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张子威骑着失去把手的电瓶车直坠江中。
只留下程路站在江畔呆若木鸡。
这个从远处骑着韩真的电驴赶来的人正是张子威。
原来在校园中目送一排警车绝尘而去的张子威,焦急之下忽然发现了被韩真遗弃在宿舍楼前的宝贝电驴,由于俩把手都被掰断了,韩真停车的时候连钥匙都懒得拔,他觉得也没谁有本事把这没把的电驴骑走。
可张子威看着几辆警车相继驶离,只将他遗漏在原地,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骑上韩真的电驴就朝着警车追去。
一边追赶一边呼喊,可前面的几辆警车始终也没发现落在后面的电驴。
直到押送沈文的车子忽然转向,方秦也驱车前去追赶。
落在队伍最后方的张子威看见前面四辆警车分开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最后面那辆警车追去。
就这样一路追赶,两辆警车拐入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这可苦了骑着电驴的张子威。
因为没有车把,在这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根本没法控制方向,张子威这一路骑得可谓是艰难险阻。
没多时就被两辆警车甩的没影了,也好在这土路没有分支,就是一条道直通江边。
所以张子威虽然被甩开了却也还是磕磕绊绊的赶到了江边。
等他赶到江边之时,一切都已结束,他只看到了蹲跪在地的方秦和一边发出邪恶笑声的韩真,以及转身欲走的程路。
情急之下他就发出了一声大喊,驱车朝几人冲去。
再然后,就是英雄无畏的张子威飞车入江的精彩一幕了…
而当张子威随着车子掉入江水中之后,足足过了半分钟,程路才像是反应过来这一切一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佛号落下,他便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个,一只手臂突然从他面前的江水中伸出,猛然抓在了他脚边的岸上。
程路眉头又是一跳,后撤了半步。
而随着他的后撤浑身湿漉漉的张子威也是吃力地从江水中攀爬上岸。
抖了抖身上的水,张子威第一时间朝着蹲在一边的方秦跑了过去。
蹲在对方身前,张子威关切的问道:“方警官,你还好吧?”
此时方秦正身处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的情绪都被放大了无数倍,而她一直深埋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思念更是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汹涌的冲击着她的心防。
情绪的失控导致她甚至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浑身的肌肉不自觉地颤抖着。
但是她的意识却一直是清醒的,所以现场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地被她看在眼中。
此时,面对张子威发出的询问,她艰难地咬紧牙关,死命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拦住他!”
张子威听到这个回应一呆,下意识的想问拦住谁,可是看方秦的状态他也清楚对方开口十分困难,于是便不再追问,而是直接站起身来转向其他三人。
聪明的张子威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几人。
嗯!一个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排除。
老陈是同事,排除。
那就只剩那个在一边发出放肆邪笑的危险分子韩真了。
想到这
,他小心戒备的朝着韩真走过去,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并试探着说了一句:“不许跑!”
可是韩真也没跑,他此时的状态跟方秦差不多,难以抑制内心深处涌出的一股无名狂喜,笑的自己浑身肌肉都酸痛了可还是止不住。
看着猪队友小心戒备的朝着自己靠近,韩真也是强行控制着自己的的舌头,结结巴巴的说了句:“哈哈哈…是…哈哈哈是河边那个…哈哈”
张子威勉强从他一串诡异的笑声中提取出了“是河边那个”五个字。
心下想到:什么意思?是让我拦住河边那个人?
这时候,张子威头脑简单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换做其他任何一个警察恐怕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可张子威他不需要想明白,他听话啊。
直接就再次转身朝着河边的程路走去,并且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许跑!”
程路从刚才就一直默默默默地观察这张子威的一举一动,而直到此时他也没看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路子。
不过见到这个警察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他也不再犹豫。
直接双目盯着张子威,发出了一阵如刚才一般的七色彩光。
七色光芒一并发出,张子威也是直接在程路面前呆住了片刻。
然而下一秒,惊异的声音却是从程路嘴里发出:“咦,喜、怒、忧、思、悲、恐、惊你全都没有?怎么可能?”
而呆愣了片刻的张子威则是直接伸手向着对方抓去,并且反问一句:“你眼睛怎么会发光,是隐形眼镜吗?”
就在张子威的手即将抓住程路时,一旁一直默默不言语的陈昌平终于不再保持中立。
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张子威伸出的左手,并对着程路大喊了一句:“您先走,我挡着他!”
