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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巍巍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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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八卦九宫剑阵按先天八卦乾坤排列,此阵以七数为杀着,七十二名精通武当剑法的弟子九人一组,分别按着八卦方位而布成,武当派的连环剑法本以迅捷绵秘见长,若是七十二名精通连环剑法人同使,那就简直没有半点空隙,连小小苍蝇也难以飞过。

阵中七十二名剑法精湛的弟子以静制动,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牢牢将敌人困于阵中,此阵法成为武当弟子御敌法宝,可单由九人布阵,若由七十二名弟子布阵则可发挥最大威力,相生相克,蕴涵五仪八卦的玄机,互为犄角,攻守兼备,威力无穷!

武当弟子剑拔弩张,气度沉稳,黑峰三十二骑则刀锋如血,面容冷酷,视死如归!双方谁也不想先出手,风中弥漫着强烈萧杀味道,赵烈自然知道此剑阵厉害,可是依然笑容如花,并没有贸然出手,甚至连长刀也未出鞘,负手静静悠然站立。

此时气氛陷入死寂,几乎快让人窒息。一条灰色矮小身影蓦然从旁边险峻山峰急速裂空飞奔而来,掠空速度过于急速,竟然导致风中顿时爆发出阵阵如锦绸撕裂的凄厉声音,身行过后,夹带起连绵不绝的狂风刮过蔚蓝天空,声势极其骇人!

赵烈瞳孔猛然收缩,锐利目光顿时暴出闪闪精光,知道昔日武林七大高手的裂空剑虚无道长踏风而来,一身功力果然强悍霸道。虚无道长瘦长身材,面容黝黑丑陋,留有三缕棕髯,胡须和耳朵上缀有各色饰物,令脸庞看起来颇有琳琅满目之感,双眼深陷,宛如两个深洞,鹰鼻薄唇,缩颈弓背,站在人群中实在是很难让人注意。

虚无道长十多年前就已经是武林七大高手,虽然五短身材,但是双臂有千斤神力,此刻功力更是深不可测,锐利目光迅速扫过站在后面的潘夜炎,很快冷冷凝视赵烈喝道:“想要带走翻云龙没那么容易!别以为皇帝老子封你为武林战神就狂妄自大,没想到区区黑虎帮主也敢到武当山撒野!”他年轻时候性格暴烈如火,没想到中年以后脾气丝毫未改,而且越发暴躁。

赵烈悠闲模样蓦然消逝,傲然反手拔出长刀无边,整柄长刀黑沉郁实,看不出是由什么质料所制,缕缕淡黑烟外放,看起来好像在刀鞘里正在闷烧着那般,这柄刀最奇怪的地方就在黑忽忽刀柄没有刀锷护手,只是有几支大幅度怪异弯曲的锋利倒钩。

拔刀出鞘的瞬间,一股灼热刀气顿时以长刀为中心散发,暗流涌动往虚无道长袭去,赵烈眼睛变得血红欲滴,浑身充满爆炸似的力量,黝黑刀身竟然如烧红的铁块越发暗红滚烫,刀身蓦然散发出诡异的熊熊火焰,映红了头顶激烈飘荡的金色长发。

虚无道长眼中射出惊疑之色,立即聚神集气,并不急于拔出左腰畔的裂风剑,左手嘶然从暗如夜烟的袖中拉出一条宛如光龙般的烈芒,元气外崩,左掌冷冷将滚滚潜力引入地面深处,就在离赵烈三步外轰然炸起满天尘土,简直就像埋进了火药引爆那般,声势惊人。

赵烈沉稳后退,蓝色身影如同羽毛般被气浪荡起,轻轻柔柔地飘荡在风中,右手长刀奇妙地燃起道道光涟涟的红色火焰芒,身形侧闪抖手连接劈出九刀,但见大片熊熊燃烧的火焰直对着虚无道长狂卷而去。

虚无道长口中刺耳的嚎啸声倏起,满天飞舞的尘上泥沙中,矮小瘦弱身形外拔而出,剑身宽大如刀的裂风剑终于出鞘,锋利剑身划破空气,响起了尖厉无比的破空之声,直如地狱厉鬼从地中破土而出,气势凶厉已极,胆子小的简直会被突如奇来的异变生生赫死!

