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龙城如同沸腾了一般,一**声浪从会场出发,荡漾远方。外人不知,直以为洛龙城地震了。
此等境况一直持续了近茶盏工夫。如此持久的掌声和彩声,依然前不古人。当然,这其中也有道家弟子不停以掌声带动之缘故。
待掌声渐小,长阳真人忽然高声道:“论道之时,不分亲疏,唯有针锋相对,不断激励,方可无限接近大道。尸院主,若非你之引导,小徒也难以完成如此妙论,贫道带道家谢过了。”
诸家一听,知道道家要和解,对长阳真人之德顿生敬意。
那尸义再轻狂,也明白对方是在给自己台阶,心中虽然不悦,却也厚着脸皮回礼道:“长阳掌教客气了。”
肖逸也无意故意为难这位新院主,见如此了事,也感自在。但见了长阳真人如此行径,心中却想道:“为上者,当考虑大局,顾及甚多,不能以一人之喜怒行事,到了今日,我才真正懂得其中的难处。”
百姓见道家宽宏之举,又为之鼓掌。
片刻后,了空大师方上前主持,宣布论道结束,明日进入最后的辩道阶段。
原本两天的会期缩短为一天,此时天色将暗,可谓刚刚好。
退场时,左右诸家已纷纷离开,但道家却迟迟不动。今日是道家之主场,这时仍有众多百姓意犹未尽地望着道家方向,良机难逢,道家自然要将气氛做足了才是。
过去肖逸极为反感此事,现在却坦然视之。为了大道需要,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趁此空当,众道家弟子纷纷过来道贺,赞叹声不绝于耳。
此刻,肖逸心中微热,终于有了一种融入道家的感觉。不是淹没在赞声中不能自拔,而是感受到了众师兄弟对自己的认可。
他口中不断回应,但目光却始终透过人群,望着那正站在人群之外,似笑非笑看着他的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影。
在其心里,全天下人的夸赞都及不上她的一道眼神。
这时,那吕为道好容易从众位道术弟子中挤过来,一把抓住肖逸臂膀,仿佛生恐其跑了似的,激动地问道:“肖师兄,你是怎地悟到如此高深道法的?有何秘诀,可否传授小弟。”
见这个年长自己十余岁,又长的身高马大之人自称为小弟,肖逸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看了对方求知若渴的眼神之后,肖逸心头一动,暗道:“闻听新道时,我是否也是这样的眼神呢?”顿时心生共鸣。
肖逸略作思索,答道:“用心体悟,一叶知秋。”
“用心体悟,一叶知秋?”吕为道重复一遍。
众弟子闻言,也纷纷铭记于心。但是这简答的八个字背后到底代表了何意,却是无法尽解。
那吕为道沉思片刻,突然眉头一挑,欣喜若狂道:“小弟明白了,多谢师兄指点。”而后哈哈大笑,状似疯癫。
“朝闻道,夕死可矣。悟道求学就当有这等劲头。”肖逸望着其手舞足蹈的样子,心所有感,暗语道。
过了片刻,会场百姓已退走近半。
长阳真人忽然对长靖真人道:“少刻我便回雍州去。”
长靖真人闻其说回雍州,却不是会崇真教,顿感心中一凛,忙问道:“难道雍州出了什么事?”
众弟子闻言,忙安静下来。
长阳真人道:“今天早上,我已接到边境弟子传讯,大荒山的兽潮又来了。”
众弟子心头一惊,顿时担心起来。但是,当他们听到长阳真人把话说完时,无不悲痛交加,骇然失色。
只听长阳真人续道:“此次仍是那妖王穷奇亲自出马,已然进入我雍州数百里。百姓无数死伤无数,我教弟子也多人蒙难。”
“什么?”众弟子惊呼,未曾想到竟如此严重。
长靖真人强自镇定,又问道:“那穷奇接连两次进攻我雍州,可是送什么条件来了?”
长阳真人摇头道:“没有。大荒山兽王齐出,实力惊人,我教弟子节节败退,还不曾与那穷奇接触。”
长清道者望了一眼诸家离开的背影,忽问道:“其他七州是否也同时遭到了兽潮攻击?”
长阳真人道:“不错,今天与会之前,我等几人原在一处叙话,几乎同时收到了这等讯息。”
肖逸心头一动,感到一股浓重的危机感,忍不住向城中心的妖兽祭台望去。
长清道者已道:“八州同时遭受攻击,和上次情形类似,看来又是为混沌这边造势,给诸派施压。”
长阳真人却道:“不无可能,但是照这才势头来看,大荒山上不像只是造势而已。”顿了顿,又道:“前段时间,长恒师兄突然离开了朝阳峰,不知去向,教中只得留下长丹师弟来坐镇。此时,教中除了一些必要的留守弟子之外,已然全部赶赴边境。事态紧急,为兄不得不尽快赶过去。”
众弟子想不到事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十倍,相顾愕然,眼神中满是焦虑。
长靖真人忽道:“师兄为何不向耆宿峰的师叔们求援?”
长阳真人道:“长丹师弟已经去说服他们了。”
道家无为治世,道家耆宿们更是深谙其道。在他们看来,自悟升仙方是正途,对这等山外之事并不热衷。是以,想要求他们出山,并非易事。
肖逸虽不知内情,但是到了他这等境地,心中一想,也想的明白了。
长阳真人郑重道:“洛龙城之事,由佛家了空大师全权主持,如有差遣时,定当全力以赴,不可推诿。”
众弟子齐道:“掌教放心。”
长阳真人又对长靖真人道:“此地就拜托师弟了。如今道家势弱,明日辩道,诸家可能落井下石,故意贬低道家。届时,我道家当以无为还之,不可义气用事。”
长靖真人微微一笑,道:“难道师兄还怕我殉道吗?师兄尽管放心就是。”
长阳真人神色一缓,道:“师弟办事,为兄一向放心。但是师弟当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道家无为,不与他们争论就是。”
长靖真人点头道:“长靖记下了。”
肖逸听了二人对话,愈发感到道家势弱,危机四伏。冥冥之中,感觉九州将有大事发生。心头忽感憋闷,不禁哀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