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险些在阴沟里翻了船!”
墨镜男大骂了一声,拿着外伤喷雾喷向膝盖上的红肿,旁边的瘦高个咔咔咔的扭动脖颈,眉宇间长着一颗黑痣、身高矮小的青年随手擦掉嘴边的血丝,拿着笔记本的男人皱着眉头翻看手心的怀表,怀表玻璃盖上沾了几点殷红的血液,墙角落里,威哥叼着一根烟坐在最阴暗的地方,看不清他的身形,只能看见黑暗中猩红色的火星子。
角落里的蜡烛发出幽幽的光芒,空气中是一股参杂着血腥味、土腥味、臭汗味和药味混合起来的奇怪味道,令人隐隐作呕。头顶洞口处,浅浅的月光透过缝隙泼洒下来。
五个人身上都带了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算轻。
但这些伤对于盗墓贼们来说,却是奇耻大辱,墓门都没摸着,棺材没见着,就险些折在一个二十岁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手中,在道上说出去,脸往哪里搁?
众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所有的怒火全都化作星星点点的拳头落在地上的青年身上,他们的报复心极强,下手全都用了狠劲,不多一会儿,空气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数不清的拳打脚踢落在肩上、背上、腰上、腿上……齐灏闷不吭声地趴在地上,身体微缩,保护着要命的关键位置。
“呦,这小子脾气还挺犟。”
“叫也不叫一声,真是没意思……来说几句求饶的话让哥几个乐呵乐呵。”
“说!说呀!”矮个男人拽起青年的衣领,本想将人拽起来逼他求饶,却发现自己拽不动他,下一秒恼羞成怒的一脚踹向对方的肩膀,却因为着力点不对,脚尖径直踢在对方坚硬的肩骨上,愣是将自己疼出了生理泪水。
矮个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哈哈,徐强你在搞笑吗?”撞见这一幕的盗墓贼们瞬间讥笑了起来。
徐强脸色黑如锅底,他眼神狠狠地蹬着地上趴着的青年,视线从对方的脖颈一路扫向他的腰肢,在殴打之中,青年腰上的衣摆被掀开了一角,露出衣服下面结实挺拔的块状肌肉。
不是健美运动员那样过分鼓胀的夸张肌肉,而是劲瘦的流线型肌肉,不仅具有视觉性的美感,还让人能感受到那轮廓底下蓄满的力量感。
宽肩、窄腰、长腿,即便是在如此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情况下,却也将那令人艳羡的挺拔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徐强眼底闪过一丝嫉妒,抄起地上的铁锨,用尽全身力气向对方后背打去。
在冰冷的铁柄即将袭过来之前,齐灏俯身扭转后背,电光石火的刹那抬起右肩侧面抵挡,卸掉了对方的大半力道。
徐强握着铁锨的手被震得发麻,险些握不住手中的东西,他咬碎了一口牙,右手紧紧地握住铁柄,正准备再施毒手——
“够了!”一声重喝在阴沉沉的墓道中响起。
角落里庞大的身躯站了起来,那人丢掉手中的烟头,不急不缓地踩灭后,走到了徐强的身边,握住了铁锨的另一头,他一双鹰目盯着眼前人,意有所指的警告道:“老板要活的,至少现在……他得是活的。”
眼前人比他高了将近三十公分,当他居高临下看过来的时候,徐强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松开了手中握着的东西。
几个盗墓贼散了,只剩下腰上挂了个笔记本的刘数儿拿着麻绳将地上青年的手腕绑紧。
“刘数儿,这次你可得绑紧点。”
“怎么?难不成你还怕他逃?都被打成这样了。”
“腿要绑吗?”
“绑了你来抬?这么一大块头。”说这话的人心有惴惴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年,心想对方这一身的腱子肉可真没白长。
“哎,徐强,你是不是嫉妒人家的身材啊,所以刚才打得那么狠,见你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齐灏倒在地上,凌乱的碎发覆盖在额头上,脸颊上带着伤,苍白如纸的嘴唇上是干枯的血痕,嘴角挂着一条新鲜的血丝,鲜红的颜色流过之前黏腻发黑的血痕上时显得更为可怖。
他的耳边是呼啸不止的耳鸣声,在大脑中不停嗡嗡作响,晕眩的大脑仿佛跟着咔咔作响,眼前一阵黑,一阵黄,艰难的睁开眼睛,却看得不是太清晰,只有墙上跳动的火光和斑驳的黑影。
一块黑色的巧克力喂到了他嘴边。
齐灏掀了掀眼皮,于火光中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
苦涩的味道裹着咸腥的铁锈味一起在嘴里化开,他垂了垂眼眸,低声道:“谢谢。”
威哥在他身旁坐下,高大的身躯顿时将所有的火光遮住,齐灏的脸庞完全淹没在黑暗中。
“你在哪学的格斗技巧?”