赵烈飘逸身影侧闪溜溜地在空中一转,海潮般的火焰烧到左侧树巅,这棵本来枝叶茂密的大树瞬间烤焦干枯,沙尘乱舞中顿时弥漫着千百片转眼枯黑的落叶。

虚无道长显然大感意外,世间很少见如此特异凶暴的火焰刀芒,这究竟是什么长刀?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然后再由红转绿,简直就像有个人拿着一盏不停变换火色的明灯照着脸庞那般,一直不停地就这么又白又青,又红又绿地变换着,其景象之特殊,实在让人看了有一种奇诡至极的感觉!刹那间,灰黑色身行像蛟龙出海,大鹏展翅,手中裂风剑哗啦啦连续刺出,中间竟然没有丝毫停顿,满天飞沙中都是森冷剑影,硬生生把那狂卷而来的艳艳火焰整个地反逼回去。

赵烈体内真气质性异常特殊,激战经验非常丰富,长刀突然巧妙让风中四处飘散的火焰神奇地卷为一条在空中翻滚腾跃的红色耀眼火龙,如同火山爆发那样喷薄而出,火龙冲到空中七八丈高,熊熊火焰映红了所有人脸庞。

虚无道长手持裂风剑,眼眸中金芒流转不停,双腿微屈,四周飘飞的枯叶皆落尽之后,曲腿一弹,快得只见灰影一闪,劲风骤起,裂风剑如闪电般在风中闪过,激荡起的强劲气流宛如飓风,似乎已经把空中缕缕无形狂风刺为断断续续的气剑,层层叠叠的透明裂空气剑猛然全部集起,伴随锋利剑尖凄厉地刺出!璀璨夺目的剑芒眩色流转,说不出的美丽流转,破空之时,空气剧烈震荡,恍惚如层层水波般撕裂,虽然气势磅礴,奇怪的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赵烈大惊之下,全身真气汇聚长刀,“篷”的一声,刀身周围萦绕的火焰顿时朝四周爆裂,蓝色身影似乎处在熊熊燃烧火海中央,气势如虹,咬牙连接劈出数十刀,远远望去如同血红火龙不停盘旋在蓝色身影四周,妖艳壮丽!闷热恐怖刀锋夹带起妖艳火焰让空地上密密麻麻武当弟子大惊失色,甚至连黑峰三十二骑也露出惊骇目光!

两人身行蓦然加速,众人但见破空风声连绵不绝,除了张旺财外,其余众人只看见无数七彩变幻的急速光影弥漫在方圆数十丈的空间范围,根本无法看清他们招式身法!良久,两人手中刀剑终于毫无保留凶狠撞上,赵烈高大身躯被撞得朝后飞出去,摔得结结实实,直撞得身后树碎枝飞,林摇地震!蓝色身影空中曲膝弓身,啪地踩在一棵约有三四个人合围的大树干身之上,巧妙把虚无道长强悍真气引到树木上,立即使得那棵极大树干轰哩哗啦地碎成一片,本来结实粗巨的树身瞬间断碎,炸起木屑冲上七八丈高!

虚无道长矮小精悍的身子却如金刚般稳固,牢牢站立地面,身上衣服被烈焰烤焦,就连飘逸头发胡子也有几缕变为黑色,面容神态凝重,裂风剑身不断射出暗淡如明月的光芒,空中悠然飘落的片片树叶竟然被锋利剑芒无声剖为两半!

赵烈震到高空的蓝色身影悠然飘落,右手紧握的长刀无边依然萦绕黯淡火焰,刀身赤红如血,身上蓝色长袍骇然被虚无道长裂风剑斩落数十碎布,还好未伤及肌肤,不过满头飘逸金发已然被斩落无数,凉风拂过,密密麻麻的金色发丝顿时漫天飞舞!

两人互相默默凝望,良久,赵烈眼中射出钦佩尊敬目光,手中长刀无边弹到空中,悄然散去妖艳火焰,刀身迅速恢复黝黑,不停翻滚着落入身后刀鞘,脸上蓦然绽放如鲜花盛放,阳光破开乌云的笑意,登时驱走风中令人心寒的萧杀愁绪。

虚无道长脸色变幻莫测,目光闪烁,灰色身子仿佛如千年冰雕一动不动。赵烈轻松笑道:“刚才一战,前辈剑法威猛霸道,在下败得心服口服,素闻前辈精通茶道,你我何不平心静气品茶叙道。”

虚无道长心绪起伏,刚才一战不过略占上风而已,不过赵烈展现出的宽阔心胸和谦逊态度让他颇为欣赏,公鸭嗓子蓦然响起道:“哈哈,你可有胆独自随我到无极殿中品茶叙道?不过若想要进入武当,你必须解下身后长刀!”

