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诺背着书包往回走。
“顾惜诺,等等。”身后传来叫声。顾惜诺停了脚步,迟疑了一会儿,回头去看。
身材修长的男孩子,长手长脚,英俊的脸上带着一抹不相称不安,那是他少见不自信所致。
他大步走到她的跟前,却是无语。
身后一堆人望着这边笑,都是易冰的狐朋狗党,易冰回头横上一眼,那帮人轰然散去。
顾惜诺不明所以,仰头看着他:“易……同学?”
来者易冰,潇华中学的校草,乃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超优人物。连自闭内向如顾惜诺也认得,不过顾惜诺之所以认得易冰,倒不是因为易冰名声在外,以顾惜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个性,之所以认得易冰,全拜易冰每次的考试之中都会同顾惜诺争夺第一所赐。
少年站在跟前,半长的头发如这人的个性一样,不服输的半支愣着,那么长,居然不肯服帖倒下,很精神的强硬竖起,阳光照下来,那头发撑得脸部略有阴影,却挡不住易冰那灿烂的笑容。
他在最初的些许不知所措之后,便重新恢复了自己万人迷的风度,对待所有人,尤其女生,游刃有余,令人无法拒绝。
“顾惜诺,没想到你认得我啊。”易冰露出夸张笑容,眼睛明亮,牙齿雪白,冲着顾惜诺笑,表情生动无比,虽然略带夸张,却正是少年本性,天真,热情,明媚,叫人无法拒绝。
然而这个人是顾惜诺。
小姑娘略皱起眉看了美少年一会儿,才问道:“有什么事吗?”
“呃……”易冰伸手,轻轻地挠了挠头,脸上掠过一丝丝羞涩跟困惑,随即说道,“我是想恭喜你,这次期末考试第一,不错啊,很厉害,数学那么难还是满分。”
顾惜诺木木听着,易冰说完,她的脸上才露出一丝丝笑容,对少年说道:“谢谢你,不过好险,你跟我只差零点五分。”她说完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因为迎着阳光,那笑容格外透明,嘴角微翘,隐约透出一丝自傲气质。
终于在这次最重要的考试中赢了面前对手,她有理由微笑。
易冰竟看得一呆,他很少见到顾惜诺笑,最常见的动作,便是这女孩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的读书或者解题,就算是路上遇到,她也是面无表情或者一脸严肃,久而久之,易冰摸出了规律,若是顾惜诺一脸严肃的时候,那他一定是在解题,若是她面无表情,那么肯定是在心底背书,又或者她嘴角偶尔一动,那就是英文单词了,对着天空喃喃,不用说是在读诗。
能观察一个女孩子如此细致,易冰是真的动了心了。
已经高二,身为校草的他,不曾对任何人伸出过橄榄枝,却独独看中了有木美人之称呼的顾惜诺。
男生们举在一起,无论是什么年龄的,通常会喜欢谈论女生。
这个年纪的女生,豆蔻年纪,正是怀春时候,哪个不明眸善睐,花枝招展,尽量展现自身魅力,尽情玩乐。
但是顾惜诺不一样。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不苟言笑,古板,老土,木讷。除了长的美之外,唯一的优点就是学习好。
这个世界谁会喜欢木头美人?一开始或许有些兴趣,相处的长了会发疯的。少年们都想自己做段誉,为的是风流倜傥,桃花运多,而且武功够高,兄弟够棒。
但若是神仙姐姐真的出现了,谁会去追?这个世界,姹紫嫣红,什么美艳泼辣的木婉清,贴心温柔的双儿,前卫火辣的叮当,天真烂漫很傻很天真的郭襄,各种花色,争奇斗妍,应有尽有。
这世界最不缺的是个性。凭什么要在木头美人身上浪费时间,何况现代社会,又不许三妻四妾,有追木头美人的时间,其他美色早就搞定一大批。
谁都会算计这个时间,让自己的青春不虚度。何况自尊心人人都有,碰个几回壁就彻底死心,难道非要头破血流不可?又没有段誉那小子双双落井的艳遇,就算能落井,不会六脉神剑你也是白搭。
社会进步,大家都会精打细算了。效率提高,有序安排,这也是一种进步。
易冰只是好奇。
在最初被顾惜诺的容貌惊了一下之后,他得到了兄弟们的劝告:“那个是木头美人,很没趣,又无聊。别看长得美,不过又算什么,那么骄傲,拽的二五八万似的,谁吃她那一套。”殊不知顾惜诺只是有些许自闭。