他这一句话将周围几双眼睛都吸引了过来。
齐灏闭上了眼睛,干涩的嘴唇吐出几个字:“没有老师,天生就会。”
“这小子居然还不说老实话!”
威哥往身后一瞪,开口的人瞬间噤了声。
高大威猛的男人眼神复杂的看着地上的青年,心想对方说的可能是真的,从刚才的打斗来看,对方开始完全看不出是什么路数技巧,全是凭着快、凶、狠、准这四个字一通胡来,却把他们几个全都掀翻了。
对方最后那一套像模像样的拳法,还是照葫芦画瓢从他身上学来的,却比他使得更加凶狠有力。
这样的身体素质和天赋……
可惜了。
“喂,威哥,你该不会刚跟人打架,还打出了惺惺相惜之情?这可是老板要的人……”
威哥摇了摇头,抱臂重新坐回了角落里,点燃了一支烟。
“走了,进去了,我们赶时间,把烟给灭了。”
“我和刘数儿打头,威哥你殿后,徐强看着点这小子。”
“嘶,这包太沉了,老子刚肩膀才受了伤。”
“妈的!”
在一阵骂骂咧咧声中,盗墓贼们背着沉重的黑包,拿着手电,在昏黄的灯光下,摸索着往阴湿的墓道里前行,齐灏低着头,踉跄地跟在人群里。
在密闭的空间里,时间仿佛都暂停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墓道变大,角落里出现了几具散架的白骨,墨镜男看也没看这些白骨,抬脚跨进了一间墓室。
墓室的正中央是一道封闭的石门,四面都是坚硬的石壁,地上零零散散的堆着些瓦罐陶器,有些已经破碎了,盗墓贼们拿着手电沿着角落搜寻,上上下下检查石门。
齐灏则和他们解下来的黑色登山包一起被扔在了墙角落,他缓慢摸索着背后阴冷的墙壁,绑着双手的绳子已经悄无声息的解开了。
在盗墓贼敲打石门的时候,他的手也在墙上摸索,修长的手指在黑暗中沿石缝划过。
“把东西拿出来,爆破吧。”
“刘数儿你来点。”
黑暗中引线被点燃,众人纷纷卧倒身体捂住耳朵,谁也没有分神去关注角落里的情况,在即将炸开之前,齐灏灵巧的侧过身体,当机立断用手肘撞破石壁,在黑暗中,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巨大的爆破声过后,石门被炸开了一个洞,墙上也出现了一个一米来宽的暗格。
齐灏的脚背勾住了一个登山包的肩带,连人带包滚进了暗格之中。
顾不得去看炸开的石门,五个盗墓贼齐齐围到了暗格边上,暗格像是一个黑幽幽的洞窟,透出一股令人感到不安的气息,凝神细听,似乎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是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徐强试图伸进脑袋往暗格里探,被后面的刘数儿给拉住了。
“找死就跟着里面去!”
“妈的,这小子自寻死路。”
“老大,怎么办?”
“要不要出去重新抓一个?”
墨镜男低声咒骂了一句,“只需要三个,咱抓了四个,缺了这个也没事,先把东西送进去。”
暗格底下是个黑黢黢的陡峭滑道,齐灏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断向下滚动,速度越来越快,他在甬道里被石壁撞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用手肘和右腿将自己卡在转弯处,下一秒——
一个大黑包迎头砸上。
齐灏被砸的眼冒金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连人带包一起滚出了滑道口,黑色的登山包率先落地扬起尘土,齐灏的头磕在登山包上,登时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空旷的大殿中没有丝毫光亮,像是亘古不变的黑暗深渊,中央七道锁链悬着一口白玉棺椁,这棺椁极大,约莫要三个人合抱,棺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诡异纹路。
突然,一串红色的火焰在锁链上跳动起来。
这把火烧的很快,所有的锁链上仿佛热油入锅一样升腾起剧烈的大火,跳动着往上蹿的红焰将整个宫室照亮,金马银车,水银蜿蜒的河流,玉石垒成的宝塔山石,壁画上一只巨鸟张开双翼,层层翎羽华美无比,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不断燃烧的火焰将中央的棺椁吞噬,灼灼的火光中,只听得一阵剧烈的响动,白玉棺打开了。
一道人影从火光里坐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