赵烈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笑道:“在下求之不得!”轻轻反手解下绑在后背的两把神奇长刀,随手扔给身后的张旺财,含笑赤手空拳从近百名武当弟子明晃晃的长剑下悠然走过,那些初出茅庐的少年侠客忍不住把心悬了起来。

虚无道长没想到赵烈居然真的解下威震江湖的神奇长刀,蓝色身影负手顺着绵延数百丈的森严道观悠然漫步,如同漫步在江南美丽水乡!虚无道长眼中终于露出钦佩目光,闪电般把手中裂风剑插入剑鞘,赵烈胆识果然天下无人能及!

黄昏的道观透出阴冷肃穆,落日照耀下的竹林郁郁葱葱,轻柔在微风中摇曳,婀娜多姿。巍峨建筑巧妙把山涧清澈见底的溪水引到庭院中,倒映着金色落日,总算在肃穆中透出活力,道观中的花园种满奇花异树、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小园内植物的布置亦非常有心思,以松柏等耐寒的长青树为主调,再配以落叶树和四季花卉,房屋基本上满目皆是黑白两色。

虽然已是黄昏,但天气格外好,盛夏已将世间娇颜描抹,清新宛丽中带一丝忧郁,衬托着沉重肃穆的道观和袅袅青烟,赵烈心头涌上无尽落寞,蓝色身影孤寂漫步在连绵不绝的道观中,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游走其中戒备森严的武当弟子,也没有留意身后的虚无道长。

无极殿周围朱栏环绕,瓦用黑色琉璃,飞檐二层,斗拱双重,亭内细雕藻井,四根圆石柱中缀祥云,上面彩绘金色盘龙,殿前台分九阶,重檐九脊,檐下数十根莲花宝座巨型石柱屹然挺立,浅雕团龙翔云,斗拱交错,灰暗神圣,巍峨壮丽。

赵烈和虚无道长独自盘腿坐在空旷的无极殿中,外面空地上数十名武当弟子仗剑而立。天色恍惚间暗淡下来,殿前花海如流云,赵烈虽然身处危机四伏的武当,心头蓦然感到无尽疲惫孤独,并没有想到铁血江湖和武林霸业,而是静静凝视花海怒放的娇柔。

花朵似少女玉立亭亭,极尽青春妩媚,娇中带羞,俏里含怯,却更似美艳少妇,无尽风韵里略带恍惚哀愁,风骤起,白里透红,红里镶白的花瓣便满眼缤纷,如雨而飘,如烟而飞,如雾而绕,娇滴滴,缠绵绵,幽怨怨,这空前绝后的凄美令赵烈无端地想起依花落泪的萧碧痕,她曾经大肆杀戮武林中人,自然也屠杀了不少武当弟子。

夜色带来丝丝雨滴,虚无道长性格暴烈,牛泡眼,翻天鼻,大厚唇,相貌丑陋无比,可是自小痴迷茶道,瘦小委琐的身子此刻却是散发出仙风道骨之气,凝神泡茶,身上竟然再无丝毫火暴脾气的的踪迹,眼中宁静如水,只有眼前清香淡雅的茶水,再无世间其他俗物。所用茶具乃是绝好的紫砂陶瓷,光亮如云,壶身和茶杯没有丁点瑕疵,浑然天成,暗淡光芒中隐约散发白色光芒,乃是世间罕见夜光紫砂壶!

大殿中弥漫着醉人茶香,赵烈依然未发一言,默默盘腿静坐。虚无道长心中奇怪之色越发困惑,面前满脸忧郁的蓝袍人似乎看破世间红尘,他是威震天下的黑道高手吗?真是皇帝御封的武林战神吗?长时间寂静后,虚无道长忍不住轻声对赵烈道:“赵公子的火焰长刀威力极大,刀法诡异,气势逼人,今日一战很是痛快!听说你文武双全,应该对茶道很有研究。”

