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卷长竹路,环水沧浪亭。
张志带上自己喜欢用的垂钓工具,坐在依靠与石同化的大树上,放心钓着鱼。
敬长安蹲在张府对面一处水云酒楼的三层客房窗口,气的牙直痒痒。
“这狗日的,怎么知道的我们要来找他?”何不谓和敬长安一样蹲在窗户口,看着不远处那个垂钓的老头,生气道。
“唉!撤掉了毛竹软桥,就算我们有渡水工具也没用啊!还不是当人家的弩靶子。”蒋玉明趴在桌子上,玩弄着茶壶,无奈道。
“金校尉想通过涵城官司拿出文书送我们过去,各位猜猜怎么着!张老爷子重病在床!还请海涵!那树上坐着喝茶钓鱼的老头,难道回光返照了不成?”柏温坐在床铺上,拿着金簪缨拿给他的回执文书,无奈摇头说道。
“去他大爷的!我要不是水性不佳!我叼个芦苇杆子,就直奔他家里去了!”何不谓翻身坐在窗户下面,比划着凫水的动作,生气道。
“请便!那水面和镜子一样,晚上还有火把照明!有一点东西就一拨弩箭伺候。你凫个我看看!”蒋玉明指了指柏温屋里悬挂的一件全是窟窿的袍子,苦笑一声道。
“我就不信他们不吃不喝!再等等!这么多人,是要吃东西的!”敬长安看着那些还在换班的侍卫,冷笑着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何不谓泄了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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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一日深夜毛竹入水,拉直成桥,来往马车,足有七八辆,为防有诈,何不谓和敬长安偷偷跟了过去,几辆马车都是去同一个地方,只有一个去的是反方向,两个人故意留出距离等着,街道虽杂,但两人已经走了不下百遍,轻车熟路,从别的地方,摸到了马车的不远处,何不谓本想去对面有着高牌楼的地方,敬长安觉得马车停在哪里太过于刻意了些,便没让何不谓过去,两个人继续等,直到清晨,那马车才下来一个人,隔远处一看正是张志,何不谓马上就要冲过去,敬长安觉得很奇怪,便再次拉住何不谓,不让他出去。
果不其然,那个张志竟然是假冒的,他竟然和马夫聊起天来,没多久对面牌楼出现一大帮穿着黑衣的弩手,带头的人将张志,一顿臭骂,这才收了兵,开始返回。敬长安和何不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吓得不轻。这才等人马离开,百姓出来了,这才回的酒楼。敬长安回到酒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蒋玉明和柏温叫了起来。
“昨天深夜,他们竟然落桥了,柏温和我一路跟过去,听那些仆人人说,七天一换,下一个七天,我和不谓两个人,想办法混进去,你们在菜市接应,我要把张志生擒带过去。”敬长安给何不谓倒了杯茶水,也给自己倒了杯说道。
“啥?昨天落桥了?下个七天贵人你要把他抓起来?就不怕乱套了吗?那么多人?”柏温揉着眼睛询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老头鬼精鬼精的,要不是长安看出破绽来,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个替身!”何不谓又喝了一杯,倒了茶,端起茶杯时说道。
“真的假的?现在还有这一手呢?我以为都绝了!”蒋玉明听出个大概,将何不谓手里的茶杯拿了过来,一口喝光还给何不谓说道。
“呸!不要脸!”何不谓嫌弃的接过蒋玉明递还的茶杯,放在一边又拿起一个新的说道。
“对!只能再等了!这么多人起冲突绝对得不偿失,智取吧!我回来的时候想了一下,菜市那几个档口,绝对有张志的人,你们去想办法混进去,备辆车,钱不够找不谓要,七天以后应该还是晚上大约三更左右,做好准备,我们会在他们回去之前,将张志拎出来,然后你们,穿上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从一处突然出来,说张大人被劫了!越乱越好!不谓你去找金簪缨,让她在涵城官司接应,我来看看张志这个老狐狸,到底有没有病!”
敬长安将一块自己画好的图,用手边指,便说道。
“就这么办!”三个人盯着敬长安画的图,异口同声道。
蒋玉明和柏温两个人,拿着何不谓的钱,买了菜市的一个小铺子,又从酒楼后厨,买了一百斤白菜,当自家东西买。
柏温本就是有过买菜的经验,在其他几个人连续观察三天来看,没有别的异样,这才放下戒心,再加上柏温用稻草给菜打结是把好手,菜的品相处理的很好,反而生意买卖做的越来越红火。
第四天对面那明显是张志的人,还过来讨教系菜的绝活,几个人还一起喝了顿酒。
第五天清晨,敬长安在观望了好久张府后,想要出去散散心,走到门前还没开门,推门进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请问阁下就是敬长安,敬将军吧!”
