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被木魅所杀的生命何止万千,灵魂之气本就浓郁,被王蟾子一引,顿时汇聚起来,形成一道灵魂风暴。
一时间,鬼哭狼嚎,雾昏风疾,洞中俨然成为一片鬼域。
这阵灵魂之风来得太快,万家言早有提防,仍旧慢了一步,被卷入其中。他微微皱了下眉,却不慌张,把手一扬,祭起鬼灵罩,将所有怨灵拒挡在外面。而后,左右一看,竟不急着往外闯,反而选了一处角落,躲了起来。
灵魂之风中,充斥着鬼家的纵横之术。农家弟子再被灵魂之气侵袭,思绪更加混乱,眼神中亦泛起红光,怨气毕露。
神农瑟、绿绮琴、黑色葫芦、大刀,四件法宝你来我往,光芒四射,斗得不亦乐乎。
四人之中,以姜百叶修为最高,但是因乐家和医家联手,使得各方势均力敌,一时也分不出生死来。
许横既对姜百叶有怨怼,又不愿让乐家和医家占便宜,游离于双方之间,时而对付姜百叶,时而抵挡乐、医二人,所以最先受了重伤。但是,在心中怨念的催动之下,他不由自己,仍旧手持一柄大刀,负伤与众人拼杀。
唯独肖逸孤身立在半空,与脑海中的怨念对抗。从其扭曲的神情中,便能猜到,他此时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
自修炼至今,肖逸曾有数次走火入魔的经历,但都在深厚道法的支撑下,顺利度过。然而,静姝始终是他的心结,只要和静姝有关的事情,所有道法都将被抛之脑后,起不到丝毫作用。
这一次,任其道法精深了十倍百倍,亦于事无补。
脑海中,除了静姝冷峻的神情,就是林月河挂着不屑的僵尸面容,最令人难耐的是,耳中嗡嗡作响,全是静姝说过的那些伤人话语和林月河的嘲笑声。
肖逸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炸开了,想要抱紧头颅大叫,可是身上一丝力气也欠奉,竟不能动弹。
原来,微薄的五行真气自发向心脉聚集,竭力守护心脉,再无余力可供其驱使。
心有不甘,却力不能逮。天下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此时此刻,与农家四人相比,肖逸看似平静,其实还不如四人来得痛快。
那王蟾子狂妄大笑道:“万家言,你以为躲在一边,就能逃过这一劫吗?”
万家言平静而立,也不予回答。
那王蟾子忽道:“鬼谷神通,纵横天下。让你见识一下灵魂之术的真正威力。”
之后,王蟾子竟不再说话。也不见场中有何变化,万家言却神情一变,暗叫不妙。
只听得阵阵杂音突破光罩,传入耳中,几欲乱人心神,不禁惊呼道:“想不到一缕分神,也能使出发挥出如此厉害的鬼谷神通。”
当下,不敢大意,忙召出一面圆鼓来。圆鼓迎风即长,化作七尺大小。他拿起一柄鼓槌即打,通通通,三声鼓响,瞬间传开。
“天暮鼓!”王蟾子不由地惊讶出声,“区区小说家,身上的宝贝着实不少。若是让那些老秃驴知道天暮鼓被小说家偷了去,你小说家早在世上除名了。”
万家言不答,三鼓过后,便将天暮鼓收起。
却说场中诸人听到鼓声后,顿时一愣。农家四人面露疑惑,渐渐显出愧疚之意。
那姜百叶大叫道:“诸位兄弟快醒醒!”
王蟾子笑道:“天暮鼓需由佛家慈悲之力激发,才能发挥出其真正威力。就凭你那点混杂之气,妄想运用此等法宝,当真可笑。”说话间,灵魂之风更烈,浓郁的灵魂气息侵入农家诸人脑中,使之刚刚苏醒的眼神,又自浑浊起来。
万家言抬头向肖逸望了一眼,但见其双目紧闭,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不由得心中一叹。
此时,洞中鬼气浓重,阴森可怖,比那九幽之地还有恶劣三分。
肖逸静静地立在半空,好似和刚才并无二状,但是仔细一看,其神情却变化极大。
其面容依旧难过,但是其中的愧疚之意已远远大于痛苦之意。
刚才的三声鼓响,好似晨钟暮鼓,敲打在心头之上,令肖逸大受震动。其灵魂修为已颇具火候,头脑顿时清醒起来,心中暗自警醒道:“一切都是假象,怎能当真?”
忙默念清静经,欲将脑中杂念剔除。林月河那僵直的面孔瞬间被抹除,然而,当触碰到静姝时,竟犹豫起来,难以集中心神。静姝那神情早已刻在心底、烙在脑海,即使要暂时遗忘,亦无法轻易办到。
但觉体外灵魂之气愈发浓烈,疯狂涌入髓海,欲扰乱自身心智。肖逸微微皱眉,心知若再不控制杂念,必将精神奔溃而死。当下,猛一咬牙,道:“男儿生于天地,岂能沉沦于儿女情长之事!”
这等想法一冒出,一股浩然正气顿时充上泥丸宫,令头脑愈发清晰。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悠悠的吟诗声在耳边响起,脑海中的场景顿时转换。一座孤坟边,男子靠着墓碑上,慈祥地望着自己。
“父亲!”肖逸猛地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双眼,但是父亲的爱,无处不在。
“父母身份为明,死因未察,却丝毫未放在心上。身为人子,与礼合?与道合?”肖逸愧疚之极,只觉枉活了这些年。
“儿女之意,发乎情止乎礼。我是对静姝情有独钟,但这份情光明正大,天地可表,绝非你编造的那般龌蹉!”肖逸凌然大怒,双目圆睁,通天剑呛哴而出,向着王蟾子就冲了过去。
此时,农家四人已个个带伤,修为大降。在王蟾子眼中,除了那万家言之外,其余已都是死人。
王蟾子无论如何也未想到,肖逸能够摆脱他的灵魂束缚,着实吃了一惊,道:“好小子,有些能耐。”但也未加在意,手上捏一法诀,凝起一股灵魂之力,即向肖逸攻了过来。
王蟾子露出一丝冷笑,转头向万家言道:“现在轮到你了!”他察觉到肖逸已虚弱之极,断然不可能接下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