赵烈闭目聆听屋外雨声道:“喝茶宜于雨天,大殿有檐,可听着雨扑簌扑簌地敲在瓦上,像清凉地落在额头上一般,雨水在瓦槽里汇流而下,成为透明水柱击在院里石板上,声声入耳。茶香伴随雨打芭蕉的声音,早也潇潇,晚也潇潇,不过倍添愁绪,其实只是移情而已。以愁眼看世界,则天地日月无一不愁,怨不得芭蕉,若是捧一盅茶,恬淡地听,雨打芭蕉的声音,胜得丝竹,清入肌骨。”

虚无道长轻轻把手中茶杯放下凝神细听,眼中惊疑之色越发浓重。

“雨天气温低,茶易冷却,而冷茶又伤胃,所以旁边还是要有温茶的小炉才好,这和温酒却不同,酒越温,醺香便越是四溢,但茶较脆弱,长久地煮,会变色变味,所以用烛火来温最好,可以放在窗台上,一烛如豆,雨声中一颤一颤。大殿悠悠焚香,迷蒙雨气与茶气萦绕在一起,已经好闻得很了。香是何味?烟是何色?穿窗之白是何影?指下之余是何音?恬然乐之悠然忘之者是何趣?不可思量处是何境?”赵烈继续闭目沉声道,话语中的禅机茶道却是虚无道长首次听闻。

虚无道长脸上露出惊喜神色道:“茶之道深似海,平淡清茶适合幽窗棋罢,月夜焚香,古桐三弄,适合往禅院读经时,僧人道人奉上,边饮边谈,偷得浮生半日闲,适合午醉醒来无一事,孤榻对雨中之山,独自品茗茶树开得愈加饱满盎然,青翠叶子上有了浅浅的光泽,茶叶的嫩绿色显得格外鲜艳靓丽,将整座山峰都映照得熠熠发光,心静自然凉,此乃茶之真道也。”

赵烈脸上露出浅浅笑容,并没有道出具体茶具和砌茶的心得,而是缓缓说茶道意境,“最苦的茶,性也不烈,只让人感到深沉的余味,在舌上萦回,周围弯曲纤细的花瓣变得轻盈,渺渺微风雨滴宛如急雨飞沙,声喧耳鼓,似乎近在身旁,可实际上至少也在几十米开外。待到飞鸟骤然拍着翅子掠过,喧嚣虫噪便像听从着统一指挥,立刻一齐哑了下来,遥远丛林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拉着长笛似的野雉叫声,则不会对于虫鸣产生任何影响,此乃静之极致,茶之真谛。”

虚无道长微笑道:“赵公子果然绝非凡人,看来对于茶道颇有研究,今日和公子品茶获益非浅,公子此行是否为了翻云龙陈小桥?翻云龙前几日重伤我门下弟子,所以把他擒上山来,打算让陈小桥在武当面壁思过。”

赵烈细细品位手中清茶道:“前辈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上放过陈小桥,青云九龙并非无恶不作的江湖败类,他们也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虚无道长叹息道:“白日激战非常过瘾,我甚为欣赏公子身上那种勇往直前的霸气,正因为青云九龙也还算是汉子,否则早就挥剑斩杀此人,可惜翻云龙陈小桥已经交给掌门师兄处置,因为陈小桥所伤之人乃是掌门师兄故友之子。而且掌门师兄恼怒魔女萧碧痕曾经杀死不少武当弟子,嘿嘿,江湖人人知道你和萧碧痕的关系,此事我也无能为力,只能把你带到掌门师兄修炼武功的真武大殿,一切看你的造化了。”

赵烈静静凝视手中清澈茶水,里面清晰映出了心中萧碧痕的俏丽影子。

真武大殿不像无极殿那样高大辉煌,墙体全部是色彩暗淡的黑灰色,古老大殿四周的古铜窗台屋檐雕刻极其精细,历经数百年风雨后依然散发逞亮光芒,四面皆是宽达数十丈平整的空地,宽阔的院子中间竟然没有阁楼亭子,地面光滑如玉的华丽玉石地板显示出真武大殿的崇高地位,光滑洁白的玉石地面间巧妙点缀了奇花异草,绚烂七彩花朵衬托暗淡精致,古老威严的真武大殿,越发显得诡异神圣。

虚无道长不愧为昔日武林七大高手,招式老辣霸道,功力远在赵烈之上,“我不过凭借手中神奇长刀和顽强斗志苦苦支撑百招,茫茫江湖高手如云,若真要这样搏杀下去,根本不是尽头!”赵烈目光闪烁,默默思索。

