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苏星辰御气不够精纯,意念难以集中的缘故。高深大能者,只要进入修炼的入定状态,即使泰山崩于前,雷震劈于顶,亦可屏弃杂念,一心修行。苏星辰尚离那个境界仍然很远。
他不敢丝毫放松,仍然勉强凝定心神,以意念强行按压住那虚空中乱窜的紫色电芒,欲将它拉向七斗最后一星“破军”。只要将这紫色电芒,连接向破军星,那混元七斗便可大功告成!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螺声沉寂了。苏星辰终于凝定心神,那虚空中由六星联成的紫色电芒,也开始镇静下来,慢慢被导引着,连向“破军”!
但片刻之后,他似乎听闻那岸洞之外,传来呼啦啦的轻微风响!
苏星辰心神大动,紫色电芒再度震颤,连“破军星”也仿佛受到干扰,竟在混元虚空中不断的抖动着,再也难以捉摸!
混元珠一时光华大盛,将胸口照得透亮,一时又寂然无光。从周身万道苍龙之脉引来的沧溟御气,也完全失控了一般,在御脉中乱窜起来。苏星辰戴着面具,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只是那额头汗下如雨,全身白色缭绕,完全为汗气蒸发,极是可怖!
“先生请留步!”岩洞外,海边崖前,有人长声而呼。一条人影伴着呼声,如神龙夭矫,御风而至。听声音清正明淳,正是苏星辰前师,御剑宗宗主慕容龙渊!
想来焰空岛受到外敌入侵,慕容龙渊正在追赶敌人。刚才洞外风起,必是那外敌经过。
苏星辰所选的岩洞,正在海边的崖前,左右临海,头顶是崖顶,离岸洞不过数丈高。
慕容龙渊倏然停了下来,正站在苏星辰头顶的海崖上。
“慕容宗主,十余年前,你便已晋升为大御气师,进窥魂藏境。如今,却为何没有丝毫进展?我看你在有生之年,也仍将停留在魂藏境吧!”有人声音沉涩低哑,但在扑天盖地的海浪声中,却是清晰异常,足见其御气充沛。
慕容龙渊没有正面回答,却仍显气定神闲:“先生何人,为何闯入我焰空岛,掳我妻子?”
苏星辰一听之下,只觉气血翻腾,胸口混元珠四周的御气更显堵塞,珠内混元七斗,甚至也开始全体震动起来!这完全是他意识不能凝定的结果,因为此刻,他的意识仍然伴随着一缕魂息,停留在混元珠内。
在这世界上,师娘姬素素和老爹,是他唯二挂念的人。他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师娘。
“慕容宗主,本侯不欲伤你,也不会伤害你的妻子。本侯有些话要问一问她,你不必再追赶。”那人发出几声低而沉雄的笑声。
只听得风声大起,袖风扫过,崖顶的石块落下,从苏星辰所坐的岩洞前跌落下,摔入海中。慕容龙渊显然已与那人已经交上了手。
苏星辰见识过慕容龙渊的御气术,号称焰空岛第一人,十年前便已晋升为大御气师,据说其魂藏境已窥第八重,甚至是第九重!这样的成就和修为,在神龙六宗的历史上,也是极其罕有的。
只听扑扑几声御气交击的沉响,如电闪雷击般头顶海崖上空来回激撞着,然后便没有了声音,一片死寂。
慕容龙渊已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七绝剑,那一泓秋水般的长剑,长达四尺,被明月一照,更显冷浸逼人。
“听闻慕容宗主的斩天七绝剑,甚至威名远扬于汉武大陆。本侯早就想见识见识了。”那人嘿嘿一笑。
慕容龙渊面色沉凝,将金御气凝运于掌,直透七绝剑锋,一道寒光,自那剑锋莹莹透出,凝聚成一柄巨大无比的虚空光剑!
“一夕死!”慕容龙渊冷喝一声,七绝剑闪电般的冲天而起,然后划破青空,直劈而下!
剑光所至,树木山石,靡不裂开,整个海崖,仿佛要被这冲天而起的剑光斩裂!
苏星辰所坐的岩洞,被剑光一照,恍若白昼,但一下子又暗了下来。海崖前仿佛被淡淡的紫色光影所笼罩。劲风四起,如刀剑之割,草木尽皆催折!
剑光熄止,一片死寂,只有慕容龙渊低沉的喘息声。
苏星辰心神摇曳,暗想师父的斩天七绝剑,所向无敌,绝无理由这外敌竟可一招破敌!难道刚才这一剑,已将来敌给斩落?
“大……大须弥……你是……是……”慕容龙渊声线断续,低涩之极,显然难掩心中的惊骇。
“你居然还识得这大须弥掌,看来还有些见识。嘿嘿,斩天七绝剑,竟不过如此……”那人嘿嘿的冷笑了数声。慕容龙渊沉默无言,斩天七剑第二式也不见落下了。
头顶海崖上,响起橐橐橐的声音,震得山洞发抖,石块簌簌落下,跌了苏星辰一身。苏星辰睁不开眼,却听得清楚,心知那抓走师娘的敌人要离开了。如果他逃入茫茫大海,却又到哪儿去寻找师娘?
