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秦话音刚落，张子威是第一个跳出来附和的。
“对，那个臭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我看这事八成也是他干的。”
见自己徒弟说话了，赵煜不能再置身事外了，他狠狠瞪了张子威一眼，厉声说道：“我教训了你多少遍了，你这个没证据乱说话的毛病还不改。”
被自己师傅训斥，张子威顿时蔫了，低头耷拉眼的不敢再多说。
而令赵煜意外的是，坐在他旁边的方秦居然没有跳出来跟他唱反调，反而是平静的说道：“我觉得这个韩真不是凶手。”
下意识的，赵煜就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没动机，我不是说杀人的动机，我是说他现在这种表现的动机不成立。如果他是冲动或者过失杀人，要么就是潜逃，要么就是报警自首，那他报警之后再在审讯室里胡说八道激怒警察的动机就不成立。如果他是蓄谋杀人，那以他的能力，表现的会更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搞成唯一的嫌疑人。”
想了想方秦又加了一句：“至少不会溅自己一身血。”
听到这里，赵煜内心对方秦也是暗暗赞许，倒不是说她的分析很精彩，换做一个正常水平的人都能分析出这里面的逻辑，但有时候当局者迷，方秦本身就对韩真持有怀疑立场，再加上韩真方才故意激怒她的举动。
在这种情况下能控制住自身情绪，保持冷静分析，这才是赵煜赞赏的。
不过赞赏归赞赏，赵煜还是好奇的问道：“方警官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韩真吧，怎么还知道他的能力？”
听了赵煜的提问，方秦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解释道：“第一，一般外卖员被卷进命案带到警局早就慌了，可是他很冷静。第二，他刚才编的故事虽然听着像是胡言乱语，但是内在逻辑通顺，而且确实能解释的通案情，如果是他现场发挥编造的，说明他是个聪明且逻辑严谨的人。第三，他身材很好，从手指，肘部等关节的情况我能看得出来他是个练家子。综上，这样的人要是想杀人，会比现在做得更好。”
赵煜这次是真的被惊艳到了，韩真编故事的能力他早在刚认识对方的时候就见识到了，所以刚才他压根就是神游物外，没听韩真讲了些什么。
可是没想到这个方秦居然不动声色的一边观察韩真一边听完了他的整个故事，而且还对内里的逻辑进行了分析。
听完方秦的分析，最先插嘴的又是张子威，“聪明，冷静，还练过，他要是个变态杀人狂呢？那故意激怒警察也说的通了。”
不得不说，张子威的天赋似乎点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说想象力。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短暂的冷场。
最后，还是方秦开口反对：“不对，他给我的感觉，不像...变态。”
这话一出赵煜和张子威都是一惊。
张子威心说，方警官啊，咱们可是同一阵线的啊，你怎么能偏袒那个小混混啊，不会是看他眉清目秀的，就芳心
暗许了吧。不会吧？不会吧？我的初恋刚开始就要死亡了？
赵煜心惊的却是如果前面的话还算是合理推导，那感觉这种措辞明显就是偏袒了，这个方秦怎么会偏袒韩真？不会是从他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吧？
其实方秦也没有他们俩人内心戏那么足，她就是本能的说出了韩真给他留下的直观印象：很讨厌，但不像变态杀人狂。
也就在会议内容一度陷入停滞的时候，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主持会议的老李说道。
随后就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警员探头进来，对着老李说道：“李队，死者家属到了。”
...