数名衣着简朴的苍老道人默默在月色下缓慢扫地,手中沉重扫帚似乎想把他们生命中曾经绚烂的记忆无情清扫。赵烈停下脚步,眼中蓦然射出惊异目光,心中无限感慨,因为这些扫地老道的功力居然并不在虚无道长之下,武当派果然藏龙卧虎,绝非江湖普通门派可比。

赵烈心中一声叹息,沿着名贵玉石路面缓缓漫步花海中,探手轻轻扣动真武大殿大门的光滑铜环,空中除了铜环敲打声外毫无声息,于是含笑伸手在“咯吱”声中推开了沉重铜门,殿中威武雄壮的高大青铜神像并没有让他感到震撼,一股浓浓酒香扑面而来,蓝色身影傻傻愣住,根本想不到在真武大殿能够闻到如此醇厚的美酒香味!

夜深人静,糊着纸的窗户下面点着一盏昏暗油灯,青荧灯光照亮了摊开的书卷,桌子上随意摆放着数只远古的青铜酒杯和古老陶瓷酒壶,一个修长黄色身影随意读着枯涩经书,他的头发整洁地盘在头上,一根古朴簪子横插在上面,简洁清爽,脸庞清秀,神态淡然如水,皮肤光滑如玉,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身材修长,浑身散发出一种动人的奇异魔力。

耀眼华贵的黄色道袍显示了此人正是武当掌门无为道长,乃是虚无道长的师兄,身上宽大道袍也无法掩饰他的健美体形,仅仅从面容上根本无法分辨年纪,明明二十多岁的模样却偏偏给人苍老的感觉。

赵烈轻声道:“黑虎帮主赵烈拜见掌门。”

无为道长没有抬头,依然静静凝视手中书卷道:“赵帮主果然洒脱不羁,胆识超人!很早就听说了你的名字,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面,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坐下陪我喝酒,品茶则唇齿留香,饮酒则豪情满怀。”

赵烈含笑悠然坐下,蓦然感觉得到无为道长身边总有一股淡而又淡,好像看不清楚,但是却明明白白的云气绕身,隐隐仙气飘然而出,身虚形虚魂亦虚,神聚气聚体即聚。,江湖传闻无为道长性格怪诞不羁,并不喜欢在江湖中露面,不过其虚云神功据说已达“平地生烟云,影实形反虚”的极境。

无为道长轻轻放下手中苦涩经书,抬头凝视赵烈,并没有只言片语,右手轻轻放在桌子上,手上肤色嫩白,手指修长清秀,若单独看去该似是一双精于弄琴操筝的手,无法联想到握剑之手!修长手指忽然轻轻敲打桌面的青铜酒杯。

寂静宽大的真武大殿顿时出现短暂空白,如同洁白宣纸开头的几行空格,如同沉重大幕拉开之际的叹息,如同月明之夜临照平湖画窗的一瞬,静静的,静静的,静得让赵烈心都忘记了跳动。

几声叮咚声蓦然仿佛从遥远天际传来,随之出现了神秘悠扬的声音,像轻风拂过每一片竹叶,像舒展轻纱,象呜咽泉流般轻灵。赵烈忍不住闭上双眼,心眼灵缓缓敞开,敲打声的节奏忽而渐渐加快,越来越快,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似疾雨敲打着荷叶,又如万马奔腾,更似刀光剑影弥漫在风中!

神意飞驰中,赵烈心中极为隐晦的意念角落中,突地窜起一股强大无比,凶厉绝伦的震荡波,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排山倒海的劲势,朝他的心灵感应源头轰然冲击而来!恍惚中,无为道长劈劈啪啪的真气振动声,衣袂带风声,响成一片,黄色法师袍袖飘展飞身而起,半空中双手带起阵阵透明涟漪,以极快的速度振出暗含红芒的真气,一左一右地蓬然放出,竟然带着嗤嗤的气爆声,如鱼网般严严实实兜住了蓝色暗影!

