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乎被他遗忘, 已经许久没有在其他人身上看见的黑雾。
为什么？替自己的儿子感到不值？可是看何其峰的样子, 他似乎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说起来，李锦成对这两人的了解十分片面。
这么想了以后，他不由得看向何其峰。
他的身上没有黑雾, 随后李锦成又看向何宗彤。
他知道何宗彤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但他身上同样没有黑雾。
黑雾代表的似乎不仅仅是那人对自己的厌恶。
李锦成想起身上出现过黑雾的那些人, 李家俊，宋婉茹, 何妙清, 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曾经想要伤害自己。
这么看起来，何宗彤应该是顾虑何振轩, 在何振轩还没有对自己彻底感到厌倦前, 他应该会对自己诸多忍耐。
“锦成？”
听到何振轩叫自己，李锦成回过神, 随后和他一同走向餐厅。
这晚何宗彤表现的很热情, 同时伴随着一种很多人都能察觉出来的小心。
他对何振轩的愧疚可能此生都不会消失，一如已经存在何振轩心口的那道伤痕。
不过有亲人关心总是好的，虽然感情并不是那么纯粹，但多少也是一种安慰。
回去的时候，李锦成感觉何振轩放松了很多, 他看着车窗外的夜景，想自己有必要再等等。
不管怎么说，为自己的儿子感到担心这种事是人之常情。
第二天依旧是周末, 但何振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傍晚的时候，李锦成接到肖佩婷的电话，说：“锦成，今晚我办趴，你要不要来我这里玩？”
想到她曾经开口帮过自己，这又是她第一次主动同自己示好，因此李锦成说：“好。”
肖佩婷同样出身不凡，名下也有很多的房产。
李锦成开着车到达她位于石澳的住处时，里面已经人声鼎沸。
别墅的外形出乎意料的简单朴素，纯白色，只一层楼高，只是等到李锦成进入房间内部时，才发现里面的装修极具现代感并艺术气息。
“锦成！”
肖佩婷今晚的打扮偏复古，头发做成波浪状盘在头上，口红的颜色很鲜艳，与她黑的发亮的头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上穿一条类似旗袍的白色短裙，面料贴身，上面一路铺展开的淡粉色花朵。
肖佩婷不算瘦，这样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再加上她的妆容，令她看上去也像一朵花。
芍药或者牡丹，且是已经开到极致的那一种。
“锦成锦成，你看那是谁！”
鼻尖徘徊着肖佩婷身上的浓郁香水味，她抓着李锦成的手，脸上看见偶像般激动且欣喜的表情。
这晚肖佩婷给人的感觉有些陌生，没有何家，没有自己的老公女儿，她仿佛突然回到自己的少女时期。
想着她对人的好与不好都写在自己的脸上，李锦成顺着她的视线朝前面看过去。
大厅的正中，被一群人簇拥着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青年，但他的衣服极具设计感，很瘦，头发半长，容貌清秀，与人说话的时候，他的笑容也给人一种羞涩的感觉。
“曲宁？”
“对了对了，就是他，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见肖佩婷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李锦成只得忍笑点头。
曲宁是近两年上升势头非常迅猛的一位年轻设计师，设计的衣服以简单实用为主，港岛出身，但不到三岁就已经与他的家人移民国外。
他极早成名，获奖无数，虽然今年不过二十八岁，但除了他自己创立的同名品牌，同时也是另一家老牌奢侈品品牌的创意总监。
他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人仰望，因为站的太高，所以已经在无形中消除了旁人对他的嫉妒。
李锦成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他有堪比偶像的外貌和身高，自从他在自己第一次品牌发布会结束时的惊艳亮相，全世界就到处都是他的花痴粉丝。
“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不认识。”
想了想，肖佩婷才说：“不过我有个朋友认识他，他最近有意在这里开一家旗舰店，所以我让我朋友介绍我们认识，对了，我还替潇潇拿到了他的签名！”
见她一脸兴奋，李锦成有些无语的说：“潇潇懂吗？”
“懂啊，怎么不懂，再说了，我时常指着他的照片给潇潇看，说她穿的衣服都是这个人设计的，潇潇还说他长得好看……”
不愧是贵妇才会有的思维模式，李锦成点头，只觉得两人似乎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哎，要不要我介绍你和他认识？听说他也喜欢男人……”
“我已经结婚了……”
听到李锦成这么说了以后，肖佩婷似乎才想起这件事，吐了吐舌，她才说：“抱歉，我不小心给忘了。”
房间里都是和肖佩婷差不多的贵妇以及更年轻一些的男人，李锦成感觉肖佩婷似乎有意将自己发展成她的闺蜜，这么想了以后，他有些头皮发麻的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
转身的时候，他不小心与另一个人撞上。
正想道歉，见肖佩婷已经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过来，他连忙说了句对不起，随后被鬼追赶般迅速逃离那栋别墅。
留下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显得有些意味深长的曲宁，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手中那杯已经洒掉一半的香槟一饮而尽。
这一晚上过的……
李锦成摇了摇头，想他以后一定都不再答应肖佩婷的任何邀请。
到家的时候，何振轩还没有回来，李锦成洗澡上床，想自己幸好有份工作，否则他说不定就会变成另一个肖佩婷。
李锦成申请的学校，面试和笔试都被安排在五月，想着如果申请成功，学校九月开学，因此几天后，他就同他如今所在的小学递交了辞职申请。
学校的领导比李锦成的那些同事更早知道他和何家的关系，因此对于他辞职这件事，所有人都没有提出异议。
这几天，李锦成能看见何振轩的时间比以前更少，而且大概是为了不影响到他睡觉，有时候他甚至会睡在隔壁的那间客房里。
李锦成对此有些不满，这天他临睡前喝了一杯水，晚上起夜的时候，他果然看见何振轩还呆在书房。
何振轩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李锦成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说：“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了片刻，何振轩才说：“公司有三个亿的资金去向不明……”
三亿这个数字令李锦成乍舌，过了一会儿，他才说：“爷爷怎么说的？”
“我还没告诉他。”
何宗彤不久前才做了一次大手术，不告诉他也情有可原。
不过即使是李锦成，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让这样一笔巨额资金去向不明，除了何家在荣盛做事的那几个人，其他人恐怕没有能力办到。
而且以何振轩的性格，令他头痛的应该不是这笔钱，而是接下来他即将面对的事。
装作不知道又或者大义灭亲，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种，对于他来说，大概都是一种极其艰难的选择。
李锦成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过多干涉他们家的家务事，沉默了片刻，他才说：“已经很晚了，要不今天先睡了，明天再想？”
“你先睡，我再坐一会儿。”
李锦成点头，直等他走的书房的门口，他才回头，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了？”
“没有，我还没有开始查。”
他一旦开始查，这件事就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李锦成回房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和何振轩一样忧虑。
周末的时候，两人依旧去何家吃饭，只是这一次，何州然身上的黑雾比上一次明显了很多。
想到前几天何振轩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之前那几件事带给自己的教训，晚上回去的时候，李锦成看了眼正在疲惫揉着自己眉心的何振轩，轻吐了一口气，才说：“振轩，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