满头银丝的慈祥老人,招了招手,两个随从将房门关上一个站在外面,一个站在屋内,根本看不清长相,一黑一白,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老人拉起敬长安的手,让眉头紧锁的敬长安和自己相对而坐,笑着说道。
“老人家是何人?知道我的名字?”敬长安自己
观察老人,根本就是个平常人家,这才放下心来,询问道。
“我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康沛!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老头轻轻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敬长安和自己都倒上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
“康沛将军,找我什么事?”敬长安心中咯噔一下,他记得是个狠角色,夏国背地里的王。强忍着心中的惊讶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将军啊!我啊!就是个糟老头子,我这次来和您做个交易!”康沛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
“老人家您觉得我会和您做生意吗?”敬长安笑眯眯的说道。
“会的会的,您就不想知道敬鸿道的事情吗?”康沛眼神眯成一条缝,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你做了什么?”敬长安脸色剧变,直接站起身来质问道。
“敬鸿道,詹紫婧你的养父养母对吧!”康沛伸手示意敬长安坐下,缓缓说道。
“是又如何?”敬长安强忍着心中怒火,慢慢坐下死盯着这个一副无所谓面相的老头,脸上没有表情的说道。
“二十多年前的,把你捡回来?应该是把你救回来才对,你的亲叔父,把你抚养长大,还是没有熬过中的剧毒,和你的叔母一同撒手人寰,你一个人一直走到今天,都是自己的造化!你这一门原来是通国最顶尖的刀客,奈何被奸人所害,满门中毒被杀,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参加你的满月酒席!知道吗?”康沛叹口气说道。
“你胡说!通国我走了大半!哪有姓敬的人?听都没听过!”敬长安忍不了康沛的胡说八道,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直接出来一个窟窿。
“别着急啊!这个你总认识吧!”康沛整理了一下,身上被泼上茶水,从怀里拿出一块精致的小玉牌,放在自己桌面上,询问道。
敬长安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不敢伸手去拿。
“如果遇见一个带着小敬字玉佩的人,一定要给自己还愿,他是救命恩人!我说的没错吧!”康沛笑着站起身来,将敬长安拉起来坐好说道。
“是!”敬长安脸上全是泪水的点了点头道。这次他再也忍不住了,哭了起来。
“这辈子就做过一次好事,看到你能这么好,说实在我挺开心的!现在能谈谈交易了吗?”康沛重新落座,看着敬长安,将玉佩推还给敬长安说道。
“恩人,请讲!”敬长安将玉佩拿在手上,紧紧握住,颤声说道。
“做掉辽王以及花漫楼这个老不死的!”康沛终于露出他的原来面目,极其阴冷的说道。
“现在吗?可我……”敬长安欲言又止说道。
“不是!你还有你的事情呢!忙完以后,我康沛也这么不讲人情,百湖和千山这两个死士,是我送给你的得力助手,可以帮你一把!随意使唤,还有我可能等不到这一天,我希望你杀掉这两个人后,回趟夏国,就在下坡盏的一处叫白亦云的茶楼,把他们的戒指放在那里。你的杀父仇人,左氏父子帮你报了,也别太过在意,咱们从此互不相欠,康沛走了!”
康沛起身离开,敬长安想去送,老人摆了摆手,出了门。
这一黑一白两个长袍人,就站在敬长安屋子里,一动不动,敬长安抱着头哭了很久,等到夕阳西下,这才缓过神来。
“你们两个饿不饿?我请你们吃东西吧!”敬长安艰难起身,揉着肿起来的两个眼睛,挤出个笑脸说道。
“主人!不用!我们自己会的!”白袍微微行礼道。
“咦?你们是脱下袍子我看看?”敬长安听着声音怎么这么像女人,疑问道。
两个人脱下袍子,敬长安连忙闭上了眼睛。
“这么凉快的嘛?我柜子里有衣服,穿……穿上!”