急速袭来的厉念波动宛如山崩海裂当头压来!赵烈眼前似乎出现了无为道长飘渺如云的虚幻身影,锋利长剑刹那间弥漫到身边任何细小的空间,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铺天盖地而来。

赵烈身影迷雾般跃到空中,傲然拔刀迎战。长刀无边的火红刀芒夹杂绚丽火焰显得璀璨多彩,刹那间换作长刀冰心的冰冷刀芒映着漫天雪花凄美无伦,场景完全脱离现实,虚幻而妖艳恐怖!两人闭目静坐,身子坚如磐石,竟然在意念中展开对决,此刻大殿外面的绵绵细雨忽然变成暴雨倾斜而下!

急促叮咚敲打声快到云端,几近令人窒息,声音又猛地一转,渐渐慢下来,一阵优美的行板之后,乐曲便如画卷般徐徐展开,世间默然百花绽放,彩虹贯日。赵烈咬牙睁开双眼,浑身已经冷汗淋漓,若非置身意念中搏杀,否则已是浑身伤痕累累,虽然静坐在寂静真武大殿中,胸口却在剧烈喘息,屋外突如其来的暴雨奇妙地瞬间随之化为绵绵细雨。

无为道长虽然外貌年轻洒脱,实际已经五十多岁,神态宁静道:“难怪虚无师弟会把你带来,武功果然有独到之处,心智坚定似铁。哎,江湖花开花谢,武林潮起潮落,天地自有英雄笑摘花,你短短数年能有此成就绝非偶然!”说完后伸手饮下杯中美酒。

赵烈虽然早预料到无为道长高深精湛的武功,但没有料到外貌竟然如此年轻秀美,更没有想到堂堂武当掌门竟然如此嗜好饮酒,而且好像还是酒鬼级别。

无为道长独自因酒冷冷道:“待到月光真能若水时,人品自高也,古今来多少美人,问世间瘦燕肥环,几个红颜成薄幸?自古英雄慧剑断情丝,半江明月把酒歌,无为无欲自逍遥。”

赵烈心思敏锐,自然明白此话含义,咬牙压下纷乱心跳沉声道:“无为并非无所作为,若心中真无欲何必无为?人若无情就真能逍遥吗?若狠心挥刀斩断情丝,任凭世间可怜女子漂泊江湖,还是英雄吗?”

无为道长似乎触及了内心深处的伤痛,眼神飘离,时而宁静如水,时而冰冷如剑,良久不语,静静凝视杯中美酒轻声道:“听说你乃酒中豪杰,今夜便可以在武当尝遍天下美酒!珍珠般闪亮的白酒,鹅雏般嫩黄的黄酒,竹叶般青绿的绿酒,玛瑙般血红的葡萄酒,哈哈,人生如此岂不快哉!”秀亮脸庞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绝非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

赵烈忍不住喉咙抽动,灿烂笑道:“喝酒宜于雪天。可惜江南未见大雪,不然便可到孤山踏雪寻梅,赏花酣酒,酒浮园梅片三盏,飘然在断桥,但见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舟一芥,两三好友乘舟到亭上,铺毡对坐,小小烧酒炉正沸,喜遇同道中人,拉与同饮,如此雅事,我辈欲仿而不可得。”

无为道长眼睛发亮道:“冬日雪气袭人,酒意温肠暖肺更贴心,酒也无须如何上好的酒,下酒菜那更是多余,万籁俱寂,纷纷扬扬的雪,孤光郎照的湖面,遗世独立的湖心亭还不足以佐酒吗?自斟自饮,肝胆皆冰雪,梅花入夜影,萧疏顿令月瘦!”

赵烈深深叹息道:“前辈真乃酒中高人!可惜你我何时才能在飘摇飞雪中痛快饮酒?”

无为道长含笑道:“雨中饮酒愁更愁,特别是蒙蒙细雨更是让人牵肠挂肚,所以酒喝得微醺即可,因为冰凉雨夜不比十里荷花的季节,可以酣醉后悠游湖上,任小舟自己飘着,为免寒气刺骨,还是围炉夜话罢。”

赵烈昂首兴奋道:“古时征战,侠士上马前,必须饮尽盛在夜光杯中的葡萄美酒,葡萄酒一旦盛入夜光杯,便殷殷如血,浑不见女儿之态,酒入腹中,豪气顿生。若此行一去不复返,便马革裹尸还,若凯旋,也当聚会饮酒,千斗不辞,喜极而泣的英雄泪中口到杯干。哈哈,晚辈喝酒可是图个痛快,不醉不归,不管是鹅毛大雪飘飞的寒冬,或者是大雨滂沱的深夜,谈话无拘无碍,饮酒也无度,再无推搪犹疑,酒醉自顾投床酣睡,那样才爽快。”