程路又是凝目细看了张子威两眼,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奇怪的人,要不是赶时间,我倒想跟你好好谈谈。”
随后,他又对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陈昌平说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了。”
随即便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向着汹涌的江面迈出了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程路踏上江面的这只脚非但没有踩空下沉,反而像踩在了坚实的路面上一样四平八稳。
紧接着,又是一步迈出,他就在几人注视下踏水而行,向着远方离去。
张子威再次发出一声惊呼:“哇塞,这还是个魔术师啊。”
不过他也还记得方秦说让自己拦住他,虽不确定到底是拦住谁,可他也不能就这么让对方堂而皇之的走了。
想到这,他再次朝着江边追去,企图趁对方还没跑到深水区把他拉回来。
而一直在张子威身旁戒备的陈昌平岂会让他如意,伸手便要阻拦他的去路。
“老陈你别拦着我,不然我让我师傅收拾你啊。”
说了这么一句,张子威就想把陈昌明推到旁边。
可陈昌平却根本无视他的威胁,拉着张子威就扭打在了一起。
两人都是刑警出身,现在扭打在一起一时也分不出胜负,可眼看着目标越走越远,急切之下张子威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他反拖住对方扣住自己的手臂,用力一拉一扯之下直接就将陈昌平的一条手臂拽脱臼了。
单手脱臼的陈昌平暂时失去了对张子威的控制,而是捂着手臂痛得倒吸凉气。
张子威却也不乘胜追击,反而是转身再次向着程路追去。
眼看张子威就要追上程路,陈昌平不再理会自己受伤的手臂,快步追上对方,用自己仅剩的一条手臂从背后死死锁住了张子威的脖子。
而行动再次受阻的张子威想要挣脱,却发现只有一条手臂能够自如活动的陈昌平仿佛发疯了一般,无论自己如何扭打,就是从死死环着自己的脖颈不放。
随着两人持续角力,张子威感觉对方锁着自己脖子的手臂越来越紧,而自己的呼息也是越来越困难。
拼命又挣扎了几下的张子威还是无法摆脱对方的锁喉,而此时的他已经是面部涨红,血管突起,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离一般。
而在他的背后,陈昌平此时也是双目血红,仿佛失去理智一般,不再顾及自己战友的死活。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拖死张子威,让程路成功脱身。
随着陈昌平持续发力,张子威的挣扎越来越小,他已经觉得自己双眼开始发黑,意识似乎随时会离开自己的身体。
太累了,浑身无力,仿佛第一天加入警校,被教官调教后的感觉。
张子威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思考,也无需再死命抵抗,他只想就这么沉沉的睡过去,也许睡过去就不用这么累了。
就在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仿佛要随时失去对身体的掌控之际。
一声震耳的枪响将他重新唤醒,下一刻,新鲜的空气涌入他的气管,仿佛干旱的水道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重新恢复自由的的张子威感觉得扣在他脖子上的那条手臂忽然失去了力量。
他回过头,发现陈昌平的双眼失去焦距,向后无力地仰到下去,而他的胸口处则是绽放出了一朵瑰丽的红花。
不远处的方秦,艰难的放下自己握着枪的手臂,此时她的身体还在颤抖,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她精美的面颊上滑落,只是她的双眼,却死死盯着已经走到碧水中央的程路。
而早已走到江畔的程路,在枪响的一瞬间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也不转身,只是仰天长叹了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随即便继续向前迈步离去。
…
八月底,三伏天已经结束,然而秋老虎却并没有完全扫去夏末那一丝余热。
阳关镇公墓内的一块墓碑前,一名年迈的老人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小平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再起来看看爹一眼啊,你不是说爹的病一定能好起来么,现在我好了,你怎么却去了啊…”
而在哭的悲痛欲绝的老人身后,一排身穿警服的警察整整齐齐的对着墓碑和老人敬了一个礼。
礼毕,所有人整齐地列队离去,只有一男一女两名年轻的警察还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哭的声嘶力竭的老人。
犹豫了片刻,那名男性警察还是走上前去,俯身对着伤痛的老人说了一句:“叔,您节哀,陈大哥是个英雄,他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
而痛苦中的老人听到这话,身体微微一颤,他转过身,对这背后之人说道:“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都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你们都是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