“苏星辰,万万不可!”意识深处,传来少女城主燕流璎微弱的声音。她透过苏星辰留在妖颜城中的明轮之魄,将话声传给了苏星辰,“此刻,你正在最关键的时刻,万万不可功亏一篑!如果引邪火烧身,七斗裂解,混元珠便有可能破碎!你将被御气反噬,身消魂散!”
苏星辰即使不知道这严重的后果,也能够隐隐推测到那混元珠内七斗裂解的惨状。但他一想到这一生,可能再也见不到师娘了,便不顾混元珠内七斗大乱,万脉御气乱走,竟一跃而起,出了岩洞!
他凭着一腔热血和乱冲乱走的御气,在岩洞壁前一撑,疾跃上海崖,高达三丈,便直直地摔落下来,跌了个仰面朝天!
苏星辰勉强爬起,端坐于地,借着月光,看那三丈外的海崖前,一条瘦长的人影,裹着漆黑的长袍,骑在一匹淡灰的巨兽背上。那人背着一柄青铜巨剑,头戴青铜面具,面具唇形边,极其狰狞地雕铸着两排乌青的牙,整只面具只露出一对微光灼灼的眼睛,正看着苏星辰。
他跨下的兽骑,足有二丈高,狼首而狮身,密麻而尖利的牙披沥着水光,光滑而无毛的厚实皮肤,泛着黯红光泽,四肢稍短,有着鲸鱼一般的鳍,鳍的末端却呈趾状。
兽背人影之后,一只条大的布袋,横跨于那兽背上,一动也不动,显然正是被掳的师娘姬素素!
苏星辰胸口闭塞,御气不畅,混元珠内七斗震颤,如欲裂解。七星开始不断地蒸发出御气来,杂乱无序的将混元宇宙重新弥漫上混沌虚无。七颗星斗悬于混沌中,如七颗昏黄的太阳,摇摇欲坠。这正是燕流璎的警告征兆。
“阁下到底是谁?为何掳走我师娘?”苏星辰的脸涨得通红,想吸了口气,却怎么也吸不上来,嘴唇不断地发抖。只是他脸上异色,被面具所遮掩,对方也自查觉不到。
“原来你就是苏星辰,那个戴着神奇面具的小孩!”青铜面具人的头部动了动,两只眼睛莹莹而亮,泛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你以残废之躯,竟修习一门竟不属于这世间七行的御气,虽然浅薄,却已在胸口御脉汇聚之地,凝结成混元珠!当真不同凡响!”
苏星辰惊骇不已,这人仅凭一双肉眼,竟可洞悉他体内的御气,不属七行,当真可怖!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苏星辰的?
慕容龙渊站在他身后,微歙的双瞳中,放射出一种难言的光泽来,却不知是嫉恨还是什么。
苏星辰更是骇异,暗想此人难道与妖颜面具中潜藏的妖颜梦境,还有一些关联?
“姬素素告诉我,你为她抚养长大,后又被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师父,驱逐出门墙,自此便投入星宿宗门下。你所修得的御气术,便来自于你这只面具吗?”那青铜面具人那灼灼的眼神,仿佛暗夜之狐的深瞳。
“你若放下我师娘,我便告诉你关于这只面具的事情。”苏星辰再也顾不得面具,只有先将师娘救下再说。眼前这神秘人的御气术和修为如此之高,甚至远甚于师父慕容龙渊。如果他掳走师娘,消失在茫茫大海,那上何处去寻?
那青铜面具人双瞳中光芒一盛。苏星辰忽觉微风扑面,打了一个冷颤。他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结了起来,浑身发酥,难以自持。
青铜面具人那笼在黑袍中的脸,凝现出两点淡碧的微光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化成一张可怖的苍白巨脸,又稀化成漫天巨网,将自己笼入其间。每一道白色的网丝,直欲从自己的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孔窍钻进去。
青铜面具人那两点微碧的眼光,逐渐增亮,直欲透入苏星辰的意识,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脱口说出心中的秘密。
苏星辰心中一动,已隐隐猜到,这青铜面具人施展的,正是御使灵御气的召灵术。召灵术属于御气术的一个分枝,可御使七行御气中最独特的灵御气,侵蚀敌人的思维,记忆乃至灵魂。
苏星辰的沧溟御气,虽然也包纳了灵御气,却修得甚是浅薄。七斗之中,也以灵御气凝结成的巨门星最为弱小。
他外有灵御气侵蚀,而内有混元珠七斗鼎沸,似已不受控制,不断地蒸发着七行御气,重新将混元宇宙给弥漫上无尽的混沌。胸口被御气充积,不断地涨大,如欲将胸口撕裂!
正是这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意识,在巨大的压力面前,仍然始终保着最后的一点清醒。
压力越来越大,眼皮子仿佛被千钧巨压给压住了,止不住的往下合。那淡白色的巨大的光网,笼住了自己的全身,浑欲将所有的肌肉骨血,柔软地化去!
他心中不断地想起一种声音:“不要抵抗了,快放弃吧,快放弃吧,好好去睡一觉……他想知道什么,就全告诉他吧……妖颜城……燕流璎……沧溟神诀……还有十道天藏……一切的一切……全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