一般发生了命案，最棘手的工作就是跟死者家属打交道了，就算碰到明事理的家属，光是看对方伤痛的样子也会影响办案警察的心态，更不用说还得想办法怎么在不刺激到他们心情的前提下问出线索。
而要是遇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要闹事的，轻则骂人，重则动手打人，都是有的，而一般考虑到人家的心情，警方这边也不好太强硬。
于是，老李终于找到机会完成局长的交代，好好“照顾”一下新来的小方同志了。
装出一脸和蔼长辈的样子，老李对着方秦亲切地说道：“方警官，你既然是到下面来历练的，那你看这跟受害者家属打交道是不是也是经历的一部分啊？”
方秦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反驳，直接站起身来对着等在门口的那位中年警察说了句：“带路。”
便作势欲要离去，而此时张子威大义凌然的起身说道：“方警官，我跟你一块去，万一死者家属不讲道理，你别怕，有我顶着。”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赵煜本想跟老李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可转念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趁着方秦不在，他赶紧也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审讯室中，韩真又双叒叕睡着了，就在他睡的正香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然后就看见赵煜鬼鬼祟祟的先是往里瞅了一眼，见没有人才闪身走进来。
先是一脚把韩真踢醒，赵煜急促的问道：“你怎么又惹上事了，这次不会又是那种事吧？”
韩真在睡梦中被猛得被一脚踢醒，不满的看了眼赵煜才回答：“我说咱都这么熟了不能换个场合讨论问题么？”
赵煜焦急的说道：“别浪费时间，快回答我的问题？”
韩真觉得赵煜语气不对，也不再开玩笑，认真的思考了下说道：“按理说应该是正常自杀，至少我当时就在现场，没看见别的东西。”
虽然没看出什么异常，但是想到那个小伙子自杀前看着自己狞笑的表情，韩真觉得这里面或许还是有蹊跷的。
但是这些话他不打算告诉赵煜，经过上次在二院的经历，韩真确认了有些麻烦事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打算拉赵煜下水。
听了韩真的话，赵煜沉思了一
会才开口：“你这情况比较麻烦，我想想办法先把你弄出去吧。还有，之前审问你的那个女警，可能发现了一些什么，我是指那方面的事，你最好小心点。”
“要不要我找人把她做掉？”韩真开口问道。
赵煜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你胡说八道什么？”
韩真嗤笑着说道：“只是你刚才说的话太像电影里的反派警察了，我下意识的对了句台词，下意识的。”
...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就过去了，下午两点左右，在赵煜的多方协调下，韩真终于也是被放出了警局。
站在自己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大摇大摆离去的韩真的身影，赵煜觉得自己到真有了三分黑恶势力保护*伞的负罪感。
*
而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被猛然推开。
人还没进门，方秦的质问声就先传了进来：“是谁让你把那个韩真放走的？”
赵煜猜到了对方多半会来跟自己对质，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叠文件，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不耐烦地对方秦说：“就这事啊，这不是按照方警官你的指示办的吗？”
方秦好看的眉毛都要被赵煜气歪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说道：“哦？那我倒是要请赵警官解释一下，我什么时候指示放走嫌疑犯了？”
赵煜不慌不忙的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丢给方秦，努了努嘴，说道：“呐，这不是方警官今天上午让我好好背一背这个《文明执法新规》么，这上面说对于没明确确定罪行的嫌疑人咱得文明对待，现在人家嫌疑人不想留在警局里配合调查，我也是不得已才把人放走了啊。”
“你...”
方秦气结，也不再跟赵煜争辩，扭头就打算离开。
不过她转过身后又说了一句：“你，把你的警车钥匙给我。”
赵煜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张子威，而张子威也是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警车钥匙递给了方秦。
“你要去哪？”赵煜见对方着急的样子，赶忙出声问道。
方秦直接无视了着他的询问，倒是旁边的张子威犹豫着开口道：“师傅，那个韩真可能真的有问题。受害者家属说他们孩子自杀前几天被一群小混混威胁过，其中一个带头的叫豹子，那应该是韩真的小弟。”
听到这话，赵煜心头一紧，这案子怎么绕来绕去又回到韩真身上了。
他赶忙快步追上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方秦，说道：“方警官，这事是我办的冒失了，要是最后证明这案子确实跟韩真有关系，不用你说，我自己去领罚。现在我就跟你一块去找韩真这小子。”
方秦停下脚步注视了赵煜几秒，方才开口：“赵警官，我不知道你跟这个叫韩真是什么关系，不过你跟他明显熟识，为了避嫌，我觉得这个案子你还是不要参与了。”
说完，也不管留在原地发愣的赵煜，她再次转身向着一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