反正易冰也没心仪的女孩,就算顾惜诺再美,看看也就罢了,让易冰吃惊的是,他在入学册上看到的是,易冰分数,只比顾惜诺多了三分。
三分。
易冰啧叹。他怎么也想不到,排在他之下的那个,竟然会是木头美人顾惜诺,看样子,她也不是那么木头么,起码在成绩这方面。
如果一开始易冰以为顾惜诺是碰巧才得那么高成绩的,那么开学之后,接连的几次摸底测验,则让易冰对顾惜诺刮目相看,再也不肯小瞧她一眼。
顾惜诺跟易冰两个人,浮浮沉沉,纠纠缠缠,两人拉锯战赌上了似的,在a班里的诸多测验,大大小小考试之中,两个人的分数同样远远在众人之上,然而两人的分数却往往所差无几,而且每每决胜负的,只是很少很少,精确到小数点之后的数字。
不是你压着我,就是我压着你,学校里甚至有人为此而特意每场考试都设立赌局,猜今次到底是谁在上。十分风行。
易冰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对付每一场测验,跟顾惜诺成了无声的对手。从此较量拉开序幕。
那个木头美人,每一次考试都不动声色,好像最厉害而沉默的刺客。害得他提心吊胆,本来是游刃有余的一件事,却被她搞得好紧张,神经兮兮,每次试验放单,都要伸长脖子等待分数,心脏病都要吓出来。
与此同时,十分佩服那木头美人的淡定。
易冰却不知道,为了跟他较量,顾惜诺也是拼上一切的。
她用足了百分之二百的功夫。
晚上她一个人再家,无人管,一直到凌晨一二点,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早上五点准时起床,洗漱完毕还能再读上一会儿的书。
易冰是个人见人爱的学生,课外活动更多。顾惜诺心底冷笑,她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
睡梦里也会发出背方程式英语单词的声音。
她的生活,只是学习。
顾声华大部分时间不在,而在顾声华不在的日子里。她如此招待自己,学习再学习,少量时间拿来想想那个忙碌的哥哥,他会发短信给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喜欢打电话。顾惜诺却也不喜欢发短信,因为她往往不知道说什么,是以接到顾声华的信息,通常只是笑笑,然后放下。
顾声华人在外头,并不忘记顾惜诺,他拍戏赶通告 ,每走一个地方,总会特快那个地方的特产回来,他知道顾惜诺不喜欢穿那些争奇斗妍的衣裳,更何况她才是高中生,多数时间只能穿校服,所以只捡些好玩的小玩意及小吃送回,代表心意。
但是对顾惜诺而言,只是想见到那个人回来而已,可是是奢望。顾惜诺知道哥哥很忙,所以自觉地不去骚扰他,不去给他带来麻烦。顾惜诺更知道他希望自己好好的,所以拼上所有时间来学习,想夺第一,让顾声华骄傲。
如此而已。
易冰不知内情,只觉得这个对手很恐怖。而且强大。偏偏她不声不响的,起初不起眼,越看,却越觉得不可小觑,气场强大无比。就好像武侠小说中的无名高手,越是无名,越是厉害。
在初中的时候易冰就大名远扬,人人都赞他是小神童,他不用百分百精神,只轻而易举的就能稳夺榜首,甩众人一条街,从无敌手。
升高中的成绩,让他见识到了顾惜诺的实力。
易冰为了打败顾惜诺,前所未有开始用心,易妈妈还欣慰地见人就说:“以前赶他都不爱学,现在不用说也很好学了,果然升了高中,有了压力。”
旁人便称赞:“小冰本就是神通,你们完全不用担心,男孩子到了一定时候是会懂事的啦。”
谁也不知道,易冰的压力,只来自顾惜诺一个人。
他们两个比比拼拼,一年半过去,顾惜诺无数个日夜的狠熬,有时候经常到凌晨两三点钟才睡,最后终于才让她险胜易冰。而这一次易冰是用了百分百精神,做完卷子后自我感觉也还不错,没想到还是棋差顾惜诺一招。
所谓天道酬勤。
他们两个的成绩,震惊整个潇华。
其他的学生难以比肩,顾惜诺数理化语英史外加地理政治八课成绩加起来七百九十六,有六科都是满分,再多两分,便是满分。
怎能叫人不震惊。
从最初的轻视,到好奇,到震惊,到憎恨,到拜服,到现在的,近乎爱慕。
易冰的变化,经历了一年半的时间。
他隐忍着自己的心,一直在这样一个夏季的午后,下课后,才挺身拦住了顾惜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