无为道长蓦然大笑起来,不再说话,飘然拎来十几坛各色美酒,痛快开怀畅饮。两人谈天说地,惆怅间竟然喝光了十几坛美酒,庄严肃穆的真武大殿中弥漫着醉人酒香,肃穆威严的神像似乎也被酒香熏醉了,朦胧眼神似乎也比往日温柔了许多。

无为道长脸色泛红,忽然悠悠道:“烈酒不适合携美女同饮,太醉了,便会欣赏不到她那时候盈盈的醉态,欲言又止,欲语还休,少女眼波中流动的光彩比酒更醉人!”他仿佛回到了曾经轻狂风流的青年时代,当年为了红颜知己而伤心欲绝,心灰意冷,于是怒断情心,愤然上山做了道人,黯然取法号“无为”!

赵烈显然没料到无为道长会说出如此伤感话语,半醉含糊道:“其实道长却也可以假装醉了,惹她心疼,教她怜惜,令她以微凉的手覆住你的额,呵气如兰的唇,轻轻地吐出关怀的语句,纤手为你破新橙,再递过来一杯浓茶,说是给你解酒。解酒?解什么酒,何物可解?这样醉着一生一世,不好么?”

无为道长蓦然愣住,思绪似乎飘回到数十年前,久久无法忘怀。真武大殿顿时陷入长时间寂静,两人默默饮酒,似乎都是心事如云。

良久,无为道长蓦然睁开双眼,不愁而威,双目电光隐现森然道:“难得喝醉一次,非常痛快,翻云龙陈小桥你可以带走,还好他所伤之人无性命之忧,否则天王老子也无法把陈小桥带走!你以后好自为之,世间情心如刀,不要为了萧碧痕而毁了大好前程!”青色身影鬼魅般消失,惟有酒香依然。

赵烈孤独走出真武大殿,天色已晚,殿外花儿好象也开得疲倦了一些,花下信步,心空荡荡,不知收获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宛如今日,激战搏杀,谈茶饮酒,虽然达到目的,但心里始终没有感到有什么巨大的开心,没有人陪着漫步花下,恍惚间幻化成花,心如花蕊,情如花语,思如花魂。

蓝色身影转身而去,花海依依不舍,花叶飘摇,赵烈脑海弥漫惜别之情,疾步花道,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心底升起:“来年来日,谁能陪我懒懒地再看洛阳牡丹?”天黑了,山风忽忽地吹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水气。

风起花雨蒙蒙,片片娇艳花瓣在赵烈眼前孤单飘落,轻柔打着旋拂过眼,落在掌心,花瓣完好无损,娇艳花朵随风飘落,他不由想起古往今来无数的绝代红颜,不禁感到有一种落入眼里,碎在心中之痛,随手接住一片花瓣,感觉清香拥着心头的寂寂,轻轻地、缓缓地包裹了那丝丝忧柔。

赵烈醉意朦胧中平平托起花朵,花心如眼,红白相间的花叶里与眼神静静对峙,仿佛已然看透所有心事。一股莫名的暖流涌动心间,他的手开始颤抖,与花心一起悸痛颤抖,在那一刻,他蓦然坚信茫茫花海中的一缕花魂,就是寻寻觅觅了许久不遇的心,他们会盛装相逢吗?

为了这一刻,也许他们等得太久!心中的白色身影尽情绽放,久久地,带着等待绽放,只为等待,等待蓝色身影在花下经过,于是它轻盈而飞,决断而飞,义无反顾随风而起,款款而落,心底的温柔与甜蜜静静地看着,此时,无语胜有声。

突然一阵风又将花朵缓缓吹走,离了赵烈手心,它带着无怨无悔的神情,缓缓离去,他并不去追逐,在它的回眸中已读懂了所有,包括嘱托与惦念,快乐与寂寞,爱与恨,情与愁,还有一个似无却有的约定!

青云九龙九条矫健身影望到蓝色身影从武当道观中走出,齐刷刷跪倒地面高声道:“青云九龙愿意终身尾随赵帮主征战天下,勇不退缩!”赵烈把心中孤寂伤感藏起,快步把面前九条汉子一一扶起,傲然带领黑峰三十二骑浩浩荡荡大步走下武当山,身后连绵不绝的沉重钟声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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