两个女子相互看了看,便没有出声穿上敬长安柜子里摆放整齐的衣服。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了说句话啊!”敬长安听着没动静,这才说道。
“是!主人!”依旧是白衣的女子先答应的。
“忘了恩人是干那个的了!”敬长安都不知道说什么。心中暗骂道。
“长安,我带了些好东西……”金簪缨推门而入,发现地上有两件衣服,还有淡淡的胭脂香,又看了敬长安蹲在地上直挠头。脸上立马变的难看起来。
“你你你……果然不是正人君子!”金簪缨将手里的东西直接丢在敬长安的脚底下,怒骂道。
“什么啊!”敬长安站起身来,刚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吹吹直接吃了,吐字不清的说道。
“你……自己闻闻!屋里有香味!看看这香味就是这个东西传出来的!你是不是藏女人了?”金簪缨看敬长安还是吃了自己做的东西,先是笑了一下,立马变脸拿起地上的长袍生气道。
“你是说你后面的两个人吗?”敬长安指了指金簪缨背后两个像木头一样
,杵在那里的百湖和千山说道。
“妈呀!什么鬼?”金簪缨吓的用胡语说了一句骂娘的话,往后退了退。
“说来话长,总之是自己人!”敬长安就是为了这个犯难说道。怎么说都不肯离开,就在犄角旮旯里待着
“异瞳人?长的亭亭玉立的哈!你可以的啊!敬将军!嫌弃我金簪缨一马平川,你说就是了!”金簪缨上下打量着两个异瞳女子,生气的说道。
“我没嫌弃过你!我有心上人啊!我不是一直都和你解释着吗?”敬长安一脸疑问道。
“混蛋东西,就不知道女子说话,男人闭嘴的道理?你……”金簪缨气的脸通红,直接破口大骂,还没说完百湖和千山两个人一个抢过她手里的长袍,一个锁住她的身子,把她嘴堵了起来,还用袍子给捆的那叫一个结实。
“我……你们下手太利索了吧!”敬长安直接愣住了,眼前的一幕发生的太快,也就是一呼一吸之间,金簪缨就被放翻在地,怎么也挣脱不了。
“怎么处置主人?”百湖抬头看着已经僵住的敬长安询问道。
“放了放了!你们俩是给我找麻烦来的吧!!”敬长安看着金簪缨眼睛红了,慌忙过来解开长袍拧成的绳子,给金簪缨松绑,金簪清上来就是咬着敬长安的肩膀不松口,敬长安吃通没有动弹,任由金簪缨使劲地咬着自己。
百湖和千山想要动手,被敬长安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金簪缨这才松口,看着敬长安流着眼泪轻声说道。
“你怎么不躲啊!”
“不躲了!彻底和你说明白,我和你只能是朋友,生死之交都没问题,我有心上人,还请你明白!”敬长安给金簪缨整理了一下,头发,认真说道。
“我知道了!挺好的!各位先慢聊,我还有点事!”金簪缨笑的特别开心,抹了把眼泪,转身离开。
“主人您不?”百湖知道这个女子是要干什么,连忙说道。
“我以为你们没有感情呢?这个我还是分的清的,不必在意,她可是这个国家的一个女子校尉,没有几把刷子能够担当吗?拜托你带着另一块木头去隔壁入住,这是银子,两天后,有点事情让你们做!”敬长安长呼一口气,走到百湖旁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说道。
“这太多了!”百湖小心翼翼的接住说道。
“还有衣服啊!总不能一直穿我衣服吧!”敬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吃着桌子上金簪缨带来的糕点。
一辆特别残破的马车,缓缓出城,眼看着后面的城门楼子越来越远,马车才缓缓停下,一个老者踩着跪在地上的车夫,下到地上,从两边茂林出来一大帮披甲武士。
“走!去灯都会会那个敢让儿子烧我楼的计部使彭璇玑!让他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人踩在两个士兵的后背,上了从林子里赶过来的襄玉马车,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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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你怎么能够点了康沛的长天苑?”灯都最繁华的府邸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喊,以及一个老者恨铁不成钢的怒骂。
“爹!他康沛祸害了多少妙龄女子!孩儿不明白!他这个混蛋您怎么这么怕他?”一个被捆在石柱上面,身上鲜血淋漓的男人,抬头怒视着,这个手拿鞭子的老人说道。
“你是想让整个彭家都为你陪葬!他康沛是什么货色?管家!管家!”老人将鞭子丢在地上,怒吼道。
“来了!老爷!老爷您怎么能够这样打大少爷啊!”管家从门外进来,一把抱住奄奄一息的男人,颤声说道。
“关在思过房!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放他出来!”老人挥袖离开,重重地关上大门。
“管家!放我出去,我还要去接我朋友回来!他们还在郊外无法进城!好吗?”男人艰难的说道。
“大少爷!您也知道老爷的脾气,这我们也不敢啊!”管家将男人解开绳子,把他背到旁边的桌子上,轻轻放下,从怀里掏出几个包好的牛皮袋,开始给这个满身是伤的男人,清理伤口。
“你不用管!做就是了!我爹我知道,打不了在打就是,我先缓一缓,真的有些疼了!”男人艰难地调整姿势,疼的嘴直抽抽说道。
“行吧!那咱们晚上跑出去,从后门!住就住在我那里,大少爷觉得如何?”管家用手轻轻给这个男人上着药,叹着气询问道。
“那就谢谢了!除了爹,也就是您对我最好,以前还欺负您,给您找麻烦,真的对不住啊!”男人疼的闭上了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
“哪里的话!我在这个家呆了一辈子了,老爷待我不薄,大少爷视我为亲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大少爷长大了,成了顶天立地的含汉子,我这能帮上忙的肯定要发发余热!”管家轻轻抹了把眼泪说道。
“谢谢!”男人说完便睡了过去,管家依旧慢慢地给他的大少爷,处理着伤口。不敢打搅他这轻微的鼾声。