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特的手还没有碰到门上,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让他有些惶惶然,刚一转身,便怔住了。WWW.tsxsw.COM正对着理藩院内院后门的巷子口被一队青衣小帽手执枪棒的人死死地堵住。为首的一名,骑在一匹雄健的白马之上,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带着红绒结顶的围帽,最扎眼的,还是他腰间的一根三指阔明亮晃眼的黄带子。
这是满人宗室子弟的标志!赛特顿时心头一紧,仔细看看,便又笑了,笑自己刚刚太过紧张,也笑对方自不量力。对面不过十人不到,自己一方六人,且都是草原上最彪悍善战的战士,不若就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趁乱杀了那名爱新觉罗宗室,再嫁祸给阿喇布坦的使者,如此,必然引得康熙和阿喇布坦交恶,葛尔丹汗就会有更多的时间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再现成吉思汗一统天下的丰功伟绩。
赛特想到此处,把手缓缓移向腰畔的弯刀柄上。
对面的那名青年这时也冷笑着开了口,而且用得正是蒙语:“我以为草原的子孙都是勇士,却没想到居然有人背离祖先的光荣,却去做卑鄙的小贼!”
知道对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赛特的眼角一抽,咬着牙道:“嘲笑别人是胜利者的特权,等你有命赢我再说吧!”言罢,手一挥,六个人便互相贴近,成楔子状,右手紧握弯刀,猛扑过来。
蒙族擅马战,近身肉搏虽不是所长,但却也气势逼人。对面的青年并不慌张,只是从容地从身旁抽出一只火铳,瞄准扑过来的为首一人,抬手就是一枪!
就闻的“砰”的一声,在静静的胡同之中,响似惊雷,然后赛特左手的那名蒙古汉子大叫一声,仰面摔倒,肩上立时沁出了一片殷红。
倒下的汉子自幼就和赛特结为安答,他生死未卜,赛特登时又惊又怒,双眼圆睁,刀锋直指着那名青年,身体一纵,就朝前急扑。
端坐马上的正是接年羹尧消息赶到的胤禛,看到赛特如疯魔一般挥着弯刀劈下来,胤禛眼中也放出一丝寒光,右手一松,任着火铳落在地上,身子向右一侧,左手顺势把挂在腰畔的御赐腰刀抽出,以左肘侧倚着刀背,刀刃向上,右手合力握住刀柄向上格挡赛特这奋力一击。
双刀相交,金铁四溅,震得胤禛虎口生疼。赛特一击不成,落地之后,半转身形,又是一刀挥出,横斩胤禛颈部。胤禛顾不得察看自己震伤的虎口,左手松,将刀柄置于右手之中,同时双腿加紧马肚,鞍上后倒,在马上做了一个铁板桥,堪堪地又避过了一刀。
赛特回手又想再刺出第三刀,被胤禛的两名近身侍卫一左一右招架住,缠斗在了一起。胤禛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也是一身的冷汗,而且,他明白,若不是侍卫及时解围,怕是自己就再没有这般幸运了。
贝子府的扈从侍卫都是京中格斗的高手,即便准噶尔部的蒙古人再怎么凶猛,毕竟只是气势大些而已,胤禛那一铳已经放倒了一名,大大激起了自己一方的士气,此刻基本都是一对一厮杀在了一起,而且细细看下来,倒是胤禛这队逐渐扳回了劣势。
赛特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心有旁骛,攻势便稍有减缓,在两名护卫的围攻之下,竟只有勉强招架之力。
就在此刻,巷子口又冲入一大队官兵,为首的正是年羹尧。看到他们,胤禛这下才真的暗中松了口气。在扈从面前,他一直强作镇定,其实他身上的小衫早就叫冷汗沁透了。
五城兵马司的军士们将并不宽敞的巷子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内院的后门之中也冲出一队军士,前后将赛特一众人逼在了角落。
年羹尧带着一名六品服色的武官来到胤禛身边,见顶戴补服,应该就是五城兵马司指挥,武官还要见礼,胤禛摇了摇手,道:“可带了弓弩?”
武官躬身道:“回四阿哥的话,标下带了一队弓弩来,誓叫这些逆贼插翅也难飞出去!”
胤禛点了点头,道:“只准射手射脚,不可伤了他们性命,拿下之后,好生看守。此事事关朝廷大计,估计皇上可能亲审。”
那武官也是个干练之人,当即调了弓弩手压上前来,受伤倒地的那名蒙古人早就被捆了起来,赛特等五人也被长枪逼在墙边上。赛特一看这阵势,知道今日脱身已不可为,长叹一声,对左右道:“大汗的恩情我们来世再报!”几人点点头,一起倒转刀锋就朝颈上抹去。
他们说的是蒙语,声音又小,所以兵马司的军士听得一头雾水,但胤禛却一直留心,因此听得清楚,情形紧急,胤禛便一声断喝:“射手!”
得亏弓弩手们技艺精湛,令发弩出,十几只弩“嗖”地一声射出,只是苦了那五名蒙古人,每个人的手上肩上都中了几只,尤其是赛特,腕,肘,肩都被弩箭射穿,就算有命逃出生天,手也肯定废了。“叮当”一阵,五柄弯刀落地,兵士们随即一拥而上,把五人捆得如同粽子一般,连嘴里也堵上了麻核。赛特眼睛充满了血丝,眨也不眨地瞪着胤禛。
胤禛并不以为意,走到他身边,语气平淡道:“爷知道你心有不甘。你是条汉子,身手也俊,可惜跟错了主子,行差路错。你偷入京城,意图不轨,论律是大逆。爷敬你们,待案子审结,爷在博格达汗前为你们求个痛快的了结。”
这时,年羹尧走上前来,躬身一揖,道:“四爷,奴才来晚了,爷恕罪。”
胤禛作势要用马鞭揍年羹尧状,鞭梢轻轻从他肩头划过,年羹尧丝毫没有闪躲的样子,胤禛笑道:“好小子,你再晚来一会儿,四爷的性命就交待在这里了。不过,亮工啊,你此次功劳不小,要不是你及时发现噶尔丹的奸细,只怕阿喇布坦的使臣此刻已经死得透透的了。爷这就递牌子进宫,禀奏皇上,给你们请功!”
年羹尧大喜,而那名武官更是心花怒放,他听得分明:胤禛适才所说的是‘你们’,这其中必然就有自己的一份,也不枉被人大清早从暖被窝里拎了出来,又狂奔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