我不能同意。我不能嫁给您,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